但或許因為曾被魔氣侵染，生命之樹在戰(zhàn)爭過后的許久，都沒有蘊養(yǎng)出新的生命——這自然也在卡奧斯的預(yù)料之中。

    作為混沌孕育出的黑暗神，即使是純光明與生命之力凝結(jié)出的生命之樹，在內(nèi)里潛藏著卡奧斯那樣黑暗的靈魂后，也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內(nèi)誕生新的生靈，所以卡奧斯并不著急，生命之樹不可能永遠(yuǎn)孕育不出新的生命，安斯艾爾也絕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果然，千年之后，生命之樹果然迎來了一顆新生精靈蛋。

    只是，在那顆精靈蛋即將成形，卡奧斯即將徹底占有那具沒有靈魂的新生身體時，一個來自異界的人類靈魂，忽然大喇喇闖入到了這顆精靈蛋中。

    這種鵲巢鳩占的情況，卡奧斯自然不會允許。但就在他想要徹底吞噬那人類的靈魂時，卻發(fā)現(xiàn)那人類靈魂的周圍，有一層無形的東西，在抵抗他的入侵。

    而就在這時，因為他的動作，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的精靈王安斯艾爾，也利用自己的血液，把卡奧斯封印在了這具身體的深處。

    說是封印，實則安斯艾爾并沒有封印得太過完全，而是為卡奧斯保留了一絲意識。

    保護斐亞然的系統(tǒng)在那時，與潛伏在精靈身體中的卡奧斯，進行了一場激烈的博弈，最后系統(tǒng)束縛住卡奧斯的靈魂，使其無法離開這具精靈的身體，卡奧斯則完全摸清并控制了系統(tǒng)的功能，在那之后利用系統(tǒng)的存在，向斐亞然發(fā)布了一系列奪取人類信仰的抹殺任務(wù)。

    卡奧斯也是在那時知曉，原來安斯艾爾早已經(jīng)發(fā)覺到了他的存在，卻不知為何，并沒有對他下死手，而是選擇了封印這樣留有余地的手段。

    但在后來，在那個叫翡翠的精靈的身體中，看到他與安斯艾爾相處的一幕幕后，卡奧斯才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冷心冷情的法則代行人安斯艾爾，竟然對那個自異界而來的人類靈魂，產(chǎn)生了動搖，以至于并沒有立刻抹殺掉這具封印著黑暗神的身體。

    至此，卡奧斯便漸漸以為，精靈翡翠就是安斯艾爾唯一的弱點，也日漸成為安斯艾爾最沒有防備和警惕的存在。

    而透過第二份記憶，第一次以局外人看到這一切的斐亞然，卻終于明白——原來早在他來到這個世界，尚在精靈蛋中的時候，安斯老師就早已經(jīng)把卡奧斯和他的所有，都算計掌控在了手中。

    卡奧斯眼中看到的，安斯老師與翡翠相處的種種，甚至安斯老師唯獨對翡翠一人不同，也不過是安斯老師為了麻痹卡奧斯的神經(jīng)，讓卡奧斯以為，精靈翡翠這個身份，有利可圖。

    而系統(tǒng)的真正身份，也終于在這一刻真相大白——

    能夠成功欺瞞過創(chuàng)世神，并且在與神的博弈中，步步為營且完全不落下風(fēng)的，除了這個世界真正的法則外，再不可能沒有其他存在。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本就是法則與安斯老師，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設(shè)好的局。

    安斯老師之所以不在翡翠誕生時抹殺他，是因為即使消滅這具精靈的身體，對靈魂狀態(tài)的卡奧斯來說，也根本造不成多大的損傷，反而會讓卡奧斯再次逃離他的視線，蟄伏起來。

    法則和安斯艾爾早已經(jīng)看透了卡奧斯的目的，也清楚地知道，卡奧斯想要奪取四大域主的力量，所將要走的每一步。

    但即使清楚，安斯艾爾也并沒有阻止卡奧斯的動作，反而放任他利用翡翠，收集信仰，踏入黑暗深淵，覺醒黑暗神的記憶，放任翡翠在卡奧斯的蠱惑下，成功攫取其他三大域主的伴生神器，甚至到最后，毫不反抗地任由翡翠挖出自己的心臟——

    這一切的一切，只為了讓卡奧斯形成真正的神體。也唯有在他形成神體之后，才能有徹底消滅這位黑暗神的可能。

    這些，早在黑暗深淵中，法則把所有計劃對斐亞然全盤托出的時候，斐亞然就已經(jīng)清楚了。

    那時，第一次表露真正身份的系統(tǒng)，終于把斐亞然之所以存在于此世的最終任務(wù)，下達給了他——

    那就是，成功扮演被卡奧斯記憶洗腦的創(chuàng)世神，奪取三大域主的伴生神器和精靈王的金色心臟，在卡奧斯的神體形成后，徹底斬殺他。

    斐亞然那時已經(jīng)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系統(tǒng)，或者該稱之為法則，所說的話了。

    因為他不知道，再一次告訴他另一重所謂真相的法則，是否也和卡奧斯一樣，用一些偽造出的記憶，來欺騙利用他。

    而面對斐亞然在無盡虛空中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法則則極為冷靜地告訴他——

    “其實答案，早已經(jīng)在你的心中。”

    斐亞然在那時，忽然憶起了年少時，那段一直被他刻意擱置在腦海深處的記憶。

    在斐亞然的系統(tǒng)背包深處，有一張淡黃色的柔韌紙張，在當(dāng)年被他匆忙塞入背包后，再也沒有見過天日。

    那是被稱為“歷史的判決書”，只能保留絕對真實的金棕樹葉，落地而成的紙張。

    年少時，因為對金棕樹葉這種神奇的特性感到好奇，斐亞然曾嘗試著在上面書寫真實和謊言兩種文字。

    但也正是因為那突如其來的好奇心，讓斐亞然在那之后的許久，心中都隱有不安。

    至今他還記得，那被保留在金棕樹葉上的兩句話——

    “翡翠的老師是安斯艾爾。”

    “我不是安斯老師的學(xué)生。”

    斐亞然曾經(jīng)一直不懂，為什么這完全看似完全相悖的兩句話，全都能在金棕樹葉上得以保留。

    但在黑暗深淵中，得到法則所贈與的第二份記憶后，斐亞然才終于明白了那兩句話的真正涵義——

    如果，他真的是創(chuàng)世神卡奧斯，那么與翡翠是同一人的卡奧斯，根本不可能是安斯艾爾的學(xué)生，“翡翠的老師是安斯艾爾”這句話，在法則的判定下根本不可能成立，只會徹底消失不見。

    而“我不是安斯艾爾的學(xué)生”這句話，之所以沒有消散，則是因為，那時的“我”，所代表的人，除斐亞然之外，還有潛藏在他體內(nèi)的創(chuàng)世神卡奧斯，所以這句話，自然也是法則承認(rèn)的真實。

    也正是因為這張無意中保留下來的金棕樹葉，斐亞然才終于不得不承認(rèn)，黑暗深淵所告知他的那些記憶，確實存有許多疑點，但法則帶來的第二份記憶，他也不想完全相信。

    法則在那時，終于把另一段被卡奧斯刻意隱瞞掉的記憶，徹底揭露給了斐亞然。

    斐亞然曾無數(shù)次疑惑，究竟是什么人，制造了那場精靈族浩劫，甚至有能力封印安斯老師。

    這個疑問，在法則后來透露給他的記憶中，終于得到了解答，斐亞然卻寧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也不會崩潰得險些真的被黑暗深淵吞噬，差點真的如卡奧斯所愿，自行消散在天地間。

    七百年前，斐亞然曾于人類狄龍帝國，創(chuàng)立大陸第一魔武學(xué)院。

    精靈族浩劫前兩日，精靈翡翠曾學(xué)院外出活動中，在沙漠中突然陷入暈厥。

    斐亞然曾一直為此陷入深深的懊悔，因為如果他那時沒有昏迷不醒兩日，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神行回艾澤拉斯。

    但在這份遲來的記憶中，斐亞然卻看到，在他被送回狄龍王宮不久以后，本該昏迷不醒的“自己”，神情清明地醒了過來，在房間內(nèi)布置好混淆魔法后，立刻神行回了艾澤拉斯。

    雪白的精靈王宮，曾是創(chuàng)世神身邊神獸吞云所遺留的巨大骸骨，千萬年來一直被精靈王安斯艾爾親自鎮(zhèn)壓。

    而在那離開艾澤拉斯多年的“精靈翡翠”，突然歸來的那一刻，整個精靈王宮，都像是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

    魔氣暴漲，地動山搖，鐫刻在骸骨上的如尼斯文一寸寸碎裂，被封印的神獸在那一刻，響應(yīng)著“精靈翡翠”的召喚，終于再一次降臨于世間。

    似乎并沒有把自身暴露在所有精靈面前的打算，在釋放吞云后，“精靈翡翠”徑直來到精靈族生命之樹禁地，解封了當(dāng)年被精靈王封印掉的魔域通道。

    而在察覺精靈王即將到來的時刻，“精靈翡翠”立刻召喚吞云和曾經(jīng)被封印在精靈王宮深處的魔劍，借助魔域通道打開瞬間沖天而起的萬丈魔氣，一舉徹底毀滅了自創(chuàng)世之初便存在于此的生命之樹。

    伴生神器被毀，令剛剛趕來的精靈王，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chuàng)。

    斐亞然無法探知，當(dāng)看到為精靈族帶來毀滅的“翡翠”的那一刻，安斯老師究竟都想了些什么，因為在看到安斯老師被“自己”用那魔劍，死死釘住心臟，閉上雙眼時，他就已經(jīng)被這突如其來的真相，折磨到崩潰，險些徹底消散在黑暗深淵中。

    第177章 秀爺霸氣側(cè)漏

    足有半年的時間，斐亞然沉浸在那樣令人痛徹心扉的真相中，始終無法自拔。

    直到法則提醒他，精靈王還需由他親自喚醒，他才終于在法則的幫助下，暫時封閉了內(nèi)心的一切情感波動，勉強瞞過了以為他已經(jīng)成功被蠱惑的卡奧斯。

    法則與安斯艾爾的計劃，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

    為了讓斐亞然在執(zhí)行最后一步的時候，不出現(xiàn)任何紕漏，法則終于把所有的計劃和緣由，都告知給了斐亞然。

    原本，如果卡奧斯能一直在云端神殿中沉睡，在黑暗神與擁有光明神力量的安斯艾爾共存的這個世界，還可以繼續(xù)穩(wěn)定地繁衍下去。

    但在卡奧斯舍棄神體，潛伏到下界后，法則和安斯艾爾，就不得不做出徹底斬殺卡奧斯的決定。

    而一旦卡奧斯消失，這個世界的黑暗力量便會大幅度削減。

    屆時，一面倒的光明之力，會令整個世界走向滅亡。

    那時，唯一能夠拯救世界的方法，就只有在消滅卡奧斯的同時，徹底抹殺掉擁有光明神力量的光明精靈王。

    但即使真的做到如此，對世界發(fā)展產(chǎn)生影響的巨大隱患，也依然存在——

    那就是誕生于神明四大造物之手的，創(chuàng)世四大種族：精靈、天族、龍族，以及魔族。

    在這個世界，除了以上四大種族外，其他所有生靈，都是由世界自行繁衍進化而來。

    這些自由誕生的生靈，并不受神明力量的庇護和影響，不因神而誕生，自然也不會擁有太過強橫的，能夠影響世界平衡的力量。

    所以，一旦決定斬殺黑暗神卡奧斯，光明精靈王安斯艾爾與創(chuàng)世四大種族，便都會因此被牽連甚至毀滅。

    斐亞然也是直到這時，才明白，原來當(dāng)年生命之樹被毀，精靈失去昔日的強大榮光，只能靠血rou來繁衍……這一切的一切，從來都不是偶然。

    即使卡奧斯沒有借自己的手毀滅生命之樹，精靈族也注定會走向這樣的未來。

    而一旦他成功奪取魔族、天族、龍族的伴生神器，這三大種族的力量便會被大幅度削減。

    失去【黑暗之心】，路西維爾將不再與魔域同生共死，而一旦失去這一掣肘，覬覦魔王王位的魔族們，自然不可能永遠(yuǎn)老老實實奉路西維爾為王，魔族紛爭四起的未來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

    天族的覆滅，則早在許久之前，諾拉斯生出成神之心起，便已經(jīng)注定。

    天族圈養(yǎng)人類，以獲取信仰之力，人類揭竿而起，攻入天族圣域，天族幾近覆滅，神諭之城血流成河……

    在失去【圣光權(quán)杖】后，諾拉斯再也不可能擁有造物的力量，殘存的天族，也絕不可能恢復(fù)昔日的繁盛與榮光。

    而龍族，在失去歷代龍族族長的傳承之物【龍之眼】以后，龍族最高深的魔法和文化，注定會逐漸消失在這片土地，再也沒有存續(xù)的可能。

    屬于創(chuàng)世四大種族的黃金時代，注定在此時，走向沒落的黃昏。

    卡奧斯以為，毫不猶豫奪走三族伴生神器的斐亞然，是真的被他成功蠱惑，把自己當(dāng)做成了創(chuàng)世的神明，但他從未想過，這一切，本就是斐亞然在得知法則所有計劃后的將計就計，為的，不過是為了在最后那一刻，徹底斬殺卡奧斯這位創(chuàng)世的神明。

    斐亞然恨卡奧斯，如果不是卡奧斯，他就不會承受那樣痛徹心扉的痛苦，和不得不承受的殘忍未來。

    卡奧斯太過謹(jǐn)慎，為了成功，他已經(jīng)在黑暗中蟄伏了太久，自然不會在快要攫取勝利果實的時刻，出什么紕漏。

    所以，即使在奪取三大伴生神器后，他已經(jīng)擁有與安斯艾爾一戰(zhàn)的力量，但為了避免出現(xiàn)意外，他還是潛伏在斐亞然體內(nèi)按兵不動，讓斐亞然按照在黑暗深淵中得到的記憶，去親手挖出安斯艾爾的心臟。

    卡奧斯恨安斯艾爾，但同時，對于這位匯聚世間一切光明與生命力量的光明精靈王，他卻始終無法觸及，所以，在潛伏在斐亞然體內(nèi)的那些年中，眼睜睜看著斐亞然與安斯艾爾互動的卡奧斯，對斐亞然生出了無數(shù)如同附骨之軀般無法消散的刻骨嫉妒，對安斯艾爾在面對自己和翡翠時，那種明顯不同的差別待遇，也感到無比憤恨。

    所以，他要親眼看著翡翠挖出他最愛的精靈王的心臟，他要親眼看著，安斯艾爾被這個一直被他呵護有加的學(xué)生，徹底背叛的模樣。

    他要他們痛苦、悔恨，跪在他的腳下，痛哭流涕地承認(rèn)自己的失敗。

    而正是因為卡奧斯存有這種病態(tài)扭曲的念頭，斐亞然的才能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甚至毀滅的情況下，按照計劃好的那樣，成功把卡奧斯的靈魂，從自己的身體中分離出來。

    而在神體與神魂終于融合的那一刻，他也終于能夠卸下一切偽裝，徹底斬殺掉這個令整個世界和所有人的命運都脫軌的創(chuàng)世神明。

    雨水漸漸纏綿，化作絲絲牛毛般的細(xì)雨。

    痛徹心扉的悲泣，令雨幕都變得溫柔起來。

    眼淚像是永遠(yuǎn)也流不干，斐亞然緊緊握著精靈王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安……安斯老師……你怎么能這么殘忍……？”

    “你怎么能……連自己的生命……都算計進去？！”

    “你有沒有想過，當(dāng)我知道……是我……是我毀了生命之樹……是我把那魔劍釘入你的心臟……的時候，我有多痛苦嗎？！！”

    “我還必須……親手挖出你的心臟……”

    說到這，他終于再也堅持不住，渾身顫抖地伸手堵住精靈王胸口的空洞。

    “對不起對不起……”

    “安斯老師對不起……”

    “怎么辦……我難過得簡直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