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如此想著，斐亞然卻也沒立刻對雪魔趕盡殺絕，甚至沒有用光明之力來傷害對方。

    在沒有徹底確定對方的真實身份前，就算因為雪魔讓他聽到了自己久違的名字，他也不會不給對方任何申辯的機會。

    不過。

    一腳把掛在腿上的魔族踹飛出去，不趕盡殺絕，并不代表他會給對方什么好臉色，反正以魔族的皮糙rou厚，單憑這一下，并不會把雪魔怎么樣。

    而且，他討厭有人弄臟他的衣服。

    嫌棄地往身上扔了幾個清潔魔法，在抬眼看到雪魔已經(jīng)眼巴巴跑回來，淚眼婆娑委委屈屈地看著自己時，斐亞然終于瞇眼道：“我需要確定，你的真實身份。”

    聽到斐亞然的話，雪魔怔了下，茫然了一小會兒后，才明白斐亞然的意思。

    這世上，除了擅長魅惑人心的魔族，天生擁有探測其他生靈記憶的能力，法力高強的法師，自然也能使用記憶檢測魔法，來探知他人的記憶。

    只是，這種記憶探測魔法，往往對被探測人有極大的危險，因為只有毫不反抗地把整個大腦都展露給對方，才會在對方?jīng)]有惡意的情況下，不受絲毫傷害，而一旦被檢測人稍有反抗，或者對方強制入侵，都將會給被檢測人的大腦，帶來永久性的損傷，變成傻子也不是沒可能。

    再有，這世上無論是誰，都有絕對不想讓他人知曉的秘密。

    雪魔之前雖然已經(jīng)把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許多真實狀況，都告知給了師父，但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他卻并沒有透露給師父分毫。

    甚至如果可以，他希望師父，永遠也不會知道。

    或者說，全世界，他唯一不希望被師父知道。

    但現(xiàn)在，因為他之前的冒進，甚至連他的身份，都被師父質(zhì)疑。

    所以，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是“翡翠”曾經(jīng)的徒弟，他必須讓師父看到他的記憶。

    那些骯臟的，泥濘的，連他自己都不愿去回想的記憶。

    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幾番掙扎后，雪魔終于咬著唇對斐亞然道：“那，您可不可以，在知道一切后……不要嫌棄我。”

    詫異地看了眼雪魔，把對方明顯的掙扎看在眼中，斐亞然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看到他的動作，雪魔像是放棄了什么，終于跪坐在他面前，閉上眼睛，仰起頭，示意斐亞然可以開始了。

    斐亞然見狀，也沒猶豫，指尖輕觸雪魔的額頭，一縷分流出的意識，轉(zhuǎn)瞬便順著指尖，沒有一絲凝滯地融入雪魔的腦海中。

    這家伙竟然真的，對他毫不設(shè)防。

    心底閃過一絲意外，在這一刻，斐亞然其實就已經(jīng)可以肯定，雪魔確實就是他曾經(jīng)的徒弟。

    但對于對方話語中流露出的不得已，斐亞然還是需要探尋一下才行。

    想到系統(tǒng)之前告訴他，雪魔身上也身負系統(tǒng)的消息，斐亞然微微擰眉，總覺得雪魔的身不由己，應(yīng)該與曾經(jīng)的自己如出一轍，罪魁禍首，應(yīng)該就是雪魔身上的系統(tǒng)。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斐亞然終于從雪魔的腦海中離開時，被入侵大腦多時的雪魔，終于疲憊地睜開眼睛，臉上已經(jīng)盡是虛脫后的冷汗。

    但即使如此，他也還是小心翼翼地向斐亞然看來，就怕在師父眼中看到絲毫與厭惡有關(guān)的負面情緒。

    雪魔眼中的希冀太過淡薄，簡直就像在垂死掙扎的人，遙望岸邊最后一根稻草般脆弱。

    斐亞然在這一刻甚至有些后悔，后悔掀開對方心中最隱秘的傷口。

    不過也因此，才知道，雪魔身上的系統(tǒng)，到底是個多么惡心的玩意兒——

    【宿主需達成與這個世界所有高等種族交合，并成功收集其jingye的成就，才有資格回家～】【失敗會被抹殺哦～宿主君～】

    在雪魔腦海中看到那個軟萌團子一樣的系統(tǒng)，用軟糯的蘿莉音笑嘻嘻說出這番話時，斐亞然差點沒控制好滿身的殺氣，當場把雪魔記憶中的系統(tǒng)劈成兩瓣。

    第137章 秀爺霸氣側(cè)漏

    雪魔眼底的期冀太過小心翼翼，簡直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般楚楚可憐。

    眼前似乎還能看到雪魔記憶中那一幕幕yin亂到極點的畫面，斐亞然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唇瓣開闔數(shù)次，也只簡單吐露出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你……”

    “師父，您說過的，不會嫌棄我。”

    試探著伸出手指想要去觸碰斐亞然的袖口，在發(fā)覺師父并沒有一絲躲閃后，雪魔終于把師父袖口那一小片布料，緊緊抓在了手中。

    被系統(tǒng)以抹殺和回家為威脅和誘餌，軟硬兼施逼迫著完成任務(wù)的滋味，斐亞然再清楚不過。

    這些年來，雖然系統(tǒng)曾不止一次給自己下發(fā)抹殺任務(wù)，但那些任務(wù)，至少還都保留著斐亞然能夠容忍的下限，而且，因為有安斯老師，有艾澤拉斯的大家在，斐亞然這一路走得都還算順遂，也因為師從安斯老師，同時身負系統(tǒng)提供的七秀心法，而一直能夠如此驕傲地活著。

    雪魔卻不同。

    雪魔的系統(tǒng)，在給他發(fā)布那樣喪心病狂的任務(wù)后，卻只給了他一個主治療的“云裳心經(jīng)”心法。

    七秀的“云裳心經(jīng)”，在救死扶傷方面，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業(yè)界翹楚，甚至連這個世界以光系治愈魔法為長的天族，都無法與“云裳心經(jīng)”相媲美——

    天族雖然也有能使重大傷口迅速愈合的魔法，但一來那種魔法本身就屬于高階范疇，唯有實力強大的天族，才能成功施展，二來此類魔法對魔力的消耗極大，所以除非是在特別緊急的情況下或傷患身份特殊，不然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讓高等天族用此種方法施救。

    “云裳心經(jīng)”卻截然不同。

    在習得“云裳心經(jīng)”后，只要雙劍在手，不但可以把任何慘不忍睹的傷口在轉(zhuǎn)瞬間治愈，甚至還能在同時，把傷者流逝的血量一同補足——

    在游戲中，這或許是在常見不過的奶媽技能，但在現(xiàn)實中，這樣的事情，足以被稱之為奇跡。

    只是，如果雪魔當初是降生在神眷大陸正面，或許還能憑此心法混得風生水起，但在大陸的背面，這處惡魔的樂園，滋生著世間所有罪惡的魔域，這樣的技能，再加上他那幾乎完全沒有任何攻擊力，同時魅惑度滿點的身體，根本與災(zāi)難無異。

    在雪魔的記憶中，甚至還有曾經(jīng)俘獲他的魔族，在發(fā)現(xiàn)這點后以此為樂，想方設(shè)法虐殺他的畫面。

    斐亞然那時甚至想，如果面臨那樣遭遇的人是自己，他是否能在那樣暗無天日的時日中，成功活下來；是否能像雪魔一樣，在活下來后，還能繼續(xù)堅強地活下去；又是否還能在面對其他人時，露出那樣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的笑容。

    他不知道。

    伸手撫了撫雪魔的頭頂，在雪魔喜憂參半的閃爍眼神中，斐亞然終于嘆息著說道：“那些并不是你的錯，我怎么可能會嫌棄你。”

    雪魔聞言，似乎完全沒想到師父在看過那些不堪入目的記憶后，還能如此待他，當即又試著伸手抱住師父的大腿，在察覺師父只是微微僵硬了一下，并沒有再踢開自己后，終于靠在師父身上，安心地哭了出來。

    “翡翠？”見翡翠在探測過那魔族記憶后，竟然態(tài)度大變，銀忍不住微微皺眉。

    明白銀如此完全是擔憂自己被魔族蠱惑，斐亞然張了張嘴，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對銀解釋雪魔的事，最后只好回給銀一個稍安勿躁的抱歉眼神，并用口型示意對方，自己現(xiàn)在足夠清醒，不會有事。

    見他如此，銀雖然暫時沒再說什么，望向雪魔的目光，卻越發(fā)冰冷了幾分。

    把銀對雪魔的不滿看在眼中，斐亞然一時間卻也根本沒辦法推開抱著自己哭泣的徒弟。

    最終，心底對雪魔的惻隱到底還是占據(jù)了上風。再度垂眸看著雪魔時，斐亞然眼底甚至現(xiàn)出一絲動容后的柔軟。

    只是，這種柔軟，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因為，在終于把心中的委屈和惡心都通過淚水發(fā)泄出來以后，多少已經(jīng)認命的雪魔，終于想起了他身上那個坑爹的系統(tǒng)，還有坑死人不償命的抹殺任務(wù)。

    想到師父已經(jīng)看過自己的所有記憶，應(yīng)該也知道自己的苦衷，雪魔在仰頭望著師父那張顏值逆天的美人臉半晌后，小心臟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的同時，終于忍不住小聲問斐亞然：“師父，您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任務(wù)……可不可以幫幫忙，和我‘嗯哼’一下？”

    斐亞然：……

    總覺得，好像聽錯了什么。

    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雪魔，斐亞然眼角微抽，“你說的‘嗯哼’，是指什么？”

    巴掌大的小臉上驀然染上一層粉光，既然已經(jīng)被最喜歡的師父知道了最不堪入目的一面，雪魔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沒什么意外，他這兩輩子大概也就只有這么一次機會，無論如何都要主動爭取一次才行！

    “師父，您也知道，我的任務(wù)是必須和大陸所有種族【嗶——】，還得收集【嗶嗶——】，最坑的是因為我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一直在魔域，之前啪啪啪的也一直都是魔族，系統(tǒng)看我進度太慢，就給我發(fā)布了一個限時任務(wù)，內(nèi)容是‘必須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和包括魔族在內(nèi)的兩個種族啪啪啪’，現(xiàn)在離最后期限還有不到一個月……”

    眼里含了一泡眼淚，越說越覺得自己悲催的雪魔簡直快要哭出來。

    “師父！看在我這么悲催的份上，您就幫幫我吧qaq！！”

    手指有意無意地從師父的大腿根部劃過，雪魔準備奮力一搏。

    即使隔著布料，大腿內(nèi)側(cè)那樣的地方冷不丁被人觸碰，斐亞然也還是差點炸起了渾身寒毛。

    臉色驀然紅了起來，斐亞然簡直不敢相信，雪魔竟然真的敢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你……你給我放手！”拔腿想要再次把雪魔踢飛出去，無奈這家伙這次竟然像狗皮膏藥一樣死死扒住斐亞然的腿，在發(fā)覺斐亞然想把他踢出去后，竟然像條沒骨頭的蛇一樣，貼著斐亞然的身體一路向上爬去。

    身體眨眼間多出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斐亞然忍不住踉蹌了下，腳下一個沒穩(wěn)住，就被雪魔給推倒在了純白無垢的雪地上。

    這一切，不過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以至于讓除了雪魔以外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心底涌起一股羞怒，等斐亞然好不容易用手肘穩(wěn)住身子，抬眼向雪魔看去時，才發(fā)現(xiàn)這大逆不道的蠢徒弟，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整個人都跨坐在了自己小腹上，身上的衣服也散開了大半，一身泛著淡粉的晶瑩肌膚，在黑紅的天空與茫茫白雪的掩映下，純潔到了極點，卻也情色到了極點。

    因為不可抗力當了三百多年處男的斐亞然，乍一見到這幅畫面，臉上頓時像被火燒了一樣紅了個通透，伸手就想把這逆徒給抽飛出去。

    即將落在雪魔身上的巴掌，卻忽然被雪魔牢牢抱在胸前，掌心立時察覺到一股溫軟滑嫩之感。長發(fā)散落，把斐亞然的臉籠在其中，雪魔眼底滿是祈求，水光幾乎快要順著眼眶流淌出來，“師父……您就幫幫我吧……”

    閉眼不想看到這一幕，在察覺到對方的氣息越來越近后，斐亞然的唇終于緊繃成一條直線，死死扣住雪魔的肩膀，堅定地想要把他推開。

    一陣涼風晃過，原本正努力想要抗拒他推力的雪魔，整個人忽然軟了下來。

    心底一驚，斐亞然還以為雪魔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下一秒，原本差點倒在他身上的雪魔，忽然被一陣強風給硬生生掃落到了一旁的雪窩中。

    被那風帶起了雪花揚了一頭一臉，斐亞然晃了晃頭，終于從雪地中坐起身時，才發(fā)覺冷臉看過來的銀，眼底滿是明顯的不悅，“這就是你所謂的‘不會有事’？”

    心底一時間簡直尷尬到極點。

    實際上，斐亞然也沒想到，已經(jīng)在夢境中失敗過一次的雪魔，竟然真的還敢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不過，想到在雪魔記憶中看到的與他口中所言并無二致的限時任務(wù)，斐亞然也清楚，雪魔會這么做，完全是為了活下去。

    魔域即使地域再廣闊，生存在這里的卻也都是魔族。從雪魔的記憶中，斐亞然看到，自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遇到的唯一一個來自神眷大陸的生靈，如此，倒也難怪他會軟硬兼施地，想……咳。

    出賣rou體，舍棄尊嚴，在雪魔的記憶中，類似的事情簡直不知凡幾，雪魔也是憑著這股無論如何也要活著回家的信念，才一直堅持到今天。

    只是，雖然理解雪魔如此完全是迫不得已，斐亞然也還是做不到因為這些，就答應(yīng)對方的請求，答應(yīng)與這個才第一次見面的徒弟，有肌膚之親。

    更何況，在他心底，早已經(jīng)有一個身影，深深扎根在那里。

    除了那個人，斐亞然根本從未想過，自己這一生，還會和其他什么人，有類似的親密舉動。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真的答應(yīng)了雪魔的請求，以他現(xiàn)在這具根本不會動欲的身體，想那什么雪魔，也根本不可能吧——

    沒記錯的話，在雪魔的記憶中，他可從來都是處于下位的……

    腦海中驀然閃過在那一片黑暗夢境中感覺到的燥熱，還有被蠢徒弟劃過大腿內(nèi)側(cè)時，那種條件反射般的戰(zhàn)栗，斐亞然怔了下，若有所思地掃向自己的下半身。

    “你在想什么？”銀的聲音，忽然打斷斐亞然的思緒。

    美玉般纖長細膩的手掌，也隨著話音，出現(xiàn)在自己眼中。

    身上似乎還殘留著雪魔身上那股魅惑的味道，斐亞然往自己身上丟了好幾打清潔魔法后，這才握住銀一直停留在半空中的掌心，順著對方的力道站起身來。

    “我在想，我們才剛一重逢，就讓你撞到這么尷尬的場景，還勞你接連兩次出手相助，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意外地看了眼斐亞然，銀完全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幾息后，他忍不住嘆道：“不過兩百多年的時間，你與我，竟然就已經(jīng)生分到了如此地步。”

    察覺到銀話語中的嘆息，斐亞然抿了抿唇，“并不是生分……兩百多年對你來說，或許不過彈指之間，但對我來說，卻已經(jīng)有一生那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