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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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長青恍然,又奇道:“這倒少見,拿這些能治什么病?哦,我曉得了!”他一拍自己額頭,“戲文里不是說華佗替關公刮骨療毒,還替曹cao開顱治頭痛嗎?莫非你也會?” 梅錦微笑道:“我沒華佗那樣的神技,只你猜得大體沒錯,大概就是這種用處。” 紙上所畫的,除了幾種常用型號的手術刀,還有止血鉗等一般外科手術里可能用得到的器具。 梅錦之所以想到打造這些,完全是昨夜的那段接生經歷給她帶來的感觸。金花最后能順利滑下死胎,除了自己在旁救助之外,胎位正才是先決條件。倘若胎位不正,即便有了自己的幫助,最大的可能,恐怕到了最后也只會是母子同時喪命。所以宿在苗寨的時候,她便萌生出了打造一套手術器具的念頭。 她當然清楚目下條件里給病人實施外科手術的風險。感染、失血以及在缺乏助手獨自手術過程可能遇到的各種臨時狀況,這些都是必須正視的危險。她也沒打算在這里大干一場好展露自己遠遠超越了時代的醫療觀念和技術,只是出于職業上的習慣,總覺得手頭邊有必要備一套,以應付萬一迫不得已的情況。 裴長青露出驚嘆之色,“這些也是你祖父教你的?他老人家可真厲害。” 梅錦莞爾,點了點頭。 裴長青現在對梅錦的醫術已是非常信任了。她說什么,他就聽什么,當下也不多問,只道:“那我明天陪你去哲牙那里吧。” 梅錦道:“你既在閘房里點了卯,總不好時常跑開。左右我也知道路,我自己去便是。” 裴長青應了。梅錦到桌邊收拾自己畫好的圖稿,屋里便安靜了下來。 這些天來,兩人晚上自然還是分床而睡,只不過裴長青現在沒睡凳子,改為一張偷偷拿到屋里來的地席而已,晚上展開,早上起來,便卷起藏到柜子里,所以萬氏一直沒有發覺。 梅錦收拾好圖稿,回頭見裴長青坐著一動不動,似乎在想什么,便問:“你有心事?” 裴長青一直想著昨夜被拉去白仙童那里的事。早上接她回來時,猶豫一番,沒跟她說,此刻心里又躊躇了起來,總覺得瞞著她有愧,告訴她似乎又不妥。正出神,忽聽她發問,呆了一呆,慌忙搖頭:“沒什么!” 梅錦笑了笑,脫下鞋坐到床沿,放下帳子道:“那就睡吧,不早了。” 裴長青熄了燈,躺到地席上時,睜著眼盯著頭頂瓦漏那片地方,腦子里一會兒浮出昨夜白仙童拉著自己不讓走的楚楚可憐模樣,一會兒想著成親這半個月來梅錦的種種,輾轉難眠,許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當夜無話。第二天早上,裴長青去了閘房,梅錦告了聲萬氏,帶了些糕點和昨夜自己畫的草圖,找到了哲牙的住處。哲牙見她來了,十分意外,慌忙停下活計殷勤招待,將她讓了進去。 屋里狹窄,光線昏暗,哲牙將一條凳子抹了又抹,方請梅錦坐下,帶了些窘迫地道:“我這里實在連落腳的地方也找不出來,茶也沒有,委屈您喝白水。”說著又喊阿茸去燒水。 梅錦阻攔了,讓阿茸坐邊上吃自己帶來的糕點,方對哲牙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哲牙叔,長青說您工于鍛造,我過來,是想請您幫我個忙,看能不能打造出這些工具。”說著拿出帶來的標了尺寸的大致圖稿。 哲牙這才定下神,接過圖紙翻了一遍,點頭道:“應該能的。” 梅錦便把要求的細節和功能細細和他說了一遍,哲牙凝神聽后,道:“我曉得了,我會淬煉材料,盡量達到少奶奶你的要求,一回不行,我再打二回,三回,總能打出趁手的來。” 梅錦和他約好了看樣的日期,留下定金,哲牙死活不收,無奈之下,梅錦只得暫時先收回錢,待起身告辭,見阿茸巴巴地仰頭望著自己,神情依依不舍,便道:“哲牙叔,我見你很忙,我在家也是無事,叫阿茸隨我到家去,晚上再送她回來。” 阿茸自小沒玩伴,到這里后,更沒機會出門,最多只在門口玩耍,這打鐵鋪的方寸之地就是她每日活動的范圍,哲牙疼惜女兒,心里也時常愧疚。聽得梅錦開口相邀,起先推辭,后見她意態懇切,并非虛叫的樣子,便應了下來。見女兒面露歡欣雀躍之色,自己心里也十分高興,拿了頂草帽讓阿茸戴了遮住額頭好叫眼睛不那么引人注目,又再三叮囑她要聽話,這才送出門去。 梅錦帶了阿茸回到家中。萬氏從前也聽裴長青提起過,鐵匠哲牙有這么一個重瞳女兒,覺得不祥,突見梅錦將她領回了家,心里有些不自在,等見到阿茸極是乖巧懂事,又聽梅錦說,重瞳不祥是為訛傳,連古來不少圣賢也是重瞳,這才沒說什么。 阿茸在裴家待了一天,梅錦教她寫名字,又教了些簡單的字和算數,阿茸十分聰明,記性也好,學得很快。到了傍晚,快申時中(六點鐘),裴長青沒回,怕哲牙擔心,梅錦便自己先送阿茸回去。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色開始暗下來了,萬氏只好先和梅錦吃了晚飯,心里泛起嘀咕,懷疑兒子又被張清智給叫去吃酒了。 到了戌時中,天完全黑了,裴長青依然沒回,也沒什么口信,不止萬氏,連梅錦也開始擔心起來。 從她到了裴家后,除了頭兩天和昨晚之外,裴長青基本都按時回來的,有時即便晚些,也不會超過戌時。且照萬氏的說法,他是個孝子,從前若要晚歸,為叫萬氏安心,必會叫人捎個口信的。 再半個時辰后,裴長青依然未歸,也沒什么消息,萬氏終于忍不住,托那日迎親的堂弟長喜到閘房去看看。裴長喜應了,動身往閘房去。 ☆、第十九回 裴長喜走出沒多遠,看見對面來了五六個縣衙里的衙役,仿佛去鎖拿人的樣子,到了近前,見其中有個相熟的,那人看到他,丟了個眼色過來,故意放緩腳步,等落到后頭了,停下來低聲道:“你堂兄裴長青可在家,若在,趕緊叫他逃!” 裴長喜搖了搖頭。 衙役道:“不在更好。他打傷了人,縣官要我們連夜來捉拿呢!”說完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裴長喜吃驚,慌忙轉身拐入側旁一條小巷子飛奔到了裴家,把剛聽來的消息轉述了一遍。 萬氏嚇了一大跳,頓腳道:“好端端的我家長青怎會打傷人?是不是官爺們弄錯了?” “我也不曉得,恰好那幫衙役里有個我的相熟人,好心跟我說的……” 他話沒說完,外頭院門便傳來啪啪的拍門聲,夾雜了衙役的呼喝聲。 “來了,來了,這可怎么辦……”萬氏臉色發白,在屋里團團轉起來。 見她六神無主,梅錦道:“娘您別慌,我去開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說完轉身到了前院,打開了門。 門一開,手拿火杖的衙役就沖了進來,不由分說徑直闖到了屋里,推門到處查看,連箱柜也不放過,搜檢一番見沒人,一個自稱劉班頭的沉著臉問萬氏:“你兒子在哪里?他打傷人犯了案,我們大人下令一定要將他捉拿歸案,你若包庇,視為同罪!” 萬氏顫聲道:“差爺,我兒子這些天一直在閘房老老實實做事,未曾惹禍啊,連閘官都稱贊他了,是不是你們弄錯了?” 劉班頭冷笑道:“老阿姆,你兒子裴長青不學好,和縣里的一幫無賴混子整日混在一起,你當我們沒打過交道?抓的就是他!我看你神色張皇,莫非把你兒子藏了起來?痛痛快快說出他的去處,我們也不難為你。” 萬氏臉色煞白,不住搖頭稱否,劉班頭只一味聲色俱厲地逼問,梅錦上前道:“劉班頭,我娘年紀大,身體也不好,大晚上的突然聽到這消息,驚慌在所難免,何來藏人之說?我夫君今晚沒回家,我們娘兒倆正不放心,方才還托了長喜堂弟去閘房問消息,未曾想你們便上門了,只聽你們說他打傷人犯了案,到底打傷了誰,犯了什么案,我們半點也不曉得,您給說一聲,好叫我們心里有數,該當如何,我們絕不敢阻撓。” 劉班頭覷了她一眼,“你是裴長青媳婦?告訴你也無妨,你男人打傷了順寧礦廠的一個鍋頭,對方告到縣衙,大人下令捉拿他歸案!” 所謂鍋頭,乃礦廠行業的一種稱呼,指的是管理礦廠庶務的人。這順寧礦廠在鄰縣,和裴長青八竿子打不到一處,他又怎么打傷了對方?說起來,還是和張清智有關系。 便是傍晚時分,裴長青回家路上,小如來匆匆找了過來,說順寧礦廠孫家人帶了一幫人堵住了張清智,眼看言語不和要大打出手,讓他趕緊過去助拳。 原來,順寧孫家和張家向來有嫌隙。去年生意被張家搶走了好幾宗,今年年初,孫家礦廠的一個鑲頭(技術總管)被挖走,剛前些天,這個鑲頭又暗地里招走了不少原本在孫家礦廠做工的槌手和砂丁。 槌手砂丁便是鑿礦和背負礦石出井洞的人,通常有三種來源。一是招錄的正常礦丁,二是衛所里的軍人,第三種乃是犯人流徒死囚,待遇依次遞減。若放在前幾年,倒也沒什么,礦廠并不缺人,走便走了,但從去年開始,朝廷嚴令禁止調衛所軍人到礦廠充當礦工后,礦丁人數銳減,一時招不齊人,許多礦廠面臨砂丁不足的情況。孫家先被挖走鑲頭,現在還被叫走了一撥人,豈肯吃下這個虧,帶了許多人堵住了外出的張清智,挾到醉仙樓里說道,要他將人都送回,張清智唯恐自己吃虧,急忙讓小如來叫裴長青過來助拳。 裴長青原也有些躊躇,唯恐萬氏和梅錦知道了要說自己,只是小如來口口聲聲將義氣掛在嘴邊,又吹捧他功夫過人,稱有他過去必能鎮得住場子,以裴長青的性格,那個“不”字怎說得出口?當下掉頭便跟小如來趕了過去。雙方果然言不投機,很快場面失控大打出手,混亂中裴長青打傷順寧礦廠的一個鍋頭,對方斷了兩根肋骨,昏死過去,張清智以為打死了人,慌忙逃離,裴長青也趁亂逃走。對方怎肯作罷,連夜抬了人到馬平縣衙告狀,張清智推說人不是自己打的,土官便命捉拿裴長青歸案。 待聽完了原委,萬氏面上血色頓失,癱坐在椅子上說不出話來。 梅錦見門外已經聚了不少被驚動了跑過來瞧熱鬧的鄰人,紛紛對著里面指指點點的。便到房里取了些錢出來,將劉班頭叫到角落,低聲道:“事情我是知道了。只是方才你也搜了,家里確實沒有藏人,我們也不曉得他去了哪里。班頭放心,我們絕不敢包庇。今晚累你們辛苦了,這點小錢,班頭拿去給兄弟們買碗酒喝。”說著將錢遞了過去。 劉班頭收了錢,臉色方緩了下來,點頭道:“看你還算明理,不像你那個婆婆,明明兒子犯了事,還一味只替他辯白。既這樣,我便先帶兄弟們走了,他若回來,你須得立即報我,否則便以同犯論處!” 梅錦自然答應。劉班頭將錢納入襟袋,呼了一聲,眾衙役便收了索枷隨他出門。 梅錦送走裴長喜,將議論紛紛的鄰人關在了門外,返身回到房里,見萬氏依舊癱坐椅子上,口中不住地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我的兒,你去了哪里……”一聲沒叫完,眼中淚已經流了出來。 梅錦心情也是沉重,過去安慰了她幾聲,萬氏抓住梅錦的手,哭著道:“也不知道長青逃哪里去了,這要被抓到,若判個牢獄流放,叫我們娘兒倆可怎么才好?” 梅錦沉吟道:“娘,您別急,剛才那個劉班頭不是說了嗎,對方只是被打傷。只要沒出人命,我們想法子轉圜下,說不定也就大事化小了。舅舅應該認識些人,叫他想想辦法!” 萬氏從椅子上跳起來,“我竟忘了!就我們娘兒倆個,能辦得了什么正事,我這就去找他!” 梅錦忙攔住她,道:“娘,這么晚了,你怎么過去?鈞臺縣隔著一天路呢!不如我去找長喜,煩勞他明早再替我們跑一趟,總比我們自己過去要快。” 萬氏又軟回到椅上,滴淚道:“你說的也是。且去找他吧,就說等過了這一關,嬸娘會記住他的好。” 梅錦扶著萬氏回到屋里,安置她躺下,轉身出去打開院門,見外頭人還沒散光,三三兩兩地依舊聚在邊上,正議論紛紛,她開門才停了,圍上來打聽內情,這當中有真關心裴家的,也少不了幸災樂禍,林五娘便是其中之一,梅錦暗嘆口氣,搪塞了幾句離開,找到長喜把事情說了一遍。 裴長喜和裴長青關系一向不錯,他娘和萬氏也走得近,母子正在家中議論此事,見梅錦找來求助,當場二話不說便應了。梅錦道謝,回到家中。 當晚萬氏頭疼的老毛病犯了,梅錦陪在邊上悉心服侍,又百般寬慰,一夜無眠,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知道裴長喜出發往鈞臺縣去了,便告訴了萬氏,萬氏這才稍定下神,焦心如焚只等著萬百戶過來商量應對之策。 馬平到鈞臺,走得快一個來回也要一天一夜。裴長喜趕到鈞臺找到了萬百戶,萬百戶聽得外甥犯事,當即上路,隔日半夜趕到,睜著眼到天亮后,胡亂洗了把臉,第二天便出去走動,黃昏時回來,破口大罵張清智良心被狗吃了。 原來這一天他跑了好幾處地方。先去找了張家。他的本意也并非要賴上張家,只是想著他家門路應比自己多些,事情既是因張家而起,想請他家助力一二而已,不料張清智卻避而不見。找到小如來,小如來也躲躲閃閃,說當時叫裴長青來,也不過是想借他鎮住對方,沒成想他自己強出風頭,下手又沒個輕重,這才犯了官司,與他并沒干系。萬百戶聽他口氣,似乎還有些埋怨自己侄兒把事情鬧大的意思,忍住氣,只得去找幾個往日和自己有點交情的人,奔波了一天,又累又餓,這才回來。 “你找的別的人怎么說?” 等萬百戶罵完張清智小如來,萬氏緊張地問。 這兩天,裴長青一直杳無音訊,梅錦也時不時地到縣衙附近打聽消息,萬氏更是日夜不得安生,茶飯不思,變得憔悴無比。 萬百戶道:“我找了衙門里的書吏,據他說,孫家鍋頭傷得不輕。這孫家在順寧縣不是好相與的,被人背后戳脊梁骨的事干了不少,聽說和不少土官也有往來,這回吃了這樣的虧,料是不肯善罷甘休。這書吏引我見了本縣土官陳大人,陳大人看起來倒是想化解此事,只是聽他言下之意,若原告孫家不肯讓步,他也不好從中轉圜,長青若被抓住,照了律例,最輕怕也要杖五十,徒刑三年哪!” 萬氏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哽咽道:“弟弟,我就這么一個兒子,他要是出事,我也不想活了,你可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你親外甥兒啊!” 萬百戶道:“姐,不消你說,我自會盡力。如今沒有別的法子,明日我只好托人幫我引見,厚著臉皮去求孫家了,只要他家肯放過,賠多少銀錢,咱都認了。” “你快去快去!”萬氏不住點頭,“只要他家肯放過長青,便是要我變賣全部田產也行!” 萬百戶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第二十回 次日,萬百戶攜禮,在順寧當地一個鄉紳的引介下,找到孫家登門賠罪。等了半晌,孫家人才露面,見面之時,說話倒也客客氣氣的,只每每提及官司,卻滑不溜丟猶如鯰魚,只推說讓縣官秉公辦案,不管最后怎么斷,自家也算是給那被打的鍋頭一個說法。萬百戶還待再求情,對方便推說另有客要見,站起來端茶送客,更不肯收下禮物,萬百戶無奈,只得出門。 萬氏梅錦整個白天都在焦心里渡過,好容易等到萬百戶回來,得知經過,俱是失望。 萬氏見事情一籌莫展,兒子又不知逃去了哪里,一時悲從中來,又拿帕子抹起了眼淚。 萬百戶皺眉道:“姐,你哭有勞什子用?我看那孫家恨極了張家,這是遷怒到外甥頭上,見是不能善了了……” 萬氏搶白:“你連哭也叫我哭嗎?他們這是要逼死我。我早就知道張家不是好人家,跟長青也不知道說了幾回,離那張清智遠些,偏他就當耳旁風,如今鬧出了這么大的事,可叫我怎么辦才好……” 萬百戶嘆息了一聲:“好在長青還沒被抓到。門路既走不通,如今也就只能讓他先躲著,避過這陣子,等風頭過去了,再慢慢計較。只是不知他躲到哪里了,咱們自己先找著他才是最要緊的,若被人看見抓了,那就不好辦了。” 萬氏眼圈泛紅,喃喃道:“他身邊沒帶多少銀錢,一個人在外頭東躲**,吃什么喝什么,昨夜又下雨,他睡覺想也沒地兒,我一想著這個,我心里就堵著喘不出氣……” 萬百戶頓腳道:“我的親姐哎!他都這么大的人了,自己知道這些的,你空擔心什么!行了行了,晚上趁天黑,我去鄉下莊子里,叫兩個信靠的住的和我一道四處去找,你和侄媳婦在家等我消息便是!” 萬氏沒法,只得點頭。 梅錦做好了晚飯,叫萬百戶和萬氏出來吃。幾人也沒心思吃飯,默默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等到天黑,萬百戶從后門悄悄出去,萬氏在燈下發了一會兒的呆,說頭疼,回房躺了下去。 梅錦一直在萬氏邊上伺著,直到睡了過去,見她這里暫時無事了,才輕手輕腳地回了自己的屋。 裴長青出事后的這幾天,萬氏整個人似垮了下去,一應家務都是梅錦對付過去的。萬氏情緒又不穩,前一刻還在發呆,下一刻就開始流淚,頻頻向梅錦訴說焦慮,半夜睡著睡著便起來,在院子里不住走動,唉聲嘆氣。梅錦知她極其焦慮,唯恐發生什么意外,夜里根本不敢深眠,萬氏那邊一有動靜她就飛快起來,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到了此刻,人已經疲倦至極,如同上輩子連軸做了好幾個手術后的那種虛脫之感,但躺下去了,卻又睡不著覺,在床上翻來覆去。 到了半夜,好容易迷迷糊糊有點睡意的時候,仿似聽到門似乎被人推開的輕微聲音,猛地驚醒,借了頭頂瓦漏透進的月光,看見一個黑影貓著腰朝自己的方向走來,不禁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剛要呼叫,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停了下來。 “別叫,是我!” 果然,下一刻,裴長青壓低了的聲音傳了過來。 梅錦從床上飛快坐了起來,點了盞燈,看見裴長青就站在屋里。 幾天不見,他仿似一下變得黑瘦了不少,頭發也亂蓬蓬的,看見梅錦,竟似個小孩般地紅了眼圈,站在那里說不出話來。 見他這樣子,便是有再大的怒氣,此刻也都化成了心酸。梅錦問清這幾天他一直東躲**,昨夜是在縣城外荒地里一座坍得只剩幾堵墻的殘廟里蹲了一夜避雨,更是長嘆一聲,讓他坐下后,自己到外頭仔細看了一圈,見沒有異常,從灶房里取了些剩下的飯菜回到屋里。 裴長青果然是餓狠了,看見飯菜兩眼發光,坐下去低頭便狼吞虎咽了起來,片刻后一掃而光,打了個飽嗝,這才抬起了頭,見梅錦坐在邊上一語不發地看著自己,臉上露出羞愧,慢慢又低下了頭,囁嚅著道:“錦娘,我真不是故意的……原本我也不想去的,只是小如來來叫我,不知怎的,我便鬼使神差的跟了過去。打起來時,張大哥他們叫我打頭陣,我不好推辭。原也沒想著下重手,嚇退便是了,只是那人竟掏出刀子刺我,我一時怒起,這才還了手,沒想他如此不禁打……” 梅錦冷冷道:“狗屁的大哥!到了這會兒,你腦子里裝的還是屎不成?他們為什么拉你認兄弟?你真當自己桃園三結義?狗屁!不過是看中你拳腳讓你當他們的便宜打手!還鬼使神差!你不過是好這張面子,被人一攛掇,送上一頂高帽,你就撿起來往頭上戴。里子都沒多少,你要面子掛哪兒去?你知不知,你出了事被官府通緝,你娘幾天幾夜不安生,你舅舅到處為你奔走,你那兩個好兄弟,一個閉門不見裝什么事都沒有,另個還埋怨你下手不知輕重。長青,吃了這個教訓,你要是還迷迷瞪瞪分不清誰好誰歹,我看你這十八年的飯真就全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裴長青沒料到她如此聲色俱厲,吃驚望她片刻,面上羞愧更濃,慢慢垂頭一聲不吭,末了道:“我知錯了。后悔了。只是晚了。如今縣衙門口就張了抓我的布告。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想過了,明天就去投官,流放牢獄我都認了,再這樣連累你們為我焦心,我簡直豬狗不如!” 梅錦哼了聲,道:“你嫌自己惹的事還不夠,真想要了你娘的命嗎?還一人做事一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