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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卿顏直覺有什么不對勁,但又想不出個什么名堂來。他所幸便不再想了,含糊地應了一聲就離去了。 * 墨色濃稠,浸染無邊夜幕。辰星寥寥,星輝黯淡,nongnong夜幕中只有一間木屋從窗口映著幾許燭光。 屋內燭光點燃,隱隱約約顯現一抹修長的身影。床沿坐著一高大俊朗的青年,他閉目冥想著,一身寬袍黑衣仿佛要融于黑暗之中。放在膝上的手骨節分明,往上是墨藻般的長發,幾縷青絲微卷垂在垂在身前。他唇色暗紅薄唇鋒利,鼻梁高挺,長睫遮目只能看見他眼角下方有一顆殷紅如血的痣。他眉形極好眉骨突出眉峰高挑,臉部線條凌厲面容硬朗。 點在桌上的燭火因窗外吹進的風,劇烈地跳動著。燭光暖色映在青年的臉上,也柔和不了他凌厲冷峻的面容。忽得,這人睜開了雙眼,眸中的寒厲一閃而過,只剩眼底無盡的深淵。 夜間涼風吹拂入窗,青年原本的高大修長的身形瞬間變得虛幻透明起來,而后仿佛隨風飄散一般,化為一縷紅煙進入了床上躺著的少年身體里。 雙手置于身前,安靜沉眠的少年睜開了雙眼。眸中一抹紅光閃過,而后隱于眼底。慕君年抬手拂過額前的魔君印,火紅色的印記消失不見而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豎紋,即今日他剛受的弟子印。 慕君年伸手端詳了一番這一世的他,現下的身體。少年身形雖修長,但比之成年時的他的身體還是略為清臞單薄。且這具身體里筋骨未加強,靈力修為尚低,還無法接納下他來自前世的靈魂。 若非他撕裂時空來到這里時,被天罰所擊中,也不必將靈魂融入這個世界的他身體里。 沒事,先……不著急。他有的是時間慢慢恢復,與當下的這具身體徹底融合。 慕君年隨意一揮手,便熄滅了燭臺上的燈火。 * 天光大亮,已日上三竿。慕君年早早地起了床,將飄渺峰庭院各處里里外外都清掃了個干凈。這都快過辰時了,師尊怎的還未從房門出來? 慕君年一直都清楚地記得師尊的作息時間,雖說后來師尊被他帶上嶼君山禁于巫山殿內,每夜受之勞累作息時間早已沒了規律,但當年在飄渺峰修行時養成的習慣依然還在。而如今這世的他,未經人事未歷苦楚,修行作息應當都還是慕君年記憶中一樣。 亥時休卯時起,不是師尊一貫的作息時間嗎?怎的到現在師尊的房里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慕君年心生疑惑間,便走到了畫卿顏的房門前,屏息敲了敲門道:“師尊?” 還是沒半點聲響。 慕君年靜默了一瞬,而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師尊該不是又同上一世那般,一聲招呼都不打地就跑去閉關了?! 慕君年道:“師尊,我進來了。”未等回應,他就立馬推門而進。 屋內光線昏暗,陳設簡單,一眼盡收。慕君年隱約看見床鋪微隆,似是躺著一個人。他瞧著窗前掛著一塊黑布,原是那布遮住了屋外的光亮。 隨著他推門而入的聲響,床鋪上躺著的人迷迷糊糊間轉醒。 畫卿顏裹著被子坐了起來,頭頂睡出一頭亂毛。他瞇著雙眼嘀咕道:“怎么風把門給吹開了?” 慕君年在原地靜默了:“……” 畫卿顏打著哈欠,把手從被窩里伸出來正打算施法,用靈力把門關上。在看到門前站著的人時瞬間嚇了一跳,瞌睡蟲都被嚇跑了—— “媽耶!誰在那兒?!” “師尊……”慕君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徒兒來伺候您……起床更衣。” 第10章 藏巧于拙 畫卿顏:“……” 他原處僵硬了一瞬,默默地舉起被子蓋過頭頂,縮被窩里了。 慕君年走至床頭,動作很輕地掀起被子的一角,低聲道:“師尊,我伺候你更衣吧。” 畫卿顏在被窩里悶了好一會兒,只覺自己方才那一下真是太丟人了。左右臉已經丟盡了,徒弟還在床邊站著,等著他從被子里出來。畫卿顏在心里作了好一番建設,才閉著眼睛把腦袋從被子里探了出來。 窗上的遮光簾不知何時被慕君年拉開了,室外陽光投撒而入,照亮室內一片光景。畫卿顏看見慕君年眸光微閃,而后垂下眼簾遮去眼底所有情緒。他道:“師尊,起來了。” 畫卿顏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徹底掀開被子起來了。 慕君年手中拿著的師尊的衣服,熟稔地展開在畫卿顏的身后,等著他伸開手套進衣袖里。 有時候即使過了幾百年,有些習慣也會像是刻在骨子里,存于靈魂中無法抹去。畫卿顏早已沒了方才的尷尬與不適,十分配合慕君年的動作,讓伸手就伸手,讓轉身就轉身。 由于他睡覺一向不老實,穿在里間的衣服在他熟睡之時被蹭得有些散亂,衣襟半開露出他精致漂亮的鎖骨,再往下…… 慕君年呼吸驟然一頓,不敢再往下看了。前世他又何曾沒見過這等光景?比師尊現下更凌亂的畫面他都見過。只是……時隔百年的相遇重逢,掩藏在心底的是瘋狂涌動情¨欲與思念。他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發了瘋入了狂,想要將眼前之人徹底融于骨血中。 他似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克制住了心底瘋狂涌起的情緒。手背青筋突起,慕君年沉默地替他師尊攏好衣襟,穿好外袍,系上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