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但除此之外也再無其他,不過見面點點頭罷了。花弄影曾有心與她再次交好,但都未能如愿,久而久之也就淡了。 沈寧的腦袋昏昏沉沉,也沒心思去想她這會兒來又做什么。 二人陪著她說了會話,翠喜進來卻說是二殿下回來了,正在殿外候著。 原來東明晟這兩日被皇帝指派去虞州辦事去了,這是皇帝頭一回將事兒交給他一人去辦,雖不是什么大事,但他也十分用心。回來向父皇復了命,得了他一句夸贊。他滿心喜悅地回了后宮換衣裳,便聽得父皇與母妃和好如初的事兒,更是喜上眉悄。又聽聞皇貴妃抱恙,茶也顧不得喝,便匆匆趕往正殿問安,連這回留在宮中的魏會想與他說兩句話也不愿。 沈寧強打起精神,讓人請他進來。 沈湄與花弄影暫且回避。 東明晟面露憂色走了進來,見沈寧微笑相向,臉色卻是蒼白。他跪在床頭向她請了安,聽她說已服了藥,抿了抿嘴道:“母妃現下可是感覺好些了?” 剛吃了藥哪里那么快見效,但沈寧還是說道:“嗯,好多了。” 東明晟似是松了口氣,也不敢過多打擾,“那母妃好生歇息,兒臣且告退,等母妃歇息好了,兒臣再來看母妃。” 沈寧輕輕點頭,“難為你惦記母妃,才回來就過來請安,你恐怕也是累了,回去沐浴了便歇一歇,今個兒就不必去上學了,你也不許偷偷地去練箭。” 東明晟一哂,“兒臣知道了。母妃安心養病,莫為兒臣cao心。” 他上前欲扶沈寧躺下,沈寧道:“母妃還有客人,等送了客再睡。” “兒臣知道,是沈婕妤與花婕妤罷?兒臣替您送客便是。”東明晟淡淡道,這模樣倒有點他父皇的模樣。 “那母妃便放心了。” 東明晟為沈寧掖好被子,留了兩人守著,叫人去請沈湄與花破月正殿相見。 一宮婢領命去了,東明晟趁此時細細向琉璃問了沈寧病癥,問了哪些太醫來看了,開了什么藥,吃了幾帖了。琉璃一一答了,說道:“娘娘之前分明是好端端的,突地就咳起來,到了夜里愈發重了。唉,也不知怎么染上了寒氣。” 東明晟臉上突地有絲異樣。 此時起居殿中卻傳來一聲厲喝,“花婕妤,你藏的什么!” 東明晟神情一凜,立刻與琉璃趕往起居殿。他跨過門檻,便透過屏風見兩個纖細的身影糾纏一處。 “你們在干什么!”跨過屏風便見沈湄與花弄影竟扭打起來,東明晟一聲大喝,同時卻見地下有一個巴掌大的稻草扎的巫術娃娃,上頭貼一張黃紙,赫然用朱砂寫著【西門月】三字。 花弄影見東明晟帶著人進來,臉上露出了清清楚楚的恐懼之色。 “二殿下,這正是花婕妤想要藏在這春禧宮的東西!”沈湄大聲道。 “不是我、不是……這、這本來就是、在這兒的!”花弄影驚慌無比地擺手。 一小太監快步上前拾了起來送到東明晟面前,東明晟抓著娃娃厲喝道:“花婕妤,你膽敢陷害皇貴妃!” 東聿衡面無表情地趕到昭華宮,殿內一群人向他下跪請安,他理也不理,走到寶座上坐下,才冷聲說道:“起來罷。” 眾人起了身,階下惟有一人瑟瑟發抖不敢起身。 正是被東明晟與沈湄押送到皇后這兒來的花弄影。 “怎么回事?”皇帝話語里飽含著怒意問道。 沈湄站出來,盈盈下跪,“回陛下,妾本奉了皇后娘娘懿旨,去春禧宮伺候皇貴妃娘娘,不料花婕妤突地叫住妾身說是要一齊看望娘娘。妾便應允同行,到了春禧宮,妾與花婕妤陪著娘娘喝藥用膳,二殿下回了后宮,要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妾等回避耳房,花婕妤此時卻說腹痛難忍,宮婢玲瓏便引她去了內殿外側恭房。” 其實皇宮原是沒有恭房的,哪個主子要出恭,自有奴才們端了木馬子,圍了障幔燃了熏香。沈寧覺得太麻煩,便在起居殿與內殿兩側都辟了一間恭室。 “妾見花婕妤好似神情緊張,總是摸著衣袖,心下生疑。過了許久妾也未見花婕妤回來,便到恭房外喚了兩聲,誰知竟也無人回應,妾失禮進去一看,居然空無一人。”沈湄頓了頓,繼續道,“妾認為花婕妤自側門出了后殿,一路循跡,見一抹身影進了起居殿,妾也跟著走了進去,卻見花婕妤正偷偷摸摸往榻里塞些什么,妾便大叫了一聲,花婕妤嚇了一跳,想要逃跑,妾拼命攔住了她,不多時二殿下與琉璃等人也到了殿中目睹一切。” “她藏了什么?”皇帝在外人面前,越是發怒,臉色越是平靜。 東明晟忙雙手呈上稻草娃娃,萬福接了奉給皇帝,皇帝盯著娃娃看了一會,生生將其捏作兩半。 “好歹毒的計策!”她是想誣陷沈寧因妒忌故而以巫術詛咒西門月么?后宮皆知他最厭毒婦,春禧宮若是被人搜出這東西,沈寧恐怕有口難言。 “陛下,那不是奴婢的,那真是春禧宮的,奴婢真的在春禧宮找著的,奴婢聽說皇貴妃偷偷用了巫術,奴婢不過是想找出證據罷了!”花弄影連氣也不喘一下,驚慌失措地辯解道,“那真不是奴婢的啊!奴婢在云州時,便知夫、皇貴妃喜用巫術……” 東聿衡閉了閉眼,抬手打斷她的話。 花弄影頓時噤如寒蟬。 “拖出去打五十大板,再拉回來。”皇帝冷酷無比地道。 “陛下!奴婢說的都是真的……!”花弄影嚇得眼淚簌簌地掉。 有太監拉著花弄影便要下去,皇后卻對皇帝道:“陛下,臣妾看這花婕妤身子單薄,恐怕禁不起這五十板子,臣妾認為此事還有蹊蹺,花婕妤里外無人,哪里來的稻草娃娃?待問清楚了,陛下即便把她打死也無關緊要了。” 東聿衡此刻其實已怒火中燒,聽了皇后的深吸一口氣,“那便先打十板。” “陛下,陛下……”花弄影尖叫著,卻馬上被太監捂住了嘴。 龍顏不悅,眾人大氣不敢出,連皇后也想等他稍稍息怒。 過了一會,東聿衡才沉沉問道:“二皇子,皇貴妃知道了這事兒了么?” 東明晟連忙回道:“回父皇,兒臣見母妃病體未愈,不忍令她傷心勞心,故而作主隱瞞此事。” 皇帝點了點頭,“你回去時,你母妃可是好些了……” “母妃說是身子好些了……” 正說著,春禧宮太監匆匆而入,對東聿衡磕了一個頭,大汗淋漓地道:“陛下,不好了!” ☆、124 東聿衡心頭一跳,立刻問道:“娘娘怎么了?” “娘娘腹痛難忍,奴才們不知如何是好,故而來稟陛下。” “太醫干什么去了?”東聿衡頓時站起來,一面往外走一面喝道。 “快跟上去。”皇后道。 太監這才敢起身小跑著跟到皇帝身后,“奴才們已派人去請了。” 東明晟跟沈湄向皇后告退,都匆匆地跟了上去。 一行人匆匆趕到春禧宮,玲瓏迎上前,東聿衡壓根連問她的心思都沒有,直直大步跨入內殿。 東明晟與沈湄也想跟著進去,卻被眼眶紅紅的玲瓏攔在門外,“二殿下,沈娘娘,二位暫且先回罷。” 東明晟大皺眉頭,“母妃她到底怎么了?” 玲瓏眨了眨眼,一顆淚珠子掉了下來,“奴婢不敢妄言,還是等娘娘好了再跟殿下您說罷。” 東明晟焦急不已,卻也沒有法子,只得道:“我在這里等著。” 沈湄也一臉急色,道:“妾也與殿下一齊等。” 這廂東聿衡跨入內殿,先是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繞過畫屏見沈寧坐在床頭緊握著拳頭緊繃著臉,用著緊繃的聲音說道:“太醫還沒來么,快去催,快去催。” 琉璃不停安撫,“娘娘,太醫馬上就來了,他們馬上就來了。” “寧兒!”東聿衡三兩步上前。 沈寧抬頭看見他,嘴角顫了兩下,泫然若泣地向他張開了雙臂,“聿衡……” 東聿衡見她這副模樣心驚不已,他忙將她摟在懷里摩挲安撫,“怎么了?寧兒,怎么了?” 沈寧緊緊地抱著他,撲在他胸膛上,豆大的淚珠如斷了線般掉了下來,“你叫它不要流了,你叫它不要流了!” “什么?寧兒,你說什么?”東聿衡聽她悲傷欲絕,卻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陛下……”琉璃此時也哽咽起來,她輕輕指向了床上一灘鮮紅的血跡。 皇帝頭回看到血是這般觸目驚心,“這是……!”他嘎然而止,頓時明白過來。 “它還在流,它還在流!”沈寧用力抓著他的衣衫,挫敗又痛恨不已地捶著他。 “快叫小張子去把凌霄閣的叫來!”東聿衡略顯慌張地對著琉璃速速說道。 “是!”琉璃一刻也不敢耽擱地出去了。 東聿衡低頭親著她汗濕的額,“寧兒,莫哭,莫哭,朕在這兒,”他此刻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血里,“你現在身子虛弱,經不起你這樣兒的哭法,乖寧兒,莫哭了……” “都是我的錯,”沈寧止不住眼中的淚水,“都是我的錯!”她一點也沒發現這個小生命的到來,一點也沒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思及此,她越哭越傷心,濕透了東聿衡的胸襟。 皇帝心疼得無以復加,“這不怪你,寧兒,是它沒有福氣,不要自責,你喜歡小孩兒,朕以后再給你,你要幾個朕都給你。” “我就要這一個!”沈寧用力搖著腦袋,說話又嗚嗚地哭起來。 “你再哭,朕就要生氣了!朕本來就不想要這個娃兒,沒了正好!” “你還說,你還說!”沈寧氣極地捶他。 “朕不說,你也不哭。”比起無緣的孩兒,東聿衡更擔心沈寧的身子,她近來身心俱憊,現下又遭遇此劫,他怕她好不容易調養好的的身子再次垮了。 此時太醫到了,東聿衡立即讓他們直接進了內殿。 東明晟站在正殿來回踱步,看著太醫們魚貫而入,又想再次闖進殿中。太醫都能進去了,他為何不能? 魏會也陪在他的身后,眼見張公公匆匆忙忙離去,神色淡淡地看了坐在一旁的沈湄一眼。 沈湄此時也心領神會似的看了他一眼。 魏會回過頭,上前對東明晟道:“殿下,您在這兒也于事無補,不如先回殿中歇息,待有信兒了奴才便知會您。” 東明晟搖了搖頭,“罷了,我便在這兒等著。” 魏會卻不退下,反而加重了語氣,“殿下,奴才認為,您還是先回罷。” 東明晟聽出了言外之意,他緩緩回過頭,詭異地看了魏會一眼,驀地恍然,眼底卻閃過怒火。 他雙手一背,冷著臉大步走出正殿。 沈湄坐得直直的,纖細的手指緊握著椅扶,稍稍低頭遮住眼中幽光。 東明晟回到自己的寢殿,一口灌下一杯茶水,順勢將杯子砸到了魏會身上,“果然是你做的好事!” 魏會不躲不閃,低頭不語。 東明晟此時已沒了平時在外人面前的溫和乖巧,他滿臉戾氣地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自妄為!你還把不把本殿下放在眼里!” 魏會深深一躬,“奴才對二殿下衷心耿耿,日月可表。奴才也想等殿下回來,然而又想著這等大好時機若不把握,便是令殿下您與皇位失之交臂啊!” “你是怎么給母妃下的毒?”東明晟惡狠狠地問道。 “不是奴才,是沈婕妤。” “是她?”東明晟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