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遠遠跟著,不許靠近。”東聿衡說完一揮馬鞭,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自太妃與皇貴妃進了積香寺,方圓十里已被重兵把守,不許任何人等上山,可萬福還是有此不放心,急急忙忙騎上了馬追了上去。 皇帝曾在太妃第一次來積香寺時陪她游幸過,因而對地形還是頗為熟悉,他帶著沈寧往山腰行下,出了樹林便有一片廣闊的視野,今夜月光如練,灑在滿山的杏花上竟是如夢如幻。沈寧靠在堅實溫暖的胸膛上,看著這一幕如同仙境般的景象,幸福油然升起。 東聿衡也許久沒有見過這美麗的景致,他放慢了奔馳,摟著沈寧靜靜觀賞,偶爾兩人低喁兩句,傾訴離別衷腸。沈寧這會兒忘了拿捏,一口一個想字,皇帝一顆心都成了繞指柔,恨不得將她揉到心肝里去。 兩人騎馬在蟲鳴鳥叫的山谷走了一段,遇上一片澄靜雅致的湖泊,粼粼的湖面倒映著花海,四周縈繞著薄薄輕霧,鏡花水月般美不勝收。 他們下了馬,執手往湖泊走去。沈寧蹲在湖邊玩了一會水,東聿衡背手站在一旁,凝視她映著湖光的瑩白臉頰,眼底流露出難言的溫柔。 二人席地而坐,沈寧靠在東聿衡懷中,靜靜地依偎一會,看著月色下的湖光山水,聽著生機勃勃的自然之聲,她突地好奇開口:“有狼么?” “早在太妃第一回來之前,朕就讓人將這山中的野獸除了干凈。” “哦……”沈寧停了一會,又道,“你帶笛子了么?這會兒若是能有樂聲,可是應景了。” “朕來得匆忙,哪里還會帶那些東西?”東聿衡無奈于她的心血來潮,而后看看四周,起身自一棵竹子上摘了兩片竹葉,走回來坐下只留了一片在手中。 沈寧想明白他要做什么,眼里冒出崇拜的光芒,“這么厲害?” “朕幼時跟洪公公學的,這么些年也不練了。”東聿衡先說了,然后將葉子抹凈放置唇邊,先吹了幾聲怪音,吹著吹著,便成了悠揚的旋律。 沈寧靜靜地聽著,凝視著東聿衡認真吹奏的側臉,心中充滿柔情蜜意,只希望時間將一刻停得久些,再久些。 皇帝吹完一曲,彈開竹葉,嗓子帶了些干澀地笑道:“調兒拿不住了。” 沈寧的反應是傾身上前,主動送上自己的紅唇。 東聿衡自胸膛震出笑聲,擁著她熱吻纏綿。 情至深處,曠別已久的兩具身軀愈發火熱,東聿衡一把抱起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一面親著她一面低聲誘哄。 沈寧愈發不能抗拒誘惑,但還記著萬福可能就守在道上,抱著皇帝的脖子搖頭,可最終還是被餓了許久的皇帝得逞,他深深地進入了她,她難耐歡喜,卻只能埋頭在他的胸前抑制呻吟。豈知這壓抑的喘息在寂靜的山林里也聽得一清二楚,加上那曖昧的聲音,羞恥的快感讓沈寧有種更加難以言語的興奮,她很快就xiele身子。 幸而皇帝明白身處何處,怕更深露重侵了沈寧,于是只狠狠弄了一回,在她身體深處xiele精華,才緊緊抱著她平息了稍稍平息躁動。 片刻,他又摟著她搓揉一陣,為兩人整理了衣裳,說道:“走罷,夜深了,朕送你回去。” 沈寧眼神猶有迷蒙,“你還要下山么?” 東聿衡輕笑一聲,再親了親她,“太妃知道了可不得了。”他也是愈發能耐了,跟自己的皇貴妃見面還跟作賊似的。只是怎地覺得還頗有趣味? “深更半夜,一路安全么?不然咱們明個兒被太妃說幾句算了。”沈寧不放心地搖了搖他的手臂。 “唉,一會兒功夫就下山了。”這山并不高,且為了太妃進香特意鑿了一條大道直通山頂。東聿衡再安撫她兩句,將她抱上了馬。 待東聿衡也上了馬,沈寧立刻感到座下的熾熱。她驚訝地抬頭,東聿衡不自在地輕咳一聲。 “你怎么還……”沈寧微微紅了臉。 “你自個兒數數日子,難道一回就想打發了朕?”東聿衡低頭在她耳上輕咬一記,“明兒回了宮有你好受。” 這是簡接表明他忠于她哩。沈寧眼兒也笑瞇了,仰頭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回了宮便任君恣意。” “朕確實聽見了。”東聿衡聲音愈發沙啞了,“回了宮……” 他雖不說完,卻好似比說完更羞人。沈寧臉上發燙,低了頭道:“快回罷。” 東聿衡沉沉笑了兩聲,摟著沈寧揚鞭而回。 ※※※ 翌日天剛亮,皇帝便帶著一大群隨侍上了山。沈寧率眾出寺迎接,王太妃在第三重門里頭等候。 沈寧道貌岸然地一板一眼接了駕,而后偷瞄皇帝臉色,看他眼底似有淡淡黑眼圈,有些心疼,有些歡喜。 王太妃見著皇帝后,笑吟吟道:“皇帝從未接過哀家回宮,怎地這回卻來了?” 東聿衡神情自若地笑道:“母妃向來只在積香寺住個一月半載,這回傳信回宮說是還要多住時日,兒臣這就急了,怕母妃一心向佛,恐怕連皇宮那俗地也不愿住了。因此巴巴兒趕來,親自接您回宮吶。”他頓了頓,又說,“兒臣知道若非兒臣來,其他人來母妃怕都是不理會的。” 王太妃一聽,有些心疼地道:“哀家也是忘了你這性子,只想著哀家與皇貴妃在這山中自在……倒是哀家的不是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母妃折煞兒臣了,兒臣也是托了您的福,出來透透氣!”皇帝上前扶了太妃一側,讓沈寧扶了另一側,三人緩緩朝前走去,“朕派人送來的賞花圖,太妃可是喜歡?” 王太妃笑道:“看皇帝將哀家畫得那般好,哀家都不知該怎么歡喜,是么,皇貴妃?” “正是,臣妾都受寵若驚了。”沈寧柔聲答道,眼波一轉,正對上皇帝看過來的視線,她的唇角不由高高上揚。 “太妃喜歡便好,皇貴妃不過是沾了太妃的光入了畫。”東聿衡收回視線,帶些調侃地說。 沈寧輕輕噘了噘嘴,而后狀似賭氣似的道:“臣妾可是沾了太妃的光了。” 太妃與皇帝都哈哈笑了起來。 “趁這杏花未敗,朕再陪太妃賞玩一次可好?”東聿衡笑道,“太妃莫要嫌累,只當是陪陪兒臣罷。” “皇帝有這份雅興,哀家豈有不奉陪之理?”王太妃頗為開懷,“哀家也希望皇帝能多多出來散散心,你成日忙于國事,哀家著實心疼得緊。” “太妃說得是哩。”沈寧接話道。 東聿衡卻聽出些許言外之意,她贊同的是希望他多出來走走,還是她也心疼得緊?他再次越過王太妃偷瞄沈寧側顏,眼中閃過笑意。 白日賞花自然與深夜大有不同,況且這回他們是正大光明地站在高處一覽漫山遍野的杏花,又別有一番風味。 皇帝與太妃說笑一回,指著山中一處道:“朕覺著那一處的花開得最為光鮮。” 沈寧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先是看見一片寧靜的湖泊,立刻明白那兒就是昨夜與他私會之處,臉上頓時染上桃暈。 王太妃還附和道:“嗯,正是。” 東聿衡勾著旁人看不出的邪笑,轉向沈寧壓低了一分聲音,“愛妃,你覺得如何?” ……這壞人。簡簡單單一句讓沈寧的臉上差點燒起來,她狀似撫發地用手貼了貼發燙的臉頰,又不甘這么被他調戲,低頭咬了咬唇,再看東聿衡時卻是媚眼如絲,“臣妾覺著,那片湖也十分雅致,令人流連忘返。”那流連忘返四字,說得酥酥軟軟,韻味十足。 ……這小妖精。皇帝恨不得這會就揉弄她,直直盯著她沉沉笑道:“愛妃言之有理。” 王太妃道:“你這也是答非所問,皇帝問你杏花,你怎地又說起湖來了?” 沈寧這才轉回視線,再貼了貼臉,才笑道:“太妃說得是。” 待返程時,皇帝稍稍后退一步,勾了勾沈寧的小指兒。 沈寧好容易才忍住了唇角的甜笑。 萬福眼尖看見了,他的額上三條黑線,自家主子怎地愈發似小娃兒了? ☆、111 這日皇帝并未接王太妃下山,體諒太妃游玩勞累,皇帝請太妃在山中再歇一宿,明日再接太妃回宮,自己則領著皇貴妃下了山,也并不宿在王家,而是由皇帝乳娘之子趙忠接駕。 待安頓下來已過了宵禁,沈寧由著趙府內眷陪著說了會話,忽地東聿衡就回了內院,讓一干惶恐內眷速速退了下去,沈寧頓時想歪了,嬌顏飄了紅云,誰知皇帝又讓人送進來一身平民衣裳,讓她換上了與他出去。 沈寧清咳兩聲,又立刻開心起來,“去哪兒?” “到了地兒你就知道了。” 今個兒的皇帝似乎心情極佳,居然還同意讓她騎馬,沈寧樂不可支,怕他反悔似的快快地上了馬。只是東聿衡還非得她把面紗戴上,她拿他沒法子,大半夜的還把面容遮住。 兩人帶著萬福與四五個微服裝束的黑甲軍出了趙府,月光高照,虞州街道上空蕩蕩的安靜無比,一路主道有衙役看守柵欄,早有侍衛打點前頭,所到之處無不暢通無阻,眾人舉著火把跪地送行,凌亂的馬蹄聲響徹整座州城,沈寧也總算享受了特權階級的待遇。 這種感覺,不得不說,十分爽快! 東聿衡領著她一路出了虞州城門,到了城外一座傍山而建的山莊大門前。沈寧暢快地停下座騎,微喘著氣仰頭看向正中門匾,卻正是鐵畫銀鉤的御劍山莊四字! 沈寧先是驚喜地笑了一聲,再看大門四周張貼喜字,紅綢垂掛,更是興奮地跳下馬,高興地連聲調都變了,“難道是……” 東聿衡笑而不語。 應門的是一個小僮,他聽說是前來賀喜的客人,立刻笑容相迎,“諸位遠道而來辛苦辛苦,這會兒少主正被友人鬧洞房,諸位過去正巧還可趕個熱鬧。”這小僮孩子心性未去,本也想去洞房外頭看熱鬧,卻被管家支著來守門,他正嘀咕著這會兒還有誰來,趕巧來了客人,他盤算著將人領過去,又可看會熱鬧了。 江湖中人本就沒那么多規矩,人來人就來了,并且小僮底氣足得很,今夜為賀少主大喜,來了許多武林豪杰,還有什么人敢這會兒鬧事,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于是就是這般,東聿衡與沈寧輕易地跨進了山莊大門,沈寧環視四周喜氣洋洋,嘴角一直高高上揚。 穿過回廊,便聽得前頭庭院一陣哄笑喧嘩之聲,全然沒有婦人風范的沈寧立刻待不住了,拉了東聿衡就往前面跑去。 東聿衡一時不查,竟也失儀地被她拉跑。他好氣又好笑,停下來用了幾分力道將她穩住,“像什么樣,能少了你這一會兒?” 沈寧噘了噘嘴,依舊與他牽手走進庭院,卻見一群年齡相仿的少俠與女眷已笑容滿面地出來了。沈寧不滿地抱怨,“你瞧,這一會兒就沒了吧?” 東聿衡被她堵住了,挑眼見那伙人幫新人關了門又悄悄地挪回去聽房,“這不是還有?” 沈寧皺了皺鼻子,又馬上喜笑顏開,與東聿衡一齊入鄉隨俗跑去聽墻角。只是她聽了半天,里頭還沒有聲音,不由小小聲地道:“怎么不說話?” 一同伙沒發現沈寧是新來的,對她輕輕擺手,又指指里面。示意不能出聲。 沈寧受教地點點頭,又附耳仔細聽著。東聿衡站在她身旁,看她這模樣無奈又寵溺地搖了搖頭。 片刻,里頭終于傳來輕輕的聲音,是久違的花破月的聲音,“他們都回去了么?” 沈寧咬著下唇笑了。 過了一會兒,花破月又道:“唉,為了以防萬一,你往屋外頭潑盆水罷。” 聞言聽房的人笑鬧起來,有人道:“韓家嫂子,你也太狠了!” 沈寧也跟著笑著起哄道:“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說罷她還笑著瞅了東聿衡一眼。 屋內安靜一瞬,聽房的都是些有武功底子的,聽得步伐匆匆,以后新娘子真要往外頭潑水了,哄笑著作鳥獸散。 惟有沈寧與東聿衡留了下來。 花破月穿著一襲大紅喜服火一般似的猛地打開門,在看見蒙著面紗的沈寧的一剎那震驚得紅唇都在輕顫。 “別來無恙呀,新娘子。”沈寧笑臉吟吟看著美麗的臉龐。 花破月再顧不得其它,紅了眼眶將好友緊緊抱住。 沈寧那一直為她懸著的擔心總算能在今日放下,她笑出聲來,雙臂環繞回抱住她。 韓震看清來人,向來冷情的臉上也出現些許驚愕之色,并且在看到沈寧身后的男人時更加震驚。 “破月。”他輕輕叫喚,拉回愛妻激動的情緒。 花破月這才稍稍與沈寧分開,同時也看見了與她一同前來的大景天子。 “圣上!”花破月再次驚訝無比,失聲叫道。語罷自覺失態,忙與韓震下跪,沈寧快手快腳地將他們扶在半空,“微服私訪,就不必拘禮了。” 兩人只得抬起頭,此時又有些擔憂地互視一眼,而后不約而同地看了看沈寧。 沈寧輕笑一聲,對東聿衡說道:“爺你看這新娘子像極了花將軍府的小姐,保不齊她與花將軍還有些淵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