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他問信使是哪里的急信……他想,這次是膠東哪個郡或哪個縣又出事了?或許應該再調幾千士兵過來。 信使冒著寒氣騎馬一路狂奔送信,他的鼻頭挨了凍,鼻音變得很濃重,回答荀靖之說:“回稟將軍,幽州的!” 荀靖之聽見“幽州”這個意料之外的地名一愣,渾身的血似乎都凍住了片刻。他直起身子,把刀交給身側的侍從,摘下手套接過了楠木信函。 抱著衣服的侍從看荀靖之不再勞作,要給他披狐裘擋風,荀靖之抬手拒絕了侍從的動作。他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他想要看信,沒有心情加衣服。 幽州的信……他,他想把封在函中的信打開,可是手指握了太久刀子,有些僵硬。信使看他在解信函上的繩子,說:“將軍,我聽說是吉報!” 荀靖之的手一抖,說:“自然是急報。” “是、是,啊是喜信,我的意思是是喜信。” 荀靖之抬頭看信使,直看得信使有些害怕。他忽然笑了一下,像是松了一口氣,輕聲問:“是嗎?” 荀靖之笑起來很好看,那幾乎是粲然一笑了,信使也撓頭一笑,說:“是、是。我接信時,上個信使和我說的。” 荀靖之說:“辛苦你了,去領賞。” 信使喊了一聲:“多謝將軍!” 荀靖之解開了信函上的繩子,是吉信就好。這是一封吉信,并且是第五岐親自寫來的。第五岐雖然沒怎么寫過信,但是一直知道泗州的事情,他已經知道荀靖之來泗州了——信函里放了一張壓平的黃葉。 幽州的樹冬天會掉葉子,也不知第五岐是從哪里撿來了那樣一片黃葉,葉子上寫著:見字安。荀靖之熟悉第五岐的字跡。葉子下面才是給征北將軍的信。荀靖之拿起葉子去取信,一拿起葉子發現了葉子背后的字: 但得長相思 便是長相見 荀靖之笑了笑,他想第五岐要是是在紙條上寫的字,那也很好,那么他就可以卷起來放在荷包里,隨身帶著了。他的荷包里卷著一條第五岐的字:宗門指禪一點色空供白衣仙。那是他從封著佛手的匣子上揭下來的,第五岐的字跡鋒利,用那樣的字寫那樣一句話倒也很有意思。有時候他把紙條拿出來看一看——這樣的紙條即使磨出毛邊了,倒也不心疼。 他把葉子收在信函里,展開了信。第五岐在信中說明了幽州的一些情況: 第五岐帶三萬兵馬進入幽州。幽州的一部分鐵勒人本想南下到泗州打探消息,在幽州碰到許朝的軍隊后,偷襲了后方的軍隊,搶走了糧草后不再南下,這就返了回去。 第五岐讓一個副將帶兩萬軍留在黃河以南的幽州,查看幽州的情況。自己帶二百騎兵尾隨了那支鐵勒人,一路上留下標記,由另一個副將帶一萬大軍沿著標記跟在他們身后北上。 第五岐尾隨的那支鐵勒人的大部,扎營住在幽州的管城郡附近,加上老少婦孺,大約有六萬人。第五岐等待著后方軍隊的到來,也在等待天時,在天起大霧時,第五岐派人去通知后方的軍隊馬上行動,自己帶著不到兩百人,趁著霧氣的掩蓋,騎馬持槊沖向了鐵勒人的營地,直奔首領營帳,生擒首領—— 在鐵勒人還沒搞清楚沖進來的人是活人還是尸群、鳴叫的馬是敵人的馬還是自己的馬時,許朝的一萬大軍也已趕到,將鐵勒人全都牢牢圍住了。 鐵勒人幾次想要出逃,損兵三千,第五岐一方損兵五百。鐵勒人反抗,對雙方都沒有好處,為了警示鐵勒人,第五岐下令,他們再死一個人,那他們便殺十個鐵勒人。第五岐命人將尸體放在鐵勒首領的營帳前,警示所有人,硬碰硬除了增加尸體,沒有好處。 尸體堆疊,血腥味漫天。藏在暗處的尸群似乎嗅到了血腥味,不時有狂尸出現在營地附近。寒鴉出沒,死亡的不祥氣息在黑夜里膨脹,尸群也開始出現,恐懼與威脅沿著接連不斷的尸體在雪地上鋪開…… 兩夜之后,被俘的鐵勒人認輸,他們熟悉盧州的情況,告訴第五岐,幽州北邊和盧州已沒有多少尸群了。第五岐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他在幽州北上的路上遇到的尸群,比在泗州遇到的尸群少得多,他帶了兩百人跟蹤鐵勒人,一路走來,只損失了二十七個人;而在鐵勒人的營地,尸體堆積散發出血腥味,引來的尸群也不算太多。 鐵勒人以為,盧州的狂尸最初沒有死絕,是因為尸群的數量太大了,尤其在白城子一帶,不知藏了多少狂尸。寒冷的天氣會凍死一部分狂尸,但狂尸挨在一起避寒,外層的死了,中間的尸群還會活著,狂尸既然很多,死的雖多,還活著的也就更多。 當軍隊不再守著盧州,隨著人群的南下,盧州的尸群也紛紛擴散南下——尸群以人為食,每只狂尸又都長了腿,自然要追著人跑。自盧州軍潰散后,盧州活人十不存一,為了躲避尸群,人們大都住到了山上,城池早已荒廢。盧州的人種地,所以得守著山住——他們要在山上墾田種地。 一些關外的鐵勒人向朔州、媯州遷移,這支鐵勒人則進入了察坎關。鐵勒人不種地,這支鐵勒人進了盧州后,就在各個荒廢的城池附近放牧牛羊,田地里都長了草,牛羊有的吃。他們砍殺尸群取樂,秋天就去搶劫盧州人,最好再抓幾個鐵匠給他們打刀,等天冷了,就帶著搶來的糧食、收好的干草,趕著牛羊躲進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