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你不該睡,在值夜呢。如果現在是在幽州,你也敢睡嗎?”高平郡王倒是沒生氣,淡淡地問他道。 幽州,士兵不知道高平郡王為什么要提起幽州。 因為第五岐在幽州。 趙彌說:“罰你半個月俸,你自己去和你的長官說自己犯了什么錯。昨天白天干什么了,晚上連守夜都做不好?!?/br> 士兵說:“我昨天白天我倒了好多趟馬糞。”他狡辯道:“大人,我、我睡覺也很警覺!” 高平郡王說:“我叫你,你不睜眼,原來你喜歡閉著眼警覺?!彼纳裆餂]有怪罪的意思,依舊只是平淡地說了一句。 士兵說:“郡王恕罪。我做噩夢了,我真的很警覺,我聽見您說話了,我怕聲音是假的,是冒充的,我認出來是您的說話聲了!我就是有一點點害怕?!?/br> 高平郡王說:“罰了你錢,那你就回去好好睡吧。回去之后告訴自己,也告訴其他人,荀靖之守在江邊上,要安心。你是安全的?!?/br> 士兵磕了個頭,想了半天,憋出來一句真心實意卻很拙樸的話:“郡王辛苦了。”高平郡王點了下頭,士兵站起來走了。 天色隱隱亮了一些,東邊不再是沉沉的黑暗,顯出了鉛色。高平郡王繼續守在江邊上,沿著江水看望了一遍留在江邊守夜的士兵。 有鬼嗎? 沒有。 有狂尸嗎? 沒出現過。 這天白天,高平郡王、皇后殿下和建業的官員收到了長公主寄來的信件。 跟隨陛下出行的云麾將軍荀用賓給母親長公主寫了信,信中提到長江中漂來狂尸,陛下暈倒,眾人驚慌失措,陛下受驚不能斷事,錄公陳情家中有人在建業見過狂尸、只因沒有確鑿證據不敢公開消息,錄公等人勸諫陛下不要再回建業,陛下下令暫時不回建業,陛下身體不適。在驚懼之中,陛下已經下船,駐蹕宣州西邊的秋浦郡。 長公主收到信后,給用賓回了信。長公主謄抄用賓的信轉寄至建業,且另外給外甥、皇后殿下等身在建業的人寫了信: 長公主以為,眼見不一定為真,長江中漂來的,不一定是狂尸,也可能是人扮成的狂尸——人比狂尸狡詐得多。長公主在北揚州聽說過一樁案件:一個淮水邊上的縣中,有時會傳入尸疫,一個人在殺人被發現后,用煤灰涂臉裝成狂尸,趁眾人畏懼時向外逃竄,自此逃走了。 “陛下受驚不能斷事”,長公主好奇,那么圣旨是由錄公借天子之名義擬寫的么。錄公必須自證清白——沒人知道他是在做霍光,還是想做趙高。陛下不能斷“事”,可陛下能不能知道建業發生了什么事?長公主已要求用賓將高平郡王在建業的事情轉告給陛下,請求陛下安撫建業的子民。 長公主以為,陛下在初六離開建業,可初九才傳回圣旨,已見錄公存了私心。想必自初六到初八,錄公一直陪在陛下身側。錄公既然指責高平郡王回建業,那他一定知道建業正在發生什么事情,可他遲遲不派人往建業傳消息——在這了無音信的幾日中,錄公想必有所謀劃。 如今不是離開建業的好時候。其一,臣子大都留在建業,如果陛下真的在錄公等人的陪伴下移駕江陵,到時候江表門閥的勢力將更加強大。許朝正在北伐,或早或晚,朝中一定會出現軍功新貴,江表門閥在害怕尸疫南傳的同時……是不是也在害怕許朝將有能與他們抗衡的軍功新貴。 其二,大軍在外,陛下移駕,如同遷都,這不是小事,恐怕會影響在外面對著尸群的大軍的軍心。此次請陛下回到建業,外可穩定軍心,內可打壓門閥的氣焰。其三,與建業相比,江陵雖然離有尸疫的地方更遠,但是卻離偽朝太近,其實不如建業安全。 因此,陛下應當回到建業。錄公更應該回到建業,展示他對許朝的忠誠。 作者有話說: 1韓愈《原毀》 第204章 變亂2 他們都是第二位的人 貞和四年十二月十二,荀靖之打算去秋浦求見自己的舅舅。事竟不成。在這一天,許朝發生了比皇帝離開了建業更嚴重的事情—— 泗州發生動亂,郇王荀彰之所在之處,陷入了動蕩當中。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冬天,或許是因為冬天天冷,事情發生得讓荀靖之感到麻木。震驚與麻木是相悖的詞,可荀靖之在感到震驚的同時,感受到了麻木。就像他騎馬時握著韁繩的手,被冬天的風吹得發麻,卻依舊可以感受到針扎一般的疼痛。姨母寫信要他小心騎馬,可他只想騎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后方不算太穩定,然而前方的泗州怎么出事了? 泗州怎么出事了! 泗州本來是相對安全的北地大州。許朝北伐兩月,亳州、泗州已經稱臣,軍隊正在處理泗州、亳州的尸疫以及部分亂軍。韓先勤處在亳州北部的雍州,他所在的雍州可與許朝亳州相連,兩州互相支援,一同西抗偽朝。 許朝與偽朝的邊境被推至亳州、雍州西部,開戰的隱憂堆積在西面,陛下希望軍隊可以在此時經營東方的泗州,沿泗州向北推進,進入黃河之南的幽州,收復關東地區黃河以南的諸州,穩住許朝在東邊的統治。 第五岐帶三萬軍去了幽州。幽州不比泗州,其地情況不明——第五岐進入幽州,已是險事,一旦泗州出事,第五岐從幽州向泗州撤退,也會十分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