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在爭執開始后,有人叫來了在別處狩獵的高平郡王,背著弓的周紫麟也從另一處匆匆騎馬趕了過來。 盧家阿雅守在野豬倒下的地方,眾人在他側前面拉弓,準備射箭比試。 周紫麟趕到時,看見高平郡王騎在馬上,向盧雅抬起了弓—— 周紫麟在緊急之中大喊:“郡王,不可!!” 然而高平郡王松了弓弦。 高平郡王的綠孔雀羽箭當空截斷了另一支射向盧雅的綠孔雀羽箭。 原來眾人比賽射箭時,有人拉弓瞄準了守在野豬倒下的地方的盧雅。高平郡王收了弓,對嚇出了一身冷汗的周紫麟說:“怎么,我射得不好嗎?” 周紫麟立刻下馬,跪到了地上,并且呵斥所有在場的門閥子弟:“還不快跪!” 門閥子弟跪倒了一片。 周紫麟說:“多謝郡王救命之恩!” 盧雅已經嚇傻了,哆哆嗦嗦站在原地,緩緩跪到了地上。一跪下來,腿就軟成了面條,幾乎趴在了地上。 高平郡王下了馬,把自己的弓交給了馬側的侍從,拿起馬鞭,對著射向盧雅的那個宗室子弟抽了一鞭子,將對方抽得跪在了地上,問他:“弓不準是嗎?” 挨打的宗室子弟捂著自己的頸側被鞭子抽出來的傷痕說:“郡王,他們欺負人,那頭野豬是我們射死的!那個小子守在那里,耍賴說這片地是他們的、野豬倒下的地方也是他們的——這么大一片山塢,怎么就成了他們的!” “你們要比試,當然可以比試,但是不可以傷人。你不該把箭瞄向盧家阿雅。宗室子弟,做事不要缺了風度。”高平郡王說完話,問周紫麟:“周大人,野豬讓給你們,我這樣處理這件事,你們滿意嗎?” 周紫麟跪著說:“郡王,也是我們不對,非要爭執獵物。是盧雅他們年少,實在不懂事,冒犯了諸位王侯。感謝郡王的大恩,野豬自然是郡王的!” 高平郡王笑了一下,說:“我沒向野豬射箭,那野豬怎么能變成我的呢?”他問被自己打過的宗室子弟:“認錯嗎?” “認!” “好,知錯能改。”高平郡王親自扶他起來,說:“你們繼續比賽射箭吧,誰射得遠,那獵物就是誰的。我把我的弓借給你用,我的弓是把好弓,你不會再射不準了罷——我期待你贏得本來就屬于我們的東西。” 高平郡王讓人把自己的弓給了那位宗室子弟,讓周紫麟從門閥子弟中出一個人,和他比試射箭。 二人比試之后,那頭野豬歸了宗室子弟。 競獵第二日,宗室子弟依然獵得了更多的獵物。在競獵這件事上,毫無意外,宗室子弟和武家子弟勝過了門閥子弟。 四月二十二日,陛下作《觀獵》長詩,錄公作《天子觀獵賦》,眾人斗詩。陛下從“左把蘇合彈,旁持大屈弓”1一聯詩句中抽出“蘇合”這一香料名,令眾人作詩,崔琬連作五首《賦得蘇合應詔詩》,拔得頭籌。武家子弟能作詩,但是速度不及門閥子弟。 四月二十二日、二十三日,斗詩的這兩日,建業眾人爭相傳抄盛會上所作出的詩文,建業一時紙貴。 這兩日高平郡王和宛春侯都沒有出現——其實宛春侯一直都沒出現,二十日和二十一日,他未曾參加競獵,有人說大概是因為宛春侯不曾修習射術,所以才沒參加。但是作詩時,宛春侯沒出現。武家有三雅,宛春侯大概是能作詩的,眾人有些好奇……會不會宛春侯根本沒打算參加盛會,會不會在最后一日的緊那羅之會上,他依舊不會出現。 四月二十四日,眾人切磋音樂之技。 前兩日的比試,門閥子弟與宗室子弟各自贏了一局,這最后的音樂之局,就是決出最終勝負的一局了。 江表門閥和宗室成員都可以參加此局,此外每方還可以找十個幫手。江表門閥找了十位樂師做幫手,樂師精通角、笛、簫、篳篥、笳、琵琶六種樂器——其中善琵琶者,是和高平郡王共度過三夜的妙娘;宗室也有幫手,其中有第五岐。 比試之時,陛下會從眾人寫好的字條中抽出一張字條,字條上寫了樂曲,寫下這張字條的一方的一個人將演奏這支樂曲,如果另一方能夠接上這支樂曲,則另一方可得一個“甲”字,并且可以在接上樂曲之后,自由奏出下一支新曲。如果演奏完一遍樂曲,另一方接不上,而吹彈樂曲的這一方,有除正在演奏之人之外的人能接上,那這一方獲得一個“甲”字。 樂曲不能重復出現,曲有誤則不可得“甲”字,要得“乙”字。如果無人能夠接續奏樂,而演奏之人可以再接一支無人可以接續的曲子,斗樂結束,眾人數“甲”字個數記分,一個“乙”字會抵消掉一個“甲”字,“甲”字多者勝。 在比試開始之前,陛下讓宮中的歌人為眾人清唱一支曲子。錄公心中發出“咯噔”一聲,以為陛下要讓歌人唱“京洛風塵遠”這樣懷念京洛的曲子2,或者唱“將軍出紫塞,冒頓在烏貪”這樣的戰曲3。沒想到陛下只是讓歌人長了一支新填曲詞的《君馬黃》4。 君馬黃,我馬蒼。君馬短,我馬長。我馬勞瘁君馬康。 君馬康,毋相忘。 一勞一逸固所當,君馬毋逐我馬強。 陛下對身側的錄公說:“老師,朕在觀獵那天想了想,二馬并轡、互相扶持,才能走得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