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你不知道我想什么?” “你在想和我有關的事情,到底想了什么,我不清楚。”第五岐說:“不過,有些話藏在心里……我們兩個誰都不說,于是誰都裝作不知道。” “為什么要藏在心里。” “害怕。” “害怕……嗎?”第五岐也害怕嗎?荀靖之問:“怕什么。” 梁塵在光影中飛舞,側殿中十分安靜。 就在荀靖之以為側殿里會永遠這么安靜的時候,第五岐說:“害怕。因為……” 他猶豫了一下,說:“在愛慕的人面前表白心跡,令人戰栗,并且恐懼。” 第五岐說了一句什么? 荀靖之似乎聽見了“轟”的一聲,整個側殿好像瞬間垮塌了,鋪天蓋地砸向了他。在一個瞬間,他幾乎分不清自己感受到的究竟是震驚還是恐懼——巨浪撲來,戰栗先行,他被一句話砸得傻在了原地。 第180章 權勢2 沒有人會叫郡王的表字(除了第五岐) 四月十七日,荀靖之和表兄弟等人去了建業郊外的馬場,跑馬練習騎射。 練習了兩個時辰后,眾人都有些累了。莊宗的第十二個孫子臨湘侯荀叔冕騎馬騎得來了興致,不想早早回家休息,讓仆人拿來毬杖,要拉著兄弟們在郊外打馬毬。荀靖之打算回城,荀叔冕拉著他不讓他走,非要他打上兩局,才肯放他回去。 荀靖之要回城里見第五岐,推辭說手被韁繩勒疼了,不想再上馬了。荀叔冕才不信荀靖之這樣經常騎馬的人這么容易就手疼了,聽了只哈哈一笑,知道荀靖之是在敷衍他,開玩笑道:“平時逮不著靖哥,好不容易出門了,靖哥又要早早回去。我看靖哥沒準是金屋藏嬌了,所以不肯理我們呢!” 皇后殿下的侄子和荀叔冕關系不錯,笑他:“你小子,不提‘金屋藏嬌’罷了,一提我可想起來了——我看郡王沒藏著人,你好像藏著呢!我上次去你家,你死活不讓我進家門,和我說你家在曬書曬被子,亂七八糟的。好嘛好嘛,我沒進你家門,可我來之前聽見你家里有人彈琵琶唱歌,我剛走幾步就,就又聽見你家里的琵琶彈起來了。說說,咱們過幾天競樂,能不能見著被你藏起來的那位娘子!” 荀叔冕臉色通紅,大喊:“去你的!沒有的事!” “肯定有。你看,你臉都紅了。” 眾人哄笑。 荀叔冕說:“打馬毬你別和我一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怎么還惱羞成怒了。” 荀叔冕和皇后殿下的侄子吵了幾句嘴,荀靖之想早走,他既然推說手疼,便打算也做做樣子,讓一個侍從拿來了紗帶,在左手上綁了兩圈。騎馬時要用手抓著韁繩,虎口、小指和無名指這幾處最容易被韁繩摩擦出傷口——最初騎馬時,他的虎口處就總是被摩擦出血痕。 荀靖之纏完了紗帶,和自己的一個家仆說讓他先回城里,去宛春侯的宅邸,幫他告訴宛春侯,他在東郊馬場騎馬,可能要推遲一會兒才能回去。荀靖之和自己的家仆說話時,別人家好事的家仆在一邊敲鼓助長氣氛。 建業平時很難有這么多子弟聚在一起騎馬,鼓聲連響,荀叔冕恨不得立刻就飛到馬上打一場馬毬。他點了點人數,來拉荀靖之,說:“靖哥和我一隊。咱們贏一局,我一定放你走。他們不放你走,我罵他們!” 荀靖之說:“一局。” “贏一局——是贏一局。靖哥,斗志、斗志啊!”荀叔冕對荀靖之說完,對自己的家仆說:“小子們,快把錦帶拿來呀!我們分好了馬隊,綁上帶子,立刻就開打。” 荀靖之穿了一件淺藍色的圓領袍,衣袍的藍色由一種由交趾國進貢的一種名叫“愈瘡”的鐵木染成。染絲的鐵木之水呈暗金色,然而絲入水中,會被染成冰藍色,因此此色又稱為“金藍”,是許朝郡王及親王才能使用的顏色。衣袍光澤不凡,中衣潔白如雪,荀叔冕給了荀靖之一根立獅寶花紋紅錦,讓他綁在了手臂上。淺中加上一抹亮眼艷色,有如畫龍點上眼睛,別有一種精彩。 哀太子的兒子孟北侯讓仆人給自己綁上了紅色錦帶,在荀靖之身邊伸出自己綁著錦帶的胳膊,對眾人說:“看看,看看!以往有人和說,我們這輩宗室兒郎之中,六郎獨占五分精彩,我現在就要說:這話我第一個不同意!八郎就站在這兒,六郎和八郎是親兄弟,他們兩個哪一個輸給哪一個?要是六郎占了五分精彩,那八郎也得占那么多,那我算什么!我說他倆占一起五成,那是行的。我也不差嘛!” 眾人紛紛笑他。荀叔冕說:“牽馬來、牽馬來!”催眾人上馬。 眾人上馬執桿,侍從吹角擊鼓。荀靖之本來想隨便打一局,然而角聲一響,他也不由自主緊張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踩緊馬鐙抓緊了韁繩。眾人蓄勢待發—— 鼓聲三響,第三次擂鼓后,敲鼓之人用鼓槌使勁敲了一聲,“咚”一聲響后,珠毬被人拋出,發令之人大喊:“開始!” 荀靖之立刻夾緊馬腹,策馬向著珠毬奔去,揮杖準備擊球——差了半杖,敵手搶先一步,將珠毬打飛了出去,荀叔冕在后面高喊布局:“我在后面,東藩快往南跑!” 十幾匹好馬緊緊追逐一個小小的珠毬。 荀靖之向左右看,發現只有自己一個綁紅錦帶的人沖在前面,喊:“從左邊圍上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