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是樹影嗎?不,不是。那絕對是一道人影。 荀靖之甚至覺得那道人影有些熟悉。 巡查的侍衛和荀靖之以及仆人在廊下相遇,仆人說:“這是高平郡王,老爺讓我帶郡王去看老虎。老爺頭疼,不能吹風,沒有一起來。” 侍衛向荀靖之行禮。 荀靖之問一個侍衛他們用的箭有多長,侍衛說十二束。荀靖之向他要了弓和箭筒,說自己想試一試。 荀靖之其實不該拉弓。太醫說在他背上的傷口完全愈合前,他不應該再動武了。 他將箭搭在弓上,一箭射穿了不遠處的素紗屏風。 將弓借給荀靖之的侍衛問:“郡王?” 荀靖之不冷不熱地對他說:“你帶人過去看看。你們將軍府里有東西。” 有東西? 燈色不明,微風吹火。荀靖之一句話嚇得仆人頭皮發麻。 仆人立刻想起了建業的流言:高平郡王晚上睡在棺材里,眼睛能看見鬼。高平郡王說有東西,是……臟東西? 仆人說:“郡、郡王……” 荀靖之問:“怎么了?” “什么東西啊,您看見了?” 荀靖之看著侍衛們向著水塘走過去,說:“看見了。” 提燈走到水塘邊的侍衛拿刀撥過屏風后的草叢后,向荀靖之回話:“郡王,您看見的莫不是樹影?沒東西呀。附近連腳印都沒有。” 人走了。 絕對有人。 有人躲在暗處。荀靖之察覺到西邊一株桂樹的影子動了一下,拿著弓轉頭就走。 “郡王、郡王……”仆人緊緊追著他,在身后叫他。 荀靖之說:“想要命就別跟著我。”說完擺脫了仆人,徑直向著桂樹走過去。 前面只有一片黑暗。 鬼嗎? 要是這世上有鬼,故人不該不來看他。 他死死盯著前面的黑暗看。 黑暗里傳來一聲細微的枯枝折斷聲。 果然有人。 一道黑影順著黑暗奔了出去,荀靖之死死追逐那道影子。 那影子跑得輕盈,輕如鶴影,矯如虎豹。他跑起來時,荀靖之覺得熟悉。 熟悉…… 熟悉到,讓他想起了第五岐。 第五岐。 第、五、岐。 荀靖之忽然感受到了害怕,無端的恐懼瞬間吞沒了他。 是誰在前面跑,他在追逐的是誰的影子? 他真的在房安世的府邸里嗎? 他是否又回到了那場追逐影子的夢里。 最終他會追到一道影子,那身影回頭,讓他看到白森森的骷髏。 為什么、為什么? 荀靖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強迫自己什么都不許想,只追逐那個影子。這是房安世的府邸,那個影子像是刺客,他在追的只是一個刺客。 那影子不是誰的影子,更和第五岐無關,只能是一個刺客的影子。 刺客的影子跑入了一處院落,荀靖之追著跑了進去,他看見那個刺客站在墻下,不再繼續逃了。 荀靖之立刻搭箭上弓,指向了刺客。就在荀靖之疑惑那刺客為什么止步時,他察覺到了異樣,頭發幾乎倒豎起來—— 院落中沒有風,但是有杏花花瓣落到了他的身上。 一株老杏樹上,埋伏著一只白虎。 他和白虎對視了片刻。 白虎收回目光,從樹上跳了下來,他看了看荀靖之,又看向刺客。 荀靖之身上有藥氣,它不喜歡。 白虎向著刺客轉身,似乎下一刻就會撲過去。 荀靖之的箭也指著刺客。他的指尖一點一點變涼、變得麻木。 刺客站在墻下,手里只拿著一把匕首。 荀靖之看著刺客,熟悉,是的,他覺得熟悉。短短一個瞬間,他心中升起三萬個念頭,他一個也抓不住。他只能戰栗。危險在前、熟悉的影子在前。他害怕,可是他更怕的到底是哪一樣? 白虎騰身而起。 他立刻松箭。 弓箭離弦—— 刺客毫發無傷,鋒利的箭頭射穿了虎頸。 荀靖之背后的傷口崩裂,他察覺到有液體順著他的脊背流了下去,是冷汗還是血?疼。白虎掙扎著怒吼,起身后就要撲人,荀靖之不敢耽擱,立刻又補上一箭。 虎血飛濺。 老虎倒在了地上,睜大眼睛盯著荀靖之,身體不斷起伏。 荀靖之胸膛起伏,額上不斷冒出冷汗,腿也發軟。他只慶幸房安世沒有喂飽這只老虎,否則這只老虎用足了力氣撲過來,他不死也要被撲去半條命。他見識過老虎撲獵物的可怖場景,虎爪拍過一匹馬,爪子刮下一大片血rou,那匹馬直接被刮得露出了白骨。 白虎無法再爬起來,荀靖之壓下恐懼,忍著疼第三次搭箭上弓,指向刺客,問:“何人派你來的。”話音未落,箭已離弦,利箭射中了對方的衣袖,將對方暫時釘在了墻上。 刺客抽出衣袖。 白虎喉中不斷發出低沉的吼聲,荀靖之再次引箭指向對方,對他說:“如果再動,你就會死。” 疼。到底是背上的傷口在疼,還是他的心在難受,他感到難以喘息,好像心臟被人攥在了手里。 為什么不說話? 荀靖之問刺客:“你是誰?”他不敢眨眼,看著前面的人,對他說:“摘下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