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佛子說:“我的春冰劍太容易碎,我需要我師叔那把劍。” “一把劍不夠你用,你可以從盧州鎮軍府武庫里再挑一把。” “我需要一把和殺生劍一樣好用的劍,我師弟給我找了太多仇家。” 韋衡抬了一下下巴,示意要看佛子的劍,佛子拔出一部分殺生劍,劍身閃出冷冽寒光。 在主帳中,佛子曾經拔劍,韋衡那時沒來得及細看。現在,韋衡只聽那劍出鞘的聲音就已知道,殺生劍是一把極其難得的好劍,“確實是好劍。”他想了片刻,忽然問:“你知道你師叔那劍的樣子,能畫出來么?” “我畫畫不準。” 韋衡說:“你讓奉玄替你畫,道門要畫符,不都會畫畫么。” 奉玄說:“我不會畫符。”他實在有些累了,話音帶上了鼻音。 “會畫畫?” “不太會。” “算了,我來畫,我倒是也能畫兩筆。”韋衡對佛子說:“如果有畫,第五兄弟,你不必出關,我下一道密令讓人幫你找。這件事情不會泄露,我們在關外有密探。 佛子說:“多謝小韋將軍。只是公為私用,恐怕不妥。若是方便,你讓我隨軍隊出關即可。” “你的命有更大的用處。你救更多人的命,我幫你一個小忙,不會不妥。”韋衡并不遮掩自己的想法,直說:“我幫你找劍,我要你刺殺媯州流人主。媯州有一群流人想殺了我,引起動亂,趁機北上——今夜過后,我不會再相信任何媯州流人求和的消息、不會允許媯州流人主活著進盧州。” 佛子沉默了片刻。 韋衡補上一句:“為了找回朋友,奉玄已經答應去刺殺流人主了。” 隔著跳動的燭火,佛子看向韋衡。殺生劍尚未入鞘。韋衡身側的沖雪察覺到一絲敵意,對著佛子弓起了身體。 奉玄已經困得半睡半醒了。 帳中十分安靜,帳外夜風嗚咽。沖雪忽然叫了一聲。 僵持之后,佛子對韋衡說:“好。” 奉玄被沖雪那一叫叫醒了,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看見身側的佛子,想起自己一直記在心上的事情,于是在迷蒙中問他:“好友,你身上的紅疹消下去了嗎?” 佛子“嗯”了一聲,“回北方就沒事了。” 沖雪的喉嚨中發出聲響,韋衡伸出手阻止沖雪繼續發出聲音,他笑了笑,不知是對奉玄還是對佛子說:“你們真是一對很好的朋友。” 作者有話說: 1《大般涅槃經》:世尊,如佛所言,則不等視一切眾生同于子想如羅睺羅。世尊,若有一人以刀害佛,復有一人持栴檀涂佛,佛于此二若生等心,云何復言當治毀禁? ———— 采訪:韋衡嘉賓您好,請問您一天需要睡多長時間? 韋衡:英俊的人不需要睡覺。 第48章 報德2 你覺得委屈么? 血。狂尸圍了過來,是誰自背后猛推了一把,將他推入了尸群—— 冰面“嘩啦”一聲破裂。寒水涼得刺骨,在河水中,呼吸漸漸變得困難,肺中傳來劇痛。楓葉漂在水上,血流進水里,血水如同一道線,在寒水中擴散蔓延,好像……好像多年前在幻術中看見的山旁珊瑚。 有人跳下了水。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奉玄看見自己的衣袂在水中飄散開,如同魚的尾巴……水中的衣服、風中的衣服,在某個片刻,他想起濮王舅舅曾經教他念“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還”1。抓著他的手很溫暖,是誰在水中抓住了他,小時候,他曾聽術士說起過一位水仙…… 奉玄去抓那只手,回握住那只手,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不在水中。最先傳來的是觸覺,頭上有些涼,而后是聽覺——呼嘯的風聲隔著營帳傳來,今夜風大,風聲帶著一種吞噬一切的氣勢橫掃盧州軍軍營。營帳中本來應該很冷。 半夢半醒、亦睡亦醒之間,夢纏繞住主人的軀體,只將記憶還給主人。奉玄記了起來,從身后推他的人是一個叫王鐘的老兵。奉玄、佛子和賀蘭奢都隨韋衡去處理尸疫,在收復魏河村時,奉玄遇見了王鐘。尸群忽然出現,為了盡快擺脫尸群,王鐘一把將身前的奉玄推了出去,打算從奉玄身側的空隙處逃跑。一只狂尸張口咬來,口涎腥臭,奉玄抬腕阻擋,手腕立刻傳來一陣劇痛——那狂尸用力咬住了奉玄的手腕,如果不是奉玄的護腕中編入了鐵片,在王鐘那一推后他已經被狂尸咬破皮rou染上了尸疫。 奉玄身側的賀蘭奢來不及救奉玄,眼看著尸群圍過來,只好賭一把,突然一腳踹在奉玄身上,將奉玄踹下了河岸。落到河里,還有可能活命,被尸群圍住,就只有死! 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奉玄毫無防備被賀蘭奢踹了下去,墜落時砸破河上的冰層落入了河水中。賀蘭奢殺了身前的狂尸,怒火攻心,一劍挑下了王鐘的頭,那頭也掉到了河中,不斷流下血水。 奉玄摔在冰面上時,被冰面撞得眼冒金星,隨后墜進了水中,被河水帶出一段距離。刻意劍不知落在了哪里,大塊大塊的冰漂在河面上,奉玄眼前發黑,嗆了幾口水,在意識尚且清醒時拼命向上游,自水下敲打冰面,希望能將冰面敲開。 河岸上喊殺聲大作,不斷有頭掉在冰面上。有人叫“奉玄”、“奉玄”,血染紅了上層的冰面。隔著冰層,奉玄與一雙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對視。冰上有好多的血,好多血,紅得刺目,人的頭顱像死去的魚一般毫無尊嚴地扔在冰上。體溫和力氣迅速流失,手被冰層扎得流出了血,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