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走么?” “走。” 奉玄和佛子沿著院墻行走一段,避開在墻下聚集的尸群后,一躍而下。 三刻鐘后,佛塔前的狂尸全都倒在了地上。佛塔之中,有幾雙眼睛,暗暗注視著塔下的奉玄和佛子,那目光盯在人的身上,令人厭惡。 佛子收了劍,依舊將劍背在身后。他背上的兩把劍劍柄鎏金,都不似尋常武劍。他為死不瞑目的頭顱合上眼睛,挑干凈的雪洗去了手上沾染的血跡,和奉玄走到了佛塔緊閉的木門之前。 猩紅色的血從門后流出,在地上凝成一層血冰。 奉玄推門,厚重的木門紋絲不動。他敲了塔門。篤、篤、篤三聲。 “塔中有人嗎?” 無人應答。 不久之后,奉玄重復一遍,敲門之后又問:“塔中有人嗎?” 還是無人回應。 塔中不應該如此安靜。如果塔中有狂尸,狂尸應該已被奉玄敲門的聲響吸引到門后,發出“嗬嗬”的叫聲。 奉玄看了佛子一眼,最后一次說了話:“若是沒有人,這門擋我,我要破門了。” 門口傳來聲響,塔門忽然開了,一個男人打開門后,立刻跪在地上,大喊一聲:“俠士饒命!” “為什么不開門?” 跪在地上的男人顫抖著說:“俠士,不是小人不開門,小人不敢開門,門外都是狂尸啊!” 奉玄說:“你不必跪我,我受不起。佛塔中還有人么?” 對方站了起來,面無惡相,眉眼平平,看起來只是個普通漢子,不過三十歲出頭,他回答說:“塔里有二十二個人,都在上面。” “勞煩帶我們上去。”奉玄和佛子走進佛塔。塔中有些黑暗,佛前供著的燈海被熄滅了。 佛子點燃一支蠟燭,將燭臺拿在手上。 男人重新閂上門,帶奉玄和佛子轉到樓梯處。佛塔不大,然而很高,樓梯極為陡峭。佛塔每層通向外臺的門關著,樓梯之間,更顯黑暗,只有佛子手上點燃的香燭照著上塔的路。 佛子跟在為他們開門的人身后,奉玄走在最后。燭光照出三人的身影,有如搖曳的鬼影。 佛塔每一層都堆著幾具被砍下頭顱的尸體,頭顱扔在一邊,有的口中還咬著碎rou。尸體的頭應當是被普通的刀切斷的,刀刃不夠鋒利,切口十分猙獰。 佛子問:“塔中生過尸疫?” “生過。一個屠狗戶和我們一起逃進了塔里,他帶了刀,砍死了好幾只狂尸。” “你們不出去?” “現在出去就是死。我們在塔上,能看見地面上是什么情況。塔里有香燭貢品,不出去,我們一時半會反而死不了。” “城下……”佛子的聲音漸漸遠了。 智門寺佛塔是六角佛塔,佛塔每層有六面墻,每一面墻上都有佛龕,佛龕中的香燭都被熄滅了。佛子已經轉過一角,燭光隨即暗了下去,奉玄走在后面,轉角時忽然被捂住了嘴。 對方站在奉玄身后,捂住奉玄的口鼻,立刻拿刀割向奉玄的喉嚨。奉玄左肘后頂壓住對方的身子,同時雙手緊緊握住對方手腕,用力之下使得對方的腕骨發出“咔嚓”一聲,他持刀的手腕抖了起來。片刻之間,奉玄反客為主,左手奪刀,右手牢牢捏住了對方的脖頸。 奉玄不屑于用那把殺過人的刀,對對方說:“你要是亂動,我會擰斷你的脖子。” “往前走。”他逼著對方向前走,佛子就在前面, 燭光早就滅了。 佛子的劍架在給他們開門的男人的肩上。 看到奉玄,佛子收回搭在男人肩上的劍,拿出火折重新點燃了蠟燭,將燭臺放在佛龕中,順便點燃了佛龕中的香燭。燭火重燃后,微光折在佛子的劍上,一時之間,佛塔第四層中寒光四射——佛子握著的劍不再是之前奉玄見過的那把劍,而是一把剔透如冰的劍。 奉玄忽然明白,佛子現在不想殺人。佛子說過,他的另一把劍不見血不收,然而現在他不肯用它。 佛子問:“為什么殺活人?” 奉玄手底下的人不肯出聲。 開塔門的男人喊到:“俠士,與我無關!我是被強迫的。” “強迫?” 奉玄手下的人突然大喊一聲:“你閉嘴!” 佛子的語氣極冷,“有一些話,我只有現在肯聽。” “我真的是被強迫的!我的孩子被關在塔頂,他們逼我下去開門,準備殺了你們兩個。” “誰強迫你。” “他!他還有兄弟!他們是死囚,是被官府抓住的山匪,趁亂逃了出來。我的孩子就被關在塔頂,俠士,你們可以去找上去,看看我說的是真是假。我真的是被逼的啊!我不想死。他們不想讓其他人到塔上避難,逼陳家老二跳塔,要他跳前大喊,裝成是被尸群圍困才要自盡的!” 想要暗殺奉玄的人“呸”了一聲。 奉玄手下施力,問:“他說的是真的?” “你要殺就殺,老子不怕死!” “好。”奉玄松開手,隨即抬手劈了下去,“那你就死吧。” 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給奉玄和佛子開門的男人以為那個人死了,嚇得腿軟。 奉玄對男人說:“他只是暈過去了,你要看住他,否則你會沒命。” “一定看住,一定看住!我與他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