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咱們宣地算是好了,寧地與昌地接壤,見天兒的打,寧地的百姓都往咱們宣地跑,聽說就連國都之前都跑來好些流民。”袖雙這段時間得了明月香的重用,到底沒有從前那么拘謹了,有好些說也敢說了。明月香院子里沒有老嬤嬤,袖雙與暖語可以說算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日子也比從前好過不少。 “說起來,諸侯國之間老是你打我,我打你,那趙地的皇上也不好好管管。”暖語給明月香換了帳帷,轉身聽到袖雙說完便笑道。 “皇上日理萬機,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事兒,連咱們宣王都只是關上城門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袖雙從暖語手里接過臟了的帳帷,小聲說道。 “袖雙……”明月香瞥了她一眼。 袖雙自知失言,趕緊吐吐舌頭抱著帳帷出去了。 明月香低頭看向手里的史記,卻一個字都沒瞧進去。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來到一個和平的國家,哪怕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她一開始還是有些糊涂,因為原身每日關注的不是父愛就是情愛,要么就是衣服首飾,對于外頭的事情一點兒都不關心,更何況是國家大事了,對宣地的了解甚至比不上她身邊一個丫頭。 這個國家說的好聽是趙國,可除了真正養著趙家皇朝的趙地外,其余八個都是諸侯國,包括宣地在內。近幾十年來趙地的皇帝對于其余諸侯國的掌控越來越弱,而各處諸侯國卻開始強勢起來,眼瞧著以趙家為皇的國家就要崩分離析,百年前趙國的輝煌也將一去不復返了。 “我cao這個心干嘛?”明月香合上書,失笑道。 哪怕趙國鬧的天翻地覆,只要宣地的國都沒事,她也就能繼續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前世她的國家皇帝都被人擄走了,青樓還不是照常做生意,皇都的那些貴族姑娘們也不照常過著瀟灑奢侈的生活? “我爹最近常常出門?”明月香將書放在身邊的茶幾上,問道。 這事兒到不是秘密,暖語想了想便道:“好像是,門房那頭還說老爺最近用馬車用的勤。” 明月香點點頭也沒有繼續問下去,這兩天她總覺著那天明悅蓉藏著心事,應該就是與明悅蓉的婚姻大事有關,不然如果明悅蓉一直待在府上怎么可能會不能繼續照顧自己。不過想想明悅蓉的年紀,也是到了可以出嫁的時候。 細數一下明家明老爺這一支的姑娘,老大元娘是主母曹氏所出,早年就夭折了,老二是大概四年前給明老爺嫁給一戶官宦人家做妾,原還想著能拉拔自家一下,可誰知道那戶人家得罪了上峰,被弄到宣地與寧地的交接縣去了,至今都沒聯系,也不知生死。老四與老三明悅蓉差不多年紀,可就是這么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姑娘,去年賞燈會的時候與一個窮書生偷偷私奔了,這也就是為什么蠢如原身,還能想著與董子揚私奔的緣故,更是明老爺氣急不得不重罰明月香最主要的原因。老七是明老爺外室所生,三歲時因著乳母照顧不周,不幸吃東西哽住,活活噎死了,到死連個名字都沒有。 明月香自己的命運尚不能掌控,就更別提為明悅蓉打算,不過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還是想先做準備的。 “把我私庫打開了,取些不用的當了,換成銀票拿回來。”明月香不怕暖語她們告密,只要她沒做出什么傷害明府以及老爺利益的事情,這兩個丫頭也不敢冒死出賣她,畢竟粟紅可是前車之鑒。 “是。”暖語果然不敢多問。 曾經她們兩個來的時候張嬤嬤還在,為了害怕她們兩個利用明老爺這個靠山奪張嬤嬤母女的權,便暗地里嚴防死守,甚至教唆明月香讓她與她們保持距離,之后張嬤嬤死后,粟紅成為了明月香跟前唯一最親密的人,兩個大丫頭做擺設到了如今才有靠近自家姑娘的機會,誰也犯不著多嘴多舌再被厭惡了,再說,親如粟紅都能提腳賣了,這還不是因為姑娘對于背主深惡痛絕么? 明月香對于暖語的表現很滿意,她現在需要很多錢,不但為了拿一些暗地里塞給明悅蓉,還為了自己將來的生活鋪路。后宅的女人沒什么都不能沒錢,能心疼自己的也只有自己了。 明月香是沒有任何負擔的被禁足了,可是被她威脅的明安靈卻整日惶恐不安,就怕明月香找了什么理由整治自己,如此魂不守舍終究還是讓其生母鐘姨娘瞧出了端倪。 “我的兒,你這幾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可是有什么心事?”鐘姨娘關心道。 明老爺后院的姨娘死得不少,三娘、四娘、六娘還有九娘的生母都亡故了,如今有孩子健在的也只有二娘、五娘、十一娘以及明安靈的生母,二娘嫁得失去了聯系,她的生母幾乎就是在院子里等死,好些年沒有露面了,五娘的生母膽小怯懦也是常年窩在院子里不出門的,如今府里還算得臉的也就只有明安靈的生母鐘姨娘還有十一娘明憶夢的生母馮姨娘。 明安靈強笑著本想找個理由糊弄過去,可看著母親擔憂的神色,她還是忍不住落淚道:“那日我在老太太門口說九娘的壞話,被她聽去了,她居然瞪著眼要我等死,如今她被禁足還來不及收拾我,等她出來了,女兒還要不要活命了?” “胡說!”鐘姨娘可是把明安靈當成眼珠子護著,二娘的生母她也不是沒見過,失去依靠的姨娘什么下場她這輩子都不想嘗試。 “姨娘,你可得救救我。”明安靈這幾日睡覺都做夢明月香上門找人揍她一頓,那種又羞又怕的情緒即便蘇醒過來,還是那么的深刻。 鐘姨娘心中立刻不滿起來,明月香欺負明安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上次探病居然還被人叉了出來,在府里丟盡了臉面。可若是讓她上門理論,她卻也是不敢的,她不過是個姨娘身份,明月香又是渾的,若是真的瘋起來,怕是連她都吃不了兜著走。 “她不過是嚇唬你的,你何苦真相信了,你若是害怕她來找你麻煩,你不如去求求六姑娘,她最是和善也最是心軟,你與十一娘不是交好么?有六娘做和事佬,九娘也不會太過分的。”自己不行到可以找個救兵,雖說明月香在明府里橫行霸道,與明青宛也不對付,但往日里明月香很少與明青宛鬧僵起來,畢竟在這個府里,明月香是因為容貌而與眾不同,可明青宛卻是因為生母的身份不凡而一直在府里處在超然的位置。 “我不想去找她。”明安靈別扭的轉過身,氣呼呼的往榻上一坐不高興道。 要說這明府里她最討厭的是明月香,那是不容置疑的,因為明月香又沒有生母腦子也不見得怎么聰明,不過仗著生的好就在府里耀武揚威誰也不放在眼里,別看明安靈害怕明月香,但她心里卻是也最看不起明月香,所以她才會有事沒事故意找明月香的茬好滿足她扭曲的自尊心。 然而除了明月香之外,明青宛也同樣是讓明安靈嫉妒如同貓抓心一般的人,她平日里雖然與明憶夢關系不錯,那也是因為明憶夢天真單純很好騙,又同樣是討厭明月香恨不得其消失,再說明憶夢整日那副打扮,將來對她也沒什么太大的威脅。 “真是個傻孩子,九姑娘之所以這么厲害,不過是因為她背后有你爹,可六娘身后還有老太太呢。”鐘姨娘走到女兒身邊扳住她身子勸道。 明安靈不屑的冷哼一聲,老太太都差點沒給明月香氣死。 “我的兒,你別看老太太不頂事兒,可那到底是你爹的母親,六娘那么用心的伺候著,你爹能沒感覺么?再說了六娘要比九娘聰慧的多,我聽人家說之前好像是鋪子里出了點事兒,還是六娘出了主意給解決的。”鐘姨娘說起明青宛也有幾分佩服,平日里安安靜靜在院子里看書,孝敬老人幫襯父親,生母的身份又是那么特殊,若是說這明府里的庶出哪個能嫁做正妻,明青宛肯定是頭一個人選。 “唔,我一會兒去找十一娘。”至于明青宛,明安靈沒說不找也沒說去找。 第7章 銀樓 “姑娘,您今兒還穿成這樣?” 明憶夢看了眼自己身上素色簡單的長袍,疑惑的抬頭對自己的大丫頭道:“是啊,有什么不對?” “這未免也太不講究了,若是給姨娘瞧見,又該說您了。”大丫頭憋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勸道。 “這有什么的,里外都穿的齊整,不過是套衣服。”明憶夢不在乎的說道。 “姑娘,您今年也不小了,再不打扮打扮,日后可怎么辦才好?”大丫頭頭痛的說道,明家的姑娘們雖不是什么世家的姑娘,但日子都算好過,哪個不是穿金戴銀,就連明六娘明青宛如此清淡的性子衣著都從不馬虎,可偏偏她家的姑娘天生與人不同,從小如假小子也就罷了,可如今眼看沒幾年就要及笄了,竟還是那種懵懂不知事兒的模樣,也難怪馮姨娘急得上火。 這話顯然讓明憶夢不樂意聽了,她一甩袖子冷著臉道:“日后,什么日后?莫非是要我學那明九娘,整日胭脂水粉的折騰自己?若真是如此才能有所謂的好前程,那我還不如留在府里和我姨娘過一輩子。” 說完,她扭頭就跑了出去。 大丫頭在后頭喊了半天,也沒叫住其腳步,不由嘆了口氣,若是老爺同意明十一娘留在府里一輩子到是好了,可這府里什么時候留過無用的人。 明憶夢將頭發隨意綰了起來,大步往后花園去,她原還想著換了男裝溜出明府,但瞧著自家丫頭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沒了興致。 本身心里就堵著氣,明憶夢也就越不想讓人找見,原想著尋一處僻靜之處好好冷靜一下,誰知道剛走到假山后頭就聽見一個女子嚶嚶的哭聲。 哭聲耳熟,明憶夢快步走了過去,開口就問道:“八姐怎么在此?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明安靈似乎被嚇了一跳,隨后趕緊將帕子取了出來將眼淚擦干道:“沒,沒人欺負我,你怎么跑到花園來了?” 明憶夢哪里肯信,這人眼眶可都是紅的,剛剛她又不是耳背了,便道:“你別怕,告訴我,是不是明月香又欺負你了?” 明安靈慌張的搖搖頭道:“不是她,她在禁足呢,怎么會是她?” 明憶夢狐疑的看著她,坐到她的身側道:“在咱們家,除了她還有誰會欺負人,她禁足了還不老實,非要再回思過堂才能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