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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展起身,伸出右手擰了擰眉心。 “繼續找,本王回府之時,要見到人。” 他踏出府門的瞬間,空中飄起了細雪,半浮在空中,搖搖墜墜下落,藏在行人的發絲之間。 他的眸光忽地深沉,像是在打量著什么。 掀開車簾的一瞬間,他輕輕啟唇,吐出了幾個字。 “想逃?” “逃得過么?” 東城門外半里地,孔妙禾扶著樹干,微微喘著氣。 算上路程,小女娃應該已經將東西送至王府了。 不出意外的話,若沒人察覺出異樣,她至少還能趕半個時辰的路。 出了都城再走半個時辰,京郊路窄,黑夜里難辨明暗,她連夜趕路,總占一些優勢。 她之所以藏起兩支香燭也正是由于香燭鋪距離東城門進,便于她趕在申時之前出城門,躲過護城軍在申時之后對出入城門人員的詳詢。 計劃一切順利,只是她越走越吃力。 甚至于出了城門不過半里,她的后背已經濡濕,額間也滲出一層薄汗。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卻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而頭卻越來越暈。 一種難忍的墜痛感在她腦袋里肆意掠奪她的理智。 像是頭里有一只橫沖直撞的怪物,在拉扯著她的神識。 …… 不能停在這里。 她已經出逃王府,若是這時候被抓回去,那她的小命才是真的不保了。 孔妙禾扶著樹,艱難而緩慢地向前挪動著。 她觀察著四周的樹林,可惜寒冬臘月,枯樹毫無遮蔽,草叢也只到腳踝。 想要找到一個躲避之處容她短暫休息,都很難。 細雪輕輕纏上孔妙禾的眼睫,她望著陰沉的天,心中無比沉重。 承陽宮內。 國宴上,舞姬正隨著鐘鼓樂聲翩然起舞。 高臺之上,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男人正端坐在龍椅之上,身子微微前傾著,一只手扶在桌沿。 他目光一直停留在歌舞表演之上,神情卻有些懶怠。 時不時笑一笑,甚至鼓鼓掌,與立于身側侍奉的公公低聲說兩句,都像是在按照慣例完成任務。 高臺下,左手邊第一張案幾前,端坐著一位眉目舒朗、神色輕松,身穿著絳色交領長袍的少年。 正是當朝太子晏齊禮,皇后所出的嫡子。 而天子右手邊的第一張案幾前,坐著的正是頤親王晏子展。 他眉心微皺,正端起酒杯,淺淺飲了一口。 一曲舞畢,眾朝臣、皇室宗親紛紛鼓掌,也有性子活泛的為之喝彩。 皇上端起酒杯,遙遙與眾人對飲。 隨后,他將目光落在太子身上,笑了一笑。 “太子過了壽辰可就十四了?” 晏齊禮明眸善睞,向他的父皇行禮,恭敬地回答:“回父皇,正是,初九過后,兒臣便十四了。” 皇上滿意地點點頭,又說:“你入主東宮也有一段時日,進來對朝政之事也大有進益,太子太傅多次在朕面前夸獎你。既也到了這個年紀,也該成家了?” “父皇,兒臣……” “你也不必著急”皇上打斷了晏齊禮的話,只微微擺了擺手,“這事自然有你母后為你cao心,朕都不參與。” “你母后看人準,一定挑選一個順心如意的太子妃給你。” 皇上面無威壓之色,明明是輕松聊家常的語氣,卻已經讓在座的所有人聽明白了,太子迎娶太子妃一事已經敲定,不容質疑。 眾臣子連忙伏地恭祝。 皇上卻只是笑:“朕可沒下旨呢,不過是和太子父子敘話,你們倒緊張起來了。” …… 國宴剛散,晏子展還未出宮門,就詢問韓堯:“人呢?” 韓堯:“回王爺,人找到了。” 晏子展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出聲仍是淡淡的:“在哪?” “在東城郊的林子里找到的,阿禾姑娘她毒發了…” “知道。”晏子展進入馬車內,放下簾子。 “不回府,去東城郊。” …… 孔妙禾被涼意驚醒的時候,迷迷糊糊睜眼,入眼的還是一雙鑲著金絲線的黑靴。 很奇怪的,她一月未見晏子展。 卻在見到這雙與那日并不相似的黑靴時,腦海里就補全了晏子展立在她身前,居高臨下看著她,帶著孤傲甚至染著薄怒的神情。 她自然也明白,她的出逃計劃徹底失敗了。 可是從腦袋里傳來的鉆心一般的痛楚不容她多想。 她費力得抬眼,幾乎是出于本能的,抱住了眼前少年的小腿。 “救……救救我,王爺。” 晏子展嘲弄地勾了勾唇角,彎下身來,伸出手來輕輕拂過孔妙禾發絲上的薄薄一層新雪。 “本王為何要救你,救一個叛逃王府的罪人?” 孔妙禾頭痛欲裂,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她甚至一把抓住停留在她頭頂一瞬的晏子展的手。 她借著他的力,重新抬起頭來,坐直了身子。 她拉著他的手掌,企圖將他再拉下來一點。 好讓他們能夠平視彼此,好讓她可以仔細看清他的表情。 “憑我……這張臉。”孔妙禾聲音輕,可話語卻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