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我的腦海里都是你，怎么睡得下去？

    我傷害你那么多，一樁樁一件件一一在我眼前回放，我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我從沒想過威脅你，我只是想，我的身體多痛一分，我的心是不是會少痛一分？我會不會少欠你一點？

    我會不會還有資格把你擁回？

    我該如何告訴你，我是如此的愛你，空安？

    淚水無意識滑過眼角，尚謙曜頹然的躺在地板上；

    我該如何告訴你，我是如此的愛你？

    ——在我失去的那一刻我發現，我是如此的愛你，空安。

    ☆、第十七章

    那一天沐空安從醫院出來，外面的小風呼呼的吹，直接吹滅了他身上的燥熱，熄滅了他的怒火。

    沐空安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xue，無奈的吐出一口氣，對著尾隨在自己身后的商嘉銘道：“你看，我也想放下他，可是，”他幽幽的嘆了口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放不下怎么辦呢……？”

    身后的商嘉銘良久沒有說話，從剛才在病房被趕出去他就點了支煙，不抽就夾在手指里看著，直到煙蒂燒到了他的手，才回過神來簡短道：“隨你。”

    沐空安閉上了眼，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哥，放心，有些事情我只會傻一次，我會幸福的，你放心，”

    “謝謝你，哥。”沐空安側過頭，斜著看向他的哥哥輕輕一笑，他本來就長得好，這下更是五官柔和散發著另一種神采。

    商嘉銘看著自己弟弟遠走的身影，點了支煙沉默地站在原地，恍惚間想起那個曾經笑得天真可愛的孩子，只可惜時光荏苒，那笑容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見到了？

    ——而今天，他終于又見到了他弟弟的笑容，不似平常客氣禮貌，不像面對尚謙曜時的溫和略帶討好，不像他經常露出的冷笑嘲笑；

    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笑，沒有任何其他的雜質。

    商嘉銘掐滅了那只煙，半晌笑了，算了隨他高興吧，反正后面有自己呢，料誰也不可能再傷到他弟弟。

    如果有些人再不識好歹，可就真別怪自己打斷他的雙腿扔到自己弟弟床上去了，商嘉銘瞇起眼睛輕柔一笑。

    要是此時沐空安看見商嘉銘這幅樣子，非得起一身雞皮疙瘩惡寒半天。

    沐空安打了電話讓司機來接，自己只能揉著太陽xue理著思路，今天面對尚謙曜自己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本來一步一個坑等著尚謙曜跳進來，當然他確實也跳了進來，可是今天……

    沐空安皺了眉頭坐上了車，司機看見他一臉不虞也不敢再說些什么，一路沉默。

    當意識到尚謙曜竟然真的想要拿身體威脅自己的時候，沐空安腦子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幾乎就斷了，原主的那種酸澀與憤怒仿佛就是自己的一般，自己費盡心力疼了七年的人，竟然就換回一個用身體健康威脅自己的結果？

    氣急了的結果就是剛才那樣，說一大段根本沒有理智，全憑著感情宣泄。

    不過，這也未必不是條路，尚謙曜骨子里傲氣清高，這么多年下來又幾乎都是被人供著的，而愛情里，如果一個人都學不會低頭的話，那真的是愛嗎？

    如果你愛他，你就不會覺得低頭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因為面前這個人比所謂的臉面重要得多，在你最親密的那個人面前，要所謂的臉面干什么？

    就如同曾經的沐空安，從來不會覺得忍讓寬容有什么不好，而尚謙曜還是做不到，

    而我的任務卻是得到尚謙曜致死不渝的愛。

    那么，來賭一場吧，尚謙曜。

    以后的兩個月內，尚謙曜再也沒有聽到一絲沐空安的消息，沐空安也沒有再出現在他面前，尚謙曜找他都找不到，甚至他去找了商嘉銘，可惜沒有任何結果。

    關于尚謙曜的負面評論都已經下去了，而沐家與薛家的新聞報道卻不少，但是尚謙曜在前幾次的“戰爭”中還是受害不少，粉絲數量急劇下降，大概還有以前的一半，而公眾形象也算是毀了，畢竟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同性戀，甚至很可能是通過潛規則上位的。

    雖然一直有公司給了各種幫助，但是尚謙曜突然對這些有些厭煩，他接了一個名導演的劇本，然后就算是半隱藏狀態潛心研究劇本，也不參加其他的綜藝節目了。

    那劇本叫《別過》，講的是一對戀人歷經挫折終于在一起了，但是倆個人又都是錦衣玉食長大的，性子也都堅硬高傲，婚后小摩擦不斷，男子也是愛那個女孩的，還去學了做飯一日三餐的做給妻子吃，故事的起因是女子懷孕了，男人堅持要，女人為了事業堅持打掉，由此引發了一場家庭大戰，女人幾天后就私自去打了孩子，男人聞言大怒，兩個人大吵了一架，女子當場摔門而出，男人匆促追上去結果失足從樓梯上滾下去，搶救無效死亡。

    這只是個開頭，男人放不下女人，執念一生，竟成為逗留人間的魂魄，女人在房里日日夜夜以淚洗面，因為愧疚自責隱隱有瘋的節奏，這時候，她在屋子里看見了男人。

    一個活人，一個死魂，兩個人的絕望、深情、掙扎、痛苦、溫柔、纏綿、絕望往往要通過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表現出來，對演技的考驗相當之高。

    在此以前，尚謙曜從來沒有接過感情劇，他一般接的電影都是那種大片，武俠的、愛國的、軍戰的……

    他不知道為什么，見到這部片子就想要去接下來，他也確實這么做了，他接了下來，在找沐空安一個月找不到人之后，他就在家里琢磨起劇本來，還特地找了個人學了廚藝，一個月下來，粥倒是做的有模有樣的了。

    而粥，是最能養胃的了。

    尚謙曜上來就先學了粥，完全是潛意識的行為，或許有一天他還能親手做給沐空安吃。

    劇本最終的結局是男人央求鬼差摸消了女人的記憶，代價是他煙消云散魂飛魄散。

    最后，男人微笑著對鬼差說：“我只希望看見她幸福，我愛她，自然不希望她有任何不幸。”

    “而記住我，是她最大的不幸；忘記我，我相信她會幸福。”

    尚謙曜盯著這幾句話看了好幾天，后來才慢慢琢磨出點味道來，他睜著眼盯著劇本，漸漸地，那兩個人仿佛幻化成他和沐空安，好像是他他把沐空安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讓他幸福，看見沐空安快樂他就快樂，看見沐空安悲傷他就悲傷，很不得把星星摘下來讓他高興一點。

    愛一個人就是要讓他幸福，那么我努力讓你幸福，可好？

    你的幸福只有我能給，沐空安。

    ☆、第十八章

    沐空安去國外呆了兩個月，吃好喝好玩好到頭來還漲了幾斤，面色都好了不少。

    他回來的那一天沒告訴任何人，一個人拉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偏偏他還不打車，走在小路上那叫一個愜意。

    而這時，手機響了，沐空安看也沒看就接了電話，傳來自家秘書alice崩潰地低吼，“總裁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啊啊啊啊！過幾天就是股東大會了好不好？！”

    alice小姐絕望的在心里淚流滿面，最近那些人蠢蠢欲動小動作不斷我們已經快控制不住了行不行啊！您老人家曠工兩個月了嗷嗷嗷！總裁我要辭職——！辭、職——！！

    加工資加獎金也阻礙不了我要辭職的決心！你再不回來我就辭職——！辭職——！

    alice小姐都快哭了，總裁離家出走為哪般？尚謙曜簡直不是個東西啊摔！你好好的跟總裁過日子行不行啊魂淡！你們一折騰總裁一出走你讓我們下邊的人怎么辦？！怎么辦——！

    沐空安默默地把手機拿到離自己耳朵遠一點的地方，alice小姐的怨念太給力了，他有點招架不住。

    “我回來了。”

    “……總裁你什么時候回來啊……？……不對，總裁你說什么？”

    “我回來了。”沉默一下，沐空安默默掩面，秘書小姐的怨念太強大了，為什么自己現在這么心虛內疚呢？

    “嗷嗷嗷總裁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你開車開得跟飆車一樣好不好(╯‵□′)╯︵┻━┻！哪里有一點點女孩子的樣子啊！——我都不開這么快！

    “總裁我這還有好多事情需要給您報告，股東大會的準備事宜祁陽公司的合作方案和誠豐集團的續約……”alice小姐滔滔不絕，沐空安痛苦的掩面淚流，我不過才離開兩個月，為什么要給我一種我已經離開兩年的錯覺？！

    不過，作為沐空安的學妹曾經在學生會被沐空安一手提拔上去的alice小姐，在沐空安冷面帝王的黑臉之下仍然能干出哭天抹淚這種事情，真是偉大，就光這一點，我們就要給她點101個贊，

    ——為她的勇氣可嘉和不怕死的犧牲精神。

    當沐空安坐在長椅上感春傷懷的時候，另一個人從那邊的超市走出來，他站在超市門口凝視著那邊長椅上的人，有一瞬間還真覺得自己魔障了，大白天還能做夢，從那里停了好半晌才走了過來。

    飄零的樹葉落到沐空安的身上，沐空安半瞇著眼睛享受難得的好天氣。

    直到有一個人輕輕地從他的肩頭拿起了那片樹葉，沐空安才睜開眼睛，然后輕笑出聲，“好久不見。”

    尚謙曜看著沐空安，那面容上頹敗的灰色悄然褪去，面色平和而安寧，仿佛像看見許久不見的老友那般問一聲好，不驕不躁不卑不亢。

    “好久不見。”尚謙曜眸子深沉地看著他，那目光是一種噬人般的黑，仿佛稍有不注意就會被他吞噬。

    似乎到這里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最后，還是尚謙曜先開口問道：“去哪里了？”

    “意大利，”想了想，又補充道，“風景不錯。”

    又一次沉默了下來，上一次見面是那種慘烈的姿態，這時候再見面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沐空安在心里輕嘆，看著尚謙曜不動聲色的臉，這才不過兩個月，當初那個暴躁的男人就變得穩重起來，果然時光是一把殺豬刀，總會把你熟悉的事物變得面目全非。

    “這幾天過得如何？聽說你接了個愛情片？”

    “不好。”尚謙曜深黑色的眸子直直的凝視著他，深處仿佛還能看見他的倒影，仿佛滿心滿眼的都是他。

    沐空安也沒想到他會那么直白，這一下倒是有些尷尬，反倒使尚謙曜不急不緩道：“看樣子你過得很好。”

    這是個陳述句，并不是問句，沐空安覺得自己沒什么好回應的，當下也只是點了點頭承認。

    “總裁！”突然的呼聲吸引了連個人的注意力，緊接著兩個人便看見護欄對面黑色車輛里開著窗戶向他們揮手的alice，沐空安向尚謙曜揮了揮手，笑道：“接我的人來了，我先走了。”

    尚謙曜看了他轉身打不走的背影，站在那里如同一塊木頭一般一動不動。

    好一會兒，才抬起腳步跟上沐空安的步子，但一直走在沐空安的身后，也沒有想要上前攀談的欲望。

    護欄隔開了這條街道，要走到前面的路口拐過去，估計是alice見到了尚謙曜才出口喚沐空安，多多少少也有些解圍的意思。

    沐空安從這里轉了過去，尚謙曜默默地在后面看著他，那邊有一輛貨車明顯以失控的速度直接撞開了護欄！

    沐空安被那巨大的聲音一驚，就見那車子直沖沖地向他駛了過來！那車子的方向應該是先前的，沐空安緊忙向后退了好幾步，哪料那貨車改了方向竟是直直的向他那個方向駛過來！

    沐空安腦子一驚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耳邊仿佛還能聽見貨車呼嘯的風聲！

    那一瞬間，沐空安只感到自己被重力推了出去，跌倒冰冷的地面上，愣了好幾秒，大腦才反應過來，頭一轉，看見地卻是那個英俊的男人全身是血的倒在地面上！

    呼嘯的貨車撞到了了對面的墻才停下來，周圍呼呼嚷嚷，驚恐的尖叫此起彼伏，而沐空安什么都聽不見，只能看見那個男人全身是血的樣子。

    好半晌，他才跌跌撞撞的走進男人，手心被石頭劃破了一個大口子，正滴滴答答的滲下來血，中途還差點被自己絆倒一次，“醫生——！”

    聲音中，竟是說不出的凄厲慘絕。

    兩個月后，沐空安坐在病床上削著蘋果，男人手上還扎著點滴，目光膠著在沐空安身上，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溫馨。

    沐空安削完了整個蘋果，切成小塊，用牙簽插著就送進了自己的嘴中，尚謙曜默默地閉上了眼在心里撓墻，竟然不是給他這個病人的嗎？！

    “尚謙曜，”沐空安心平氣和的說道，“我放過你自由，但你好像不想要，”

    尚謙曜睜開眼看著沐空安，沐空安神色柔和，輕聲道：“那么你以后，可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我是不會再給你自由的。”

    尚謙曜看著那個人溫柔的神情，眼角一酸，沙啞道：“我把我的自由送給你，心甘情愿，”頓了頓，他一字一句字字含情，“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再給我自由。”

    閉了眼，淚劃過眼角，滲入潔白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