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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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東京看了眼腕表:“來不及了,這兒離機場挺遠的吧?我還有事,你在這兒繼續吃,我得先走。” 她剛一扭身,身前就多了個人。段西安攔在她面前,笑著道:“這么晚了,你還有什么事?” 他笑得淺,那笑意還未達到眼底,眼里閃著明了的光。姚東京看他一眼,就知道他這是明知故問。上次在電視臺,他就聽見她和沈孫義通電話了,今天是沈孫義回國的日子,他一定知道。 “我得去機場接沈孫義。”姚東京根本不打算和他拐彎抹角,這種事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 聞言,段西安斂了笑:“你沒車,怎么去?”不等她回答,他按下輝騰的車鑰匙:“我可以載你過去。” 去機場接沈孫義,本就不是姚東京自愿的,若不是駱金銀逼她,姚春風勸她,她斷然不會去。既然要去接人,她就得煩惱交通工具的問題,現在段西安自告奮勇,她自然很爽快地答應了 機場在x市和鄰市的交界,處在很偏僻的位置。但同樣因為地理位置偏僻,占地面積才大,正好用作機場。 開出鬧市區,駛向機場的大道是雙向10車道,夜深人靜,幾乎沒有其他車輛。車廂內安靜得很,段西安瞥眼望了望副駕駛位的姚東京,她目視前方,沉默著,像一只乖巧的綿羊。 可段西安知道,姚東京不可能是綿羊,她身上背著刺兒,頭上頂著角,不是刺猬就是羚。 他單手控制方向盤,另一手按下電臺,輝騰內便響起深夜電臺主持人柔緩的聲音,如潺潺細流,涌入人心。 耳邊突然多了聲音,姚東京下意識地扭頭看他,他嘴角上揚,目視前方,聲音帶著淡淡的笑:“聽聽電臺吧,你看起來心情不好。” 姚東京望著他俊朗的側臉輕聲一笑:“我怎么就看起來心情不好了?” 段西安瞥她兩眼:“你心情不好的時候,眉心皺著,說什么都不肯松下;嘴巴抿著,就跟閉攏的貝殼似的,怎么也撬不開。”他指了指副駕駛位上的車鏡:“你自己看看吧,你現在是不是我說的這個樣子。” 其實她不過是隨口一問,卻不料段西安頭頭是道地將她分析徹底。她的確是心情不好——如今能和沈孫義扯上關系的事,都讓她心情不好——可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情緒不高時候的微表情,段西安怎么了解得這么清楚? 像是猜測到她心中的疑問,段西安道:“你信不信,我為了你,專門去研究微表情心理學?”在瑞士三年,繁忙的課程之后,他就跑圖書館翻閱相關書籍,韋編三絕,初高中他真是學生黨的時候,都沒這么如癡如醉。 姚東京自然是不肯相信的,她就當段西安是開玩笑,在逗她玩。起了興致,她忽地問道:“是嗎?那你現在研究得怎么樣了?” 段西安彎唇一笑:“雖不至于爐火純青,但也已經登堂入室。” 這話說得可真不自謙,姚東京無聲地笑,不置可否,撇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段西安瞄她一眼:“就比如現在,你很生疏很客套地笑,眼神淡淡,明顯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哦?那你說說,我相信的時候是什么表情?” 段西安收回視線,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有規律地抬起又放下,敲出輕悶的篤篤聲,露出一副追思的神情:“你知道嗎?你的眼睛會發光,就像夜明珠。光不至像繁星璀璨,卻比水晶澄澈。你信任一個人的時候,眼睛最漂亮。” 見他一副真心實意的模樣,姚東京倒覺得不好意思了。她不清楚她的眼睛是不是真像夜明珠,但被一個男人這么直白地夸贊,心底難免會漾起微微波瀾。 車速很快,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天,姚東京覺得這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也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漫長。 等他們趕到機場,十點還差五分。 段西安將車停在入口,前面是一輛紅色的寶馬,比他們先停著,大概也是來接人的。 段西安熄了火:“進去等,還是在車里等?” 姚東京轉頭看了眼機場內:“車里吧。”她弓著身子,手支在膝蓋上,望著自己的腳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西安雙手交疊腦后,以手為枕,側目看她。靜默幾秒,他開口道:“你又皺眉頭,心情又不好了。”他也學著她的樣子弓著身,側臉貼在方向盤上,望著她道:“過幾天有個領袖峰會,聽人說是去z市,z市風景好,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散散心?” 姚東京歪頭看他,還未說話,就見他視線挪到她身后,直起身指著窗外:“來了。” 從機場內緩緩踱步而出的身影還很小,隔著這么遠的距離看不清來人的面容。姚東京瞇眼張望了一會兒,那遠遠踏來的身影便行至眼前。 沈孫義風塵仆仆,面容疲憊,但依然保持著良好的姿態。站在人前,他總是這么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從不會失儀失態。 對他這幅長途飛行后依舊保持風度的樣子,姚東京不奇怪。令她覺得詫異的是,沈孫義并不是只身走來。他身旁挽著一個女人,那女人明顯比他高興得多,踩著高跟鞋的腳走著貓步,歡快欣喜。 姚東京忽地回想起幾天前在美容院偶遇安在音的事,那時候安在音問她,怎么突然來做美容,她打了哈哈就揭過不提。她以為安在音做美容是常態,現在看來,那日安在音去美容院,大概和她目的相同。 看看此刻的安在音,亞麻的波浪大卷,隨著她蹦跳的步伐上下彈跳,就跟拍洗發水廣告似的。冬日陰寒,可她穿了一件低胸洋裙,兩只半球都快要滾出卻不自知,水蛇腰一扭一扭,扣在沈孫義胳膊上的五指丹蔻在頭頂的燈光下閃著桃紅的光。 分明是刻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比沈孫義更早發現姚東京,怔愣一秒,隨即笑得如花燦爛,勾魂攝魄的眼尾一掃而過,似賣弄,似炫耀。 當下,姚東京的腦海里就浮現了四個大字:小人得志。 姚東京從輝騰上下來,正好和走出來的兩人面對面。 沈孫義見是她,眼中閃過訝異,但很快被喜悅替代。他本以為姚東京不會來機場接他,可事實擺在眼前,令他大喜過望。 而后,輝騰上又步下一個身影。沈孫義略過姚東京望過去,嘴角的笑便僵了下去。 寒風之中,微光之下,五秒之內,在場四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兩兩而立,相隔而望。 姚東京想:這大概是本年度最奇妙、最詭異、最令人尷尬的畫面了。 第43章 森林之新遇 深夜十點的機場入口,颼颼寒風侵襲劃過,帶起花壇里的矮灌木,撲棱撲棱作響。 安在音渾身上下最保暖的是她纖細手腕上戴著的兔絨手鏈,被這徹骨的濕風一吹,冷得紅唇都失了色彩。 她扣在沈孫義手臂上的指輕輕捏了捏,指著入口前的一輛紅色寶馬,撒嬌著仰頭:“好冷啊,我們去車上吧。” 沈孫義沒答應,但也沒搖頭。他沉默地站立著,目光在段西安和姚東京身上逡巡,似乎在尋找蛛絲馬跡,而后無疾而終。 段西安在一旁看著,一瞬便心知肚明。他勾唇一笑,慢慢走至沈孫義跟前,擋去他望向姚東京的視線:“原來沈總有人接機,看來我們是白跑一趟了。” 語畢,他回身行至車邊,打開副駕駛座車門,示意姚東京坐進去:“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