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大丈夫當見真功夫,豈以耍嘴為樂?今日新平堡外,愿與君一較高低,不勝為盼。” 許安平看到這幾行娟秀的字體,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昨日遇見的那個面貌清秀的小個子士兵,他不禁有些頭疼,“新平堡……”他突然想起了前幾日曾有士兵回報在新平堡附近見到過韃子的蹤跡,只是他率一支騎兵隊趕過去后,早已不見了蹤影。 “不好!”許安平牽過大白,躍身上馬往新平堡而去。 新平堡在幾年前被韃子破城血洗后,現在已是一座廢棄的城堡。此時,斷垣殘壁旁立著一人一馬,不,是立著一馬,蹲著一人。 那人看到許安平策馬前來,立即起身沖著許安平抱了抱拳,隨即興沖沖的翻身上馬,回頭沖著許安平挑釁地一笑,馬兒已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這個蠢貨!”許安平氣急,快馬加鞭的追趕。 藍天白云下,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棕一白兩匹馬兒競速馳騁。前面的紅鬃馬奔跑得愉悅,似乎要在這大草原上盡情的撒歡,后面追趕著的許安平卻一身冷汗,眼看著再過去就是韃子經常活動的范圍了,他壓低了身子,奮力追趕,一邊在心中大罵:這是哪里跑出來的蠢貨,怎么這么不省事! 霎時間,許安平已經逼近了紅鬃馬,那小兵回頭看了許安平一眼,面露驚訝和慌亂之色,他不停夾著馬肚子,還想繼續加速,許安平已經甩出了手里的韁繩,準準地套在了紅鬃馬的脖子上。 紅鬃馬在急速奔跑時突然被套,驚得立起了前蹄,馬上的小兵被甩了下來,許安平從大白身上翻身躍下,一把抱住即將落地的小兵,兩人在草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你,你,你,你干什么?”小兵看著伏在他身上的許安平,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急。 許安平正有些奇怪,想不到這小兵看著小小個子,身上倒是有幾兩rou,胸脯居然是鼓鼓軟軟的。他來不及多想,翻身起來坐到一旁,看著小兵喝道:“你要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這里快到韃子的地盤了?” 小兵躺在地上,氣鼓鼓地看著許安平,圓滾滾的眼睛里慢慢泛起了水霧,“你,你耍賴,你為何要套住我的馬?你,你是不是輸不起?” 許安平氣急反笑,“我輸不起?”他指指面前這片草原,“你知道這里曾經躺下過少個弟兄嗎?多少人流血流汗,才能換來咱們現在這片刻的安寧。”他面色沉重,“這里不是比武賽場,這里是拿命去拼去搏的地方。”說罷側頭靜靜看著他,“我從不和人較輸贏,我只和韃子在戰場上真刀實槍地拼命。”語調波瀾不驚,卻蘊藏著深深的滄桑和悲涼。 小兵臉漲得更紅,一雙秋水般的眼眸靜靜望著許安平,卻說不出話來。 許安平淡淡笑了笑,屈指吹了個呼哨,大白帶著紅鬃馬一起從遠處跑了過來。剛才一會兒的工夫,這兩匹馬居然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停留在不遠處交首磨頸,十分親昵。 許安平瞪圓了眼睛,起身笑罵道:“大白,想不到你小子居然還挺有本事,這么快就找了個相好的。行,比我強多了!” 大白撒開腿跑過來,許安平摸摸它的頭,翻身上馬,卻見那小兵仍躺在地上不動。 “喂,怎么還不起來,真的等著韃子來啊?” 小兵臉漲得通紅,小聲喃喃道:“我……我胳膊好像脫臼了,還有……我……我站不起來了……” 許安平無奈,帶著小兵一起騎著大白回兵營,紅鬃馬一路緊跟身后。 一路上,許安平好奇的問這小兵是哪個兵營的、誰手下的兵、怎么進的游擊軍,可是這個小兵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憋出幾個字,“我……我叫夏青。” 許安平帶著夏青回到游擊軍營的時候,已是日暮西山時分。斜陽將他們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兩個人的影子在青青的草地上融合在了一起。 夏青遠遠看到軍營門口站著幾個人,中間那個人正虎著臉看著他們,便忙掙扎著要下馬。 許安文只好翻身下馬,又小心扶他下來,奇怪地問:“你的腿現在走得了嗎?”方才許安平治好了他脫臼的胳膊,可他又大呼腿麻,許安平無奈,這才與他共騎大白回來。 “青青——”一陣威嚴的聲音,夏青青立即脖子一縮,僵硬了身子,一跛一跛地走到那人面前,腆著臉討好地笑著,“爹——” 許安平已經發現這人居然就是昨日在周將軍營帳里見過的夏總兵,站在他身旁的是周將軍和幾個游擊軍里的高級將領,他急忙上前一一見禮。 夏總兵看著許安平身后的兩匹馬,再看看夏青一副狼狽的樣子,心中已是明了,他語帶歉意,“許偏將,我這個女兒從小隨我一起在軍中長大,被我慣壞了,不愛紅裝愛武裝,還膽大任性。她一向自詡騎術一流,此次非要跟著我來,要和軍中最善騎的將士一較高低。”他側頭看看低頭不語的夏青青,朗笑道:“我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是敗了。敗得好,也讓她知道個天高地厚!” “爹——”夏青青不滿的扭著身子,跺了跺腳,扯動了傷處,又是痛得一陣嬌呼。 許安平幾乎驚掉了下巴,“他他他,他居然是女的?” “傻小子,”周正棋和幾個將領臉上都是促狹的笑意,“你見過像夏小姐這樣的男子嗎?看來你的確要快點兒找個娘子了,不然成日在男人堆里面混,連女人是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了。” 軍中人粗獷,幾個將士都是大笑,夏總兵也是捻須微笑。 夏青漲紅了臉,本想悄悄溜走,站立了片刻,卻又回頭對許安平小聲道:“你今日勝之不武,改日等我的傷好了,咱們選個好地方,再一較高低。” 許安平看著她一跛一跛離去的身影,婀娜中帶著英氣,盈弱中帶著剛強,是那般的不屈不撓和倔強。他撫了撫額,不禁一陣頭痛。 從此后,許安平悠閑自在的軍中生活終于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年后,已成為游擊將軍的許安平帶著新婚妻子夏青青將張氏接到了游擊將軍署,已成為張家堡首富、離靖邊城首富尚有一步之遙的許安文也緊接著娶了妻子。 張氏仍是不停地嘮叨,舊愿已償,新愿卻未了,人家蕓娘都生了四個孩子了,聽說還懷上了第五個,可這兩個小子怎么還不給她添幾個孫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終于完結了。 ============================ 本書由新鮮中文網為您整理制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