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我的表情一怔。

    我是想到阿皓生母的身份會不簡單，但我沒想到會是那子州宮的皇后。

    “但皇后在世時不管他嗎？”

    我想起如意與我說起的模樣，似乎這皇后一直是個存在感不大厲害的人物。想來在生產過后，她便一直隱居在子州宮中。所以阿皓自己也不清楚他的生母到底是誰。

    果然，在聽到我的詢問之后。

    東玉搖頭嘆息一聲。

    “如何能管？當時正逢婉貴妃進宮，陛下好不容易因為她的求情放過皇后。其實當年先皇后在得知有孕，又與內侍記錄的時辰對不上時，陛下一怒之下，曾打算賜藥讓她打掉那胎兒的。”

    “只是皇后不愿，還曾求到婉貴妃宮中。婉貴妃這才去帶她求情。陛下最后還是同意了，只有個條件，那便是小郡王出生后，就要送回給榮王。可先皇后在生產后，卻要求陛下將她母子兩個一并送出宮去。這才惹得陛下大怒，從此小郡王被困宮中，連皇后娘娘自己.......”

    說道這里，她頓了一頓。面上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皇后娘娘不是因病去世的嗎？”

    東玉抬頭看我，最后艱難地搖了搖頭。

    “不是的。這事奴婢也知道得不清楚，只曉得那天晚上陛下突然就臨駕子州宮。再后來便離開了，當晚子州宮起了一場大火，先皇后的尸骨被人磚石瓦礫堆里刨出來的，都已經燒得漆黑了。”

    阿皓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鋒利的指甲嵌在我的皮rou里，劃得我生疼。

    我嘶了一聲，將他的手掌松開。

    “你可曉得我是誰？我現在同你是一伙兒的，你怎么能這般對我？”

    我撩起衣袖。

    果然，手臂上帶了三個明顯的指甲印。

    我指著它們，教訓他：“你只知道你親母死了，心中憤怒。可難道就憑你現在五六歲的模樣，便能給她報仇了？既是報不了仇，你也不改將這憤怒發泄到我身上！難道我不是人，我不會痛?”

    阿皓愧疚地伸手，摸上那三個指甲印。

    “jiejie，我給你吹吹。對不起！”

    曉得認錯，還不算沒救。

    我斜睨了他一眼，轉而看向東玉。

    “我明白了。”

    “那娘娘，您今晚是打算如何離開？要不要奴婢現在下去準備東西？”

    東玉發愁地看著我：“還有小綠，您打算怎么辦？這一時半會兒，您突然說出這么個打算來，奴婢實在是意外。”

    小綠.......

    想起她，我緩慢搖頭。

    “小綠先不管了。她見識了皇宮這個錦繡碧玉窩，以往存了我能出人頭地的期盼，倒還能安心待在我的身邊。只是我剛剛同她說過這個打算，她已經拒絕了。你先去收拾吧。”

    我揮了揮手，東玉正要退下。

    我的動作一停。

    “對了，你去問問如意，愿不愿意隨我離開？若是不愿意，你也不必勉強她，只需同她說，我對不住她，讓她早日另做打算。”

    東玉頓了一頓。

    “是。”

    我捉住阿皓的兩條胳膊，將他拽起。

    “你呢？”

    我問他：“你在宮中可還有什么留戀的？要不要去子州宮看上最后一眼，好同你母親告個別？”

    阿皓愣愣看著我的眼睛。

    “嗚——”

    突然，他嗚咽著撲入我的懷中。

    “jiejie！”

    我搖頭輕嘆，伸手輕拍他的脊背。

    這孩子還是太小。就是個成年人，在聽到自己的身世這般不堪，自己的生母已然離去的時候，也會感到無助。更別說是這個五六歲的孩子。

    他會抱著我哭，可以說是再正常不過。

    ......

    東玉離去后，見阿皓也沒了用飯的心思。

    我便伸手將這孩子抱起，喊過其他人來收拾東西。

    那兩個內侍對我的態度十分恭敬。

    可我不會僥幸以為他們這是將我認主了。不過是現在情況未明，他們不清楚皇帝心中對我的態度到底如何，所以現在還持著觀望態度。

    只要他們將手中的事情做好，無論主子如何變動，他們都是宮中的仆從，生活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我見識過太多類似的故事，所以見他們如此，也不過是微微笑笑，便帶著阿皓離開了。

    阿皓在院子中玩耍了一下午，而我卻看了一下午的書。

    在傍晚時分，如意匆匆過來。

    我與她說清了現在的打算，如意聽了，神色低落地點頭。

    “奴婢清楚了。”

    她明了我現在的情況，見我心意已決，憑她三言兩句的實在無法說回，便也只好無奈地祝福我此行順利。

    “所以你是不隨我離開了嗎？”

    我從話本面前抬頭。

    這是一本談情話本。若是烏君在，他應當是很愛看這類的。

    而至于我，我看得興致缺缺。只是實在沒有打發時間的法子，這才用這物件來湊數。

    如意點頭淺笑。

    “娘娘既然要離開，那奴婢也不能阻止娘娘。但奴婢在宮中的心愿未了，就此同娘娘走了，奴婢心中也是不甘愿的。便只能祝您此行一路順風。”

    我落寞點頭。

    “你說的是。”

    如意站著看了我一會兒，隨后回去房間拿出個小錢袋來。

    “娘娘，這包銀子是奴婢在宮中多年攢下來的。您若是要離開去投奔榮王殿下，想必路上的盤纏是不能少的。”

    我伸手將她遞過來的錢袋推了回去。

    “不用的。”

    我微笑，卻也不打算將我的底牌說給她聽。

    只將那錢袋原樣放回到她的手里：“這錢你自己留著。我當初進宮時也從家里拿了些銀子，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要離開了。這銀子在宮中也沒多大的用處。正好這次要離開，我便能拿來用。”

    阿皓看不懂我們推來阻去的模樣，懵懂抬頭問我。

    “jiejie，你不是送我回去阿爹那邊，就馬上回來的嗎？”

    這話說得，讓我聽得苦笑不得。

    倒是如意，聽了這話，起手便給了他一個腦殼。

    “若不是你，我們娘娘又怎會想出這個法子來？”

    她語氣是玩笑的，但這意思，我卻還是聽懂了。

    畢竟她原本與我是約定好的。

    我抬頭看著如意。

    “這回是對不住你。若是早知今日，我當初就不夸下海口答應你了。”

    如意咧嘴，咧了好一會，最后反倒笑出了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