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這杯我敬你。”她發出邀請。 “理由?”他有意為難。 “希望試營業一切順利,叢林宴會圓滿舉辦,并預祝深坑開業大吉。” 湯倪長指勾執著高腳杯,眼神示意了下他面前的酒杯,暗含挑釁:“怎么樣,這理由夠充分吧?” 段伏城笑了笑,“夠。” 小半杯剛下肚,湯倪緊接著又給兩人添上酒,“這杯……敬俞姐!愿她身體健康,紫氣東來,摸啥胡啥!” 這理由也不得不喝。 段伏城只好依著她再次碰杯,慢慢喝完杯中酒。 “我跟你說老板,你想要開拓國內市場,以后啊那就免不了應酬,這國內應酬場上的酒桌文化,你可得摸透了才行。來,今晚我先帶你熟悉熟悉規矩。” 湯倪一邊倒著酒,一邊又開始信口胡謅。 她見慣了段伏城時時刻刻沉著冷靜的狀態,今晚還就偏要跟他杠一杠,看看這男人的酒量究竟去到什么程度。 “國內的酒桌文化,是什么規矩?”男人倒也是一貫的,不懂就問。 湯倪倒好酒,舉起酒杯,煞有其事地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介紹說: “國內的酒場規矩是,起杯敬三個,寓意三三不斷!” 段伏城:“???” 好像可信度不高,但被她這么一介紹又好像有理可依的樣子。 …… 說是帶給段伏城品嘗的新品干紅,可男人從頭到尾也不過是優雅地坐在一旁,十分克制地一杯酒陪到底。 幾個回合下來,整瓶干紅很快見底,其中里面有三分之二都是被湯倪自己喝完的。 這就讓她很不服氣,心底那份詭異的勝負欲又被成功激燃。 她晃了晃手中的空瓶,拍著身旁男人的肩膀吩咐說: “你那冰箱里不是擺滿了好酒嘛,快快,好東西要眾樂樂,拿出來今晚咱們決戰到天亮!” 段伏城不動。 眼睫半垂,視線投聚在她身上。 “你確定要喝?” 男人看著她,像打量著誤入了狼窩的兔子。 他眸色晦沉,漆墨侵沾,仿若未見底的旋渦,深沃而熾烈,半窩著窺探的暗意。 比起兇殘的捕獵,狼族更喜歡誘食。 他會欲擒故縱,逐步索求,會引而不發,慢條斯理地耐心試探。 直至最后,一舉腐蝕她的純稚與干凈。 湯倪正喝得起勁,聽到這話還以為他是舍不得,又推了推男人催促道: “啊喲別那么小氣巴拉的嘛,你看我有好東西都記得來跟你分享,快點快點!” 段伏城不再遲疑,起身極為大方地從冰箱內拎出來好幾瓶,紅的洋的一應俱全,任她挑選。 湯倪也不客氣,指揮著男人將臺面的奢昂酒瓶一一打開。 她平時并不怎么嗜酒,頂多也就喝兩罐冰鎮啤酒圖個涼爽,只是今天酒興上來了,又見段伏城酒量那么好,心里賭著一口氣。 于是好好地一場“小酌怡情”,生生被她搞成了聲勢浩大的“拼酒大賽”。 沒過多長時間,湯倪就熏熏然地喝上頭了。 “段伏城……” 她半仰靠在沙發背上,暈暈乎乎地倒舉著酒杯,瞇縫著眼朝杯底望進去,“這杯里面好像有東西誒?” “嗯,有朵玫瑰。” 段伏城偏頭睇著她,十分淡定地開口回應道。 杯底是設計師david seymour獨具匠心的設計,運用萬花筒原理,在杯底封印下一朵玫瑰花紋的圖案。 他一早就發現了,只有湯倪滿心拼酒,直到現在才后知后覺地注意到。 “啊原來是這樣,難怪被世楓稱為‘失色玫瑰’……啊呀!” 一滴殘留在杯底的紅酒漬,順沿著水晶杯壁,緩緩滴落在湯倪的左側唇畔旁。 段伏城抬手,指腹捏過她的下顎。 他動作溫柔,指尖微微施力,將人輕輕拉近到自己眼前。 酒珠兒猩紅,沿著女人冷白豐膩的肌理游移而下。 蜿蜒成一條紅色伏線,恣肆滑淌,一路迸竄在她嬌柔盈弱的頸側,泊滯到半截,殷殷浮掛,濃得化不開。 她肌膚薄脆,剔透的白。 酒珠兒描摹過的弧軌染紅,妖冶而軟媚,紅與白浸溺砰炸,蟄伏出異常虛妄的視覺沖擊。 段伏城被這份視覺沖擊霎時擊穿。 他指腹細致摩挲著她的下顎,目光追逐著她的脖頸線條。 酒珠仿佛一簇而起的焰火苗兒,幽紅盛綻,嬌豔軟禁,星星點火般迅疾燎燒,讓他本就搖搖欲墜的心臟壁壘泵然坍塌。 他薄唇緊抿,喉結滾動了下。 酒珠滑落時帶來絲絲癢意,湯倪有所感知,正欲用手背胡亂抹一把。 ——卻被男人抬手,徑直擋開了她的動作。 繼而在下一刻,指尖挑起她的下顎尖,不夠自控地欺身湊近,低頭輕輕吮吻掉那滴妖紅酒珠兒。 酒精熏得湯倪頭腦昏醉,情緒迷亂。 她神思不清明,不記得要閃躲,甚至配合性地下意識移開了手中的酒杯。 段伏城伸手,長指撫握住她的細腕。 可薄唇始終未曾離開,仍貼觸著她的頸側肌膚,一寸寸地緩慢爬升,綿密輾轉。 他鼻尖微涼,唇溫灼燙。 湯倪攀附著他,指尖緊絞著男人肩頭的衣料,指骨泛白,呼吸稍喘,安靜而順從地任由他親吻在自己的脖頸處。 唯獨卷翹長睫在一閃一閃地眨動著,泄露出她此刻的惶惶不安。 段伏城很快捕捉到她的這份緊張情緒。 即將吻落在女人軟唇上的前一瞬,他倏然頓停住,默不作聲地低眸注視著她。 兩人雙唇已近至毫厘,他可以清晰感觸到,湯倪身上溢散出的青檸薄荷香調里,漶透著勾人的酒香氣。 他只要稍稍再近一分,便可以親吻到她。 他可以親吻她,或許到了明天,湯倪也不會記得他的親吻。 段伏城是會在某一剎,內心有過如此惡劣的沖動臆想。 這樣不違法。 可是不道德。 湯倪是不清醒的。 他在對方不夠清醒的狀態下,在沒有得到對方允許的情況下,去名不正言不順地偷吻。 這不符合他從小接受到的紳士教養。 更重要的是,段伏城在這一刻度,凝望著湯倪那雙澄明清澈的眸眼,他更加做不到。 他當即偏側過頭,深喘一口氣。 而后慢慢松開掌間的纖腕,抽離開身子,后撤到沙發的另一端。 然而—— 湯倪卻在這時突然伸手,毫無預警地一把扯拽住男人的衣角。 第35章 我好想你 今夜是你的手下敗將。 湯倪扯住他的衣角, 指尖勾纏著水晶杯。 拎過酒瓶在杯中緩緩傾注小股威士忌,執杯輕晃,她偏頭睨視著段伏城, 眸眼朦朧, “你躲什么呀?” 她笑得有些壞。 段伏城身子頓滯,眼睫半垂。 他瞥見女人細指拽絞著自己衣衫的一角, 手背皙白,指骨泛青, 輕攥成弱憐楚楚的姿態。 她的肌理太過薄透。 皮rou之下, 血管青藍稀微可見, 恍若蠶繭悄然抽絲, 細脆收束,虛弱卻瘋長。 絲線牽離之際, 便毫無章法地縛住本就甘愿俯首的男人。 當然,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 “沒躲。” 段伏城喉結微動,鬼使神差地撫握上她的手, 聲線沉沉,音調里敷透著低喑的淺啞, 說不上的惑意。 他還是選擇臣服于這份錯覺, 盡管荒唐, 盡管無從泅渡。 后撤的動作, 就此被迫中斷。 湯倪醉醺醺地被他牽著, 嬉笑地重復反問:“沒躲?” 她捏著杯腳, 長睫泠然上掀, 仰頭徐徐喝光杯中的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