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我若不想造反,就只能盡早脫身…… 出了月華樓,只見門口三個正在攬客的女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其中一人說:“瞧見了吧,這就是jian王岳初,聽說他不舉。” “啊?”另一人顯得很吃驚,順帶著有些惋惜,“可憐見的,看他長得人模狗樣,還挺俊的。” “不是吧……”另一女人面露疑惑,“我怎么聽人說襄王不是不舉,是斷袖啊。” “啊?和誰啊?” “喏,就他旁邊的,姚大人。” 她們說的如此小心翼翼,倒叫我這個不小心“聽”到的有些尷尬了。 再看一眼身邊的姚書云,只見他瞇著一雙細(xì)長的眸子,滿臉壞笑,顯然也是聽到了。 我倒忘了,這人的琴技天下第一,經(jīng)常負(fù)責(zé)宮中的樂器調(diào)試,其聽力,自然是無人能及。 得,橫豎也洗不凈了,本王干脆豁上老臉,將手一伸,搭在了姚書云的腰上,捏了捏,道:“長rou了。” “哎呀,討厭。”姚書云裝模作樣地忸怩了一番,道:“王爺,人家餓了,想吃陳家鋪?zhàn)拥母恻c(diǎn)。” “買。”本王一派豪爽。 他掰著手指,道:“還有‘流水人家’的奶汁魚片和墨魚羹。” “吃。”本王應(yīng)下來。 “還有,孫二娘家的醬肘子。” “都隨你。”本王說著,捏了捏他的臉,按捺著惡心道:“這小嘴看著不大,還挺能吃的,你這個小妖精。” 姚書云:…… 再回頭,只見那三個女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竟比年畫還要精彩。 唉,我這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相信不出幾日,我這斷袖之癖,就該傳滿京城了吧。 ☆、第3章 走到陳家鋪?zhàn)樱灰娎习逭趶埩_生意,剛出爐的點(diǎn)心冒著熱氣,看著十分誘人。 門口,圍了幾個半大的孩子,饞的直流口水,因?yàn)榈K著老板做生意了,被老板一掃帚打跑了。 本王走上前去,給了老板一錠銀子,道:“把你這里所有的糕點(diǎn),一樣給我打包一份,剩下的不用找了,看看這些孩子想吃什么,隨便給他們些。” “唉,好好。”老板美滋滋地收起了銀子,然后對孩子們招招手,道:“小兔崽子們,今兒有位先生請你們吃東西,還不快過來謝謝他。” 那群熊孩子一聽,趕緊跑了過來,舔著臟兮兮的小臉,跟我說:“謝謝大叔。” 本王笑笑,“不必,幾塊糕點(diǎn)而已。” 將打包好的糕點(diǎn)遞給了姚書云,本王問:“怎么著,要去‘流水人家’吃魚嗎?” “去啊。”姚書云樂得有人請客,剛要走,卻發(fā)現(xiàn)那幾個熊孩子跟了上來,頓時停住了步子,陰著臉問道:“小兔崽子們,跟上來做什么?” 他這一聲質(zhì)問,帶了七分壓迫,三分警告,愣是把孩子們震懾在原地,沒敢跟上來。 要說這姚書云雖然看著嬉皮笑臉的,但畢竟隸屬刑部,整日里變著花樣的推出酷刑,折磨囚犯,身上自然就帶了三分邪氣。 而這小子從來就不是個善茬,性格又有些刁鉆,滿朝大員都不放在眼里,又如何會對幾個孩子客氣。 至于那些孩子,雖然停在了原地,卻也沒有走開,一個個穿著單薄的小棉襖,上面補(bǔ)丁結(jié)補(bǔ)丁的,凍得鼻涕直流,拿手一擦,頓時糊了滿臉。 仔細(xì)一瞧,竟像是些無家可歸的孤兒。 本王取出了幾塊碎銀子,遞給了他們,道:“拿著吧。” 幾人歡喜地接過了,卻還是不肯走,其中一個看著較為年長,面容也較為出眾的孩子說:“大叔,我們都是孤兒,去年鬧瘟疫,村子里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們幾個一路流浪到這里,也沒有個落腳的地方,要是大叔府上缺幾個打雜的,您看,能不能收留我們?別看我們年紀(jì)小,可我們力氣大,燒水,做飯,劈柴,掃地,我們都能干。只要給我們個擋風(fēng)的地兒住,給口飯吃就行。” 此言一出,其他孩子急忙響應(yīng),“嗯嗯,大叔,您行行好吧。” 本王皺了皺眉,看向了那帶頭的孩子。 要說這孩子年紀(jì)不大,倒是生了張巧嘴。只可惜,本王雖然偶爾行個善舉,卻也算不得是個善人。 這么多孩子,本王要來何用。看家護(hù)院有的是人,家丁丫鬟也是不缺。 見我不肯答應(yīng),那年長的孩子退而求其次,將他們當(dāng)中唯一一個女娃推到了我的面前,說:“大叔,要不這樣,我們幾個男孩子皮糙rou厚的,橫豎也不會凍死,可我這小jiejie,她一個女孩子,總歸是要嬌弱一些。您行行好,就帶她回去吧。” “聽”他這么一說,本王看了那女孩一眼。瓜子臉,柳葉眉,小臉雖然凍得皸裂了,卻難掩眉宇間的麗色。 眼下,也就十三四歲的年紀(jì),尚且稚嫩,等著再張大一些,想必該是個標(biāo)致的美人。 屆時,混跡在這魚龍混雜,流氓混混攢動的街頭,的確是有些不妥。 略一思忖,本王點(diǎn)點(diǎn)頭,道:“罷了,就帶她回去吧。” 那少年一喜,急忙道謝:“謝謝大叔,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本王失笑,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說我是個好人。 我不免多看了那少年一眼,小小年紀(jì),行事細(xì)心又穩(wěn)妥,不錯。 “你叫什么名字?”本王問他。 他撓撓頭,說:“小人家里行九,爹娘就給取名小九了。” 行九。倒是和我那侄兒一樣。 燕玖在眾皇子之中,也是行九,故取名燕玖。 只不過,那孩子一路披荊斬棘,機(jī)關(guān)用盡,把身前的哥哥們都給弄死了,自個坐上了皇位。只剩下一個老四,還被他發(fā)派到了邊疆的苦寒之地。 而面前這個小九,估計(jì)從瘟疫中逃出來,也剩下他自己了。 我這剛要走,只見小九追了上來,將一塊玉牌塞給了我,說:“大叔,這個給你。” 本王看了那玉牌一眼,做工粗糙,看不出上面是刻了個猴子還是狗,不過質(zhì)地細(xì)滑,潔白無瑕,竟是塊上好的羊脂玉。 本王將玉牌還給他,說:“東西好好留著,將來遇到了明眼人,把玉賣了,也夠你吃喝一陣子的。” “我娘說了,不能隨便受人恩惠,大叔今天又是給吃的,又是給錢,這塊石頭,您就收下吧。”他說著,看了那跟在我身邊的小姑娘一眼,又道:“日后,就勞煩大叔,幫我多照顧小jiejie了。我們這一路逃難過來,多虧她典當(dāng)了她娘留下來的珠寶首飾,才能支撐到這。” 倒是幾個患難與共的好孩子。 本王點(diǎn)點(diǎn)頭,“放心吧,既然來了我王府,總歸不會讓她受委屈。” “王府?”小九明顯有些吃驚,“不知您是——哪位王爺?” 本王甩了一下描金的衣袖,淡然道:“襄王,岳初。” 小九:…… 總之他看我的眼神,瞬間就不好了。 本王將玉牌收進(jìn)懷里,然后帶上那滿臉皸紅的姑娘,連同姚書云,往“流水人家”去了。 路上,姚書云將那姑娘從頭到尾瞧了個遍,將人原本就紅撲撲的臉蛋硬是看成了豬肝色,這才妄下結(jié)論,“原來王爺好這口。” 本王愣神的功夫,只聽他自顧自的補(bǔ)充,“對孩子下手,總歸是有些禽獸。” 于是,那姑娘的臉色更糟了。 吃過了飯,從“流水人家”出來,只見眼前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竟是下起了雪。 今年這雪,來得可有些早。 扯了扯大氅,本王將風(fēng)帽扣在了頭上,然后一揮寬袖,罩在了那姑娘上方,對她說:“走吧,此處離王府不遠(yuǎn)。” 她明顯有些受驚,往一側(cè)挪了挪步子,拘謹(jǐn)?shù)卣f:“草民不敢勞駕王爺,一點(diǎn)雪花而已,不礙事的。” 她這樣說,本王也就沒有再勉強(qiáng),踩著一地細(xì)碎的雪花,往王府的方向去了,行至門口,同姚書云擺擺手,道:“欠你的醬肘子,改日再請吧。” “好說。”他笑笑,甩開了折扇,在呼嘯的寒風(fēng)里,自詡瀟灑地扇動了幾下,然后拿著幾根孤零零的扇骨回府了…… 本王看了一眼他姚府的大門,比著我王府要?dú)馀啥嗔恕?/br> 這小子重生活,會享受,凡事都要好的,便是那“姚府”二字,也是用了上好的金絲楠木,找本王寫了字,然后命人鐫刻上去的。 與他姚府一比,我這王府要簡陋多了。 進(jìn)了門,不過是幾座簡單的樓臺水榭,花草倒是種了不少,不過都是些尋常的蘭花青竹,寒風(fēng)一過,早被摧殘的不成樣子。 行至內(nèi)院,本王遇上了管事李忠,便將那一路跟來的姑娘推給了他,道:“剛進(jìn)府的丫頭,隨便給她安排點(diǎn)差事做吧,順便安排她住下。”說著,看向了那姑娘,問了句:“你叫什么?” 她終于從恍惚中回過神,畢恭畢敬地回答說:“奴才蘇蓉。” 學(xué)的倒是快,本王很滿意,又交代李忠,“姑娘家的,年紀(jì)又小,給她安排些輕活干。還有,拿個藥膏給她抹抹臉,別是皸得厲害,留疤了。” “奴才省的。”李忠欠了欠身子。 本王正準(zhǔn)備回屋,卻被李忠拉住了,聽他說:“王爺,皇上來府上了。” 本王一怔,“什么時候來的?” “就剛剛。”他說,“來了一小會,聽說王爺不在,也不差人去找,自個兒去了亭子里賞雪去了,身邊連個伺候的奴才都沒有。” 本王皺了皺眉。這雪下的正緊,朔風(fēng)凜冽,他跑去亭子里做什么? 本王趕緊找了過去,一路踩著泥濘的青石板,穿過幽深的小竹巷,趔趔趄趄地走到了湖邊。 只見燕玖正站在湖心亭里,臨水而立,望著眼前飛旋而下的鵝毛雪,若有所思。 他身上裹了件厚重的白狐大氅,往那一站,就跟融入了漫天的飛雪中一樣,清冷而寂寥。 眼下,他瞧見了我,一掃臉上的清冷,唇角勾起了一個溫暖的弧度。 恰如三月微風(fēng),吹開了一遍百花爭艷。 那雙眼睛當(dāng)真是好看,瀲滟清澈,顯得真誠而多情。 他看著你,恍惚會給你一種錯覺。 仿佛,他愛著你。 熊孩子。本王心里暗罵了一聲。 這鬼天氣,不在屋里好生帶著,跑出來裝什么才情,扮什么風(fēng)sao! 我這剛要上前,卻瞧著他下了湖心亭,往這邊走了過來,步伐輕緩,衣袂翩翩,一派風(fēng)度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