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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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南是有多少缺點就有多少優點的女孩子,只要她愿意,就能討得長輩喜歡。 太夫人果然很喜歡這個活潑開朗又善言的女孩子,坐在一起閑話家常,不時被柳之南引得開懷地笑。 葉潯什么都沒問過柳之南。竹苓不免奇怪,“您不問問表小姐么?”說著話聯想到了上次徐夫人的事,“徐夫人的事,您也沒問過太夫人和侯爺吧?” 葉潯只是道:“問了不也沒什么用么?徐夫人的事,要等太夫人告訴我原委。而之南的事,是不能問——她若是沒那個意思,豈不是要怪孟宗揚胡說毀她名聲;若她有那個意思,總能捕捉到蛛絲馬跡。” 竹苓想想也是,笑道:“奴婢到底還是好奇心重,不免心急。” 柳之南在府中各處轉了轉,便回到房里,靜心抄寫《楞嚴經》。比之以往,她這樣安靜,有點兒反常。 這日,楊文慧和徐閣老之女徐曼安不請自來,前者要見的是葉潯,后者要見的是太夫人。 郡主、縣主聯袂而來,自是不能拒之門外。葉潯得了太夫人的允許之后,將兩人帶去說話。 見到徐曼安的時候,葉潯還是有些驚訝的。之前聽說過徐曼安自幼患有腿疾,走路諸多不便,想象中,那應該是個病態蒼白的女子,見到的人卻大相徑庭。 徐曼安坐在輪椅上,身形豐腴——不屬于女孩子嬰兒肥,是滿臉橫rou的那一種。看身量,應該是女子中少見的高大。 又高又胖,坐著都像座小山似的。 到了太夫人房里,楊文慧寒暄幾句,便起身笑道:“太夫人,我此次前來,是要和長興侯夫人說幾句體己話,還請您不要怪我失禮。” 太夫人望向葉潯,見她怎樣都無所謂的樣子,便笑道:“那你們就去花廳說話。” 兩人稱是而去。 楊文慧坐在花廳的透雕椅上,望著窗紗上的花樹暗影,苦澀一笑,“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要委身侯爺,是家父家母的意思?” 葉潯笑而不語。 楊文慧嘆息一聲,“不是那樣,是我自己的意思。可你們這些人,全然不肯相信我對長興侯一見傾心……最可悲的是,他聽了流言蜚語,怕是也不會相信。” 葉潯依舊保持沉默。是楊文慧自作主張,還是楊閣老指使,都不重要。閨中女子荒唐行事本無妨,但若分寸沒掌握好,便會不可避免地卷入官場爭斗,被人無情利用。不是人們無情,是有些錯誤犯不得。 楊文慧的笑容襯得她容顏愈發嬌柔,眼神卻透著譏諷,“你那外祖父,為了給你撐腰,卻將我的一輩子毀了。是你求他這么做的吧?以往人我也聽過傳言,說你性子桀驁孤僻,與雙親不合,做出這種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原來是跑來自以為是的。葉潯扯扯嘴角,不屑地瞥了楊文慧一眼,“你倒是看得起自己,不過是頂著個郡主虛銜、德行有虧的人,也值得誰出手么?只是你恰好生在楊家,有點兒利用價值罷了。你不留在家中反省,毫無累得家門為你臉上無光的愧疚,卻跑來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楊文慧竟也不惱,“反省、愧疚又有何用?照他們的意思定親出嫁就是了。今日過來是想求你口下留情,有些事還是別跟外人提了。外人說一萬句,抵不上你說一句。就算你我不能深交,卻不一定要結仇,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我自來不算話多之人。”葉潯漫聲應著,愈發地看不透了——要是楊閣老指使、提點女兒這般那般,這種父親已經到了可怖的程度;要是這些事都是楊文慧自己的意思,城府未免太深了些,實在不容小覷。 楊文慧笑了笑,道:“長興侯那樣的人,任哪個女子見了,都不能無動于衷。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偶爾我真是替你頭疼,要怎樣才能看住他,才能避免他不會變成跟你兄長一樣的人。” 葉潯輕笑,“不勞你掛心,有這閑情,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也是我多事,你有柳閣老撐腰,他怎么敢。” 話是一句比一句刺耳了。這是什么心思?得不到就詆毀?還是根本就希望她能將宮中那日的事宣揚得滿城皆知? 葉潯笑得云淡風輕,話鋒一轉:“徐閣老二弟若是能娶你,倒是般配得很。說起來你也算是有福之人了,原本不過是要做個小妾甚至通房,給人填房的話,算起來你還賺了呢。”她促狹地眨一眨眼,“你興致這么好,就是因為這件事吧?”心里卻是清楚,楊家若是要在徐寄思、宋清遠當中選擇,必然會選擇后一個——女兒給人做填房,實在是太丟人,宋清遠便是名聲再差,也要比徐寄思強。況且徐、楊兩家交好多年,根本就不需要用親事穩固關系。 “誰說我要嫁到徐家了?”楊文慧終于繃不住了,臉上飛起羞惱的緋紅。 “你能對我家中的事品頭論足,我就不能說說你的事了?既然你不喜徐家,那我就恭祝你嫁到宋家。”葉潯依然笑盈盈的,“我倒是很喜歡與你說話,你不似尋常小姑娘,說話百無禁忌,日后可要多多上門。” 楊文慧低頭喝茶。已經領教了葉潯慣于話里藏針,自己又是任人奚落的處境,也就不再自取其辱了。 葉潯怎么看怎么覺得楊文慧有些失望。這樣看來,是真希望她把宮中那日的事宣揚出去,坐實她自甘墮落性子輕浮的傳言,從而讓名聲更差,惹得徐家、宋家打死也要避免娶她。這是真豁出去了? 楊文慧又坐了一陣子,才回去見太夫人。 太夫人與徐曼安正對坐無語。 徐曼安神色復雜,困惑、忐忑、失望。 太夫人安之若素。 兩個女孩各懷心思,又都很失望,沒了興致,對個眼神,道辭離去。 當晚,秋圍的結果傳到府中:葉世濤博得頭籌。而皇上起了興致,要在外多逗留幾日再回宮,裴奕等人自然要陪在左右。 過了兩日,宋清遠與楊文慧訂了親。宮里傳出話來:皇后聽說了此事,說是不錯的一樁姻緣,但愿今年冬日就能聽到成親的喜訊。 皇后一直是放一兩句話出來,并沒真正做過什么,宋家與楊家卻只能硬著頭皮籌備婚事。 轉過天來,裴二奶奶過來了,她有事找太夫人。葉潯見禮之后,便找了個托詞回房了。 裴二奶奶是聽說了葉潯接柳之南進府的事,為此來詢問太夫人:“她這是打的什么主意?成婚沒幾日,怎么就往府里接女孩子?” 太夫人聽著這話有些別扭,笑著解釋:“表姐妹兩個本就情分很深,家中人口又少,阿潯是將柳家小姐接來與我做伴的。” 裴二奶奶目光微閃,“真是只為了找個人陪著你?”語聲頓了頓,期期艾艾地問道,“這段日子,暮羽房里添新人了么?” 太夫人微微蹙眉,“你想到哪兒去了。” 裴二奶奶卻道:“這高門大戶里面,不就是這樣么?不說別的,只說葉家那位大少爺,可是收了好幾房妾室……我乍一聽柳家小姐到了府里,可不就多想了些。” “荒唐,胡說什么?”太夫人面容轉冷,“你想怎樣就直說,別給柳家、葉家的人潑臟水。”心里真是懷疑這人腦子有毛病——任誰會想到那方面去? 裴二奶奶訕訕的,“那我就直說了。我找了兩個姿容出眾的丫鬟,你抽時間看看?等時日久了,讓暮羽收了她們兩個做通房,如此,你也算是安排了人手在正房,她們在大事小情上也能幫你看著媳婦,免得當家做主的權利都落到了外姓人手里。這些事你可不能一味大度,若是兒子媳婦不孝順,你跟誰哭去?”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太夫人聽得眉毛險些打結,“你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收起來,不可再提!孩子房里的事,斷沒有我干涉的道理。至于侯府的事,你別跟著瞎cao心!” 這斬釘截鐵的語氣,讓裴二奶奶知道,自己是白算計了,很有些掃興,甩了甩帕子,站起身來,“我這一番好心,你不領情就算了,來日你那媳婦在府中橫著走的時候,可別找我訴苦!” 太夫人冷冷一笑,“我自來就不是訴苦的人。” “那是啊,你多厲害呢,孤兒寡母到如今,過得風生水起,這些我是再清楚不過的。”裴二奶奶眼珠子一轉,又笑起來,“得了,既然你把暮羽媳婦當成寶,我自然也不敢怠慢她,往后竭盡全力地巴結她就是了。放心,也不會忘了說說你這些年有多不易。多年前那些事,我也會跟她好好兒念叨念叨,我一直不清楚的事,多與她提提,她興許就能給我查出個結果來。” “是該如此。”太夫人笑著端了茶,“我就不留你了。” 裴二奶奶悻悻的走了。 太夫人細品了品裴二奶奶的話,轉身去了葉潯房里。 葉潯正在小書房里習字,聞訊后,連忙出門相迎,“娘怎么親自過來了?有事命人喚我過去就是了。” 太夫人攜了她的手,走進小書房,“過來與你說說話。” ☆、第54章 進門后,太夫人遣了房里服侍的,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了,對葉潯道:“給我找兩本你覺著能陶冶性情的書,等會兒我拿回去看。” “是。”葉潯踱步至書架前,心里直犯嘀咕:她認為好的,太夫人未必也這樣認為,不能直接說想看什么書么?這犯難的功夫,太夫人的語聲再度響起: “有些事我不提,你不問,卻不等于你心里沒數。那些事也理當告訴你。” 葉潯想要轉身,又忽然意識到,太夫人哪里是要看什么書,只是想維持這樣的狀態,便于傾訴罷了。是因此,她沒搭話,視線在書籍上漫不經心地游轉。 太夫人喝了口茶,語速和緩:“你與暮羽成婚之前,我便有意讓他告訴柳閣老,但他是男子,所思所想與我不同。不需想也知道,你沒細問原由,他也不曾細說。想想也是,那些話只能由我說,他其實說什么都不大妥當。” 葉潯隨意抽出一本書,心不在焉地翻閱著。 “裴家門第不高,有過幾位先輩考取功名做過官。我父母走得早,先后病故。我十幾歲的時候,我大哥隨軍行醫,我二哥、三哥出門做小本買賣,所謂書香門第,到了我們這一代,不過是徒有虛名。我一個女孩子,獨自留在家中,總是讓人不放心。我大哥便將我托付給了姨母,讓她給我張羅一樁親事。沒多久,姨母選中了一個人,說他父母皆已不在,我嫁過去便能當家,安穩地過自己的日子。最重要的是,那人是個讀書人,很有才華,又年長我幾歲,遇事定能處處忍讓于我。” 葉潯翻書的動作停下,靜心聆聽。 太夫人還是那樣的語速,言語間卻是再無一絲情緒,只是淡漠地敘述:“如今回想,我竟記不清楚那時是怎樣的情形。反正親事定了下來,并且在那年冬日出嫁了。有段日子也算過得如意,起碼不記得有什么心煩的事。直到有一天,那人對我說,他最想要的是榮華富貴,而這些,是我和裴家給不了也幫不了他的。他說他要去京城,他說京城中有人記掛著他,差人來找他了。便是再年少,我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問他,若是我有了身孕,他還會這般絕情么?他說,那就只能委屈我們母子寄人籬下了。我知道自己嫁了個衣冠禽獸,再說什么都是多余,從速與他辦了和離文書,他心急如焚,事情一辦妥,立即趕赴京城。” “他走了之后,我心如死灰,甚至動過出家修行的念頭——在十幾年前,和離的人是異數,很被人輕視。而最要命的是,他離開一個月后,我才知自己竟一語成讖,有了身孕——問那句話的時候,不過是想看看那人能無恥到什么地步。”太夫人說著,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再怎樣,也受不住這種事,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幸好還有大哥,他得知之后,只怪自己所托非人,誤了我一生,隨即找人帶我離開了家鄉,搬去別處居住,對街坊四鄰只說是夫君暴病而亡。有將近十年,二哥、三哥不曾返鄉,我們一家人斷了音訊。后來幾經輾轉,才又找到彼此下落,偶爾相互幫襯彼此一二。我與兩個嫂嫂情分淺薄,兩個哥哥倒是自心底向著我,這些你要記在心里。” 葉潯輕輕嗯了一聲。 太夫人又道:“我一心盼著暮羽成才,并不是要他報復誰或是跟誰示威——全無必要,不值當。如今他與那人同朝為官,那人又最重名利,少不得不厭其煩上門,做著讓暮羽認祖歸宗的美夢。自你嫁進門來,來得算是頻繁的,也只有一家人,想來你已經猜出來了。” 葉潯回眸望向太夫人,“徐家?徐閣老?” 太夫人點了點頭,“徐夫人身邊的下人,當年曾去我家鄉尋找徐閣老,連帶地見過我——這也是你們成親當日,徐夫人失態的緣故。她那次入夜前來,昨日縣主到訪,都是為了證實暮羽到底是不是徐閣老的骨血。” 葉潯便是不解:“徐閣老想讓侯爺認祖歸宗……難道他要將他當年的齷齪行徑公之于眾?” 太夫人苦笑,“怎么可能?他自然是想做些別的文章,要說服我配合。”說著擺一擺手,不想再多說那家人,“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們母子多年來都與徐家毫無瓜葛,日后更不會愿意和他們扯上關系。明日起,我就將對牌交給你,家中的大事小情你做主就是。那家人若是再上門,就不必知會我了。” 太夫人能做到云淡風輕,葉潯卻是聽得滿心火氣。想做些別的文章……徐閣老是無恥到了什么地步?這種人怎么還沒遭天打雷劈?她費了些力氣才壓下火氣,應下了太夫人的吩咐。 太夫人又說起裴二奶奶,“與你來往時,說話若是沒個分寸,你別往心里去。” “您放心。”葉潯應聲后又問,“二舅母不知道那些事吧?” “她不知道,便是你二舅都沒見過那人,不太清楚原委,更別說她了。她只是心里存著疑影兒,那人有些精明的過了頭,什么事都想摻合。若是做得過了火,你也不用容著她。” 葉潯稱是,心說有這話墊底就好辦了。 太夫人交代完了,也就回房去了。 葉潯回想那一席話,發覺婆婆從頭到尾都沒怨氣,更沒抱怨訴苦——根本就將孤兒寡母相依為命的經歷揭過去了,只字未提。 再細想,不論前世,還是今生至如今,外祖父、皇上應該都不曉得徐閣老早年間這樁下作事,否則別說別人,皇上就首當其沖地不能容他。雙方都刻意隱瞞避之不提,外人實在無從知情。 這才明白,前世裴奕為何親自上奏彈劾徐閣老,讓那人失去了手中一切。 徐閣老這樣的人,怎樣懲戒都不為過。 那么今生呢?裴奕是怎么打算的? 這是她無從揣測的。 這時候,柳之南過來了,“表姐,我要出門一趟,你讓外院的人給我備車吧?” 葉潯不動聲色,“行啊。你想去哪兒?我陪你。” 柳之南意外,“你就別去了,我也就是閑逛一番。” “那我就更要去了,正有些煩悶呢。” 柳之南撇撇嘴,“那還是算了,等表姐夫回來再說吧。你陪我出門,再遇到事情可怎么辦?” 葉潯暗自松一口氣,“就聽你的。”她讓柳之南落座,“坐下說說話。別整日抄經書了,又不是方外之人,適可而止就好。” 柳之南卻道:“這你就不知道了,經文中有大道理。”又心虛地笑,“實話跟你說,我是想去城西書院,請祁先生為我講經。” “請祁先生為你講經?”葉潯一字一頓地問。 “是啊,他潛心于佛法,小有名氣的法師都不及他。” “但你一個女孩子家,去找男子說什么都不大妥當吧?”葉潯顯得很頭疼的樣子,“書院那種地方,又最是人多嘴雜,還是少去為好。” 柳之南一臉無辜,“可是,只有他給我講經,我才聽得進去。” “一心聽人講經做什么?真聽到了心里去,你哪日鬧著去寺里清修都未可知。”葉潯顯得提心吊膽的,“罷了,改日我與外祖父說說,讓他免了你抄寫經文。他要你靜心,可沒讓你沉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