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是個寶寶
“你把我綁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靈葭嗤道,“我很忙的,沒工夫和你閑聊。你最好快點把我放了,當心魏先生把你抓去煉藥!” 男子捂著胸口,一臉受傷的樣子,“你竟然相信那個煉丹師,也不相信你的同類?” “那個煉丹師至少不會把我捆起來。”靈葭輕哼。 男子嘆了口氣,抬起手臂,“我給你松綁,但你得答應我不能逃跑,也不能打我哦。” 靈葭嘴角抽抽,“我盡量。” 她就是心里再想揍他,也不敢真的動手。 她完看不出眼前這人的修為,但他既然是草木妖,能夠化形,修為至少也達到了化神期。 對付修為比自己高出許多的人,拳頭是行不通的,唯有智取,不論此人想從她身上得到什么,她首先得表現出自己很不好惹的樣子,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很好欺負。 男子抖抖袖子,將纏住靈葭的藤蔓慢慢收回去,目光卻始終鎖在她身上,生怕她跳起殺人亦或者遁地逃跑似的。 “說吧,找我什么事?”靈葭盤坐起來,揉揉隱隱作痛的后頸,又若無其事地理了理毛亂的辮子。 男子始終噙著微笑,十分好脾氣地道“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夜梧,同你一樣是草木妖。” “夜雨梧桐?”靈葭歪歪頭,看看對面的人。 男子穿著墨竹暗紋的錦袍,長發以同色絲緞松松挽在腦后,眉眼如高山流水,一派儒雅,閑散的坐姿顯出幾分隨性和詩意。 “倒是人如其名。”靈葭挑眉難得夸了一句。 “過獎。”夜梧炫耀般露出雪白的牙齒。 “但也就是流于外表,”靈葭悠悠轉過口風,“行事作風未免太過小人。” “……”夜梧低低笑起來,“你倒是和傳聞中一模一樣。” “不用你再提醒我,”靈葭豎起手掌,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個說她脾氣壞的人,“你特意打聽我,還把我擄到這鬼地方來,到底想干什么?聊天么?” “不行么?”夜梧反問,“你我同為草木妖,大家互相認識聊一聊家長里短,日后若有一方飛黃騰達了,也可互相幫扶幫扶,不好么?” 靈葭扯了扯嘴角,“其實我已經快兩百歲了,加上在土里埋的時日,我快五百歲了。” 夜梧不明就里,順勢夸道“五百歲不到就已化形,且即將結嬰,資質好得可真叫人羨慕呢。” 靈葭輕咳一聲。 夸她也是沒用的! 她才不會高興的。 靈葭彎著眼睛道“我的意思是,我年紀也不小了,你別把我當小孩子哄。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說出你的目的,否則我真的走人了。” 夜梧將歪歪扭扭的身子坐直了些,嘆道“我沒騙你,我對你沒有惡意,真的是想同你交個朋友……這是其中一個目的。” 靈葭高冷地“嗯”了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最主要的目的,當然還是讓你知道鳴溪澗的存在。” 夜梧用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空氣如同水波般霎時暈漾出圈圈光暈,一塊布滿青苔的老舊石碑漸漸在二人之間的空地上顯型。 “鳴溪澗。”靈葭念出石碑上龍飛鳳舞的大字,鼻子皺了皺,“溪在哪,我怎么沒看見?” 夜梧訕訕地哈哈兩聲,“所以不是說‘鳴’嘛,聽得見看不到的意思。” 靈葭豎著耳朵去捕捉風中十萬八千里外那若隱若現的流水聲,不由滿頭黑線。 這名字起得也太湊合了叭。 “嗯……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夜梧擺擺手,“你應該已經發現了,此處雖然靈氣濃郁,卻是一株靈植也沒有。” “為什么?” “因為我們不允許。”夜梧緩緩道,“鳴溪澗是我們草木妖的秘密之所,我們不能讓任何一株靈草將我們的秘密流傳出去。” 靈葭掀掀眼皮,“什么秘密?” “自然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夜梧勾了勾唇角,低低念了句口訣,面前破舊的石碑上忽然亮起金光,一個個金色的字從石碑里飛出來,于半空中排列成一段段文字。 靈葭耐心地將那些字一個個看完。 這碑文大意是講了鳴溪澗的起源,以及草木妖種族歷史上的幾件大事,什么種族之戰名人偉業吧啦吧啦的。 重點是最后幾段,它要求鳴溪澗的后人一定要將這世上每一個成功化形的草木妖都拐到此地,不管來軟的還是硬的,都要讓他們在此碑前立誓,保證遵守草木妖一族的生存規則。 這規則并不復雜,只是要求草木妖之間必須和睦相處,團結友愛,并且誰都不能將大家能聽懂未化形靈草言語的秘密說給任何一個非我族之人聽。 看著看著,靈葭背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夜梧看出她的異樣,眸光閃了閃,誘哄般道“小靈葭,你怎么啦?該不會此前已經泄過密了吧?來,告訴我,你說給誰聽過?” 靈葭深吸一口氣,搖搖頭,“我從未將這個秘密說出去,但,有人自己猜到了。” 夜梧眸子瞇起來,透出絲絲寒氣,“那人是誰?” 靈葭瞥他一眼,“別想了,你打不過他的,他是上界下來的大能。” 夜梧恍然,“原來是他。” “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我知道這個人。”夜梧攤手,“如你所言,咱們打不過他,無法將他滅口,只能祈禱他守口如瓶了。” 靈葭難得感覺有些愧疚,低頭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夜梧安慰道,“那人是有些古怪,倘若我沒猜錯,他應該是……” 夜梧忽然不說了。 靈葭像被魚刺卡住喉嚨般難受,追問道“他是什么?” 夜梧搖搖頭,“到底只是我的猜測,做不得數。” 靈葭不滿地撅起嘴,不知道欲求不滿很要命的嗎? “別想那么多了,過去的事就算了罷。”夜梧十分寬容地說道。 靈葭扒扒腦袋,“既然有這么個組織,你們為什么不早點找我?我都在外面晃蕩兩百年了,你就不怕我真的把秘密說出去?” “我也想快點抓……請你來呀,”夜梧委屈辯解,“可你行蹤不定,我又不會占卜,哪里那么容易找?我有好幾次差點就抓……找到你,可每次都讓你跑了。” “噫。” “……其實我看你那么聰明,肯定不會傻乎乎把咱們的秘密說出去,我對你很放心。”所以才沒有火急火燎要抓她到鳴溪澗。 “呵呵。” 偷懶的人貫有無數的借口不干活。 “所以我要怎么做?”靈葭不欲爭辯,直截道“要對著這塊石碑立血誓么?” “仙子是聰明人,也夠爽快,”夜梧笑道,“你不必另外起誓,待我激活石碑,你只需用精血在碑上寫下姓名即可。” “行。”靈葭點頭。人家早就擬好了條約,她只需,也必須遵從,誰讓她修為低打不過人家呢。 再說這規則她從頭看到尾,雖說霸王條款不少,但也都是為了草木妖種群著想,無可厚非,于她也沒有什么損失,何必計較。 夜梧見她如此配合,不似初時那般鋒芒畢露咄咄逼人,不由松了口氣,唇邊勾起一抹饒有興味的笑意。 如此也好,越是不好惹的人,越是能在這世上活得平安幾分,不管她是偽裝也好,真意也罷,總歸不容易讓人算計去了,便是好的。 草木妖這個族群,大多品性敦厚與人親和,殊不知這世間復雜兇險,越是純善之人,越是容易落入凄慘之境。 若這世間草木妖都似靈葭這般機敏警覺,不惜扮作兇惡將自己鎖入殼中,草木妖的生存現狀會不會繁盛許多? 夜梧好看的眸子里微微透出一絲凄苦,望著眼前女孩抱臂靜候,面上再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模樣,輕輕一笑,嘴唇翕動念起法訣。 石碑金芒再起,靈葭盯著那光源,明明什么都沒瞧見,卻又清晰地“看到”一串串鮮紅的字跡從眼前一一飄過。 那是先人在此簽下的血字。 靈葭目光每掃過一個名字,腦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現此人的音容笑貌。 直到長長的血字飄到末尾,耳邊才傳來夜梧溫柔的提醒“好了,你可以寫名字了。” 靈葭劃破指尖,在末尾處歪歪扭扭地簽下自己的大名。 簽完呆了好一陣也沒見夜梧繼續下一步,靈葭轉頭掃過去,只見夜梧盯著她寫的那兩個字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不由撇嘴。 沒見過寫字丑的嗎? 真沒見識。 感受到她的不滿,夜梧回神,哈哈尬笑,“這便完成了,辛苦你啦。” 他收回法術,靈葭眼前異象頃刻消失,石碑也再度隱去蹤跡。 “我可以回去了嗎?”靈葭歪頭。 “啊……”夜梧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嗯,我送你回去吧。” 靈葭卻沒動,蹙眉道“閣下有什么事情,不妨一次說清。”她不喜歡被人擄來擄去! 夜梧含著下巴,俊臉上竟飛起兩朵淡淡的紅云,靈葭心底涌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要不,你還是別說了吧。”她飛快道,轉身欲走。 “別……”一根藤蔓圈住她的手腕。 靈葭回身瞪他。 呃,好像一不小心又將她惹惱了。 但該完成的任務還是要完成的! 這次放她走,下回不知道還抓……找不找得回來,老祖宗若是知道他辦事不力,指不定要降道雷將他劈回原形。 夜梧忍著尷尬,硬著頭皮,囁嚅“你方才都看到了吧?” 靈葭“???” 她好像沒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吧? 如果有,那也是他硬要給她看的! 她是不會負責的。 “咳,”夜梧面上紅云漸漸擴散,“我是說,你方才,看到那些名字的主人了吧?” “哦,”原來是說這個啊,“看到了,怎么?”莫非是要她認個臉,日后族友相見也好有個照應? “那,有看上的嗎?”夜梧聲音細如蚊訥。 靈葭“wtf?” 夜梧深吸好幾口氣,“如今存世的草木妖,包括你我在內,不過區區百來人,你方才應該能感覺到那些名字的主人是否在世,對吧?” 靈葭警惕點頭,“是,所以?” 夜梧循循誘導,“你看,咱們族群如此瀕危,自是要團結一心,共同為草木妖一族的興盛努力,對吧?” “閣下到底想說什么?” 夜梧把眼一閉,“族群興盛的前提是人丁興旺,可草木妖需修煉數千年方能化形,這周期未免太過漫長,且期間多有變數,因此指望草木修煉化形成妖興盛我族,不大現實。” “……”不祥的預感更墻裂了。 “索性咱們是妖,不是一般修仙之人,具有種族優勢,男陽相合孕育出后代的幾率還是很高的……” 靈葭拔腿就跑,隨即被腕上藤蔓拉著摔了個大馬趴。 她毫不氣餒,麻溜爬起來再度賣力蹬腿……她怎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該死的等級壓制。 瞧著她反應這么大,夜梧反倒笑起來,“你莫急,我不會強迫你做什么,只是告訴你這么個事實,當然,你若是有看上的自然最好,我可以為你們牽線搭橋哦。” 靈葭用臟兮兮的手抹一把臉,原本凈白的小臉霎時慘不忍睹,“我還是個寶寶!” 總有壞蛋覬覦寶寶的可愛。 夜梧讓她給逗笑了,心頭的尷尬逐漸消散,打趣道“你現在扮丑,似乎晚了點?你天資絕佳,小小年紀化形,你的后代定是不差的,真不考慮一下嗎?” “不必了,我一個人挺好的。”靈葭惡狠狠道。 想把她誑去做生育工具,沒門。 她可是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女強人,斷沒可能為了所謂一族興盛去和一群男人圈圈叉叉生兒育女,他們不介意,她還覺得惡心呢。 夜梧肩頭聳動,“好好好,我不強迫你……你若看不上他們,瞧瞧我怎么樣?我修煉可努力呢,如今已是煉虛初期,勉強能護你周。” “不怎么樣,”靈葭矢口否定,“我還是個寶寶!” 死變態。 “知道了,開個玩笑罷了,”夜梧哈哈大笑,“你還小,我原想等你大一些再同你說這些,架不住你自己問起來,我也只好厚著臉皮說了,若有冒犯,還請見諒。” 他說著,松開束縛靈葭的藤蔓,躬身拱手,當真向她行禮道歉。 見他尚算真誠,玩笑間倒也巧妙抹去這話題的尷尬,靈葭氣順了些,僵硬點頭算是原諒。 夜梧伸手做請,“走吧,我送你回去,順便帶你認認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