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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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槿肿瀹?dāng)真有長生天庇佑,原本打算繞過雪山去王城后方擒拿那些望風(fēng)而退的戎族貴族作為人質(zhì)的蕭沉淵和易雪歌竟然遇上了數(shù)年難得一見的雪崩。 大雪猶如洶涌的浪潮一樣鋪天蓋地而來,冰屑四濺,山腰的雪松承載不住的發(fā)出吱呀的聲音,然后被猛然折斷。這樣宏偉而壯麗的自然偉力之下,地動山搖,人是如此的渺小。 易雪歌眼睜睜的看著幾乎要淹沒天邊的大雪就那樣壓下來,白茫茫的一片,這一刻,她腦子一片空白卻還是緊緊握住蕭沉淵的手不愿松開。 蕭沉淵反應(yīng)最快,他拉住易雪歌的手,本打算用輕功往后退。只是,他往后退了幾步卻不知為何忽然改了主意,反而頂著氣血逆流的痛楚帶著易雪歌往雪山上去。 他大概來過這座雪山,輕車熟路,加上輕功絕頂,竟然在這幾乎壓倒一切,覆蓋一些的雪崩之下帶著易雪歌裝進(jìn)了一個狹窄的山xue之中。 就在易雪歌被塞到山xue里的下一刻,大雪如同浪潮一般淹沒而下,瞬間就將他們埋在了皚皚的白雪里。就連光都被徹底的擋住了。 易雪歌下意識的伸手探了探,只摸到冰涼并且凝了冰的巖石石壁——這山xue很小,最多只能容下一個人。所以蕭沉淵把她塞進(jìn)來的同時,他自己有一小半的身體還是露在外邊的,反倒替易雪歌擋下了大部分的沖擊和落雪。 易雪歌的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去:“你沒事吧?”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卻還是緊緊的拉著蕭沉淵的手。 黑暗里,看不見蕭沉淵的神色,只能聽到他忽而咳嗽了一聲。隨著這咳嗽聲,空氣里頓時便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幾乎可以叫人立刻想象出那極艷的血之花是如何灼灼的綻放在冰涼死寂的雪地上的,猶如紅梅一般的觸目驚心。 這一刻,易雪歌反倒鎮(zhèn)定了下來,她使勁的把蕭沉淵往里拉,近乎顫抖的抱住他:“你沒事,對不對?” 然后,她就聽到了蕭沉淵的笑聲,很輕很輕,就像是雪屑落在地上。 “嗯。”他輕輕的應(yīng)了一聲,冰涼的頭發(fā)掠過易雪歌的面頰,聲音微微有些沙啞,“我沒事,放心。” 易雪歌緊緊的抱住他,滾熱的眼淚就那樣像是珍珠一樣落到了蕭沉淵的脖頸里,然后一點(diǎn)點(diǎn)的融化了。她小聲的道:“你知道嗎,我剛才一點(diǎn)也不怕,因?yàn)槲抑溃憧偸菚臀以谝黄鸬摹!焙诎道铮瑑蓚€人的心跳聲幾乎交錯在一起,易雪歌的聲音輕的就像是雪中盛開的鮮花,柔軟而鄭重,“與君攜手,黃泉碧落亦無懼。”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jīng)如此的愛慕對方。哪怕是過去最為畏懼的死亡都不能抵過這樣的愛慕。這樣曾經(jīng)被視作愚蠢至極的愛情,如今浮在心上的時候,反倒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靜和自然。 蕭沉淵聞言沉默了下去。他就像是回應(yīng)一般的抱了抱易雪歌的身子,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嗯。”他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靜默了一刻之后又接著道,“我總以為自己是天命所歸,可那樣的*、這樣的天災(zāi)都叫我遇上了,反倒連累他人一起受罪......” 他話聲未落,易雪歌的唇已經(jīng)壓在他的唇上,打斷了他的話。她沒有多少經(jīng)驗(yàn),全憑自己的一腔勇氣和情意,小心翼翼的吻著對方的唇,舌尖跟著往里,就好像要去折下一枝花一般的小心翼翼。 狹窄的山xue里,易雪歌的背部貼在冰冷的巖壁上,與蕭沉淵如若一人的擁吻著。鼻尖交觸,心跳加快,血液沸騰。她清楚的感覺到:她的后面是冰川,前面是焚身的火焰,冷熱交替的時候,無數(shù)綺麗的幻覺就在這冰冷的黑暗里展開,猶如墜入了巨大而誤解的美夢之中。 許久,蕭沉淵和易雪歌才分開來了,彼此的氣息都有些亂了。 蕭沉淵平息了一下自己絮亂的呼吸,靜了靜心,反倒開始說起了正事:“過不久,城里那些兵士整頓完之后發(fā)現(xiàn)雪崩一定會找過來的,只要熬到他們找過來就好了。只是這地方雖然安全一點(diǎn)卻也隱秘,到底還是要耗上不少時間。” 他壓抑著咳嗽了一下,心知以自己如今的狀態(tài)怕是撐不了多久——哪怕不曾氣血逆流,不曾硬捱那巨大的沖擊,以他的身體在這冰天雪地里面依舊撐不了多久。他想了想,只得壓下那喉中的血腥味,接著說道,“倘若我出了事,你也不要急著回南楚。南楚如今皇位空懸,盛南生太過注重皇室正統(tǒng),反倒要受制于玉想容,這樣一來其他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恐怕心生不滿。南楚動蕩在即,你若是回去必是要被扯入那漩渦之中,不得自由,反倒耽誤了你。你若愿意可以回秦國帝京,我離京之前已經(jīng)留下遺詔要傳位給四弟,也曾經(jīng)對他交代過你的事。他心地仁厚,必然會好好待你。若是你不愿為我守寡,也可以讓他給你換個身份。” 易雪歌低著頭不吭聲,濕漉漉的眼睫上面像是凝了一層的霜,白白的。 蕭沉淵溫柔的抱著她,就像是抱著他唯一僅有的珍寶,認(rèn)真的說著話:“別怕,我的寢陵里面留了你的位置,我只是先走一步。”他頓了頓,語調(diào)溫柔至極,“我會等你的。” 他說“別怕”的時候,聲色雖是正常,心中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和難以言說的無能為力。他自幼便是天資出眾、出身高貴,本以為此生必可一展宏圖,天下皆握于手。可如今不僅壯志未酬,反倒要把最心愛的人留在這沒有自己的世上。 易雪歌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了,她哭出聲來,喃喃道:“我說過我要陪著你的,同生共死。”眼淚就像是潮水一樣的涌上來,波濤洶涌,叫人措手不及。 蕭沉淵沒有答話,只是勉強(qiáng)的壓下了那喉間涌上來的血腥,闔了闔眼。 易雪歌從對方漸漸冰涼的體溫里面很輕易的就可以知道對方目下的狀況不太好。在這一片黑蒙蒙的黑暗里,她很難分得清楚時間的流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沉淵的呼吸漸漸的絮亂起來,體溫更是低得幾乎和冰塊一般無二。 易雪歌想要伸手去摸對方的額頭試試溫度,卻不小心觸到了那柔軟眼睫,眼簾已然合上,即使如此的觸碰也依舊沒有睜開眼——很顯然,蕭沉淵不知何時已經(jīng)昏厥過去。 那冰冷的空氣叫易雪歌也打了個哆嗦,她咬了咬唇,有些艱難的解開自己的披風(fēng),努力把蕭沉淵的身體往自己這里拉。 “一定要活下來。”她顏色蒼白的唇輕輕的顫了顫,語調(diào)柔軟伏在蕭沉淵的耳邊近乎撒嬌似的說道,“要不然我陪你一起死。” ☆、第84章 易雪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昏睡過去的。她的四周就如同墳?zāi)挂话愕暮诎岛捅洌荒苈牭阶约汉褪挸翜Y的呼吸聲以及心跳聲。 或許,等那些人發(fā)現(xiàn)我們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被凍成冰塊了,兩人抱在一起的冰塊。她模模糊糊的想著這個,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在心頭一掠而過,很快就被對處境的擔(dān)憂所掩蓋。 她緊緊的抱著蕭沉淵,只覺得四肢越來越冰冷僵硬,隨即便在一片黑暗里昏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恢復(fù)意識的時候卻在耳邊聽到了歡快的歌聲。 那聲音清脆悅耳,就像是葉片上最清潤的水滴滑落,柔軟中帶著一點(diǎn)清甜。那是戎族人的語言,蕭沉淵曾經(jīng)教過她一二。 她勉強(qiáng)睜開眼,正好看見了一個少女的倩影。 她穿著一襲白色的裙子,裙角用銀色的線繡出繁復(fù)的紋路,肩頭用繡著雪蓮花的素白帶子遮住大半,露出邊上一點(diǎn)兒的透白肌膚,有些像是神廟里祭司的長袍,在大雪山這樣的氛圍里,她這輕薄的裝扮簡直叫人為她感到寒冷。她正背對著易雪歌,彎著腰用盛了雪水的金盆子洗面,金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長長卷卷的,如同融了一層的黃金,看上去就如同神明恩慈賜下的光輝。 似乎注意到了來自身后的目光,少女不經(jīng)意的轉(zhuǎn)過身,微微一笑。她有金色的金色的卷發(fā),白皙透亮的幾乎,鮮花般的唇和藍(lán)天一樣湛藍(lán)的眼睛。 易雪歌簡直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覺,就如同天光咋亮,人間春回,萬物皆在這一笑里沉醉。她幾乎被那一笑花了眼。 易雪歌本身便是美貌出眾,又見過杜云微和蕭沉曜那樣巔峰造極、人間難出其右的絕世美人,按理說本應(yīng)該對美色習(xí)以為常才對。只是,眼前的少女是不一樣的。她的美純凈猶如山巔的白雪,皎皎如同夜里的明月,那是一種世人辛苦追尋的純粹之美,不知有多少人甘愿為了她這微微一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她不由的想起蕭沉淵曾經(jīng)用來哄她睡覺時候唱的歌謠。 “那遙遠(yuǎn)的雪山啊,上面開著我們的雪蓮花。我們的雪蓮花啊,身邊守著我們的神女。她有藍(lán)天般的眼睛,可以輝映天空,讓碧空如洗;她有黃金般的長發(fā),可以融化白雪,使水源不竭;她有白雪般的肌膚,可以洗凈污穢,令我們強(qiáng)壯聰明。她的笑容將冬風(fēng)變成春風(fēng),吹過我們的草地,讓鮮花綻放在綠原,讓牛馬為之歡騰,為我們帶來豐收和喜悅......” “啊呀,你醒了?”少女的唇邊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那笑容便如雪一般的純白,披在肩頭的金色卷發(fā)輕輕的晃了晃,她說的是純正的漢語。 易雪歌頓時反應(yīng)過來,急忙轉(zhuǎn)了轉(zhuǎn)目光,看向四周:“是姑娘救了我嗎?我身邊的那人呢?” 那少女笑吟吟的湊到她躺著的床邊,用清脆的聲音說道:“他去給我采花了。”她仰著頭認(rèn)真想了想,又解釋道,“我先救了他,又給他吃了雪蓮花,所以他醒的比你早。” 易雪歌松了口氣,想到是眼前的少女救了自己和蕭沉淵,便忍不住露出一絲感謝的笑容:“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此生不忘。” “雪蘭珠,我叫雪蘭珠。”她指了指自己,然后從桌上端了杯水遞給易雪歌,托著腮看著易雪歌,那握著杯子的手指白皙細(xì)膩的就像是最好的白玉一樣,“我和蕭沉曜是朋友,用不著說謝謝的。” 她說的是“蕭沉曜”,易雪歌不由怔了怔,正要問個詳細(xì),卻看見蕭沉淵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他手上拿著一個玉瓶子,上邊插了一束白色的花。見到易雪歌醒了,他面上不由的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容,這笑容沖淡了他面上那種肅然的冷淡,瞬間生動起來,簡直如同春暖花開一般的叫人動容。他顧不得其他,快步走了過來,握住易雪歌的手道:“你醒了?”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仿佛就只剩下這最簡單的一句。聲音也是輕輕的,怕驚了什么似的。 易雪歌想起山xue里自己說的那些話以及那最后沾滿淚水的吻,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都忘記跳動了,面上飛霞。她不由低下頭,輕聲道:“嗯。” 他們互相告白過,做過世間最親密的事情,一起經(jīng)歷過生死,可此時面對面卻更加難為情了。 這兩人一見面便是一副容不得第三人的模樣,倒是叫坐在一邊的雪蘭珠手足無措。她本就不諳世事,從蕭沉淵入門起就惦記著他手上那插著花的玉瓶兒,此時見到在場的人都不說話便忍不住伸手奪過玉瓶兒,小聲道:“我先走了,你們說會兒話吧。” 她拿到了花,歡快的踮著腳,像是跳了一個舞步似的,白色的裙裾轉(zhuǎn)了個圈,就像是一陣風(fēng)似的,輕飄飄的轉(zhuǎn)悠了出去。 此時正值傍晚,天邊的霞光似乎也緩緩的落到了易雪歌的面頰上,瑩白中透著一絲粉色,溫柔而美麗,叫人心頭溫暖。 蕭沉淵只覺得自己的心里和胃里都填滿了滾熱的蜂蜜,暖暖的,甜甜的,說不出的歡喜和滿足。 他們兩人就像是最普通、最平常的熱戀中人一樣,對著愛人,只覺得怎么也看不夠,不由得呆呆的坐了一會兒。 好一會兒,易雪歌這才恍然回過神似的問起了正事:“我昏睡了多久了?” “沒多久,半個月不到。”蕭沉淵替她那靠枕墊在身后,讓她靠坐的舒服些,自覺的交代了接下來的事情,“雪蘭珠救了我們。我醒不久,胡木爾的援軍就到了。然后我們就簽訂了雪山盟約——有生之年,互不侵犯。” 他連眉頭不皺一下,輕描淡寫之間就將那足以讓史書大書特書的大事給交代了。 不過易雪歌對這些本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平靜的接受之后又問起了其他事:“雪蘭珠應(yīng)該就是戎族的神女?你是怎么認(rèn)識她的?” 提到這個,蕭沉淵的神色不免有些尷尬。也不知是不是桃花運(yùn)太過繁茂,他少年游歷各地之時總是會遇上一些特別的女子。在南楚的時候,他遇見了慕九歌;在魏國的時候,他遇見了公孫長虹;在戎族的時候,他遇見了雪蘭珠。過去他心無雜念,自然無動于衷,此時對著易雪歌,反倒起了一點(diǎn)不自然的感覺。 他只好解釋道:“我當(dāng)時考慮到戎族乃是秦國大患,便特意裝作是走商來了這戎族的王城。當(dāng)時天氣正好,我又從未見過雪山,便起意要去雪山頂上觀景。只是沒想到,那時山頂正好有雪蓮花要開了,這東西可解百毒、增長內(nèi)力,我便留下來等了一會兒。結(jié)果正好遇上雪蘭珠,我們就一起等著雪蓮花開花,一人一朵。我因此多留了幾日,叫胡木爾看穿行跡,若不是雪蘭珠幫忙,估計還出不了這王城。”他想了想,為了活躍氣氛便接著道,“雪蘭珠自幼便在雪山上長大,喝雪水吃花瓣。當(dāng)時,我之所以往雪山上走,一是因?yàn)橹滥巧絰ue的位置,二是碰一碰運(yùn)氣。雪蘭珠心地善良,常常會救助那些雪山上遇難之人,加上她功法特異,總是能夠更加清楚的感應(yīng)到人氣,救起人來反倒更加簡單。” 易雪歌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說法——雪蘭珠那樣的裝扮,必然是功力深厚到了寒暑不侵,有一二特異也是常理。她反而轉(zhuǎn)口問起她心頭的另一件大事:“楚國那邊,可還有消息?” ☆、第85章 一燈如豆,卻將整個暗室都照得透亮。只有兩個人影在石壁上輕輕晃動。 誰也不知道,傳說中性命垂危、去向不知的盛南生就在將軍府的密室中養(yǎng)傷。只是,以他的傷勢,即便是他自己都心知肚明:如今也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盛南生半靠在冰冷的石床上,稍稍平緩了一下呼吸,伸手按了按自己胸口壓下那被牽動的痛楚,側(cè)頭問自己的副官:“現(xiàn)下宮中局勢如何?” 顧家借玉想容那個蠢貨的手對盛南生下手,盛南生當(dāng)時便處置了玉想容。只是,如此一來,宮中那里就不免少了壓陣之人。 副官微微垂首,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焦慮:“顧家那邊圖窮匕見,宮中怕是要守不住了。”楚國先帝對盛南生時有疑心,所以盛南生為了避嫌,放在京中的兵力并不多。這種緊要關(guān)頭自然是抵不過根深蒂固,又因?yàn)槲拟L公主而深受先帝信賴的顧家。 盛南生的面色有種沒有血色的蒼白,他闔眼不語,長長的眼睫遮住了所有的眼神。許久,他才長長嘆了口氣,猶如緩緩然的將喉間的血沫涂在白綢上一樣的艱難并且觸目:“天亡我南楚,非戰(zhàn)之罪......”他薄唇?jīng)]有一點(diǎn)血色邊上綴著一點(diǎn)苦笑,慘淡至極,“可笑顧家只以為我是愚忠卻不知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道理。如今的南楚,只有真正的皇室血脈才能壓住那些權(quán)jian的野心,才能服眾。一旦失了正統(tǒng),顧溫亭所謂的優(yōu)勢在其他人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看上去顧溫亭在血緣上十分接近、又是世家出身,但自南楚開國以來不知有多少公主下嫁世家,其他世家怕是也自覺血緣不遠(yuǎn),蠢蠢欲動。皇宮那邊出了事,顧家反倒要成了眾人眼里的靶子。 只是,皇位就像是吊在狗前面的肥rou,由不得顧家不心動,不去拼命。 皇權(quán)之爭,此時已經(jīng)必不可免。 盛南生垂首沉默了片刻,揮揮手:“你去調(diào)玉麟騎去皇宮。若顧家真有手段能壓住其他世家,安安穩(wěn)穩(wěn)的登基稱帝。那你們就讓人帶頭效忠以安人心。” 副官的臉色十分難看,啞聲道:“將軍如今的傷勢都是拜顧家所賜,我等又豈能再轉(zhuǎn)頭向顧家俯首?” “吾之性命于社稷,不過鴻毛而已。”盛南生冷然而道,“顧家已是如今的唯一選擇。但是,倘若顧家這時候都壓不住其他世家,日后必然也壓不住。你們就什么也不必再說,盡本分旁觀便是。” 他抬頭望著密室的上方,神色復(fù)雜難辨:“等內(nèi)亂自起,秦國的軍隊(duì)怕是要渡南江而下。那時候,誰又能擋住秦國鐵騎?”他慘然一笑,說不出的悲痛和自嘲,“天意如此,大勢如此,吾一螻蟻,如何螳臂當(dāng)車?” 哪怕他千方百計的結(jié)好魏國、暗助戎族、送人入宮延綿皇室血脈。可也擋不住這歷史的滾滾洪流,如刀一般的天意。他盛南生,也不過是這黃圖霸業(yè)之下的即將被沖走的石頭而已。 副官連忙低頭掩飾自己泛紅的眼眶,字句梗在喉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也好,也好......”盛南生輕輕的自語道,“至少,還有公主,我南楚皇室血脈到底還是與這江山一起綿延不斷。” 他面色漸漸泛起一陣的潮紅,呼吸漸漸急促,忽然側(cè)臉咳嗽了一下,一大灘的血就這樣如同血梅一樣綻在錦被上。 “將軍......”就好像有一根又長又尖的針從心尖上插下去,心中痛楚難言。副官再也忍不住了,俯跪于地,抓著被角垂首悲泣道。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此乃古今一大悲。 盛南生卻沒看她,只是轉(zhuǎn)頭望著密室一角光潔的石壁,若有所覺的樣子。脊梁挺直,如他這樣的人,永遠(yuǎn)都是昂首挺胸,哪怕是在病榻之上也不愿彎腰低頭。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越過了楚京,看向楚江上遠(yuǎn)遠(yuǎn)而來的秦國水軍。 那里有一艘艘的大船載著精兵軍械,船板上站著一個個穿著甲衣鎧甲巡視的士兵,手持長刀,步步守衛(wèi)。巨大的浪頭就著勢頭迎面打來卻只能在船角濺起一點(diǎn)水花。那是至柔與至剛的交織,天地偉力與人力的撞擊。 蕭沉淵和易雪歌就在被圍在中間的大船上,那艘大船乃是最大的一艘,雕欄畫壁,猶如騰龍?jiān)诮向v飛。易雪歌實(shí)在不能安坐,從船艙中走出,看向這似曾相識的楚江。 江水滔滔,波濤滾滾,故國便在不遠(yuǎn)之處,隔江遠(yuǎn)眺。 她從這里別國出嫁,甲士開路,玉麟相送,浩浩湯湯的楚江送別游子的母親,在她身后依依不舍。蕭沉淵也曾親口許諾要送她歸國。只是,她從未想到有一日會以這種方式回來,帶著秦國的數(shù)十萬大軍,橫渡楚江,劍指楚京。 蕭沉淵從后面走近,雙手環(huán)抱住她,伏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易雪歌垂下眼,沒去看他,只是輕輕的道,“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能夠評價此事對錯的,只有天下的百姓和后世的那些人。”他緊緊的抱住易雪歌,猶如抱住自己的肋骨,鑲回體內(nèi),輕聲細(xì)語,“能夠評價我對錯的,只有你。” “可是,哪怕我覺得你做錯了,你也不會停手不是嗎?”易雪歌淡淡一笑,情緒難辨。 蕭沉淵沉默片刻,低頭吻了吻她的面頰,江風(fēng)吹過拂起那縷縷烏發(fā),唇上觸到的肌膚便如冰雪一般清透冰涼:“吾獨(dú)一妻,江山仍在,南楚血脈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