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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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個好主意。”清冷悅耳的女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猶如春風一般無聲無息的拂面而過,叫人心頭漣漪頓起。 扶苓側頭一看,掩不住驚詫之色,禁不住的道:“慕、慕姑娘。” 只見院落邊上剛剛抽出嫩葉的柳樹邊上站著一個白衣女子,長發只是微微一束,腰間系著一條紅色的腰帶。那清新的綠色,冷漠的白色,灼人的紅色以及凜冽的黑色都交織在一起,猶如熔巖滾入冰川,火焰在冰下燃燒,叫人一眼就忘不了。 那女子生了一對凝冰似的水眸,形狀極美,纖長卷曲的睫毛輕輕一揚,認真的看著扶苓和易雪歌。她看人的時候,十分認真,眼波里似乎含了難言的情緒,拱手一禮,輕聲道:“原來是明華長公主當面。” 聲音也是清凌凌的,如同風如同冰也如同水。 易雪歌的易容術,自然是瞞不過她這般的人。 易雪歌微微頷首,光潔的下顎弧線就像是冰雕出來的一樣簡潔。與宛若神女的慕九歌比起來,她只穿了一身丫鬟的裝扮,十分的美貌亦是被掩去四分,本該是毫無可比之處。但是她就那樣立在遠處,輕輕揚眉,便有了從容雍然的氣度,她抬眼與慕九歌對視了一眼,毫無半點被揭穿身份的尷尬,只是淡淡道:“能夠在這里見到慕姑娘,看來我們出去的機會就更大了。” 慕九歌細細的看了看易雪歌,不知想起什么,忽而猶如破冰一般的一笑:“公主這般看得起在下,倒真是榮幸。”她拂了拂長袖,施施然的從樹下走出來,直接往院落中間的內屋走去,“不如和我一齊去見一見我那不成器的堂妹,再想想出去的法子。” 慕九歌這般的宗師極高手,除了戒備森嚴的皇宮之外,大部分的地方都可以來去自如。但是,若是額外帶上一個卻是萬萬不能。 易雪歌和扶苓對視一眼,知道此時的確只有慕氏這一條路可以借,便跟著慕九歌一齊往里面去。 那慕氏顯然也是等得急了,忽而見慕九歌推門而入,忍不住起身叫道:“九meimei!”她與慕九歌略有相似眼中似有淚光一掠而過,波光粼粼,“你總算是來了......” “嗯。”慕九歌點了點頭,直接和她說道,“我已經把你的消息傳出去了。邊上就是陵川郡,盛家的人很快就能來了。所以當務之急是先送你出去,否則若是叫柏蔚然知道了你暗中報信,必是要拿你開刀的。” 慕氏面色有些復雜,好一會兒才接著道:“阿卓他已經答應尋機放我出去。”她咬咬唇,似乎極是為難,“只是我還有一對孩兒,若是柏家事敗,他們又該如何?” 柏蔚然的長子名為柏青卓,想來慕氏這些日子也不是單單只是困守房中而已。她不僅通過什么手段將消息傳出去給慕九歌,更是說動了自己夫君,即便是易雪歌她們不來,十有*必也是能逃走的。 易雪歌此時方才接了一句:“雖然謀反之罪乃是九族連誅,但是夫人密告有功,那一對孩兒又是稚齡無辜,想必盛將軍定會酌情處理。” 慕氏此時才發現易雪歌和扶苓,眼中微有疑惑,她雖然看不清這易容與否卻也知道這兩人人怕是有些來歷,不免禮貌的問了一句:“不知兩位是......” “過路之人罷了。”扶苓躬身禮了禮,對著慕氏恭敬有禮的說道,“我和我家夫人本打算自楚國歸家,沒想到被卷入此間大事之中。若夫人能夠救我們出困地,來日我家老爺必有重酬。” 慕九歌似乎也不想在這里揭穿易雪歌的身份,只是稍一點頭和慕氏說道:“她們誤入此地,你若是能走,便帶她們一起走吧。”她想了想,若有所指的和慕氏說道,“反正也是舉手之勞。這位夫人和她夫婿都是至尊至貴之人,他們的人情也貴重的很。” 慕氏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很相信慕九歌的話,于是點了點頭頷首說道:“阿卓和我約好今日見面,想必一會兒就來了。” 慕九歌會意的點點頭,往外走去,說道:“那我先去外邊。若有萬一也可稍作應變。”再不濟,有慕九歌這樣的高手在,若是事露,硬沖出去也有三、四分的把握。 慕氏點了點頭,眼見著慕九歌走了,她想了想便又從發上解開發帶,隨后拿了一根發帶重新將頭發綁了起來。 易雪歌瞧了一眼被慕氏解下來的發帶,神色微變:“這是軟劍?” 那發帶褪下外邊包裹的布料,內里竟然是一柄極其纖細短小的軟劍。慕氏似乎也覺得這軟劍太小了,便開口解釋道:“在家時,幾個姐妹有練雙手劍或是長劍的,只有我和九歌meimei練得是軟劍。女子和男子比起來氣力本就不如,只能以柔克剛,這軟劍乃是最合適且又方便攜帶。只是柏家家規嚴,女子不讓佩劍,我只好令人特意制了這般大小的,雖然若是真刀真槍的打起來怕是派不上什么用場,但也好應一應不時之需。” 易雪歌看得心中微動,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問道:“這劍還有嗎?” 慕氏心知她的意思,便笑了笑,轉身從梳妝匣子里取了一條遞給易雪歌:“只有兩條,這條便送給這位夫人吧。”她不知易雪歌身份,聯系到扶苓之前所稱的“夫人”便也只以夫人稱之。 易雪歌接過那細小的發帶看了看,越瞧越是喜歡,便隨手放到了懷里。 倒是扶苓在邊上看見了,心里禁不住的替自家陛下擔憂——皇后手里拿了這么一柄軟劍,陛下還真有點防不勝防。不過想想自家陛下武藝方面就算從頭練起,現在想來也已經很有些水平,大約是不怕這個的。 ☆、第77章 有了慕氏和柏青卓的幫助,易雪歌和扶苓也算是有驚無險的出了豫溪郡。 慕氏和柏青卓到底是一對很有些感情的夫妻,否則柏青卓也不會這般冒險送她們離開。臨別之前,他們心底亦是知道這大約會是生離死別,兩人相對之時不免又多了幾分纏綿和不舍。 所以,易雪歌和扶苓干脆就先走了一步,留著兩人在后面說幾句臨別之語。慕九歌倒是留在了那里,以防萬一。 易雪歌和扶苓一起出了城,到了豫溪的護城河邊,還未見到接應之人卻見一個穿著甲衣的男人正等在那處。他膚色微黑,五官英挺,猶如一柄寶劍,在日光之下光芒凜然,似乎在想著什么事,微微仰起頭看著上空,眉目凝然肅靜。 是盛南生。 就好像大熱天忽然被澆了一罐子的雪水似的,易雪歌只覺得一顆心忽然涼了下去,連一絲兒熱氣都被凍住了。可是,越是如此,她反倒越不愿意示弱,她沒有去管滿面憂色的扶苓,反倒緩緩的往盛南生的跟前走去。 盛南生看上去瘦了許多,面頰微微有些凹,可也正因如此,他的目光反倒磨去了最初銳利的鋒芒,只有那隱而不露的深沉。他抬眼看了看易雪歌,面上似乎浮起一絲溫和的笑意,低頭一禮,口中言道:“臣救駕來遲,請殿下恕罪。” 易雪歌靜靜地看著他,輕輕的笑了一聲,語聲沉靜:“盛將軍此時怎么不待在京中等著皇子出生,何苦要來這窮鄉僻壤尋我?” 盛南生聞言目光微動,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白道:“殿下一出宮,臣便追來了。只是中途先帝駕崩,臣不得不先回京中打理,這才晚了這么些日子。” 因為楚帝駕崩時,玉貴妃腹中的“皇子”還未降生。所以,京中那些人在一場又一場的吵鬧之后終于接受盛南生的調節,愿意先等皇子出世再議其他。若是當真是先帝遺腹子,自然該是楚國之帝。若是個公主,那么定然是要過繼旁系之子。楚國皇室血脈固然調零,易雪歌這個和親出去的自然已經不算在內,但是若真是認真論起來還是有許多合適的對象。比如先帝的表兄顧溫亭——他生母乃是先帝的姑母文怡長公主,本人又是楚國四大世家之一顧家的嫡長子,身份便很合適。有那么些人盯著,玉貴妃怕也玩不了什么特別的花樣,只能老老實實等著孩子出世。 提到駕崩的楚帝,易雪歌的面色也漸漸地沉了下去。她似乎輕輕的嘆了口氣,就像是想要將那悶在心口的郁氣都嘆出去。她將那目光移向河流,不自覺的輕聲感嘆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她緩緩闔上眼,眼睫就像是蝶翼一般的靜謐而溫柔,遮住了她的眼睛,“既然局勢如此緊張,你又為何來尋我?” 盛南生沉默片刻,方才苦笑道:“若臣說,是想請公主回京做攝政長公主,代理朝政,不知公主相信與否?” “我信。”易雪歌點了點頭,慢悠悠的接口道,“想來你已經有把握那會是個皇子,需要有人在宮內牽制玉貴妃也就是未來的玉太后。甚至,可能還需要用我來牽制蕭沉淵。一舉兩得之事,你又如何不會去做?” 盛南生眼神黯然,正要開口解釋,忽而聽到輕輕的笑聲。 那笑聲聽上去很輕很短,就像是有人悄悄的試著吹了一下笛子,收尾短促。顯然是那發笑之人中氣不足,臟腑虛弱。 盛南生和易雪歌一時都被那笑聲驚動,轉身看向河面。不遠處有一艘游船順水而來,穿著玄色的廣袖長袍的青年就負手站在船上,容如冠玉,身姿如松如玉,挺拔如劍。河畔的微風徐徐而過,將他的烏發輕輕吹起,即便是午日的陽光都不能掩去他那俊美容貌所帶來的奪目容光。 天地仿佛獨鐘于他,叫他奪了這日月山川的光彩。 易雪歌極是詫異,不自覺的出聲道:“蕭沉淵?” 盛南生卻已經飛快的伸手去握腰間的長劍,眼神凝重,冷然的看著蕭沉淵說道:“大秦皇帝遠道來楚,不知是有何要事?” 蕭沉淵的游船已經離他們很近了,近的可以看見他面上那如同微風般不可捉摸的笑容:“自然是來接我家皇后歸國。”他揚眉一笑間神態自若,威儀自生,全然沒有身處敵方陣營的驚惶,只是淡淡道,“倒是盛將軍,不在楚京做你的定海神針安定局面,怎么追著我家皇后來了豫溪?” 易雪歌心念微動,正要說話,忽然見蕭沉淵抬手一拉,一股勁風襲來,她竟是硬生生的被他從岸上拉到了船上。易雪歌一時措手不及,伸手從懷中拉出軟劍,正要往蕭沉淵身上刺去。 盛南生亦是沒想到蕭沉淵說出手就出手,沒來得及防備,若他本人跟著跳下去又有些失了主動——說不準對方在船上埋伏著就等著他跳下去呢。 蕭沉淵卻仿佛早有所覺一般的抬手握住易雪歌握著軟劍的右手腕,他的另一只手就握在易雪歌的腰上,叫易雪歌一時離不得他的身側。他修長秀致的眉頭輕輕的蹙了蹙,頗是無辜的對著易雪歌眨眨眼:“夫人就算不高興,也不能當著別人的面謀殺親夫啊。”他柔情蜜意的湊近易雪歌的耳側,語調溫柔的仿佛是他衣帶間若有若無的藥香,一字一句的的說道,“我為夫人丟下魏國、丟下數十萬的大軍,日夜兼程的趕來這里,夫人這般態度可真叫人傷心。” 在外人眼里,他們就這樣站在船上抱在一起,猶如真正恩愛纏綿到了極點的夫妻,一時也舍不得分開。可是,哪怕蕭沉淵神色溫柔,語調柔軟的仿佛在述說情語,可是易雪歌卻從他的話語里面聽出了某種不可壓抑的情緒。 那是被封在冰面下的暴烈火焰,火舌就那樣“嗤嗤”作響的舔吻過薄薄的冰面,幾乎就要破冰而出,焚燒世界。 人類生存的本能使得易雪歌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仰頭去看他,小心翼翼的出聲道:“你怎么了......?”她目光清亮的看著蕭沉淵,熄滅了火焰。 蕭沉淵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然后又松了松。他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失控的態度,閉了閉眼,然后睜開眼認認真真地看了看完整無缺的易雪歌,再次緊緊的抱住了她。 就像是抱著舉世無雙的珍寶一般的小心翼翼。這一刻,易雪歌居然非常奇異的聽到了他的心跳聲。砰,砰,砰......離她這樣近,因她而變得溫柔或是急促的心跳聲。 “雪歌,你還活著。真好......”他幾乎是嘆息一般的語調說著話,就像是用所有的力氣在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克制自持之下乃是可以將一切焚燒殆盡的激情,“倘若你死了,我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本來還想掙扎的易雪歌忽然頓住了,只覺得心中一梗,幾乎要隨著他的話落下眼淚。 她所愛的那個男人,他有著世界上最強大的心。死亡的威脅無法叫他屈服;至親的背叛無法令他沉淪;命運的嘲弄無法使他低頭。無數的男人為他折腰,無數的女人為他傾心,他本該無畏無懼的宛若云端上的神祇,談笑生死。可是此刻,他抱著她,便如同終于尋回了珍寶的孩子,歡喜中帶著患得患失的恐懼,甚至甘愿坦然的、如同認輸一般的道出自己的真心。 他終于完完全全的像是一個人了,因為他愛著她。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易雪歌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第78章 雖然美人在懷,但目下的情況注定了蕭沉淵不能安安心心的享受美人恩。就算盛南生一時進退維谷,慕九歌不知怎的已經從后面趕來了。她輕功了得,白色的長袖輕輕一拂,一下子就跳到了調頭要往后退的游船上,抬眼靜靜的看著蕭沉淵。 她的長長的眼睫就像是被雨打過一樣輕輕顫了顫,神色卻依舊水浸過一般的鎮靜:“我在南楚為你點過一盞長明燈。”她似乎輕輕嘆了口氣又似乎沒有,語調依舊非常的沉靜,“沒想到你并未死,甚至這次還親自來了。” 她在秦國初見蕭沉淵的時候未嘗沒有懷疑過,只是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罷了。此時再見,蕭沉淵無意隱瞞,她這般的眼神自然是可以把故人認出。 蕭沉淵面色不變的抱著易雪歌對著她點了點頭,說道:“故人再會,不能把酒言歡倒是叫人遺憾。”他頓了頓,聲音一沉,“只是不知道慕姑娘今日站在這里,是否是要攔下我?” 慕九歌搖搖頭,收回自己的目光,很快便退回了岸上,眼見著游船漸漸離去,輕聲自語道:“只是來告別罷了。” 盛南生就站在慕九歌的邊上,想起被蕭沉淵帶走的易雪歌,目光不禁露出一絲憂色:“慕姑娘適才為什么不攔住他們?”他知道慕九歌的為人,這種重要的事情、之前又已經還過人情,斷不會因公廢私。 “他身邊跟著幾個暗衛,若論身手,幾個人若是結成小陣怕是可抵宗師。”慕九歌閉了閉眼,壓下種種復雜情緒,慢慢解釋道,“再說將軍你為了來見公主沒帶什么人來,若是出了事,南楚就真的亂了。” 盛南生握緊手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適才不止一次想過要豁出性命來解決了蕭沉淵。只是,事到臨頭卻明白這不行,秦國沒了蕭沉淵還有周云起和那么一些親王,而他之后楚國又有何人?蕭沉淵一死,秦國之人必然同仇敵愾來對楚,反倒加重了楚國此時的亂局 盛南生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許久才緩緩道:“好了,我們走吧。”此次錯過大好時機,之后就算調了兵來怕也攔不住蕭沉淵了。而且,楚國還有一大堆爛攤子等著他。 岸上的人緩步離去,游船上的人卻才剛剛開始對話。 易雪歌好不容易才從蕭沉淵懷中掙脫出來,忍不住隨口扯了借口:“扶苓還站在那邊呢,我們就這么走了她可怎么好?” 蕭沉淵拉著她坐下,替她理順頭發,溫聲道:“她機靈著呢,一瞧見我就知道跑了。”他頓了頓,還是有些忍不住,湊上去吻了吻易雪歌的唇,就像是孩子初初拿回自己的寶貝,怎么摸都不夠,就怕一睜開眼就不見了東西。 易雪歌只覺得有什么在自己的心頭輕輕的掐了一下,熱血上涌,面上飛霞,忍不住的推了推蕭沉淵:“你別這樣......”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接著找話題轉移注意力,“你這次怎么自己來了?” “我聽說豫溪有變,想到你,便來了。”蕭沉淵的聲調聽上去非常的平穩,似乎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只是淡淡的,“反正都出來了,魏國那邊有周云起看著,倒也不急。我們去宣府看看吧。阿意那邊的消息來看,戎族怕是有些想法。” 兩人就這么緊靠著說話,易雪歌的心也漸漸的輕松了下去。她點了點頭,心里把事情一想就知道蕭沉淵這亦是擔心她因為魏國之亡而想到楚國,這才轉而帶她去宣府。 想起楚國,易雪歌的心亦是十分復雜茫然。 她是楚國的公主,自然是理所當然的站在楚國這邊。可是,等她回了楚國,重新面臨了現實才發現自己所思所想是如此的天真簡單。楚國皇室血脈已然凋零至此,內亂不斷,內斗不止,哪怕是盛南生這般的人為了能夠做些實事都不得不違背自己的原則、打彎自己的脊梁。她也曾經看過史書,知道朝代更替乃是不可避免的循環,天下大勢從來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理智上,她也明白如今三國戰亂,不知有多少百姓過得苦不堪言。當初林從之冒死去救蕭沉曜,便是為了替天下救下一個明主。不知有多少如同林從之一般的人,因為戰亂而家破人亡,苦不堪言,真心期盼著能夠天下一統,再無戰亂。 可是,理智與情感總是不一樣的。她明白此時楚國江河日下的衰敗既是人為又是時勢,但是若要她真的眼睜睜的看著楚國滅亡,又是無法接受。在楚宮的時候,她還可以用“不能坐以待斃”為由勸說自己逃出楚宮,可真正出了宮,見了蕭沉淵,她又忍不住茫然了。 易雪歌面上的茫然之色十分明顯,蕭沉淵眼見了自然也清楚的很,他看得心下一軟,嘆了口氣又伸手將她抱在懷中,吻了吻她的發頂端,輕聲道:“雪歌,我這一路都沒睡好,一閉上眼就見著你的樣子,只怕自己來得晚了就見不到你。”他語聲低低的,聽上去就像是懇求一般,“陪我睡一會兒好嗎?” 易雪歌垂下眼,輕輕的點了點頭。她的眼睫纖細的就像是蝶翼,軟軟的,柔柔的,盛著巨大而華美的夢境, 蕭沉淵這會兒總算是笑了,他干脆也沒再放開易雪歌,直接抱著她上了船艙的榻上。他先將易雪歌放下,兩人雙手交握,雙目對視,仿佛有什么無法形容的暗流自他們之間流過,撩撥著人,叫他們心中禁不住都是一顫。 蕭沉淵靜了下來,輕輕闔眼吻下去,等兩人鼻尖碰到鼻尖了,他才小聲道:“雪歌,愛我吧。” 易雪歌也情不自禁的闔上了眼,忍住那幾乎要落下的眼淚。 當初的蕭沉淵亦是如此的對她懇求,他當時說的是“從今天開始喜歡我吧,讓我活下去。” 喜歡與愛,如此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當初的她對他求而不得、輾轉反側;而今卻是他對她百般求懇,情難自禁。 蕭沉淵的吻卻是漸漸的落了下去,如同細雨清風,以一種溫柔而不可抗拒的力度包裹著易雪歌。他的聲音非常的輕,就像是河畔的清風以及床邊的水流,隨著船的搖晃就那樣一點一點的推倒了易雪歌的耳邊和心里。 “愛我吧,雪歌,”耳鬢廝磨間,他說著這句話,似乎是求懇又似乎是告白,“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易雪歌沒有睜開眼卻也沒有推開他,船艙昏昏的光線下,幾乎看不清她的臉。她猶如置身于烈火之中,仿佛祭神的祭品一般,痛不欲生之中又帶著一種被成全、被完滿的喜悅。 河水輕輕拍打在窗沿,游船輕輕一蕩,他們兩人也隨著都動了動,似乎更近了一點,那種彼此交融的快樂幾乎叫人此生再難忘懷。 ☆、第79章 但傍晚的霞光漸漸散去,倒映著河面上的余暉也開始像是霧氣一般的四散開來,就像是一個舞動裙擺炫耀容貌的少女,忽而踮起腳、掩面離去。夜幕降臨,明月皎潔的光芒灑滿夜空的每一個角落,令星輝黯淡。銀河就像是一條鑲滿了舊寶石的腰帶,就那樣隨意的拋在一邊,水面上明亮著的卻是它舊日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