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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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雪歌本以為回了京之后蕭沉淵會很忙——畢竟此人憋著一肚子壞水,沒理由會錯過如此良機。結果沒想到蕭沉淵一日到晚的閑著,除了晚上之外的一大部分時間都是和易雪歌在一起,并且開始逐步的、手把手的教易雪歌習武。 雖然易雪歌自認為自己是個愛學習并且天資尚好的好學生,但是這練武的天賦實在是及不上蕭沉淵。哪怕對方據說也是重頭練起,而且風吹多了還會應景的咳嗽幾聲。但是兩人呆在一起,實在是差距大的叫人淚奔。 易雪歌蹲了一會兒馬步,冷風刮得人面頰發疼,兩腿都要打顫了。最可恨的是,她還要眼睜睜的看著蕭沉淵坐在紫檀木的躺椅上,一邊翻書一邊喝著本來是給自己準備的杏仁茶。 這種丈夫,難道還打算留著過年?易雪歌凍得打了個哆嗦,一時間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干脆就不蹲了,跑到坐在蕭沉淵身側也灌了一大口的杏仁茶,順便給蕭沉淵甩了一個白眼。 王府的廚子自然不是尋常人,這一杯杏仁茶不僅喝起來回味清甜,還因加了一些玫瑰和桂花,隱隱的還帶著一點溫軟的香氣。易雪歌捧著杯子喝得津津有味。 看著對方有恃無恐的樣子,蕭沉淵低頭咳嗽了一聲,唇上卻還是露出一絲笑意:“夫人這般耍賴可不太好......都說好了要蹲滿一個時辰的馬步,要不然晚膳可就沒有了。” 易雪歌握著杯子取暖的手頓了頓,想起即將遠去的晚膳,頓覺心痛,急忙伸手扯了扯蕭沉淵的袖子:“我都蹲了大半個時辰了,”她皺了皺有些發紅的鼻子,可憐兮兮的道,“風吹的我頭疼,你還連口熱飯都不給我吃?” 正所謂哀兵必勝,易雪歌同學裝起可憐來簡直不要太順手了,要是個路人瞧見了都要跟著心疼。可惜的是,她對面坐著的是個鐵石心腸的家伙。 蕭沉淵只是輕輕笑了笑,清俊的眉目間笑意融融,倒是叫院子里的冷風都柔軟溫暖如同春風了:“這也是沒辦法啊。正所謂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夫人既然先前那樣說了,我總不好讓夫人違諾吧?” 易雪歌蹙了蹙眉,眨眨眼對蕭沉淵說道:“君子自然是一言九鼎,可我究竟是君子還是女子,夫君大人您想必清楚地很吧?” 蕭沉淵垂眼看著她,瞧了瞧,認真道:“還真不太清楚。” 易雪歌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突地起意,揚了揚長眉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她湊上去吻了吻蕭沉淵的額頭,淺嘗截止的一吻,隨后輕之又輕的問道:“現在清楚了?” 雖然他們離得這樣近,但以蕭沉淵的身手若當真要躲自然也是可以的,可是他還是毫不躲避的受了易雪歌一吻,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平息了自己絮亂的呼吸,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就像是一只貓爪子撓在人心上面:“清楚了一點......” 易雪歌紅了紅臉,接著吻了吻他的面頰,比上一次還要來的迅速,很不好意思的問道:“那現在清楚了嗎?” 她的長發就那樣隨意的散落下來,就像是鴉羽一樣的烏黑,更加襯托出她那一身冰肌玉骨以及嫣紅如同牡丹花的面頰。只見她紅唇瑩潤,那陽光般溫暖的笑容比杏仁茶還要的暖心,身上那因為苦寒來而帶上的梅香息息入人心。 蕭沉淵忽然沉了沉眼,主動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薄唇正對著她的紅唇壓了過來。蕭沉淵的唇柔軟而溫熱,還帶著杏仁的清苦味道,可是離得這樣近,她都可以聽到他胸膛里那顆心臟飛快跳動的聲音,他眼睫下的眼底透著只有面對意中人才有的意亂情迷。那一剎那,易雪歌幾乎有一種恍如夢中的錯覺。 那是蕭沉曜,是救她于千軍萬馬、令她一見鐘情的人;也是蕭沉淵,是朝夕相處,令她心生不舍,常常情不自禁的人。那是她此生唯一真心傾慕,渴望得到回應的人。 再也沒有比眼見著這樣一個人為她情動,對她鐘情更加叫人歡喜的事了。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幼時被厭棄、被冷漠以待的自卑;少年時孤注一擲、可望而不可即的愛慕;獨自一人身在異國的孤寂。仿佛都在這一刻得到了撫慰,就連那干涸的心田都漸漸被滋潤了。 蕭沉淵的表面和態度就算再溫柔,可是他骨子里依舊是那個一言決人生死,不容他人拒絕的蕭沉曜。和這樣的男人接吻,就如同孤身是置身于無人的深海之中。一點一點的沉下去,一點一點的失去呼吸,一點一點的被填滿。整顆心都是滿滿的,有一種宿命或是死亡一般不可拒絕的溫柔。 許久,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蕭沉淵才松開手。他的面頰亦是有些泛紅,黑沉沉的眼睛里帶著柔軟的笑意,仿佛在發光一般的令人覺得愉快。他伸手撫了撫易雪歌的長發,替她把亂發打理好,溫柔而纏倦,只聽他溫聲道:“現在,我清楚了。” “......?”這是被吻得頭昏腦漲,忘記了初衷的易雪歌。 蕭沉淵忍不住笑出聲來,又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易雪歌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小聲轉開話題道:“既然你是頂替了錦親王的身份,那原來的錦親王呢?” 蕭沉淵正要端起杯子喝茶,聽到這里微微凝神,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道:“怎么,你關心他?” 易雪歌搖搖頭:“我也沒和他見過幾面的,就是有些好奇罷了。” 蕭沉淵喝了口茶,想了想之后才道:“他留在云州了。他前半輩子都是因為我被困在云州,此次我本該放他自由,只是事關重要,還是要等塵埃落定了才好放他自由。” 易雪歌點了點頭,略有些好奇:“我記得你說過你救過錦親王一命,是真的嗎?” “半真半假吧......”蕭沉淵微微闔眼,似乎想了想才接著解釋道,“六弟出生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父皇大怒之下本是要將他連同生母淑妃一起處死的。可是當時的欽天監和淑妃乃是少小相識的鄰居,心有不忍,便向父皇進言說‘太子乃是九龍命格,出生于陽年陽月陽時,真龍火氣太旺需要有水鎮著,若不然來年大劫難過。恰好六皇子生來帶水,可替太子擋災劫。請陛下看在太子的份上,留六皇子一命也算是替太子積德避災’。所以,父皇還是為了我忍下了那口氣,給他取名沉淵。這淵字帶水的原因自然不必說。最重要的是正應了《周易》上經的初九:潛龍,勿用。九四:或躍在淵,無咎。也就是潛龍在淵的意思。” 易雪歌道:“那錦親王豈不是很可憐?” 蕭沉淵點點頭:“我后來知道這事之后也曾經暗中去過幾次云州,探望過六弟。因為父皇態度固執,我本打算等我登基之后就放六弟自由,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欽天監居然真的一言成讖,當真是命運莫測。” 易雪歌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輕笑了笑,語氣里帶著一種溫柔的意態:“這也說明了你還是有好兄弟的啊。有人害你,也有人救你。說明天不絕你之路,不過是叫你換一種活法罷了。”她想了想記憶里弱不禁風的的錦親王,忽然覺得自己還是不曾真正的認識對方。至少如他這般處境還能夠心平氣和的對待他人,不恨不怨的配合蕭沉淵,真的算是十分難得了。尤其是有皇帝這個作兄長的作為對比對象。 蕭沉淵聞言好笑的看了看她,然后便蹙眉想了想:“還行吧,六弟他喜好山水,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用丹青畫遍山河,只是因為身體和身份的緣故必須要困守在云州的錦王府中。此次若是可以,我自然是要成全他的心愿的。”他隨后又加了幾句,“至于我那四弟和五弟,若真要安排起來,大概會麻煩那么一點。其實,六弟才是蕭家的異類,姓蕭的一般都比較麻煩,尤其是我那幾個皇叔,人老心不老,倒是叫人不得不cao心。” “難不成人家還求著你cao心不成?”易雪歌笑了笑,喝了口杏仁茶,嘴里甜滋滋的,說出的話就更加隨意了,“說的好像你不麻煩似的。” 蕭沉淵湊到她跟前,就著她的杯子也喝了一口杏仁茶,那姿態說不出的惑人和親昵,一下子就紅了易雪歌的臉。 他緩緩笑開了,輕輕道:“我姓蕭,自然也是麻煩的。”他看著易雪歌,微微一笑間猶如春風拂面,溫暖愜意,“只是,我只麻煩夫人一個人呢。” 被那樣的目光看待著,易雪歌只覺得好像有一支羽毛在心頭輕輕的拂過,淡淡的羞澀。她忍不住低下了頭,小聲道:“誰要管你!” ☆、第60章 因為前線還在開戰,內庫又沒什么銀子,皇帝這次的萬壽節辦得實在是不太好,雖然也有歌舞取樂,宴席之上的笑聲都少了許多,連帶著皇帝的臉色都不太好。前朝的筵席散了之后,皇帝就留了幾位皇叔、蕭沉淵一起參加晚上宮內的宮宴。 杜云微一貫都是深居簡出的樣子,這一次也只是前半場陪坐了一會兒便回昭陽宮了。若是以往,燕王他們自然是覺得杜云微守規矩,對著東華太子感情深厚又明白自己的身份,這才這般低調謹慎。只是如今知道了她和皇帝之間的齷齪,不免就想得多了。一個想著真是當了xx還要立牌坊;一個想著賤人就是矯情。只是他們心中自有盤算,只是對視了一眼,心里嘀咕著,口頭上倒是都不曾如何說道,笑著看看歌舞,順便喝幾杯酒。 柔妃因為懷了皇嗣,這一次坐在宮妃一列的最前頭。她眼見著皇帝身側的一邊空了只有一個面容冷淡的皇后陪著,不免心中動了動。她輕聲交代了宮人倒酒,然后溫柔的端酒杯起身,輕啟紅唇道:“妾在家中時就常聽人說陛下嚴于律己、最喜簡樸。現下前線未定,陛下憂心國事,便是連一年一度的萬壽宴都這般簡樸。妾雖女流亦是敬慕不已,與有榮焉。在此,妾敬陛下一杯。” 皇帝本來心中不大高興,被柔妃這么一捧反倒好了許多,和顏悅色起來:“都說‘儉以養德’,朕為人君,自然該以身作則。” 皇后在旁笑了一聲,頭上插的鳳釵上的赤金色的鳳凰羽翼跟著顫了顫,十分的端美秀雅,她溫聲跟著接了一句:“柔妃這都有了身孕了,還是小心些,少喝些酒罷。就算你自己不擔心,也要多想想肚子里的皇嗣啊。” 這話說得平淡,柔妃聽來卻是譏嘲自己為了博寵不顧孩子和臉面,心下大覺羞惱,面上卻還是恰如其分的帶了點驚惶,端著酒杯的手都跟著抖了抖,細聲道:“多謝娘娘關心,妾明白了。” “偶爾喝上一杯也是無事的,再說今天也是難得。”皇帝眼見著美人受驚,不滿的看了眼皇后,對著柔妃伸了伸手:“坐到朕身邊來吧。” 柔妃一下子得償所愿,不禁又驚又喜,急忙起身謝恩,口中推卻道:“陛下,這于禮不合。”說著,又悄悄瞥了眼皇后,似乎心有顧忌的樣子。 皇帝本就只是一時興起,此時見到柔妃這般情態反倒起了點固執念頭,直言道:“今晚乃是家宴,不必講究這個,幾位皇叔和皇弟也不會計較這個。你只管坐過來便是了,難不成,朕這金口玉言都說了不算?” 柔妃得了皇帝的準話,悄悄抬頭對著皇帝笑了笑,唇邊梨渦淺淺,說不出的溫柔甜蜜。皇帝被她這一笑笑得心軟,直接就伸手扶著她坐在了自己邊上,而那些體貼上意的宮人早就幫著柔妃重新擺好了桌案,新上了菜肴。 皇后漫不經心的喝了口酒,全然是視若無睹,充耳不聞的樣子。 易雪歌心里倒是替皇后難受,只好默不作聲的喝酒,可惜她沒喝幾杯,后面就有昭陽宮的宮人來請她:“殿下前日收拾東西,偶爾見了件東華太子的舊物。想請王妃一起去看看,說說話呢。” 東華太子的舊物?易雪歌忍不住瞥了眼還在邊上喝茶的蕭沉淵。 蕭沉淵十分會意的應道:“不如我陪夫人去吧。”隨即轉而看了眼宮人,問道,“想必皇嫂不會介意?” 那宮人低著頭看著自己翠色的裙裾,聽到這話似乎也不意外,輕聲應了一聲:“若是王爺也來,殿下自然也是極為歡喜的。” 蕭沉淵得了話,便起身向皇帝和皇后說了一句,只說是送易雪歌去昭陽殿陪東華太子妃說話。皇帝心思早已不在這上面,自然是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 倒是皇后,忽而抬眼和蕭沉淵對視了一眼,隨即才有些意外深長的囑咐道:“皇弟可要速去速回才好,要是錯過了等會兒的好戲,豈不可惜。” 蕭沉淵垂下眼遮住眼中的種種情緒,拱了拱手:“臣弟明白。”然后才起身陪著易雪歌一起往昭陽殿去。 杜云微提早離場,此時自然已經打扮妥當。她本就是容貌絕艷,細心裝扮一番,站在這金殿玉階之上,有明月為之映襯,當真是宛若仙子一般的人物。她眼見著蕭沉淵果然和易雪歌一齊來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眼中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還是垂了垂眼,狀若無意的上前拉住易雪歌的手將她引入內殿,柔聲道:“你來瞧瞧這個。” 殿內的人早就已經被杜云微打發出去了,只余下那香爐里升起的裊娜香氣。只見案上擺著一支木簪,上面雕著一朵含苞待放的蘭花,雕工精美,睜眼瞧著仿佛都要生出香氣,綻開花瓣一般。且木質光滑圓潤,顯然是常常被人拿在手上把玩。 杜云微瞥了蕭沉淵一眼,見他神色如常,便忍不住似真似假的嘆了口氣:“當初我和沉曜成婚那日,前線軍情緊急,他便是連洞房都不曾進,直接撇下我走了。后來好容易平定了邊境回來,他便拿了這簪子來哄我。”她說到這里,心中酸楚,面上便透出一份真切的懷戀來,“這是他親手雕的,然后又親手替我插上。在我心里,再也沒有比這更加珍貴的了。” 杜云微一邊說著話,一邊忍不住伸手去摸著那簪子,眼底盛著隱隱的淚水,盈盈欲墜,幾乎要落下眼淚來。 易雪歌聽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但又擔心要露陷,只得強忍著不去看蕭沉淵。反倒是蕭沉淵,此時嗤笑了一聲,淡淡道:“臣弟常聽人言‘人是活的,物是死的’,到了太子妃這里,反倒是物比人來得貴重。當日太子妃一杯酒要毒死東華太子的時候尚且不曾有過半點猶豫,連眼睛都不曾紅過。此時看著舊物,倒是這般感傷。” 蕭沉淵這話徹底是把那層薄薄的窗戶紙給捅開了。易雪歌先是驚急,隨后又明白過來,安下了心——蕭沉淵這是打算今日就把事情給解決了,想必今日杜云微會請他們來這里也在他意料之中,他必然是已經布好了下手。 杜云微大約也是心里明白,她抬眼看了看蕭沉淵,眼淚便如珍珠似的掉了下來,只是死死的看著蕭沉淵,連眼睛都不眨:“我怎么會沒有半分猶豫過呢?”她喃喃了一句,隨即便強忍著哭腔說道,“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從乾元殿到偏殿一共是三百五十步,每走一步我都要猶豫一次。”昔日蕭沉曜就是從先皇離世的乾元殿被那三人引去偏殿喝了毒酒才會有了后面的事。 美人落淚,梨花帶雨,本該是極美的場景,但是蕭沉淵卻半點也不曾動容,只是伸手牽著易雪歌,靜靜的聽她辯白。 杜云微臉上還帶著滾落的珠淚,細長的睫毛還濕漉漉的,楚楚可憐的樣子:“我本來已經想好了的,所以才會半推半就的和蕭沉燁有了春風一度的事情。可是那日,我見到沉曜風塵仆仆的趕回來,連身上的甲衣都還未脫去,灰撲撲的,整個人瘦的形銷骨立。我便又不忍心了,我那樣喜歡他,喜歡到他高興我便高興,他難受我便比他還要難受一萬倍。出乾元殿的時候,他踉蹌了一下,我一下子就心軟了,只想著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便是自己死了都甘心......”說到這里,她忽然頓住了,咬了咬唇。 蕭沉淵微微闔眼,并不說話——那一日的事情,早在密室之中的時候,他便回憶了成千上萬次,每一個情節都清晰的就如昨日一般。他常常想,也許其中一個情節錯了,就不會有后面的事情了。所以,他很快明白了杜云微話中之意。 杜云微見他依舊不答話,只得凄然一笑,說不出的可憐:“我一時心軟伸手想要去扶他,他卻推開了我的手。”她忽而抬高聲音,壓抑不住的泣聲道,“他甚至不愿意讓我碰一碰他,扶一扶他。我又怎能不恨呢?他很好很好,我也很愛他,只有一樣不好,他不愛我。那么,我情愿毀了他也不愿意有一日看著他另有所愛,徹底失去他。” 蕭沉淵握著易雪歌的手緊了緊,忽而覺得可笑,再也不想和杜云微說半句的話——他實在無法理解杜云微所謂的愛,話不投機半句多。 杜云微很容易就能從蕭沉淵的臉上看出他不耐冷淡的情緒,她低頭的笑了一聲,忽而仰頭看著蕭沉淵,一字一字的道:“你知道嗎,當我知道自己要嫁給蕭沉曜的時候,我有多高興么?他本該是上天賜給我,更勝過美貌的榮耀,不知有多少女子要羨慕至死。我那時候就想好了:我要好好的待他,好好愛他。做一個最好最好的妻子,與他舉案齊眉,白首到老。我曾經無數次想過,有朝一日能夠執著他的手一同登上那皇城的最頂端。”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說起舊事的時候看上去竟有幾分少女的天真與甜蜜。易雪歌不知怎的,明知對方已然做盡錯事,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感傷來。大約,是物傷其類,女人之間的同情? ☆、第61章 杜云微的注意倒是半點也不在易雪歌的身上,她只是癡癡的看著蕭沉淵,仿若自語的道:“可是,他連一點機會都不愿意給我,錯過了洞房便再也不愿碰我一下。我總是想,是否是我哪里錯了,讓他討厭了?我總是努力想要做得更好。我孝敬父皇,體貼妯娌,替他打理內務,安安心心的做他的賢妻,可他卻還是不愿意碰我,他只是輕輕的一推,就讓我的一切成為笑話。”她上前抓住蕭沉淵的袍角,低聲求告道,“都說兄弟連心,告訴我,倘若你是東華太子,為什么不碰我?” 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自尊,在這一刻都成了無關緊要的東西。杜云微就那樣緊緊的揣著蕭沉淵的袍角,就像是抓著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至死都不愿松手。 這種時候,蕭沉淵倘若將實情說出或許會叫杜云微悔恨交加、痛不欲生。可是,這一刻,看著杜云微那淚流滿面的樣子,蕭沉淵忽然半句話都不想多說。他拍了拍手,殿外有人應聲推門進來,手上端著托盤,托盤上則是白玉酒杯。 “太子妃怕是想岔了,我并非東華太子,這個問題怕是回答不了太子妃。”蕭沉淵撇開杜云微,伸手端起酒杯遞給杜云微,“當初你給東華太子一杯茶,我便還你一杯酒吧。” 杜云微此時反倒笑了笑,她從容自若的從地上起來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眼中透著纏綿而瘋狂的情意,十分溫柔甜蜜的樣子:“紅顏易老,我總也不能想象自己會老死。如今,能夠死在你手上,我亦是十分歡喜。”她依依而道,聲音嬌嬌的,“我都還沒和沉曜喝過交杯酒呢,這是你代他給我的。” 蕭沉淵此時反倒也笑了笑,眉目神色淡淡道:“放心吧,這并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只是一種比較特別的毒物罷了。”他似乎嘆了口氣,聲音放的輕輕的,十分疲倦厭惡的樣子,“我曾經非常想要你的性命,甚至想過如何折磨你,如何叫你后悔一生。可是想想,你也不過如此,值不得我去如何大費周章。既然你以美貌自持,那么我便叫你失去美貌。剩下的,便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杜云微聞言面色一變,忽而伸手撫上自己的臉,尖叫道:“你給我喝了什么?”驚慌之中,她的聲音尖銳的可怕,就像是刀刃劃過里面一樣的刺耳。與此同時,她柔嫩白皙的皮膚開始發熱,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抓,很快就有抓痕留在上面。 蕭沉淵伸手將差點被嚇到的易雪歌拉到自己的身邊,冷淡的道:“猜不出來嗎?是朱顏改。”他再也不愿去看杜云微一眼,伸手牽著易雪歌就要往外走。 朱顏改乃是天下奇毒之一,它不傷人性命卻單單會改去那些美人視若性命的美貌。越丑的人服下它就會變得越美,越美的人服下它則會變得越丑。似杜云微這樣的天下第一美人服下它,大約就會變成天下第一丑女。 杜云微凄厲的哭叫聲從背后傳來,那種哭泣就好像要把心里的血從喉中哭出來。她幾乎是立刻就伸手去拿鏡子,然而她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的下一刻就是摔鏡子。鏡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就如同杜云微被毀去的臉一樣,再也粘不起來。 “為什么不殺了我?你為什么不干脆的殺了我?”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伏倒在地上痛哭,幾乎是哭叫著對著蕭沉淵的背影喊道。 這一刻,她的臉已經紅腫不堪,還有一道道的抓痕。她再也沒有那種令人神魂顛倒的美貌,就如同民間市景里那些令人厭惡的瘋婦一般。那些破碎的鏡子也依舊如實的將她此刻的眉眼鼻唇照得清清楚楚,當那絕世的美貌逝去的同時,她的怨毒、自負、驕橫都成了堆砌在面上的脂粉,不可抹去,就連杜云微本人都無法直視自己。 易雪歌與蕭沉淵一起走到殿外,蕭沉淵才側頭和易雪歌說話:“皇兄那邊的事情大概已經差不多了,要和我一起去瞧瞧嗎?” 易雪歌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了蕭沉淵的手,輕聲道:“我留在這里等你好了,你們蕭家、你們兄弟的事情,我并不想要管太多。” 蕭沉淵蹙了蹙眉,頗有些苦惱的樣子:“可是我想你管啊。”他摟住易雪歌,可憐的道,“都說管家婆,管家婆,我都是你的人了,你怎么可以不管我?” 易雪歌被他逗得心情輕松了許多,推了推他:“好了,你快去吧。”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著蕭沉淵笑了笑,“我在這里等你呢。” 蕭沉淵只得獨自離開,他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看著易雪歌。 易雪歌和他對視了一眼,紅著臉低下頭,心里忽然生出幾分甜蜜來——她終究是和杜云微不一樣的。至少,她還有蕭沉淵。 她正準備去偏殿休息一會兒,忽而聽到殿內傳出杜云微的一聲痛叫,她想了想,還是禁不住好奇心往里走去。 只見杜云微蓬頭亂發的伏跪在地上,正雙手哆嗦的拿著一片鏡片正往自己的臉上劃,當她聽到腳步聲抬頭去看的時候,那張臉已經沾滿了血污,神態也幾近于癲狂。 看見易雪歌,杜云微似乎笑了一下,牽動面部的血rou,眼睛格外的突出,形容狼狽中又帶著一種罕見的兇狠與惡毒:“你是來向我示威的嗎?”她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臉,有些退縮卻不愿意向易雪歌認輸,“你得到了他,人和心都得到了。你一定非常高興、非常得意吧......” 想起此人所做過的事情和此刻的言行,易雪歌再也不想再去理她,和她計較。甚至,想起適才對她而起的同情,易雪歌都覺得自己可笑之極。到了現在,她已是一句話也不想說,直接轉身就要走。 杜云微卻忽的掩住唇,吃吃的笑出聲來:“啊,能夠得到這樣的男人。看著他對你柔情蜜意,百煉鋼成繞指柔,你一定覺得此生再無可求,幸運至極吧。”她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杜云微,笑著低語道,“可是,你知道你愛上的是什么樣的男人嗎?他有世界上最狠最狠的心腸,他可以一邊愛著楚國的公主,一邊算計著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