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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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月明聽了,說道:“傅薇仙身子一向康健,說她身子不適只是個禁足的托詞罷了。她倒真生起病來了?怎么早上也不見蘭芝說?”小玉搖頭道:“我問了蘭芝兩句,她急著到上房去回太太,也沒說明白?!闭f畢,又低聲道:“姑娘可是覺得此事蹊蹺?”傅月明笑道:“蹊蹺不蹊蹺的,我也不知道。她既病著,咱們去瞧瞧罷?!毖粤T,她便起身,向桃紅囑咐了一聲,便出門了。 行至寧馨堂,蘭芝還未回來,門上并無人看守。這主仆二人徑直入內,登堂入室。傅薇仙正在內室躺著,聽到動靜,便輕聲喚道:“大夫請來了么?”傅月明先不答話,快步走進室內。 入內只見傅薇仙臥于床上,屋內窗子緊閉,有些煙熏的氣味。傅薇仙見她進來,扎掙著坐起。傅月明忙搶步上前按著,又笑道:“快些躺著不要起來。”說著,又吩咐小玉道:“快給二姑娘墊上。”小玉便上前服侍了一番,將個綠錦靠枕墊在傅薇仙腰后。 傅薇仙臉色倒是真有些不好,半倚著強顏笑道:“jiejie來了,jiejie先坐。jiejie如今忙碌,倒還記著來瞧我。我給jiejie添亂了。”傅月明含笑說道:“都是一家子的姊妹,說這話做什么?”又關切問道:“你這是怎樣?前兒還好好的,怎么就病起來了?”傅薇仙低聲說道:“我也不知,前幾日我就覺得身上不大舒服,昨兒夜里身子忽然發起冷來,頭也沉沉的。今兒一早起來,喉嚨也痛起來了。我無法,才叫蘭芝到上房去報與太太。不想,倒驚動了jiejie?!闭f至此處,她忽然嗽了幾聲。傅月明忙叫小玉到水來,不想那傅薇仙越咳越厲害,又說有痰。小玉便端了痰盒來接,傅薇仙朝里吐了一口。傅月明看了一眼,只見那痰液中夾著些血絲,不覺驚道:“這是怎么弄的?好好的,咳起血來了?” 傅薇仙臉色煞白,強笑道:“我聽聞少年咳血,年月不保,想必我是命不長久了。這些日子來,沒少同jiejie慪氣。我年紀小不懂事,得罪了jiejie,jiejie就看在我這病的份上,恕了我罷?!备翟旅髅φf道:“你這是什么話,一家子兄弟姊妹拌嘴是常有的事,還能有什么隔夜的仇么?你有這意思,就是孩子氣了。”說著,略停了停,又道:“你也是多心,還沒瞧過大夫呢,你就說起這斷命話來了。待會大夫來看過,包準吃上兩服藥就好了,哪里就到了你說的那個地步?” 這二人說著話,蘭芝已領了顧大夫進來。 她先進來報了一聲,見傅月明也在此處,便上來見過。傅月明聽聞大夫已到門前,遂叫蘭芝與傅薇仙穿衣裳。待收拾好了,方才叫領進來。那顧大夫也算熟識了,又是個年老之人,她也并不回避,只在床畔站著。 顧華年走進門內,見了傅月明,便上前與傅薇仙診治。小玉拿了痰盒過來,他看過,又問了蘭芝些話,便捻須說道:“小姐這病,乃為時氣所感,又兼心神驚亂,邪風侵體所致。小姐必是后半夜發病,而并非前半夜,可是?”蘭芝連忙說道:“大夫說的不錯,姑娘就是后半夜咳起來的?!备翟旅鹘涌趩柕溃骸耙来蠓蚯苼?,二姑娘的病倒是險么?”顧華年說道:“雖有些兇險,倒還不妨礙。待會兒我開上一貼藥方,再留幾丸子藥,吃上兩日瞧瞧。若好時,就罷了。若不好,得我再來,給添上幾味藥。大小姐仔細,切莫叫那起不相干的來治,花錢倒罷了,只怕憑他胡針亂炙的,耽擱了小姐的病。”傅月明聽了他這言語,知他暗指那宋大夫。只道這二人相互勾斗,都想著踩倒對方,這同行相爭,乃世間常有之情,倒也不疑有他。 當下,她只點了點頭,并不接話。同這顧大夫走到外間,問了些陳杏娘的病情。這顧華年嘆道:“這病若是我一早來治,現下也好了一多半了??上Ы心抢掀シ蜷_些八面風的藥,吃下去不疼不癢,倒是給耽誤了。如今也沒別的法子,只好換我的藥來吃著瞧瞧罷。”傅月明聽說,疑道:“宋大夫的藥,吃下去倒也能消停一陣子。”顧華年說道:“消停一陣子,落后又發了。這面上瞧著是好了,病根卻越來越深。若不然,這老夫人的病為何越發越厲害?”傅月明不通醫理,聽他說的在理,便點頭道:“大夫說的是?!?/br> 顧華年便寫了藥方,傅月明收了。因上房陳杏娘已發開了診金,便也不再給,就招了小廝送他出門。 這顧華年才走到大門上,蘭芝追了出來,說道:“大夫停停?!鳖櫲A年站住,蘭芝走上前來,送上一封紅封,笑道:“這是二姑娘一點心意,大夫權且收著,得姑娘病好時,必重謝大夫?!鳖櫲A年收了紅封,手里一掂,頗有些壓手,便笑道:“回去同你姑娘說,叫她安心?!碧m芝應了一聲,顧華年便出門去了。 傅月明收了傅薇仙的藥方,送進上房。陳杏娘仍在炕上躺著,不住口的嗔怨那宋大夫,說道:“拿了許多銀子,一貼好藥也不給人吃,只是耽誤人!傅月明走來,笑道:“母親也消消氣罷,宋大夫也替咱們家看了這么多年的病,也并沒什么差錯?!标愋幽餄M臉不悅,說道:“就是這樣,我才生氣。相交這么多年,竟然如此!”說著,又笑道:“這顧大夫也留了些丸藥,我才叫寶珠打發我吃了一丸,倒是很好,并沒那熏人的藥氣,含在口里有些花香。吃下去才一刻功夫,身上就松快許多了。到底是宮里服侍過皇帝、娘娘的人,到底不一樣?!备翟旅髀犃?,笑著應了幾句。 陳杏娘便問起傅薇仙的病,傅月明將卻才的事兒說了一遍,把顧大夫的言語也說了。陳杏娘皺眉道:“她竟病的這樣重么?”傅月明說道:“病是不輕的,我倒恐這是她的苦rou計。她同我說話,大有示弱服軟的意思。”陳杏娘蹙眉不語,傅月明又道:“待父親回來時,聽見這話,怕要放她出來?!标愋幽飮@道:“老爺那人,心地最是慈善,薇仙好歹也是他女兒,沒有長久拘禁的道理。前天夜里,他還同我說起薇仙小時候的事,大有寬恕的意思。這又趕上她病重,前頭她便是有再大的過錯,只怕也都一筆勾銷了。薇仙那丫頭,鬼心思太多,放了她出來,又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來了?!?/br> 傅月明一時無話,半日才說道:“我倒是有個法子,不知母親答不答應。”陳杏娘說道:“你素來有主意,你且說來聽聽。”傅月明便說道:“待父親回來時,母親提上一提,只說薇仙病重,一人在那寧馨堂住著不放心,要接到上房來親自照看?!闭f著,又笑道:“田姨娘去了,她那屋子倒正好空著。母親就近照管著,也放心些?!标愋幽锵肓艘换?,說道:“這倒罷了,這丫頭太不省心,接到這邊來,少不得又要多費心了?!?/br> 母女兩個說了回話,傅月明將藥方交了,陳杏娘看了一回,叫寶珠拿去給來升媳婦,支領銀子抓藥。 當晚,傅沐槐自鋪里回來,陳杏娘身上爽利了許多,親自到廊上接了,替他脫了外袍,便說道:“你吃了酒回來的?今兒有什么喜事么?”傅沐槐滿面喜悅道:“不錯,沒想到睿哥兒那孩子,倒是很有些生意才干,今兒算賬,不過才一月的功夫,就里里外外替我多掙了一百多兩銀子出來。那批貨的老曹,往年要壓他一子兒也不行的,睿哥兒也不知怎么同他說的,倒把價又下來幾分,卻省了好些本錢。晚夕,我便請鋪子掌柜并伙計們,在德豐樓吃了一席酒?!标愋幽锊荒蜔┞犔萍业氖聝?,便說道:“你吃了酒,可還吃飯么?若要吃,有見成的菜?!?/br> 傅沐槐點頭道:“席上只顧吃酒了,并不曾好生吃飯。盛些飯來我吃,若有酸湯最好?!标愋幽锫犝f,便叫寶珠、冬梅在屋里放了桌子,將收著的雞鴨魚臘并下飯菜蔬擺了一桌,打發寶珠到廚下提了一盒子香稻米飯來,就在屋里陪他吃飯。 席間,傅沐槐因記掛著陳杏娘昨夜里發病的事,便問道:“你今日可好些了?若不成,還把宋大夫請來瞧瞧。”陳杏娘說道:“今兒請了那顧大夫來看過,另開了藥方,吃了他給的藥,倒比宋大夫的更見效驗些。”傅沐槐點頭道:“如此便好,我倒憂慮,你年紀還不大,就落下這樣的病,往后可要怎么好!只是宋大夫積年與咱們家治病看脈,一時辭了去,倒不大好。又是一城里住著,往后見著也不好說話。”陳杏娘哼了一聲,說道:“他沒本事治病,技不如人叫人搶了飯碗,到有什么好說的!”傅沐槐見她這般說來,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罷了。 半晌,他又說道:“今兒上午見了林家公子,為人倒好,不拿大,很是溫文有禮,只是于經濟學問頗為不通,全靠他們家幾個主事的商談?!标愋幽镎f道:“人家是大家公子,自然不懂這些事情?!闭f著,便嘆道:“我瞧那林公子就很好,和咱們家月兒相配的很,只是那丫頭不知怎么犯了擰,死活都不肯的。我也沒力氣同她生氣,好在咱們并沒給她定下親事,先含混著罷。”傅沐槐聽她這言語,心虛起來,連忙岔了話頭說道:“同林家的買賣已商定了,本說在咱們西街的店鋪里賣他們的繡品。但他們來瞧過,見店里雜貨太多,那些繡品又嬌貴的很,堆在一處不好看,打算另開一間鋪子。”陳杏娘問道:“另開一間鋪子?銀子誰出?賬又怎么算?”傅沐槐說道:“因是他們提的,銀子自然是他們出了。拆賬倒還是按著以往說好的,伙計用咱們的,他們只派個賬房先生過來。” 陳杏娘奇道:“這倒奇了,原先林家說沒有鋪子,要用咱們的,這才與咱們□分。如今鋪子也要另拿錢買了,他們竟可甩開咱們好了,倒為何定要和咱們家合起來?還讓咱們六分的利?”傅沐槐點頭說道:“我心里也奇怪,林家卻是執意如此。那林公子還說,等新店鋪盤下來,店契也要寫我的名兒呢?!标愋幽锔X納罕,半日才說道:“這般,不是白送個鋪子與咱們么?咱們同林家又沒什么功勞,倒怎好受他們這樣的恩惠?”傅沐槐點頭道:“我也這么說,然而林家執意如此,我也不敢過于推辭,就只好應了?!标愋幽锍烈髌蹋謫柕溃骸斑@倒是誰的意思?是林家主事的管家們提的,還是林公子說的?” 傅沐槐笑道:“這樣大的事,那些管家怎么好擅自做主的,自然是林公子提的。”陳杏娘當即笑道:“原是這樣,我說呢!這林公子,想必是看著咱們家月兒的面子,方才如此。他對月兒,可是上心的很呢?!备点寤睋u頭道:“我倒覺得這事來的怪異,雖說官久必富,但林家才置辦了一間繡坊,聽月兒說起,他家便是因那繡坊收不抵支,才要尋門路售賣繡品。若是如此,他們又怎會白送個店鋪與咱們?”陳杏娘卻說道:“你便是多心,哪有這許多想頭!得好處,收著就是了。” 傅沐槐是自來不與娘子爭辯的,見她如此說,也不再言語,只低頭吃飯。 一時上了酸湯,傅沐槐是吃了酒的人,喝這個是最相宜的,當即便喝了兩碗。陳杏娘趕他高興,便將傅薇仙病重一事講了,又說道:“二丫頭往日里雖很有些不好,但如今她病得這樣重,也要仔細照看為好。她一人在后頭住著,身邊又只有蘭芝一個,我不放心。左右田姨娘的屋子如今也空了,把她接到前頭來住著,也好有個照應。你覺得如何?”傅沐槐頷首微笑道:“難為你能這般想著,這樣很好,就依著你說的辦罷?!闭f著,又握著她的手笑道:“薇仙前番那樣冒犯過你,你還能這樣為她著想,當真是難為你了?!标愋幽锏皖^笑道:“看你說的,我是個長輩,怎會同小輩人一般見識?” 兩口子調笑了一陣,傅沐槐吃畢了飯,丫頭上來收拾了桌子下去,又倒茶來吃。二人說了一會子話,便一道梳洗歇下了。 一宿無話,隔日起來,待傅沐槐出了門,陳杏娘便打發寶珠、冬梅兩個到寧馨堂傳話,要接傅薇仙過去。 傅薇仙不明就里,同冬梅咕唧了好一陣子,方才明白緣由。冬梅看了寶珠一眼,見她正同蘭芝在外頭說話,便低聲道:“是大姑娘在太太跟前說了話,姑娘還是過去罷,你曉得太太的嘴頭子,又惹她聲聲氣氣的?!备缔毕烧f道:“過去倒也沒什么不好,更方便咱們行事。雖是在太太眼皮子底下,但你也知道太太那人,極易糊弄的。我正憂愁怎么脫了這困境,想不到傅月明卻替我解了這難處?!?/br> 正說話間,傅月明走了進來,望著她笑道:“meimei今兒身上可好些了?怎么還不收拾?”傅薇仙起身含笑說道:“多謝jiejie記掛,已比昨日好些了,熱也退了,咳嗽也輕了許多。才聽冬梅jiejie過來說起,還不及收拾呢?!闭f著,因就笑道:“聽聞是jiejie對太太說的,倒是多謝jiejie了呢?!备翟旅魍硕芬谎?,笑道:“你一個人病在這里,蘭芝又小,不濟事的,沒個大人照料,太太同我都不放心。還是挪到上房里好些,至不濟等好了再回來就是了?!闭f著,便叫小玉、桃紅同著蘭芝并上房的兩個丫頭,替傅薇仙收拾了衣裳妝奩等物,送到上房里去。她伴著傅薇仙一道攜手在后頭慢慢走著。 待行至上房,陳杏娘早已叫家人媳婦將田姨娘那小屋收拾了出來。因里頭床帳家什一應都是齊全的,幾個丫頭將傅薇仙的衣物歸置進去,便就安頓下了。傅薇仙到了上房,先見過太太,又到她住那屋去看了看。陳杏娘蓄意說道:“還是田姨娘在時的家具,未免舊了些,一時難換新的,你將就著用罷。”傅薇仙連忙笑道:“太太說哪里話,我得太太照拂,已是萬幸,哪里還能挑三揀四?”說著,又抹著眼睛說道:“前番我受jian人挑唆,昏了頭,才闖出那樣的禍事。太太不生我的氣,還這樣關照于我,當真叫我愧赧不已。太太若不嫌棄,我往后就都在太太跟前端茶倒水,聽太太教誨了。” 陳杏娘倒不防她竟出此語,一時沒了話講,只說道:“你這孩子,只是讓人不省心!我那樣看覷了你一場,你倒著耳朵只聽田姨娘的話!”傅月明在旁笑道:“meimei年紀小,一時糊涂也是有的。好在如今迷途知返了,倒是可喜可賀?!闭f著,頓了頓又道:“母親同meimei身上都不好,別只顧在這里說話,再要勞了神就不好了。還是各自去歇著罷。” 為著接傅薇仙過來,陳杏娘一大早便起身了,這時候果然覺得勞神,便自回內室歇下。蘭芝也伺候著傅薇仙在床上躺了。 這一日,傅月明只在上房里,或陪陳杏娘說話,或去看顧傅薇仙,或盯著熬湯熬藥,一刻也不得閑。那傅薇仙一反常態,在她跟前只是做小伏低,說話低眉順眼,柔聲柔氣。傅月明冷眼瞧著,也不戳破。 當晚,傅沐槐回來,見了這樣的和睦景象,十分喜悅。一家子四口在上房吃了晚飯,傅月明才回愛月樓去。 夜間,她在燈下理妝,小玉打點明日去白云庵要穿的衣裳,說道:“今兒這二姑娘倒是變了性子,跟換了個人似的,再不見往日那般牙尖嘴利了?!备翟旅魑⑽⒁恍Γf道:“她倒憑什么再厲害呢?田姨娘也出去了,老爺厭了她,太太更不必說了。她再不思自救,就要在那寧馨堂里關到出嫁了!”小玉又道:“姑娘在太太跟前說了話,讓接了二姑娘過去,倒不見二姑娘有什么不樂意?!备翟旅髡f道:“她巴不得如此呢,倒有什么不樂意。”小玉將衣裳打包,便問道:“姑娘不怕她同那冬梅勾搭上么?雖是在太太屋里,太太的性子,最是馬虎大意的。二姑娘進了那屋子,倒更好往外頭傳信了?!备翟旅餍Φ溃骸拔揖褪且沁厒餍牛祁W叩脑矫芮性胶茫藬嚨迷缴?,到時候越好一道拔了去,省的再多費手腳?!?/br> 小玉說道:“我猜不透姑娘心中的計策,想必姑娘是成竹在胸的。只是前回姑娘不該把那花箋給了愛玉姑娘,若是他們兄妹串通一氣,捏做圈套,反倒誣賴姑娘同唐睿有jian,可怎生是好?”傅月明笑道:“這倒無妨,你別忘了,我那汗巾子可是冬梅拿過去的,唐春嬌也是個旁證。若是唐愛玉當真反水,我倒可說那是她使冬梅偷竊去的。這事成不成,于我都沒什么妨害,不過是要試驗試驗那唐愛玉罷了。”說著,她抿嘴一笑,道:“我心里有個主意,要實行起來,獨我一個是不成的。那唐愛玉當真替我辦成了這件事,也算是個有膽識的了,替我做個臂膀倒狠使得。其時,她也該同她母兄反目了,我也不怕她再與他們勾結上?!闭f畢,她又問道:“那香料都包好了么?明兒可是要給林姑娘拿去的。” 小玉聞說,便道:“都好了,同衣裳包放在一處的,姑娘安心罷?!备翟旅鼽c了點頭,不再言語,看看時候不早便睡下了。一夜無話。 隔日一早起來,林家便使人來接。傅沐槐今兒倒并沒去鋪子里,在堂上見了來人,陪坐奉茶,便使人到后頭知會。 過了半日,不見傅月明到來,傅沐槐心里焦急,只向那來人陪笑道:“管家稍坐片刻,小女在后頭收拾著,就便來也。”一面打發了小廝去催。那來人也不急,只笑道:“員外說哪里話,傅家小姐是我家姑娘的貴客,姑娘一再囑咐了,叫我等不得怠慢。再者,時候尚早,多等些時候也不算什么。” 這般又過了半個時辰,傅月明方才帶著小玉姍姍而來。 走到堂上,當著外客,傅沐槐也說不出什么,只是叮囑了幾句,便送她出門。 傅月明同林家來人一道出了大門,門外早已喊了轎子過來伺候。她同傅沐槐別過了,與小玉一道上了轎子,那林家人騎馬隨行,一行眾人逶迤出城而去。 半日,轎子行至白云庵山門之前,卻不見停下,仍往里抬。傅月明心中頗為詫異,這白云庵庵主的性子,是素來不準轎子進山門的,怎么碰上林家倒改了成例。正這般想時,一旁小玉低聲說道:“平日里聽家里管采買的小廝們說起,這林家每月都向這白云庵送不少的香火銀子,林家老太太還曾放話,要與白云庵整修三清殿呢,想來這樣的居士,這庵主也不敢再拿什么架子了。”傅月明耳里聽著,只是低頭不語。 少頃,轎子停下,一人上來打起轎簾,朗聲道:“請傅姑娘下轎?!备翟旅鞔蜓弁?,卻是個中旬仆婦,身上穿錦著緞,很是不俗。 那婦人說畢,便攙扶傅月明下轎。傅月明知此為林家下人,下了轎子,面色恬淡,一言不發。那婦人見她閨閣氣度不凡,倒也不敢小覷,只說道:“請姑娘到內殿去,我家老太太正候著姑娘呢?!?/br> ☆、第九十八章 看戲 傅月明頗為驚詫,面上不動聲色,只問道:“怎么是老太太?不是林姑娘么?”那婦人笑道:“今兒我們老太太興致好,帶了家里的哥兒、姐兒來庵里看戲,林姑娘是隨著老太太一道出來的。老太太聽姑娘說起傅姑娘的事兒,就說想見見。姑娘請吧?!?/br> 傅月明聞言,心里略為不安,小玉上來扶著她,便低頭隨在那婦人身后。 走入殿內,只見殿上立著許多青衣家丁并些四等的仆婦,皆垂手斂身,恭立在外,偌大一間殿堂,竟是聲嗽不聞。那仆婦領著傅月明主仆二人徑往里去,行至后殿門檻上,一名身著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頭接著,笑問道:“可是來了么?老太太剛才還問呢!”那仆婦點了點頭,含笑說道:“jiejie給帶進去罷,我不便進去的。”那丫頭越過婦人,打量了傅月明幾眼,笑道:“姑娘這邊請?!备翟旅饕娺@丫頭不過才留頭的年紀,生得眉清目秀,甚是機靈,身上衣著比那仆婦又好了幾分。知曉林家并非小可人家,便是這些服侍的丫頭們,也比寒門薄宦人家的小姐,更尊貴些。當下,也不敢怠慢,只微笑道:“煩勞jiejie了?!?/br> 那丫頭抿嘴一笑,說了句:“姑娘隨我來?!北闩ど磉M里頭去了。傅月明便帶了小玉跟在后面。 穿過后殿,那丫頭帶著她行進一處凈室。 入內只見地下侍立著四五個花枝招展的年輕丫頭,上首一張椅上坐著一位年逾五旬的婆婆,身上穿著一件蜜合色壽星捧桃絲綿衣,下頭一條一色的棉裙,繡著福祿壽的字樣,足上蹬著一雙玄色壽字繡鞋,正同白云庵庵主說話,林小月便倚在她身邊。地下放著兩溜椅子,兩名夫人陪坐,后頭立著幾名姬妾,皆是姿容艷麗之輩。 傅月明打眼望去,只見那婆婆生得慈眉善目,鶴發雞皮,地下坐著的兩位夫人,一位年紀稍長,越有四旬開外,穿著素淡,頭上還戴著幾朵玉色絹花;另一位則與自己母親大約同歲,穿著寶藍盤花紐對襟夾衣,下頭一條湖綠的蓋地褶裙,手腕上一對金絲刻牡丹紋的鐲子,面上薄施脂粉,雖是面色恬淡,卻是含威不露。她身邊便是林常安,一見傅月明進來,林常安便望她微微一笑。 眾人見她進來,皆停下交談,望了過來。傅月明忖度著上頭那個便是林家的老太太,先上去道了萬福,行禮問安。 那老太叫丫頭扶她起來,通身打量了一遭,方才向著一旁穿寶藍衣裳的婦人笑道:“規矩倒是不差,模樣也還周正?!蹦欠蛉艘埠c頭應道:“老太太說的是,倒是個好孩子。” 傅月明被她們品頭論足了一番,很有些不自在,只立在地上,不言不語。 林小月起身上前,扯著傅月明的手,拉到林老夫人跟前,向她撒嬌笑道:“老太太,傅jiejie這一路過來,自徽州城到這里,多少路途,想必口渴得很了。何不讓人家先坐下,吃杯茶再說話?只讓人這樣干站著,倒叫人笑話咱們家不識待客之道呢?!?/br> 林老夫人倒是很疼愛這小孫女,一臉慈愛之情,呵呵笑道:“還是月丫頭想的周到些,我一見著這孩子,心里高興竟給忘了?!闭f著,又向那兩名夫人嗔道:“我老了,你們也不說提點著,倒叫外客看咱們的笑話?!?/br> 那兩名夫人都陪笑奉承了幾句,穿素淡衣裳的夫人便笑道:“老太太倒是不老的,只是見了這傅姑娘喜歡,心里一時高興,就給渾忘了。老太太這樣的人都老忘事了,似我們就更要去尋個地兒掘坑埋了呢?!币幌υ?,哄得林老夫人甚是喜悅,合不攏嘴的笑說貧嘴。 一旁穿寶藍衣裳的夫人只淡淡一笑,沒接這話。 此時,地下的丫頭們早依著林老夫人的吩咐,挨著她身旁放了張方凳。林老夫人便叫傅月明坐。傅月明再三不肯,還是林小月笑著按她坐下,方才罷了。 那林老夫人向傅月明笑道:“一向只聽月丫頭提起你,我心里很想見見,卻沒得個空閑。今兒倒有個空子,帶了這些小輩來庵里看戲,就借著月丫頭的名號,請了你來。你可不要見怪。” 傅月明微笑回道:“老太太說笑了,我蒙老太太召見,真是不曾想到的福氣,哪里敢怪呢?”林老夫人見她說話乖覺甜凈,心里倒有幾分喜歡,又笑道:“果然是個懂規矩的好孩子,倒也不枉了月丫頭在家里不住口的夸你?!闭f著,又向那穿寶藍衣裳的夫人說道:“第二家的,你算是有福氣了?!?/br> 那穿寶藍衣裳的夫人連忙起身回笑道:“全憑老太太做主?!币慌陨碇氐律训膵D人也跟著笑道:“聽聞這傅姑娘閨名里也有個月字,倒和咱們家姑娘重了字了,將來也是個月丫頭呢!”那穿寶藍衣裳的只橫了她一眼,并沒接口。 傅月明坐在一旁,聽的一頭霧水,不知她們言下何意,心中只隱隱不安。林小月跟她咬耳朵低聲道:“那穿素的,是我大伯母。我父親上頭原有個庶出的哥哥,前年沒了。她膝下并沒男丁,只養了個女兒,早年間選進宮里去了。如今只一個人在家里守寡,老太太很是敬她。底下那個就是我母親了,待會兒你只跟著喊一聲夫人就是了,可萬萬不要帶出個二字來?!备翟旅鬟@才明白緣故,心里大略忖出這林家內宅的勾斗情形,暗地里想道:這官宦人家的二門里,自然更不太平了。母親還一意叫我嫁到這樣的人家去,熟知進去只是遭罪罷了,一世也不得安寧的。這般想時,她順眼向下望去,恰巧林常安也往這里看來,兩人眼光碰在一處。林常安沖她一笑,眉眼含情。她面上一紅,便轉開了眼睛。 便在此時,那林老夫人又吩咐丫頭把見面禮拿來。一名丫頭下去,少時便端了一方托盤上來,送到傅月明跟前。傅月明見那上頭放著兩匹四季團花喜相逢的大紅綢緞,兩對金鐲子,一串紅瑪瑙手釧,十幾個胭脂,一匣子杭州粉,另有釵梳首飾若干,皆是精美華貴之物。傅月明見這禮過于厚重,并不似尋常長輩與小輩見面之禮,倒似另有深意,并不敢收,連忙推卻。林老夫人卻執意要她收下,兩人推搡了幾回。那林家大夫人在底下幫腔說道:“傅姑娘便收著罷,雖是不入眼好歹也是咱們老祖宗的一番心意。再者,早晚都是一家人,何必固辭呢?”那二夫人在旁聽聞此語,臉色登時一沉,卻并不開口駁斥,只是冷眼看著上頭。 傅月明聽了這話,心中登時如明鏡一般,連忙起身望著林老夫人屈膝行禮,恭恭敬敬的說道:“老太太在上,還聽我一句言語。我只是無意間識得了林公子,轉而結識了林姑娘。因男女之防乃為大禮,我同林公子相交,并不敢有一絲逾矩之處,更不曾有半分妄想。倒是和林姑娘頗為相投,故有金蘭交好之誼。今日若非林姑娘相邀,我也斷不會前來相擾。”一語說畢,她垂首斂身,再不發一言。 半晌,林老夫人方才笑道:“你這傻孩子,好端端的說話,怎胡喇叭的說起這個來?”一面又斥責身邊丫頭道:“還不快攙了傅姑娘起來!”丫頭上來,將傅月明扶起,重新在位上坐好。那林老夫人又向她笑道:“你也是多心,無過只是份禮罷了,哪有這許多想頭呢?我知你雖是商戶人家出身,卻是個知書識禮,最知規矩的好姑娘,斷不會行出那等下三濫的事的?!贝苏Z一出,林常安、林小月臉上皆有些不大好看,便是大夫人也訕訕的。傅月明偷眼睨了林二夫人一眼,卻見她正低頭吃茶,瞧不見神情。 當下,林老夫人也不相強,只收去了幾樣貴重首飾,下剩的還叫傅月明收著。傅月明見危機已去,方才命小玉收著。林老夫人見小玉年紀雖幼,卻十分機靈,便問了她些話。看她進退得體,談吐不俗,點頭贊了幾聲‘好丫頭’,親自抓了把果子與她。小玉使手帕包了,退到一邊。 林老夫人便向眾人說道:“我素日里常說,小土丘長不出松柏來,如今看來竟是不對呢。”眾人便虛應了幾句,哄得她高興方才罷了。 她又拉著傅月明的手,說東問西,語態十分親昵,比之先前那虛應客套的神態,大有不同。傅月明心里忖出她是聽了自己的一席話,放了心方才如此,只暗自冷笑,面上還是敷衍著。 少頃,底下道童進來向庵主耳語了幾句,庵主便同林老夫人笑道:“老太太,樓子已收拾好了,戲班子也都伺候著了,咱們就過去罷?”林老夫人笑道:“說的是,倒把正事給忘了呢!”言畢,當即起身,拉著傅月明同林小月一道出門。一旁丫頭連忙拿上拐杖、手帕、茶碗等物。下頭兩位夫人也各自起身,帶了丫頭隨林老夫人出去。 一眾人行至白云庵后面的回云樓里,林老夫人帶了兩個姑娘在正面樓上坐,兩個夫人便在一旁的樓上安置了。庵里道童、道姑上了茶水點心,底下人便送了戲單上來。林老夫人便讓林小月點,林小月又讓與傅月明。傅月明哪里肯點,又推了回去。終是林老夫人點了兩出《富貴長春》、《金印記》,才遞與林小月。林小月點了一出《天官賜福》,因讓傅月明。傅月明本不喜看戲,于曲目上不大留神,近來心神有感,便點了一出《荊釵記》[1]。林小月望了她一眼,沒有言語。戲單便向下傳去了。 少頃,二位夫人也都點了戲,傳上來一看,見大夫人點了《三娘教子》、《八仙慶壽》的戲目,二夫人則是兩出《麒麟送子》、《打金枝》。眾人也不理會,下頭戲班子便排演上了。 今日林家請的是徽州一代有名的長春班,班子里頗有幾個名角,唱念做打的功夫很是了得。扮演起那悲歡離合,倒也入骨三分,于是便是傅月明也看了進去。 待戲扮過幾折,林老夫人便說身上乏倦,要到后頭歇息。她年老之人,熬不得長日是常有的事,眾人也不以為意,林小月便起來服侍祖母到客房去。只撇下傅月明一人在樓上坐著。 少頃,樓上自底下上來個丫頭,過來說道:“我家夫人請姑娘過去一敘?!备翟旅魍诉@丫頭一眼,見她不過才留頭的年紀,還是一團孩子氣,便問道:“是哪位夫人?”那丫頭笑道:“自然是當家的夫人?!备翟旅鞅悴鲁鍪橇旨倚置玫纳浮⒘侄蛉讼嗾?。倒也不敢推卻,便起身隨那丫頭過去。 那丫頭下了樓,并不往對過去,只是徑自引著傅月明拐了幾個彎子,進了一處抱廈。 三人入內,只見林二夫人正在炕上坐著,手里端著一只蓋碗小瓷盅。 那丫頭上前,向她低聲說了幾句,林二夫人點了點頭,便叫她下去了。 傅月明才待問候,二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坐罷。”一旁侍立的丫頭便端了張凳子放于炕邊。 傅月明告了罪,淺淺坐了,低了頭,卻抬眼偷偷打量了這二夫人幾眼,見她雖是近四旬的年紀,卻是保養得宜,臉上不見幾道紋路,仍是如青春婦人一般,脂光水凈的。那林二夫人一言不發,只不住吃茶。傅月明也不好先張口,只得垂首不語。 半日,林二夫人方才將手里的茶碗放在炕幾上,淡淡說道:“你這樣人家的女子,也想嫁進我林家來么?”傅月明一陣愕然,旋即又羞又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聽那林二夫人又冷笑道:“你糊弄過老太太罷了,打量著我也好蒙么?!似你這樣的狐媚女子,我這半世也見過不少,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了。你這點子微末道行,實在上不得道!我只實言相告,你這等出身,就算是安哥兒喜歡,求著老祖宗讓你進了我家的門,你也不過就是個妾罷了,再不要想旁的。我聽安哥說起你平日里的行事為人,看你也該是個頂頂聰明的,這些事情該當看得明白?!?/br> 傅月明無端遭此羞辱,登時氣惱上頭,一張粉臉通紅,沖口便道:“林夫人不必說這話,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嫁進你們林家。我的話,方才在殿上林老夫人跟前已說的明白,林夫人是不曾聽見么?并非世間女子,各個皆想嫁進你們這等人家。林夫人,也不用如此看輕于人!” 那林二夫人聽了這話卻不惱,笑道:“你那話不過是拿去搪塞老太太罷了,我卻不信的。安哥兒生得一副好相貌,又是我家的嫡出長子,林家的仕途皆在他一人身上,將來也必是要入朝為宦的,為官作宰的。這樣的人,你竟看不上?我是不信的?!?/br> 傅月明點頭冷笑道:“林夫人這樣說,我也是無法。我并不稀罕你們家的門第,也不想嫁林公子,林夫人自可放心就是?!绷侄蛉吮犞浑p精明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著她,嘴里只笑問道:“哦?這是為何?”傅月明因還有事要與他家相商,倒不好同她撕破了臉,只得低聲道:“家父已替我訂了一門親事,我心里也是極中意的,又怎還會……林夫人盡管放心便了?!绷侄蛉寺犃怂@番言語,心中一塊石頭才穩穩落地,長舒了口氣,又笑道:“原是這般!如此說來,還是我家的那兩個頑皮了。”說著,又拉著她的手笑道:“適才我話說重了,姑娘別往心里去。我也只是一心為著安哥兒,心里焦躁罷了。京里他外祖來信,說與他尋下了個親事,乃是兵部尚書的孫女兒,今年也十五了,正是門當戶對。我才要回老太太呢,哪里想到就鬧出這樁故事來,我心里焦的不能行,也不知要怎樣才好。好在你這孩子倒很懂事,得你這樣,我也就放心了?!闭f著,略停了停又笑道:“這事原是我那兩個不省事的孽障鬧出來的,又有大嫂子在里面攙和,老太太上了年紀,一時糊涂了也不是沒有的。我心里只是發急,故而話才重了些。你是個好孩子,不要往心里去。” 傅月明聽了她這話,心里只是發笑,又暗地里忖道:你家里的事情,說與我聽做什么?面上只是不言語。 那林二夫人見她如此,自家倒窘了,干坐著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 恰逢此時,林小月的丫頭來尋,進來先與林二夫人見過,又笑道:“姑娘要尋傅姑娘說話,問了好幾個人,才知叫太太請來了,打發我來問一聲。若是太太沒別的話說,就請了傅姑娘過去。”林二夫人正巴不得如此,連忙說道:“我也沒什么話說,你們就去了罷。” 那丫頭便請了傅月明往外去,傅月明識得此是林小月身邊的香茗,同她一道出來。 才走至外頭,果然見林小月正在門上立著,見她出來,連忙上前笑道:“如何?我派去的援兵可還是時候?”傅月明只一笑,并不多言。林小月又問道:“我們太太不曾難為你吧?她自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雖是嘴頭子上厲害,人卻跟佛爺似的,你萬不要往心里去。”傅月明這才說道:“你們當真是母女兩個,說的話都一般?!绷中≡乱娝跉獠缓?,便知母親是把話說重了,心里雖有些急切,但礙著眼前人多,不好張口,只說道:“戲也看的煩了,老太太也到屋里歇著去了,咱們到后頭走走?這白云庵倒種著不少秋海棠,這時候也該開花了,堪得賞玩呢。” 傅月明倒也有話同她講,當即答允。林小月向丫頭吩咐了幾句,說道:“我同傅姑娘到后頭走走,若是老太太或是太太問起,即刻來回我就是?!蹦茄绢^應下,這兩人便攜手往后頭去了。 二人行至后園,走至那日傅月明觀賞槐花之地,此時早過了槐花盛開的時節,只余滿樹蒼翠。園子西南角上果然栽了十來株秋海棠,花開得正好,輕紅粉白,立在西風之中,大有嬌娜不勝之感。林小月看這花開的極好,便伸手掐了一枝,簪在鬢上,方才向傅月明笑道:“傅jiejie不要怪我,今兒是老祖宗定要見你,才托了我的名兒,我也是無法?!闭f著,略停了停,又道:“大太太也不知從何處打聽到這件事,告與了老太太。老太太倒不生氣,把哥哥和我叫去問了些話,又問jiejie是什么人家的女兒。我們不能相瞞,只好一一告訴。老太太聽了,卻很是歡喜,說要見見,才有了今兒這一出。適才我在旁看著,老太太倒是很喜歡jiejie的樣子,看來倒不必我們再多費什么心思。jiejie可歡喜么?” 傅月明聽了這話,微微一笑,說道:“林姑娘憑什么認定,我是滿心要嫁與你哥哥呢?”林小月微微一怔,說道:“jiejie竟不愿么?這當真是奇事。我聽哥哥說起,那日哥哥去府上,你母親可高興的很?!备翟旅鞯f道:“人各有志,世間好男子甚多,又不是只有你哥哥一人。我心中另有中意的人選,別說是林家公子,就是皇帝老兒,我也不嫁呢?!绷中≡聼o言,半日才說道:“jiejie心里想的,可是那位季先生?”傅月明望著她,閉口不談。林小月微笑道:“jiejie家里的情形,我大略也知道些。傅家娘子一心要做官太太,只怕相不中這樣的女婿。” 傅月明還口笑道:“此事倒無需林家小姐cao心,我傅月明要做的事,還沒有不成的。”林小月見她話說的這樣滿,心念一動,旋即問道:“莫不是,jiejie的好事已經定下了?”傅月明但笑不語,林小月面色微白,喃喃自語道:“如此,甚好?!?/br> 傅月明看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大不如以往那般揮灑自如,很有些詫異,暗道:她哥哥的親事黃了,同她倒有什么相干,值得她這個樣子。想至此處,她心中忽然一片雪亮,望著那林小月低聲問道:“莫非你也中意先生?”林小月不防她竟有此問,面上一陣暈紅,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傅月明見她這般模樣,頓時明了,一時竟也不知同她說什么好。 林小月支吾了一陣,半日才又低聲說道:“并無此事,是jiejie多心了?!备翟旅魍谎哉Z,只聽林小月又道:“明年又是宮里大選的日子,老爺太太將我填了戶部的名冊,要送我入宮參選?!备翟旅饕徽?,林小月垂著頭,將一朵海棠捏在手里,揉了個粉碎,自顧自的說道:“家里大姐在宮中已有幾年了,起初很是得臉,大伯母在家中也得意了些年。母親心里一直不自在,在老太太跟前也總抬不起頭來。再者,這也是外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