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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顏在心里做了個決定。 這對于乖了幾十年的人來說,是個有些大膽而勇敢大膽的決定。 “阿香,你今天還去cao場賣水嗎?”溫顏扭頭問了一下下鋪的阿香。 “去呀。你也去嗎?”聶香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巴不得溫顏和她一起去,美女效應,溫顏一去,光顧的男生就多了好幾倍。 “一起去吧到時候。”溫顏說道。 溫顏特意選了一個cao場人比較少的時候。 這個時間段,算起來,他應該在那里打球吧。 等到了場地,溫顏發現,諾大的籃球場只有那一個熟悉的身影。 真是天助我也。溫顏想。 她拿起一瓶水,慢慢朝那邊走去。 她有些緊張,手心微潮,攥緊了瓶身。 等到很近的時候,宋譽才注意到她,他有片刻的失神。 她走近的樣子,和腦海中記憶深處一個小小的影子重迭,像極了她…… 隨即,宋譽驅散了腦海中的想法,怎么可能是她…… 雖然她身上有那個人的影子……但她終究不是那個人,他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的心。 眼中的那點波瀾被壓了下去,宋譽又恢復到了那個清冷的樣子。 “喝水嗎?”溫顏問。不等宋譽回答,她又害怕自己像之前那個女生一樣,被他拒絕,于是直接切入主題: “宋譽,”她鼓足了勇氣,像是下定了某種很大的決心: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來,希望……” 接著,溫顏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有些冰冷的聲音打斷了: “我不喜歡你。” 果然是他一貫的風格,不拖泥帶水,干脆利落。 溫顏這才想起,自己平時沒有注意到的是,宋譽雖然帶著溫和笑意,但那笑意始終不及眼底,骨子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宋譽表面的溫和是一層面具,面具下是萬年不化的寒冰與疏離。 好像幾乎沒人能夠走進他的心里。 除了……小熊發卡的主人……那個他一直隨身佩戴的小熊手鏈。 溫顏有些狼狽地低下了頭,眼尾難以抑制地泛起了一抹紅,眼眶酸澀,心中有個地方抑制不住地疼痛。 宋譽手指微動,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做。 溫顏木然地轉過身,肺里是一片酸脹的感覺,喉頭也像堵了棉花,梗得說不出話來,每呼吸一次,冰冷的空氣進入肺部,帶起一片刺痛感與麻木。 她的舌尖有些發苦,無數句話被她咽了回去。 渾身的血液都冷了,大夏天的,她居然覺得身子有些發冷。 不知何時,艷陽天突然變得陰云密布,下起了一陣雨。 溫顏失魂落魄地走在雨里,渾然不覺周身被淋得濕透。 雨水混合著不知名的液體在她臉上滑落。 她忽然失去了所有繼續走的力氣,蹲在大雨中,借著雨幕的遮掩,肆無忌憚地留下了眼淚。 —— 入夜,興許是今天白天淋了雨的緣故,溫顏的額頭開始發燙,整個人頭重腳輕的。 彼時她還在睡夢中。 夢中,她身處于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蒼穹之下,是一片青山綠水。 她突然變得很小很小,在山間平地肆意奔跑,無憂無慮,留下了銀鈴般的笑聲。 身后,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滿頭白發,皺紋深深,笑容和藹,正笑著說: “妍妍,慢些跑,小心別摔倒了。” 聞言,前面的小女孩似乎跑得更歡了。 畫面一轉,是一件很黑的山洞,她發現了一個被繩索捆住的小男孩。 小男孩眉眼精致,衣飾華美。一雙警惕而疏冷的桃花眼正打量著她。 “噓”。 小小的溫顏比了個禁聲的動作,接著解開了他的神索,拉住他的手就往外跑。 然而后面好像有大怪物追來了,在寂靜的林間,兩個人劇烈的心跳顯得有些震耳欲聾。 她感覺自己好像墜入了痛苦的深淵。 有人朝她伸出了手,那是一雙蒼老而溫暖的手。 小小的溫顏緊緊抓住那雙手,獲得了希望與安全感,再也不想松開。 然而另一群人突然過來搶她,那雙手太蒼老了,無法擁有抗衡多人的力氣,驟然被迫松開…… “不……不要……” 溫顏從噩夢中醒來,背后的冷汗順著脊背流下來,粘膩一片。 她的嘴唇有些發干,已經干裂起皮了。 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做這些奇奇怪怪的夢。 她夢到了一個老奶奶,還有一個漂亮的小男孩。 而且她越深想,頭就越疼,最終只能作罷,不去深究。 反正只是一個夢而已。 該醒了。 —— 清晨,太陽沖破地平線,噴薄而出萬里金光。 太陽照常升起。 溫顏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鏡子里的自己活脫脫從聊齋志異里面走出來的艷鬼,還是被負心漢薄情郎拋棄了的那種,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溫顏連看都沒看屏幕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起: “喂,哪位?” “你爺爺。”聽筒里傳來一個暮氣沉沉的聲音。 或許是過于意外,溫顏差點把嘴巴里的牙膏白沫吞了進去。 “爺爺,好久不見。”溫顏略顯生硬地打著招呼,聲音里透著幾分隔閡與疏遠。 “那可不,我都多久沒看見你了。這周爺爺生日你是不是也忘記了?爺爺生日,你還不回家嗎?”對面的聲音略有幾分斥責與不滿的意味,又帶著幾分故作得的親昵。 溫老爺子只字不提兩人之前的不愉快,然而溫顏沒忘。但是他這個態度,溫顏也挑不出刺來。只好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了。 溫顏沉默了幾秒,隨即答道: “回呀,當然回了。” “那就好,這才是我的乖孫女。記得好好打扮一下,穿漂亮點,到時候見。”說著,對面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溫顏拿著電話的那只手有些無力地垂下了。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家,意味著溫暖的港灣,能夠遮風擋雨。 但于溫顏而言,家卻最傷人。 在那里,她能夠感受到周圍的人對自己的排斥。自己仿佛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存在。無論自己怎么努力,都能感受到他們或是憐憫或是厭惡的眼光,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高墻,而她,永遠都在墻外。 —— 掛斷電話的另一頭。 溫家大別墅里,書房內。 溫家老爺子掛斷電話后,從椅子上轉身過來,沉聲喚道: “呂管家。” “在的,老爺。”身著管家服的男人垂手而立,恭敬有禮地應道。 “消息都放出去了嗎?” “放心吧老爺,消息都放到位了,估計他們很快就會聞聲而動,找到這里的。” “那就好。”溫老爺子滿意地摸了摸胡子,又吩咐道: “叫人陪大小姐出門置辦身行頭,怎么美怎么來,越美越好。” “是。”呂管家接了命令,退出房門,來到另外一扇門前。 他輕叩幾聲房門。 門內,一張驕矜的臉,下巴揚起。 “爺爺怎么說?”溫娟問。 管家轉述了一下溫老爺子的話。 聞言,溫娟的目光亮了起來,有些驚喜地道: “真的嗎?爺爺真的這么說?他真的會來嗎?” “消息我們已經放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話,是的。但是到時候也需要大小姐您這邊配合一下。” “那……溫顏到時候回來了怎么辦?”溫娟有些擔心。 溫娟長得只能算清秀,在溫顏艷美的面孔前,她總是害怕自己被艷壓,害怕被溫顏奪走原本屬于她的光芒與矚目,因此,她對溫顏總是格外忌憚打壓。 “大小姐您不用擔心,老爺那邊自有安排。” 溫娟揚起下巴,眼里閃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 老爺子生日宴會這天很快就到了。 車子在溫家宅院前停下。 溫顏緩步下車,此時周圍已經停了不少豪車。 看來,老爺子這次還挺大陣仗,請了不少人到壽宴上來。 溫顏正要走進正廳,這邊管家突然攔住了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二小姐,老爺讓您先去偏廳等他。” 這個時候,爺爺讓自己去偏廳干什么? 溫顏心下疑惑,但是不疑有他,抬腳跟著管家去了偏廳。 “二小姐,請。”管家說著,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了。 長長的餐桌上,潔白的布上擺著玫瑰與蠟燭,香薰散發著甜膩的味道,似乎是在刻意營造某種浪漫的氛圍感。 長餐桌的那一頭,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的一杯紅酒已經見了底。 看見溫顏,他驀然起身,主動打招呼說: “溫顏小姐,您來了。” 溫顏有些驚訝,這個陌生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對他卻一無所知。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路白。溫老爺子難道事先沒跟你說過嗎?”這名叫做路白的男人微微挑眉。 “不過沒關系,我們很快就會熟悉起來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嘛,我對你很滿意,這就夠了。” 路白的聲音里面透著幾分傲慢,溫顏看著他,就想到了網上那句油膩男人們說的話:丫頭,我看上你了,你不要不識抬舉。 “你誰呀?我爺爺呢?”溫顏聲音帶著幾分不滿,想著自己是上當了,爺爺根本沒事找她,而是打著壽宴的幌子,安排好了她的婚事。 果然,還是他一貫的作風。 她救說,爺爺怎么突然想自己了,先讓自己回來,感情這些都是幌子。 溫顏有種被欺騙了的憤怒。 她不想再和面前的男人多廢話一句。 轉身向門口走去,想要離開這里。 然而,門不知何時已經從外面落了鎖,任憑她使盡全力,也不能撼動分毫。 肯定是爺爺派人做的。 “開門,來人,給我開門。”溫顏大叫道。 突然,她感覺自己突然從后面被人抱住,男人的嘴里噴出一股酒氣,眼底有不正常的紅…… —— 與此同時,正廳。 一個侍應生走到溫娟旁邊,附耳說了一句: “大小姐,都辦妥了,門以及鎖上了。” 溫娟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路白的紅酒里被她下了猛料。正好,等生米煮成熟飯,溫顏就是后悔,也無法更改婚約了。正好遂了爺爺的意。而路少爺,自從看了溫顏的照片,也是被勾了魂似地,估計那杯酒,也正中他下懷吧。 門口突然出現了一陣不小的sao動。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