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很多時候,他在她面前總會失了風度,甚至思考,任由她主宰他的喜怒哀樂。但又十分害怕被她取笑為蠢,他唯有用更愚蠢的方式掩飾。 “抱歉,我來晚了?!彼皖^盯視她。 其實不晚,甚至還提前了一點,主要是她來得太早,感覺只有摸清地形,再三確認逃跑路線以及明確自保方式什么的才能安心與他交談。 “沈肅怎么死的?”她直奔主題。 “被箭扎死。” “你?”劉玉潔杏眸睜大。 韓敬已不解,“你想要什么死法?” 也許是關心則亂,否則她絕不會來此受他戲弄。劉玉潔轉身就要走,一只手臂忽然橫在眼前。 韓敬已伸手緩緩摩挲粗糲的樹干,也攔住了她的腳步,將她半困于懷抱與樹干之間,“我們玩個游戲,互相問答,很公平。” 原來韓敬已想從自己這里打聽什么!劉玉潔總算明白他“熱心”的原因,倘若沒好處,他才不會透露前世,那等于將自己的優勢分給敵人。 雖然她不敢相信他的話,但不介意聽他如何說,當然她也不會輕易回答他的問題,就算回答了也是假的。 “好啊?!眲⒂駶崫M口答應。 “你先問吧?”韓敬已望著她笑。 “沈肅因何而死?” “不自量力,行刺我,被禁林衛射殺,哦,得感謝老四送我的禁林衛,非常好使,你知道嗎,他都要死了還把身上的箭拔下來,每一下都帶出好多血,血rou模糊的一定很痛!”他用很低的聲音訴說,每一聲都像一根針,深深扎進劉玉潔心臟。 “你閉嘴!”她聽不下去。 行刺韓敬已?不可能。 就算真的行刺死的也應該是韓敬已!沈肅的武功那么厲害! 不能上當,在沒有確認之前千萬別信他說的任何話。劉玉潔強打精神,努力從他眼中分辨真假。 “騙子,他若想殺你,你還有命站在那里欣賞他中箭!”劉玉潔譏諷道。 韓敬已笑意斂去,“傻瓜,你真以為我打不過他?” 劉玉潔不屑道,“就算贏了,你的手段也不見得光明磊落,算不上大丈夫!” 再說下去不免淪為與女人爭辯,這不是韓敬已的風格。他笑了笑,“輪到我了。你對沈肅掏心挖肺的,那么……他有沒有告訴你控鶴樓……裕親王的事?” 控鶴樓,裕親王?她只知道裕親王的櫻花渠,但劉玉潔十分機警,借著個矮的優勢,螓首微垂,只及韓敬已肩膀的她便極好的掩飾了詫異的神情,留給韓敬已一個青絲柔美的頭頂。 “告訴了……一點?!彼趴陂_河。 韓敬已果然一怔,還想再問就被她堵住,“結束,輪到我。四皇子為何借你禁林衛?” 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為之?她想多聽一些消息,哪怕是假消息以沈肅的能力只要分析得當也能得出有利的蛛絲馬跡。 “自然是助我除掉你的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沈肅?!彼朴频?。 劉玉潔并不理會他言辭之間的譏諷,仰首瞪向他,卻發現他一直在凝視自己,那狠狠瞪去的目光不免瑟縮了一下,“四皇子為何要助你?” “上個問題已經結束。”他提醒,又道,“不過,你若對我笑一下送你一個也無妨。” 劉玉潔冷笑。 “好吧,你問。”他攤手。 “四皇子為何要助你?” “因為你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比如控鶴樓?!?/br> 控鶴樓是什么東西?劉玉潔一頭霧水,表面上卻不讓韓敬已有所察覺,又冷笑了下,“你不也知道,為什么不殺你?” “你就那么想要我死?”他平靜的問。 是啊,只有你死了,世上便無人知道前世的秘密,不知道就可以當做沒發生,她也才能裝作那一切不曾發生。劉玉潔努力驅趕腦中的不堪,用力擠了擠眼睛冷靜下來。 “我們一起忘記好不好?”他感到害怕,想要安撫脆弱的她,卻只能用力的握住那雙冰涼的小手。 原諒他的怯懦,他不怕死卻不想死,他害怕生生世世再也見不到她了。 死并不可怕,除了剛中箭那一瞬肝臟麻了下,后來就不怎么疼,只是血流出來的樣子十分恐怖,竟是烏紅色,但當時太絕望,決不能就這樣死了,他大吼,“抓住他,別讓他跑了,王妃在他手里!” 可沈肅跑的那么快,抱著她小小的骨灰盒,上面有他親手為她雕刻的娃娃。 當韓敬已從沉痛中蘇醒,頓覺右臉火辣辣一痛,竟是被她撓了一把,當第二下撓過來,他本能的后傾側首避開,如此她便夠不到,踮起腳也夠不到。 “你怎么不抓能夠到的地方?”他哭笑不得,卻板起臉,“放肆,你這樣讓本王如何出來見人?!彪m是斥責,卻毫無氣勢。 劉玉潔倉皇逃走。 留下身后臉頰橫了三道爪印的韓敬已。 已經沒有追上去的必要,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控鶴樓!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遇到 馬甲為 wuduan2825 的高貴冷艷黑,執著的胡言亂語找存在,然而沒膽登陸,原本還指望她登陸讓大家伙瞅瞅她那高貴的專欄,估摸她也自知幾斤幾兩,愣是不敢登,裝視力不好打完嘴炮消失,真是林子大了啥鳥都有。本來我還暗搓搓期待她訂閱v章節繼續噴,媽蛋,我想多了,她有沒有賬號還是個問題,現在慶幸她沒錢,有錢還了得,不知得給我刷多少負分,到那時我朝哪哭去…… 由于圍觀了她一會,所以今晚字數比較少,抱歉抱歉 ☆、第75章 076 逃走的很順利,壓根就沒人過來阻撓,這讓劉玉潔既慶幸又生出一點疑惑,但她很快就將這一星點兒疑惑拍散,一門心思侍候臥病在床的祖母,就連煎藥也不離左右,總要親自看著火,每日熬兩次,盛在藍靛描畫的白瓷碗,稍稍放涼,一勺一勺服侍祖母飲下。 期間又修書一封給遠在長安的婆婆姜氏,稟明祖母身體有恙,阿爹又不在家,自己須得代替阿爹侍奉左右。 姜氏翻看信函之時哼了聲,她那不爭氣的兒子早好幾天就告了假奔去,好似沒戒奶的三歲小兒,離了媳婦一天也不行。心里微酸,不過兒子夫妻感情順遂……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原來劉玉潔離開的第三天,心慌意亂的沈肅抬眸見春婉嘟著小嘴邁入,腦仁一疼,他簡直作死,當下也不顧愛嬌的美人兒跟在后頭嚶嚶哭泣,直奔衙門告了假便日夜兼程踏上趕往豐水的路途。 ****** 關在地窖里的六個人,既有自稱鏢客的,又有自稱沈府的,更兼謀害祖母的無賴,情況復雜,有些事還得靠男人去做,而腦子里又盤旋著韓敬已的話,劉玉潔讓人好生看管,只等押送回長安。 祖母出事后田莊的一些瑣碎庶務便落在劉玉潔肩上,燒毀的房屋要修葺,石料木料的采買交給葉管事,劉玉潔環顧四周,鄉下墻矮,比不得公門侯府,若不養狗遲早會出事。事發當天她便派人去鎮上挑了十幾只大狗。 死里逃生的田氏縱然再不喜歡狗也不得不聽從外孫女安排。 諸事繁忙,劉玉潔唯恐遺漏,便挑了重點記在紙上以便將來交給沈肅查閱。 翌日,她正暗自盤算如何應對瘟神,瘟神的爪牙便自動上門。 觀言笑吟吟上前道,“我家少爺前來向您辭行?!?/br> 辭行啊……其實大可不必。 但她還沒傻到宣之于口,尤其如今是個瞎子都猜出韓敬已身份非比尋常。 其實她還有幾個問題想問韓敬已,又恐被暗算,踟躕之余劉玉潔走至院外,馬車馬匹整裝待發,果真要走了?當下喜不自禁,問題也拋諸腦后,如此神情盡數落入韓敬已眼底。 他抄著手立在原地,目光一沉。 愛不得恨不成,他與她之間的感情從來都不純粹。 但總有一天,他會以強者的姿態歸來再次向她證明……自己的無可取代。 韓敬已笑了笑跨上馬背,縱馬向前徑直來到劉玉潔身畔,微微壓低上身,“說謊精,騙了我好多答案,卻不曾對我說一句實話,你根本就不知控鶴樓對不對?” 說的好像你講的那些都是真的一樣。劉玉潔側首看著他處風景,“慢走不送?!?/br> “阿玉,倘我告訴你前世令尊沒死……你會不會少恨我一點?”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偏又那么清晰,仿佛貼著耳畔絮語,劉玉潔渾身一震急忙倒退數步,“沒死?” “對呀?!?/br> “等等,你把話說清楚!”她不顧婢女異樣的眼神。 “不行,下回見!” 韓敬已壞笑,修長的雙腿一夾馬腹,不等劉玉潔追上前便策馬而去,塵土飛揚,揚起他囂張的笑聲,似乎在嘲笑吃了一臉灰的劉玉潔。 呸,呸!劉玉潔嗆的直咳嗽。 綠衣急忙奔過來,起先只見郡王與奶奶小聲說了幾句什么,還不等她回味局面就變成一個騎馬一個追。 “奶奶,您沒事吧!”綠衣掏出繡帕為劉玉潔擦臉。 韓!敬!已! 她心里恨極,腦子卻響起那句“令尊沒死”。 真的嗎,阿爹沒有死!她喜極而泣,又生傷悲,既然沒死為何不見她呢?她在阜南道孤苦無依……不,不能怪阿爹,俱蘭的路那么遠那么險,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事實究竟如何,她暫且無從查證,但不難想象當時的大致過程,阿爹被人救走,官差為了應付朝廷便捏造阿爹病故的消息! 默然相救者為何人?劉玉潔覺得那應是個蓋世英雄。 此生若能得見,必然傾心相謝。 ****** 掌燈時分,沈肅才趕到豐水。 小廝在院里喊“姑爺來啦”,葉管事匆忙披衣出去迎接,一面吩咐下人伺候姑爺洗漱用茶,一面差人去告知二小姐。 欸?好快的速度,可見那兩人真是沈肅的手下。劉玉潔差人去地窖里通傳丁在常,誰知小丫頭離開沒多久又跑回來,“二小姐,人跑了!” 什么!劉玉潔拍案而起,好好的人怎會跑了? 小丫頭倒是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大壯說早晨送過饅頭便將鐵蓋子鎖的嚴嚴實實,連只蒼蠅都飛不出,方才派人去提卻發現大鎖被人生生扭斷……” “另外三人呢?” “昏迷不醒?!?/br> 劉玉潔愕然。 消息傳到沈肅耳中,他正在沐浴,又恐潔娘思慮便差人前去安撫她,“丁在常是我的人,待會兒再與你分說?!?/br> 以那二人的身手兩天足以完全恢復,他們本就是監視韓敬已的,韓敬已一走,自然也跟著離開。 不過沈肅讓周明給芍余的人傳信接替丁在常,此番韓敬已再想發現就沒那么容易。 ****** 來時心焦如焚,恨不能插上翅膀,可當沈肅給田氏問安過后,一步一步邁入潔娘的房間……又有些近鄉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