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見何福海還跪著不動,又似笑非笑道:“何公公還愣著做什么,難道沒聽見皇上的話嗎,還不快去行人司傳旨?還是何公公也與顧準韓卓幾個亂臣賊子一樣,有了新主子,就不認舊主了?” 這話著實誅心,何福海立時滿臉憤怒的反駁起永嘉侯來:“永嘉侯還請慎言,咱家不過只是就事論事罷了,皇上,奴才服侍您幾十年,從來對您忠心一片,日月可鑒,求您千萬別聽信了讒言,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屆時便是再后悔,也為時已晚了呀!” 皇上卻仍是滿臉的怒不可遏,滿心都是被自己親生兒子和心腹重臣齊齊背叛了的憤怒和恥辱,哪里聽得進去何福海的話,只怒喝道:“朕的決定,幾時輪到你一個做奴才的質疑了,還是你覺得現在的差事不滿意,想換個真正滿意的了?” 何福海就不敢再多說了,只能顫聲應了一句:“奴才不敢,奴才這便去傳旨,求皇上息怒。”掙扎著起身往外退去。 余光卻正好對上永嘉侯得意稱愿的眼神,心里氣得不行,這個佞臣,偏把皇上的性子摸得透透的,知道什么是皇上最不能容忍,最接受不了的,每一個話都說到了皇上的痛腳上,叫皇上怎能不氣昏頭?如今只盼能天降神兵,將這事兒給暫時攔住,等待皇上消了氣冷靜下來后,自然也就不會再被永嘉侯糊弄了! 許是老天爺終究還是聽到了何福海的禱告,他才退至殿門口,正要出去,就聽得身后傳來一聲嬌喝:“且慢!” 因忙回頭看去,就見不是別個,正是妙貴嬪自里間跑了出來,這會兒已跪到了皇上面前,顯然方才的聲音正是她發出的了。 妙貴嬪眼見叫住何福海后,便立時看向皇上開了口:“皇上,茲事體大,您不能只憑永嘉侯的一面之詞,便給太子殿下和顧侯爺韓大人等人定罪,更不能直接下廢太子詔書,您好歹也要先聽聽太子殿下和韓大人等人怎么說,若他們的說法也與永嘉侯的一致,您再給他們定罪也不遲啊,不然勢必引起大亂……懇求皇上千萬三思!” 妙貴嬪如今大半時候都伴駕在側,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在何福海進來稟告‘永嘉侯求見’前,她正與皇上在懋勤殿的后殿說話兒,隨著皇上對她越來越好,人心都是rou長的,她又豈能不受到絲毫感觸? 如今倒也漸漸對皇上生出了幾分真心來,帝妃之間再相處時,亦比早前多了幾分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溫情。 卻沒想到,忽然就天降霹靂,將這溫情給打破了,皇上不知道個中內情的還罷了,妙貴嬪卻是知道的,當即心便弼弼直跳,只差一點就要尖叫出聲了,永嘉侯不是還被攔截在通州以外嗎,怎么就會忽然出現在了懋勤殿,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好容易自持住,與皇上說了句:“既有外臣求見,那臣妾先回避一下。”避到內室后,妙貴嬪立時將自己的心腹宮女招至跟前兒,令其飛奔去了東宮報信,滿以為接到信后,太子殿下會立時趕過來,那局面便不至于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豈料左等右等,等永嘉侯已進完了讒言,皇上也于盛怒之下下了廢太子詔書了,太子殿下竟還沒趕到,饒妙貴嬪素日再冷清的人,這會兒也急得要火燒房頂了,想來想去,別無他法,只得自己跑了出來,甭管皇上聽得進聽不進她的話,又會不會遷怒于她,能拖延一會兒時間算一會兒,只要能拖到太子殿下趕到,她的使命便算是完成了。 只可惜皇上本就正處于盛怒中,瞧得妙貴嬪出來,還一開口就是為宇文承川求情的,免不得就想起了昨兒的事,甚至想到了更早更遠的事,譬如妙貴嬪會不會是東宮有意安排在他身邊的? 如今看來,東宮那樣神通廣大,這事兒完全有可能,不然當初為什么偏就是他撞上了妙貴嬪被人欺負,而不是別人! 妙貴嬪原本怎么看怎么順眼的臉,也一下子變得面目可憎起來,皇上第一次沖她大發雷霆了:“你既知道‘茲事體大’,就該明白,此事沒有你一個小小妃妾說話的份兒,果真朕素日寵著你,你便以為自己是個人物,竟忘記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還不快給朕退下,朕念在昔日情分的份兒上,這次可以不追究你,否則,就休怪朕無情了!” 這樣的疾言厲色,妙貴嬪幾時受過,立時紅了眼圈,哽聲道:“這樣的大事的確沒有臣妾說話的份兒,可皇上素日對臣妾說的那些話,這么快您便忘了嗎?您忘了,臣妾可沒忘,是您自己親口說的余生只愛臣妾一個,只守著臣妾一個人過,臣妾早前還擔心您一旦有了新歡,會忘記臣妾這個舊愛,如今方知道,光防新歡哪里夠,還得防臣妾之前的舊愛!皇上您說,這個女人到底哪里比臣妾好,是比臣妾年輕還是比臣妾漂亮,才會忘您一見了她,便立時變了心,再不愛臣妾了,還對臣妾又罵又吼的!” 皇上素日看慣了妙貴嬪的冷清高潔,幾時見過她這樣胡攪蠻纏,又嬌又辣的樣子?她本又生得漂亮,胡攪蠻纏起來便不會讓人覺得厭煩,反而只會覺得多了幾分別樣的風情,何況老夫自來都怕少妻的,皇上也不例外。 被妙貴嬪這般一哭一鬧,臉便再板不住了,語氣也不自覺緩和了幾分:“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沒見還有旁人在嗎,還不快退下,朕這邊忙完了,自會去瞧你!” 妙貴嬪哪里肯走,別說皇上明顯已經軟化下來了,便沒有軟化,她也得把事情拖延到底,于是繼續哭道:“臣妾不走,皇上今兒不把話說清楚了,臣妾還就在這兒待著不走了!皇上,您到底是愛臣妾還是愛這個女人,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真是您昔日的妃嬪,您只要回答臣妾,您到底愛臣妾,還是愛她即可,不然臣妾今兒就死給您看,反正臣妾早該死了,是貪戀皇上待臣妾的好,才茍活到今日的,如今您既不愛臣妾了,那臣妾活著還有什么意思?還不如趁早死了干凈!” 當著自己臣下和昔日妃嬪的面兒,皇上的老臉簡直快要沒處擱了,可又怕妙貴嬪真死給他看,他是知道這妮子說得出就做得到的,只得略顯敷衍的道:“朕當然是愛你,這下你總該滿意了罷?快回你自己宮里去,回頭朕忙完了就去看你!” 以為這樣妙貴嬪總能乖乖兒回去了罷,沒想到妙貴嬪卻仍不依不饒,嬌嗔道:“既然皇上愛的是臣妾,那這個女人是不是您昔日的妃嬪,有沒有嫁給別的男人,有沒有替別的男人生兒育女又有什么關系,橫豎都是您不要的,難道還不興別人撿了去不成?您昨兒不還說,‘其罪雖不容恕,其情卻可憫’嗎?不然,您說如今只愛臣妾一個就是假的,就是哄臣妾玩兒的!” 一旁永嘉侯看至這里,以他的心智城府,自然該看出來的都看出來了,本來還對妙貴嬪的長相暗自驚艷不已,暗暗艷羨皇上可真是好艷福,都年過半百了,竟還能得如此絕色美人相伴的,難怪他寵得什么似的呢。 這會兒也不驚艷了,只皮笑rou不笑的道:“妙貴嬪娘娘可真是玩兒得好一手四兩撥千斤啊,明明如今皇上處理的就是軍國大事,‘后宮不得干政’,于情于理都沒有娘娘說話余地的,偏被娘娘這般一胡攪蠻纏,就變成了男女之間雞毛蒜皮爭風吃醋的小事兒,知道的,說是娘娘待皇上癡心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為娘娘是不是收了庶人宇文承川的好處,在變著法兒的替他開脫呢!” 皇上聞言,本來已被妙貴嬪弄得軟化了下來的態度,便一下子又冷硬如初了,看向妙貴嬪冷然道:“你跟朕也這么長時間了,自然知道朕的性子,若沒有還罷,若真有,朕便是再心痛再不舍,也不是做不到揮刀斷臂,接下來該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罷!” 說得妙貴嬪的臉一下子慘白起來,卻沒有先接皇上的話,而是看向永嘉侯冷笑道:“皇上與本宮夫妻間說話,幾時輪到永嘉侯插嘴了,永嘉侯莫不是忘了這里乃懋勤殿,而非您自家的書房了?” 永嘉侯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只差一點,就要脫口擠兌妙貴嬪了:“哦,貴嬪娘娘與皇上竟是夫妻間說話兒,微臣還以為,這天下只有皇后娘娘才與皇上是夫妻呢,想不到貴嬪娘娘也是!” 礙于皇上在場,到底死死忍住了。 妙貴嬪已不再看他,早看向了皇上,滿眼愴然的道:“原來皇上心里,從來沒有放棄過懷疑臣妾,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臣妾,所以但有風吹草動,便會立時懷疑臣妾這懷疑臣妾那的,那臣妾活著還是什么意義?臣妾就先走一步了,皇上珍重!” 話音未落,人已起身猛地往一旁的漢白玉柱子上撞去,“砰”的一聲響后,人便軟軟癱倒到了地上,徒留柱子上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痕。 唬得皇上三步并做兩步搶上前,便一把將妙貴嬪抱了個滿懷,“愛妃,你怎么這么傻,朕只是隨口那么一說而已,心里何嘗真疑過你,你怎么就那么傻……太醫,快傳太醫!” 柱子上的血痕都觸目驚心了,妙貴嬪額間的有多懾人,可想而知,也不怪皇上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心里更是后悔不來。 妙貴嬪氣若游絲,聲若蚊蚋的道:“皇上,如今你總不再動輒懷疑臣妾,總不再懷疑臣妾對您的心了罷?只可惜臣妾不能陪您白頭到老了,您千萬保重龍體,也千萬別太記掛臣妾,只要以后每年的今日,能記得親自給臣妾上一炷香,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胡說,你一定不會有事,一定會與朕白頭到老了,太醫,太醫怎么還不來?”皇上說著,連眼圈都紅了,可見是真愛妙貴嬪,也不怪世人都說老房子著火是最嚇人的。 看得一旁的永嘉侯是又急又怒,明明他已到嘴里的肥rou,不會被妙貴嬪這個賤人這般一攪合,就飛了罷?那他非得生吞了她不可,只可恨一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妙貴嬪竟也是東宮的人,不然他一定早早除了她,這會兒也就不會有這么多事了! 卻無可奈何,只得變著法兒的催皇上:“既然皇上現在有旁的事要忙,微臣就先告退,與何公公一道去行人司傳旨了,微臣一定會把事情辦好,不讓皇上再費心的!” 皇上這會兒哪里還顧得上旁的,正要說話,何福海帶著太醫滿頭大汗的進來了,一道進來的還有宇文承川與韓卓。 妙貴嬪余光看在眼里,總算舒了一口長氣,好歹她還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于是不再死死支撐著,終于放任身體的本能,暈了過去。 急得皇上又是一陣大叫:“愛妃,愛妃,你醒醒,你快醒醒……”還是何福海小心翼翼的上前說道:“皇上,太醫來了,不然先將娘娘移到內室去,讓太醫給娘娘診治一番?娘娘吉人天相,一定會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的!” 才讓皇上找回了神智,忙打橫抱起妙貴嬪便沖進了內室去,矯健得絲毫也不像是個已年過半百的人。 余下宇文承川韓卓并永嘉侯幾人,雖在懋勤殿內不方便彼此惡言相向,卻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若眼神能殺人的話,彼此都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韓夫人終于見到了韓卓與宇文承川,卻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哭了起來,只是連哭聲都不敢大聲了,配上她滿臉的憔悴風塵和明顯瘦了一圈的身形,好不可憐。 看得韓卓是大為心疼,也顧不得旁的了,上前便握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好了,一切都過去了,如今凡事有太子殿下和我,你不會再有危險了。” 韓夫人聞言,卻哭得越發不能自已了,小聲道:“可是慧兒還在他們手上,他們就是以慧兒做幌子,騙得我們的人以為他們被死死攔截在了通州之外,這才會讓他們于眼皮子底下,帶了我進京的,如今事情已直達天聽了,慧兒沒有了利用價值,處境會如何,可想而知,我真的好擔心,她本就身體不好,如今又得不到妥帖的照顧,心里更是不知怕成了什么樣兒,萬一……” 永嘉侯怎么可能在明知東宮派了大隊人馬,不計傷亡也要救回韓夫人和韓慧生的情況下,不做任何布置與安排?事實上,他不但做了,還做了好幾套方案,如此且戰且行的,才總算是順利抵達了通州。 然后他便使起了障眼法,明里讓自己的替身帶著假的韓夫人和真的韓慧生繼續留在通州,不放過任何“突圍”的機會,為此也是不計傷亡,才能取信于人;暗地里卻帶著韓夫人,喬裝成了一對逃難進京的夫妻,輕車簡從的進了京,韓夫人因女兒仍在他們手上,惟恐自己稍有不配合,韓慧生便會吃苦頭,是以一路上都是敢怒不敢言,讓做什么便做什么。 而季東亭張煥等人因永嘉侯的替身實在太逼真,永嘉侯的手下也太拼命,關鍵韓慧生是真的,一時間哪里能瞧出破綻來,這才會任由永嘉侯神不知人不覺的帶著韓夫人進了京,還如愿站到了懋勤殿皇上的面前。 韓卓聽得女兒竟沒有同妻子一路進京,饒心里已做好最壞的打算了,依然忍不住猛地一“咯噔”,如今永嘉侯的目的已算是達到了,那女兒自然便再沒了用處,萬一……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能極力安慰妻子,也安慰自己:“你別擔心,東亭他們也不是傻的,一日半日的意識到了事情有異,時間長了,定能意識到的,如今對方群龍無首,東亭他們人又多,若這都還完不成任務,救不回慧兒,他們也只好以死謝罪了!” 宇文承川在一旁聞言,沉聲接道:“義父義母放心,早前慧生經歷了那么多次命懸一線,都熬了過來,這次自然也不例外,她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懋勤殿就那么大,這會兒又內外都一片安靜,三人說的話,饒壓低了聲音,永嘉侯同在殿內,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就忍不住冷笑起來:“蓮嬪小主不是口口聲聲不認識什么韓大人,更沒有那個福氣認識太子殿下嗎?那如今的夫妻情深,不是親生勝過親生的父子母子之情,又算怎么一回事?終于你還是忍不住自打嘴巴了罷!” 話音未落,韓卓已是滿眼陰鷙的盯牢了他,聲冷如冰的道:“永嘉侯,你若是再敢對內子出言不遜,信不信我讓你立刻血濺當場,死不瞑目!” 饒永嘉侯在戰場上見慣了生死,自己此生殺的人也不計其數的,依然被韓卓眼里的殺氣震得心下一顫,但很快便自持住了,冷笑道:“到底誰讓誰血濺當場,死不瞑目,如今還是未知,我們且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罷!” 當下大家都沒有再說話了,只韓卓一直握著韓夫人的手,沒有放開過,似是在給她力量,而韓夫人因為終于見到了丈夫和兒子,有了主心骨,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之后一直沒再失過態。 如此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里間終于傳來了何福海驚喜的聲音:“皇上,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奴才就說娘娘一定會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罷,真是太好了!” 外面的幾人聞言,都是松了一口氣,宇文承川幾個是慶幸妙貴嬪還活著,總算己方可以不必再多賠上一條性命,永嘉侯則是慶幸,皇上終于可以出來接著處理方才的事了,如今人已死不了了,皇上總不能還一直守著罷?果然是紅顏禍水哪!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皇上便出來了,臉板得死死的,也不知是擔心妙貴嬪,惱怒宇文承川和韓卓,如今終于見到了人所致,還是為了掩飾方才的帝王形象盡失,所刻意營造出來了。 眾人見狀,忙都跪了下去,永嘉侯先就說道:“皇上,正好庶人宇文承川與罪人韓卓到了,方才的圣諭,皇上看是不是讓何公公再念一遍?” 一語未了,宇文承川已冷笑道:“永嘉侯方才叫孤什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孤的名諱,難怪敢做侵吞軍餉以養私兵這樣圖謀不軌的事呢!” 說完看向皇上,抱拳道:“父皇,兒臣這會兒過來,有幾件事要稟明父皇,這第一件事,便是兒臣方才說的,永嘉侯侵吞軍餉以養私兵之事,這是證據,還請父皇過目。” 皇上經過了方才妙貴嬪的以死明志之舉后,人已冷靜了不少,也暗暗后悔起方才的廢太子詔書下得太草率來,太子乃國本,哪是輕易能言廢棄的?得虧愛妃阻止了他,不然這會兒還不知該如何收場。 所以這會兒再聽得宇文承川的話,便沒有再怒形于色了,只是沉聲命何福海:“呈上來!” 何福海遂應聲自宇文承川手里接過了幾大頁的證據,恭敬的舉過頭頂呈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接過,一頁一頁的看了起來,越看嘴唇便抿得越緊,越看臉色便越難看,看到最后一頁時,終于忍不住一把將那些證據都扔到了永嘉侯臉上:“你還有臉說太子當以欺君大罪論處,韓卓幾個是亂臣賊子,如今看來,真正的亂臣賊子是你才對!” 永嘉侯忙撿起來,一目十行的看起來,饒事先便已做好了會有現下這一出戲上演的心理準備,依然是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后怕,那一萬精兵每個月的錢糧兵器支出明細,乃至眾領兵之人的來龍去脈,并他府上和二皇子府上,還有關雎宮每個月的收支情況也都在上面了,也是,騰驥衛本來就是干這一行的,會知道這些有什么難的? 得虧他來之前,便已做好了第二套準備,只要不出意外,勝利依然會是屬于他們的! ------題外話------ 這個月的最后一天,也是15年的最后一天,感謝大家這一年以來的支持,因為有你們的支持,瑜才能堅持到今天,排好隊,瑜帶小帥哥送熱吻來了哦,o(n_n)o~ 最關鍵的是,票子親們手里還有嗎,都去清清兜兜吧,若有就投給瑜,然后給瑜留言,讓瑜好發送獎勵好不?也算是物盡其用嘛,o(n_n)o~ ☆、第二百九十回 反轉(新年快樂) 永嘉侯心里驚濤駭浪,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只看向皇上滿臉驚訝與委屈的道:“皇上,這些東西完全就是子虛烏有,您忘記騰驥衛是干什么的了,要構陷出這樣一份所謂證據來陷害臣,不說易如反掌,也難不到哪里去,若臣真私下養了一萬精兵,還養了那么久,遠的不說,只說一萬人的吃喝拉撒睡,動靜便怎么也小不了,可您之前可曾聽到過一絲半點風聲,其他人又可曾聽到一絲半點風聲?可見庶人宇文承川……” 想起皇上方才又稱宇文承川為‘太子’了,只得不情不愿的改口:“可見太子殿下是在誣陷臣,臣對皇上和大鄴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只求皇上明察!” 皇上聞言,就皺起了眉頭。 的確,一萬人的吃喝拉撒睡,放到哪里動靜都小不了,若永嘉侯真私自養了一萬精兵,還養了這么長時間,怎么可能一直瞞天過海到現在?騰驥衛的職責和能力再沒誰比他更清楚了,韓卓又一心忠于太子,要替太子構陷出這樣一份證據來,的確不是難事…… 皇上忍不住又犯起了疑心。 永嘉侯看在眼里,忙再接再厲:“皇上,您不知道,太子殿下方才當著臣的面兒,尚且喚韓卓夫婦‘義父義母’,對他們多有維護,韓卓還揚言要讓臣血濺當場,死不瞑目,私下里太子與他們夫婦感情有多好,可想而知。實不相瞞皇上,韓卓之女如今由臣的下屬護送著,也在進京的途中,太子殿下一心以為臣會對她們母女不利,已數度派人去不計傷亡的攔截了,甚至還假借痘疫之名,將林貴嬪和五公主給控制在了自己手里,用以要挾臣和二皇子殿下,——為了保住自己義父一家,太子殿下連自己的庶母和親meimei都能殺了,何況只是誣陷臣一個做臣下的?求皇上一定要為貴嬪娘娘和五公主,還有微臣做主啊!” 說得皇上眉頭皺得越發緊了,看向宇文承川沉聲道:“太子,永嘉侯說的是真的嗎,小五不慎染了痘疫,以致關雎宮封宮之事,真是你做的?” 宇文承川對永嘉侯的巧舌如簧恨得牙癢癢,道:“回父皇,這事兒的確是兒臣所為,兒臣既敢做,就敢當,寧死也絕不會當縮頭烏龜!不過兒臣這么做是有原因的,且說來話長,還請父皇容兒臣細細稟來,待兒臣說完以后,您再生氣也不遲。” 說完不待皇上說話,已繼續說起來:“兒臣打小兒命好也不好,父皇是知道的,說命好是因為兒臣生來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全天下再找不到比兒臣更金貴更幸運的孩子,說不好則是因為兒臣生不逢時,又沒有尊貴的母妃和母族可以依靠。父皇或許已不記得兒臣三歲以前,您對兒臣是如何的呵護寵愛有加了,兒臣那時候雖小,至今卻仍記得好些,所以等到驟然沒有了父皇的寵愛后,兒臣心里有多難過且不說了,只說兒臣的處境,也是來了個天上地下大轉彎,那時候兒臣雖小,倒寧愿自己一開始就沒過過好日子了。” 宇文承川的語氣很平靜,整個人也都很平靜,就像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一般。 卻讓皇上滿腔的怒火一下子散了個七七八八,取而代之的是心虛與愧疚。 他自己也是打小兒生于皇宮長于皇宮的,如何會不知道沒有了上位者的寵愛和看重,便是位份再尊貴,也只有受盡委屈與侮辱的份兒?何況那時候皇后與貴妃都有了自己的兒子,就更容不下他這個生母卑微,無人庇佑的太子了。 皇上只得默默的又聽宇文承川說起來:“兒臣由幾個忠心耿耿的老宮人護持著艱難的長到四歲,終于還是在某一日不慎落了單,被人給推到了冷宮里的一口枯井里,足足熬了三天三夜,就在兒臣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之時,終于被人救了起來,救兒臣的人,正是兒臣的義母韓夫人了。之后,韓大人輾轉找到了韓夫人,他與韓夫人乃青梅竹馬的戀人,只可惜被jian人所害……” 言簡意賅把韓大人的經歷說了一遍,末了道:“因為韓夫人當時已經收了兒臣做義子,韓大人便也開始教兒臣讀書習武,只是兒臣依然身處重重威脅之中,所以打那以后,兒臣便開始常年‘臥病’了,若不然,兒臣豈能熬到今日?至于兒臣與韓夫人會一直隱瞞父皇,則是有苦衷的,韓大人的仇家位高權重,在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們養寇自重,殘害忠良的情況下,我們豈敢打草驚蛇,便是現在,我們也沒有十足的證據,可事出突然,也只能先把既得的證據呈到父皇面前,請父皇即刻遣欽差前往福建徹查,將那群蠹蟲繩之以法,還冤死之人一個清白與公道了!” 說完,又自袖里掏出幾頁紙張,雙手舉過了頭頂。 何福海便忙上前接過,恭敬的呈給了皇上。 其上正是成國公府這么多年來如何與福建的水匪和海盜們勾結,監守自盜,壟斷海運,牟取暴利,陷害忠良的種種證據,皇上只看到這些年來成國公因此牟利近千萬兩,且還不是確切的數據,只怕真實的數據更嚇人這一項,已是氣得鐵青了臉,倒是顧不得去關注后面因為知悉了他們罪行,便落得滿門俱亡下場的忠良都有哪些了。 韓卓緩聲開了口:“臣方才雖不在懋勤殿,卻能大概猜到永嘉侯都對皇上說了什么,不外臣乃罪臣之后,必定對皇上心存怨恨,不定什么時候便會對圣躬不利,可臣一開始便知道自家的冤屈乃是拜成國公府所賜,皇上也一直被蒙在骨里,又怎么會如此是非不分?等到臣有了侍駕左右的資格,等到臣親眼見識過了皇上的英明神武后,臣便越發不可能怨恨皇上了,老虎尚且有打盹兒的時候,皇上日理萬機,哪能事無巨細什么都親力親為,因此被底下的人渾水摸魚了也是情有可原,與皇上何尤?” 覷了覷皇上的臉色,繼續道:“至于臣與內子,當年若非臣一家忽然蒙受不白之冤,落得滿門俱亡的下場,她一定不會進宮的,所以還求皇上慈悲為懷,寬宏大量,饒了她和小女,小女生來便患有心疾,便皇上不治她的罪,也未必就能……臣只求皇上要降罪,都沖著臣一個人來,千萬不要遷怒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您的兒子,更是您的第一個孩子,您已經在他的生命中缺失了父親的角色那么多年,難道還想繼續再缺失下去嗎?” 皇上這會兒哪還顧得上去生宇文承川的氣,與永嘉侯蓄養私兵和成國公養寇自重的行徑比起來,宇文承川與韓卓等人做的那些事,根本不值一提好嗎? 尤其是成國公府儼然已拿福建當自家地盤,儼然已拿自家當福建土皇帝的事,皇上近年來也不是不曾耳聞過,心里更是諸多不滿與猜忌,只這一年多來,礙于朝廷事情多,三皇子又年輕早亡,所以暫時沒有追究而已,卻沒想到,他們已過分到這個地步,眼里可還有他這個皇上! 皇上當即怒喝起何福海來:“傳朕旨意,立刻著騰驥衛去成國公府拿所有成年男丁下詔獄,待欽差前往福建查明一切后,再行論罪,成國公世子即日奉詔還京!” 頓了頓,看了一眼永嘉侯,又道:“再著騰驥衛拿永嘉侯府所有成年男丁下詔獄,二皇子宇文承乾禁閉府中,待欽差查明一切后,再做定奪!” 自家所有成年男丁都下詔獄了,自己這個一家之主豈能例外……永嘉侯萬萬沒想到,不過眨眼之間,事情便發展成了這樣,他不但沒能將太子給拉下馬,反而連自己也填限了進來。 說來說去,都怪成國公府太膽大包天,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那樣的事,難道不知道皇上最忌諱這些嗎?偏又沒能做好善后,讓太子的人給揪住了小辮子,連帶皇上本來只對他有三分猜忌的,立馬也到了十分,實在是可惡啊! 與他們的大逆不道行徑相比,太子等人的那點兒小打小鬧,立馬變得微不足道了,何況太子又狡猾,知道利用皇上的愧疚之心,只要皇上覺得愧對他了,他的一切所作所為,自然都是情有可原,遠構不成欺君之罪了! 永嘉侯忙為自己辯白起來:“皇上,臣真的是被陷害的,您不能就憑太子殿下的一面之詞,就給臣定了罪啊,何況如今林貴嬪與五公主還身陷囹圄是事實,太子殿下再情有可原,犯了欺君大罪,手握半個朝廷,只差架空了皇上是事實,韓卓夫婦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也是事實,難道皇上就不管不問了嗎?” 皇上就看了一眼韓夫人,方才見到人后,他的確恍惚記起了自己曾有過這樣一個妃嬪,可當年到底怎么盛寵過韓夫人,與韓夫人怎樣柔情蜜意過,他卻是半分也記不起了,何況如今他一心都在妙貴嬪身上,就像妙貴嬪之前說的那樣,‘橫豎都是您不要的,難道還不興別人撿了去不成?’,所以對韓卓和韓夫人的所謂背叛之舉與他戴綠帽子之舉,他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