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錦瑟道:“是青柳偷跑出去,想回去求二老爺和二夫人給顧葭出頭,結果沒能見到二老爺,二夫人才不會管這些事,直接讓人將青柳趕走了。青柳無奈,只得又去求大夫人,聽說在角門外連頭都磕破了,只二夫人都不管這事兒,且也不知道娘娘是個什么意思,大夫人自然也不會管,但感念于青柳的一片忠心,大夫人遂讓桐林出去勸她走,桐林這才會什么都知道的。奴婢還聽說,青柳當日回去后,便被建安侯太夫人吩咐幾個嬤嬤捆起來堵了嘴,賣到那……最下賤的地方去了,倒是可憐了她空有一片護主之心,卻沒那福氣跟個好主子。” 這些事,可不都是自己前世一一經歷過的嗎,只不過如今袖手旁觀甚至幸災樂禍的人,換成了周望桂和大伯母,而不再是彭氏和顧葭,她們母女也從施害者,變成了受害者而已,她都能受,顧葭有什么受不得的?何況原是顧葭自己選的路,自然跪著也要走完! 顧蘊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道:“青柳倒真是可惜了,回頭讓人去把她從那地方弄出來,以后隱姓換名重新過日子罷,就當是為本宮腹中的孩子積福了。” “娘娘說真的嗎?”錦瑟聞言,不由滿臉的驚喜,“不瞞娘娘,奴婢心里其實還真想替青柳討個情的,于娘娘來說,救她于水火不過是舉手之勞,于她來說,卻能改變余生的命運,奴婢多謝娘娘恩典?!闭f完便要跪下謝恩。 讓顧蘊叫住了:“起來罷,別跪了,難道就許你發善心,不許本宮也發善心嗎?” 青柳讓她想到了前世的喜鵲,只不過前世她終究護住了喜鵲,與她一道熬了過來,如今顧葭卻連自己最親近的丫鬟都護不住而已,為著青柳的一片忠心,她愿意多管一次閑事。 錦瑟忙賠笑道:“奴婢不就是仗著娘娘善心,才敢說這樣的話嗎?就是建安侯與那方氏著實太可恨,只盼老天爺能盡快忙完,盡快降下一道雷劈死他們!” 顧蘊笑道:“本宮不是才說了,要讓他們得到報應,不能指望老天爺,得指著顧葭自己嗎?”都被逼得一只腳踩進棺材里了,顧葭也是時候該奮起了。 “可顧葭哪有那個本事,”錦瑟撇嘴道,“她若真有那個本事,也不至于被逼到如今這般地步了!” 顧蘊勾唇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人的本事都是被逼出來的,在死亡面前,她會有那個本事的……這些事,彭氏都知道嗎?光靠顧葭一個人,短時間內怕是給不了建安侯和方氏報應,不過多一個外援,與顧葭里應外合,又不一樣了?!?/br> 她是想讓顧葭將自己前世經歷過的那些血淚都再經歷一遍,卻并不代表她就想看到董無忌與方雪柔好過了,就算是狗咬狗,戰況一邊倒也沒什么看頭,總得有來有往,勢均力敵才好看。 錦瑟立時會過意來,興沖沖的道:“奴婢知道該怎么做了,娘娘就只管等著看好戲罷。” 顧蘊打了個哈欠,“好戲談不上,也就閑極了找個樂子而已,說了這么會兒話,本宮倒是覺得有些困了,你出去罷,本宮想睡一會兒?!?/br> 錦瑟忙應了,服侍她躺下后,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晚間宇文承川回來,就趁用膳之際,與顧蘊商量起挑選穩婆和奶娘的事來:“本來大舅母和大伯母挑選的人,我是再放心不過的,她們難道還能害你們母子不成?只是一來有上次的事,萬一又給了有心人以可乘之機,她們畢竟只是尋常婦人,有些手段別說識破了,她們只怕連聽都沒聽說過;二來也不好厚此薄彼,都是你的親人,兩家素日也走得近,萬一因此事起了什么嫌隙,一樣免不得給人以可乘之機,所以我才會沒與你商量,便把這事兒直接大包大攬了,你不會怪我罷?” 顧蘊聞言,笑道:“你考慮得這般周全,我怪你做什么,如此兩家都不沾手反倒最好,至多將來給孩子挑選伴讀時,兩家都不落下也就是了,就是韜弟如今連親都還沒成,別說孩子了,曜弟與旸弟更是指望不上,到時候只怕是想不厚此薄彼,也難了。” 宇文承川笑道:“這有什么難的,我們再多生幾個孩子就是了,難道你還打算生完這個,便不生了不成?寶貝,你娘親不打算給你生弟弟meimei了,你答應嗎,反正爹爹是不答應的,你若是也不答應,就動一下,讓你娘知道你的抗議好不好?” 顧蘊被他對著自己肚子一副煞有其事,自說自話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嗔道:“他都還沒成形呢,哪里就能聽懂你的話,哪里就會動了?還有,你不是說了,我們生完這個就不生了嗎,原來都是哄我的?!?/br> 早前宇文承川看她每天清晨起來都吐得昏天暗地,心疼得什么似的,好幾次抱著她一個勁兒的說:“生完這個我們再不生了,再不生了……” 還是顧蘊吐完后,嗔了他幾次:“這你就受不了了,等我分娩時,你豈不是要昏倒了?受苦受難的分明是我好么,以后再不許說這樣的傻話,只加倍對我好就成了!”他才漸漸不說了,是故顧蘊有此一說。 宇文承川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也不害臊,若無其事的便轉移了話題:“他怎么就聽不懂我的話,怎么就不會動了?你自己摸,對,就是這里,我方才分明就感覺到他動了一下?!?/br> “那分明就是我的肚子在動好嗎?”顧蘊就越發笑不可抑了,并且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了睡覺時。 只是被宇文承川抱到懷里,清楚分明的感覺到他的身體變化后,她笑不出來了,頭也不敢回的小聲說道:“王太醫說了,我如今胎像仍不穩,不能那個,你最好能一直忍到我生完以后,你可別沖動啊……” 宇文承川輕咬著她的耳垂,呼吸變得有些不穩起來:“我知道,我不會沖動的,我就過過干癮而已……這里,好像大了一些啊,你生完以后,要瘦身可以,這里可千萬不能瘦啊?!?/br> 顧蘊被他呼出的熱氣癢得腳趾頭都蜷縮起來了,勉強自持住道:“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再說大了有什么好的,穿衣裳一點也不好看……呀,你別亂摸啊,我要睡覺了,真要睡覺了,我睡著了啊?!闭f完果真閉上眼睛,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耳邊卻傳來宇文承川的低笑:“睡著了才好呢,正好任我為所欲為。”作勢要去解顧蘊的衣裳。 被她閉著眼睛一把抓了手,沒好氣的嗔道:“這才兩個多月呢,你就忍不了了,后面還有七八個月,你要怎么辦?難道是在變相的告訴我,該給你安排人紓解紓解了,你不知道,今兒白天外祖母可叮囑了我好幾次,讓我不能小氣呢,說只要你的心在我身上,我便沒什么可怕的,大舅母與大伯母也是這個意思。明明吃苦受罪的就是我,生的兒子也是你宇文家的,你不能為我分擔也就罷了,我還得忍著心痛與辛酸,把你往別的女人床上推,這世道對女人可真不公平!” 宇文承川聽這話分明是不高興了,也不敢造次了,忙賠笑道:“那只是外祖母她們的想法,不是我的,我可從沒想過要找別的女人紓解,你那里不能用了,不是還有手嗎?我這人很好將就的,沒魚蝦也行,沒干飯就喝稀粥也是一樣,才不是說困了嗎,快睡罷,我明兒還要早起上朝呢?!?/br> 一面說,一面已輕拍起顧蘊來,顧蘊卻因他的話而心情大好,哪里睡得著,果真如他所愿,輕咬了他的耳朵,吐氣如蘭的道:“好吧,看在你這么識趣的份兒上,我就給你點稀粥喝罷……我昨兒閑來無事,把你那本叫什么飛花什么艷想的書,翻了翻,沒想到這么快便派上用場了……” 宇文承川聞言,哪里還忍得住,忙忙放下了帳子…… 過了幾日,顧蘊精神越發好了些,每日晨起和午后閑來無事時,便開了庫房,清點起自己的陪嫁來,看到有好東西,便讓人撿出來放到一邊,打算待開了年宇文策成親時,送與他和丁小姐當賀禮。 雖然宇文策的婚期又延遲了,總不能堂弟還尸骨未寒,他這個堂兄便張燈結彩的大辦喜事,何況皇上還追封了三皇子為太子,與他于兄弟之情外,又多一層君臣之誼,怎么也能等到三皇子過了百期后,才好辦喜事,所以宇文策的婚期又推延到了二月里。 但顧蘊提前將東西找出來,也不是什么壞事,還能省了屆時手忙腳亂,且與她沾親帶故近期要辦喜事的又何止宇文策一個,還有平謙和顧韜,都有望在來年成親,她可不得提前準備起來嗎? 這日看著錦瑟卷碧幾個忙到將近午時,挑出來好幾樣新奇不俗的東西后,顧蘊才滿意的回了寢殿,正打算打發人去前面問問宇文承川回不回來用午膳,不想宇文承川便回來了,臉上還一直帶著笑,只要不是瞎子,便能看得出他心情極好,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顧蘊因就著落霞的手站了起來,笑道:“殿下笑得這般開心,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兒啊,不如說出來,讓我也跟著開心開心?” 宇文承川示意落霞退下,自己親自扶著她坐了,才笑道:“我臉上的笑這么明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我心情極好嗎?那我下午可得注意一些了?!?/br> “這話怎么說?”顧蘊挑了挑眉,“難道這好事兒于我們來說,足以讓我們心情大好,于別人卻不然嗎?” 宇文承川就親昵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怎么就這么聰明呢!” 說完壓低了聲音,“萬氏跑了,帶著她最值錢的細軟和幾個心腹,藏在三皇子府采辦上送日常供給的車里,逃出了三皇子府去,不但如此,宇文承稷因在外面鬼混,弄得早就染病不能人道的事,也因此而傳開了,如今只怕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啊,真的?”顧蘊又驚又喜,簡直恨不能大笑三聲,以表達自己心底的暢快。 好容易方強忍住了,問起宇文承川細節來:“是什么時候的事兒?三皇子府的人是怎么發現的?那個傳言又是怎么傳出去的,不會是你弄的罷,事先我怎么都沒聽你說起過呢?聽說皇后這兩日病情已緩解了許多,我還正發愁她好起來后,必定又要開始作妖發瘋了,沒想到就有這等好事,旁的人不知道也就罷了,可千萬得讓皇后知道才是?!?/br> 宇文承川笑著一一答道:“人是昨兒跑的,因為跑之前,她便病了,還病得不輕,所以把一應事宜發落下去,——她如今暫時管著三皇子府的家,柯氏稱病,她再不愿意,也只能接下這個爛攤子。她把事情都發落下去后,便說自己實在撐不住,回房歇著去了,其間管事mama們好幾次去她的院子回事,因她還睡著,便也沒驚動,只各自把對牌交給了她的貼身丫鬟。沒想到今兒五更起來,該領對牌了,管事mama們卻等了大半個時辰也不見人,只能去催請她,這才發現,她屋里早已是人去樓空了,不但她,連同她的三個心腹,和所有值錢的細軟都不見了,可見她籌謀此事早非一日兩日?!?/br> 顧蘊沉吟道:“聽你這么說來,她必定是早有預謀,可她畢竟只是一介閨閣弱女,即便身邊有人有銀子,不過才短短一日一夜,能跑到哪里去,不會很快就被追回來罷?而且那萬鵬春不是只有她一個女兒嗎,照理該很疼她才是,橫豎如今宇文承稷已經死了,別人不知道萬側妃是完璧之身,她自己的父母卻是一定知道的,完全可以以此為籌碼與皇后等人談條件,放萬側妃回去嘛,明的不行總可以來暗的,萬側妃又何必非要跑呢?” 說得宇文承川嗤笑起來:“萬鵬春既能做出好好的嫡長女兼獨女白送去給人做妾的事,又怎么可能愿意接萬氏回去?明接回去,那便是斷了萬家與皇后和成國公府柯閣老府的關系,甚至會得罪他們,而且明著接回去,就不能說她還是完璧之身,她畢竟是做過皇子,不,如今該說先太子了,她畢竟是做過先太子側妃的人,哪個有底蘊些的人家敢娶她?有底蘊的人家也實在犯不著為了一個殘花敗柳,就得罪皇后啊,這世上又不是沒有別的女人了?!?/br> “既不能為家族添助力,又何須再嫁,倒不如就留在三皇子府呢,萬一將來皇后他們最終成事了,那萬氏一個太妃妥妥是跑不了的,便未能成事,他也不過犧牲一個女兒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算都是女兒留下更合算,你說萬氏除了自己跑路,還能怎么著?我只是沒想到,萬氏一介弱女子,竟有這個殺伐決斷,說走就走的勇氣,還計劃得挺周密,連我的人都是在她離開后才發現的,她也算得上是個人物了,她既已替咱們走完九十九步了,沒道理只剩下一步我也懶怠去走不是?” 如宇文承川所說,萬側妃的確是因父母說什么也不肯同意她回去,才不得已做出了跑路決定的。 當日挨了宗皇后的打后,她次日一見自己的母親萬夫人,便開門見山說了自己想要大歸回家的話,為了讓萬夫人同意接她回去,甚至主動提出,愿意回去后便不再嫁人,余生只與青燈古佛作伴,只求母親憐惜。 卻沒想到即便如此,萬夫人依然不肯松口,只紅著眼圈兒道:“不是我和你父親心狠,而是你嫁的畢竟不是普通人家,而是皇家,你是上了皇家玉牒,有四品誥命在身的皇子側妃,如今三殿下又蒙皇上追封為了太子,那便更不是普通人了,就像歷代先皇駕崩以后,只要侍過寢又沒有子女的妃嬪宮女,都須前往皇陵守陵或是去皇家寺院青燈古佛一輩子一樣,我們怎么能接你回去,皇后娘娘與皇子妃又怎么可能會同意?” 萬側妃雖早猜到母親會這么說了,如今聽得母親的話,依然忍不住一陣齒冷心寒,片刻方道:“我畢竟沒有與殿下圓過房,若我們以此為條件,與皇后娘娘好生商量,想來皇后娘娘不會阻撓,難道母親真忍心讓我獨守空閨一輩子,關鍵還要受盡各種折辱各種閑氣嗎?我才十八歲都不到啊,以后漫長的幾十年,母親叫我怎么熬?” 她早想好了,只要父親愿意為她出這個頭,皇后娘娘是絕不會攔她的,畢竟殿下已不能人道的丑聞一出,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形象立馬就要跌到谷地,皇上也會對他再無痛惜,已經做下大逆不道的事了,誰知道到頭來連私德都有虧,哪個做父親的會喜歡這樣的兒子? 亦連皇后娘娘和小王爺都要受到牽連,屆時皇后娘娘的損失可就比放她一個無關緊要的側妃大歸大多了,兩害相較取其輕,她相信皇后娘娘會盡快做出選擇的。 只可惜話說到這個份兒,萬夫人依然是一臉的難色:“那畢竟是皇后娘娘,豈是我們想與她講條件,就能講的?萬一惹怒了她,便是當時同意了放你回去,又怎么能保證她以后不伺機報復呢,我們那么大一家子人呢,實在不敢拿全副的身家性命與她爭這一口氣啊!且你回去后,如今是我和你父親還在,自然不會委屈了你,將來我們不在了,甚至你哥哥們也不在了,誰又能保證你嫂嫂和侄兒侄兒媳婦們會不給你氣受?與其將來受他們的氣,還不如就留下呢,至少你有誥命有份例,除了皇子妃,誰敢給你氣受?” 頓了頓,繼續道:“當然,一開始你的確會有些難熬,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指不定到后面,你反而還會喜歡上那樣的日子呢,至少簡單清凈不是?” 萬側妃聞言,心就越發冷了,既然那樣的日子那么好,母親自己怎么不去過,不過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罷了,反正受盡屈辱,一日比一日絕望的又不是她! 她低著頭沉默了良久,才紅著眼圈與萬夫人道:“母親說的也有道理,我總不能為了自己,就害了一大家子人,反正我回去后也是一樣守著不嫁人了,在哪里守不是一樣呢?只是母親也知道,府里開銷本就大,早前殿下還在時,我還不怎么用得上自己的銀子,如今殿下不在了,都知道以后這府里只有皇子妃說了才算了,我竟是連想吃點熱飯熱菜,都得花銀子打點,所以,母親能先借我一些銀子嗎,等下個月我收了租子,立時還與母親。” “我當時不是給你準備了兩萬兩的壓箱銀子嗎,你不可能這么快就用完了罷?”萬夫人一臉的驚訝,不過見萬側妃紅著眼,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到底心中有愧,很快便松了口:“罷了,既是壓箱銀子,哪能輕易動得,回頭我再打發人給你送一萬兩的銀票過來便是,母女之間,也別說什么還不還的了,只要你能過得好,母親就是花再多銀子,也心甘情愿。” 萬側妃這才拭了眼角的淚,與萬夫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好生送走了萬夫人。 只是才一折回自己的屋里,她臉上的笑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冷然與譏諷,與巧云道:“我就知道,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連親生父母都是指望不上的,你先還不信,如今總信了罷?我以后就只有你和奶娘奶兄三個人可以指望了!” 巧云紅著眼圈道:“小姐放心,至少奴婢和黃mama黃大哥是絕不會背叛小姐的,哪怕是死!” 萬側妃未知可否,連親生父母都指望不上了,幾個奴婢還能指望得上嗎?沉默片刻,她讓巧云去叫了自己的奶娘和奶兄來,關好門窗,壓低聲音,如此這般吩咐起二人來。 這個時候,萬側妃陪嫁豐厚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有錢連鬼都能使喚得動,何況三皇子府那些見銀子眼開的下人們,何況萬側妃一開始打的主意,便是將萬夫人之后打發人送來的一萬兩銀子用光算完,所以不過短短兩日,她謀劃的事便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也虧得她在娘家時便幫著萬夫人管家,里里外外都拿得起放得下,暗中謀劃著這樣大的事,面上也是絲毫不亂,不但仍將三皇子府的一應瑣事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連自己主仆離開盛京后,該去往哪里,該如何躲避追兵,以后又該以何為生……這些都方方面面考慮到了。 如此等到昨日,萬側妃稱病回了房間后,不多一會兒便喬裝打扮妥,帶著自己的細軟,人不知神不覺的經由采辦上送補給的車,出了三皇子府,去到外面與自己的奶兄回合后,去了城外她奶兄提前安排好的地方落腳。 等到晚間,她的奶娘與巧云也趕在各處落鑰之前,喬裝出了三皇子府,與她的奶兄回合后設法出了城,大家一道趁夜坐馬車離開了盛京,至于去了哪里,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題外話------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大家肯定不是在買買買,就是在選選選,不過大家買累了選累了,也表忘記看文休息一下,最重要的是,別忘記投票獎勵這么特別的日子,仍拼死拼活在碼字的瑜啊,o(n_n)o~ 另:買買買時,千萬要保留最后一絲理智,想想這個月還有十九天,難道剩下的日子,真要天天喝風或者光合作用嗎?么么大家,我先去剁手了,(n_n)o~ ☆、第二百四一回 啞巴虧 三皇子府的管事mama們一聽得萬側妃主仆,連同萬側妃的一應銀票細軟都不見了時,便知道事情要糟糕了,尤其是幾位暗中拿了萬側妃好處的管事mama,她們原以為要趁夜出去辦事的只是萬側妃的奶娘和丫鬟,二人連日來偷偷辦的事也算不得出格兒,所以才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與她們行方便,哪里能想到萬側妃竟膽大包天到這個地步,說跑就跑了呢? 若是一早知道,就是再借她們十個膽子,她們也不敢啊,為今之計,只能盡量自持住,再回去把該處理的東西都先處理了,若查不到自己頭上就最好,一旦查到,說什么也要咬死了不承認,如此方還能有幾分希望保住自家的身家性命! 事情既已出了,管事mama們誰也做不得這個主,只得忙忙報到了三皇子妃處。 三皇子妃連日來都窩在自己屋里“養病”,日子過得比萬側妃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除了不想讓自己和兒子受苦受累以外,——誰不知道辦喪事是最累人的,當家主母累,孝子更累? 更多便是想折騰一下萬側妃,出一出昔日的氣了,她的東西,賤人也敢肖想,就算那東西再破再爛,她不主動給,別人也不能去肖想,以為母后會替她撐一輩子腰嗎,這不就落到她手里了! 但要說三皇子妃想真將萬側妃怎么樣,或是趕她出三皇子府,她卻是從來沒這樣想過的,如今二人已沒有任何利益沖突了,反倒是她兒子想要將來有更大前程的話,怎么也離不開萬家的銀子,她就算看在銀子的份兒上,也不可能太苛待了萬側妃,現下不過只是想挫一挫她的銳氣,讓她以后都惟他們馬首是瞻而已。 萬萬沒想到,萬側妃竟然跑了,且人到底是什么時候跑的,都沒人說得上來,府里那么多道門禁,她又帶了那么多細軟,若說沒人幫她,真是傻子也不能相信! 三皇子當即勃然大怒,“啪”的一聲便將手里的茶盅砸到地上,摔了個米分碎,喝命自己貼身的丫頭嬤嬤們:“立刻去給本宮查,查到底哪些人拿了那賤人的好處,偷偷放了她主仆出去,哼,賤人給的銀子再多,也得他們有那個命花才成!” 又喝命長史:“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打發人追去,枉自殿下素日待她萬般寵愛,她就是這樣回報殿下的,殿下尸骨還未寒呢,她就敢卷了府里的財物私自逃走,等人抓追來了,看本宮饒得了她饒不了她!還有,去把萬夫人給本宮叫來,這么大的事,若說沒有她與賤人里應外合,本宮死也不信,她今兒若不把人交出來,休怪本宮不客氣!” 眾人立時領命各自忙碌去了,三皇子妃這才強壓下滿腔的怒火,穿戴齊整去了外間給管事mama們示下,之后又去了靈堂招呼來吊唁的客人們,萬側妃雖跑了,這些事卻不能都放著,讓人白看三皇子府的笑話兒,她可不只能自己披掛上陣了? 如此忙了一個多時辰,終于暫時將該忙的都完了,萬夫人也奉命急急趕了過來。 三皇子妃早憋了一肚子的火兒,如今見了萬夫人怎么會客氣,也不叫萬夫人起來,直接便冷笑道:“萬夫人想接女兒回去,只管來與本宮說便是,本宮縱做不得這個主,也會替你們母女去與母后說項的。母后自來寬宏大量,想來也不至于攔著,至多也就讓萬氏替殿下守滿了日子再回去而已,犯得著你們這么急三火四里應外合的偷跑嗎,把我們三皇子府當什么地方了,菜園子嗎,你們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你今日若不把人給本宮交出來,再給本宮一個合理的解釋,就休怪本宮不客氣!” 萬夫人只知道三皇子妃立等著見她,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奉命去請她的人也壞,一路上都笑得不懷好意,偏問他他又什么都不說,弄得萬夫人心里是無比的忐忑,一路上都在默默的祈禱著,可千萬別是女兒犯糊涂,惹惱了三皇子妃,可千萬別是啊…… 誰知道怕什么來什么,女兒豈止惹了三皇子妃,她直接跑了,渾不管事情要怎么收場,也不管他們這么一大家子人的死活,也就不怪三皇子妃要生氣了,這事兒要是傳開了,三皇子府還有什么體面可言……她怎么就生了這么個氣人的女兒,這哪是女兒啊,分明就是催命鬼! 萬夫人又驚又怒又慌又怕,如墜冰窟渾身無力的癱在地上,上下牙關直打顫,好半晌方艱難的開口說道:“臣妾事先真的絲毫也不知情,若臣妾知情,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她這么做,臣妾雖自來疼她,家里卻還有夫有子,有孫子孫女,怎么可能為了她一個人,置一大家人的安危生死于不顧?就像娘娘說的,臣妾若想接她回去,娘娘與皇后娘娘都是通情達理之人,根本不會攔著,臣妾又何必多此一舉,何況臣妾與外子從未想過接她回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既已是三皇子府的人了,那便生是三皇子府的人,死是三皇子府的鬼,臣妾又怎么可能與她里應外合,還求娘娘明鑒!” “你真的絲毫也不知情?”三皇子妃見萬夫人滿臉的驚怒與恐慌不似作偽,方面色稍緩,“本宮記得,前幾日你還過來見過她,與她關起門來說了好長時間的體己話兒,她竟也絲毫口風也沒透給你?或者說她竟一點可疑的地方都沒有?” 萬夫人紅著眼圈搖頭道:“不瞞娘娘,當日她叫臣妾過來,與臣妾說的恰是自己想大歸的事,被臣妾毫不猶豫就拒絕了,還讓她安心待在府里,娘娘與皇后娘娘都是和善人兒,自不會虧待了她的……如今想來,定是因為臣妾拒絕了她,她才會私自逃走的,這個孽障,等她被抓回來后,不必娘娘發話,臣妾第一個先就打死她!” 如今方明白過來那日萬側妃何以會問她要銀子,女兒嫁妝是豐厚,但有什么比直接帶銀票更省事的呢,自己竟然被她糊弄了過去,間接做了她的幫兇,實在是可恨至極,可這事兒別說告訴三皇子妃娘娘了,連自家老爺都不能說,只能一輩子爛在肚子里了,否則,誰知道又會惹出什么禍事來?! 懊惱了一回,又忍不住后悔,早知道當初就不該一口回絕了女兒,該使緩兵之計好歹先穩住她,以后再做打算的,她有了指望,自然也就不會逃跑了,如今她一個弱女子流落在外,就算身邊跟了三個下人,也是危險重重,萬一有個什么好歹……呸,她管她有什么好歹呢,一家子都快被她坑死了,她就算死在外面,也是咎由自取,怨得了誰! 三皇子妃這下明白了,萬氏從沒與殿下圓過房,更不可能有一兒半女做終生的依靠,如今殿下沒了,她便一心想著回去再嫁,只可惜自家父母都不同意,她一氣之下,便帶著細軟跑路了,以為跑出去后,定能為自己謀一個更好的未來……想法倒是好的,只可惜她方才已說了,三皇子府不是菜園子,豈容她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三皇子妃因冷笑道:“你說你絲毫不知情,可誰能證明你的清白?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不是本宮一人能做主的,好壞都只能等母后示下,就只能委屈萬夫人,先在我們府里小住幾日,等萬氏被抓回來后,再做定奪了,來人,帶萬夫人下去,好生服侍著!” “是,娘娘。”便有人答應著要上來“請”萬夫人去歇著。 只是不待萬夫人被帶下去,三皇子妃的貼身嬤嬤便滿臉慌張的進來了,給三皇子妃行過禮后,顫聲說道:“娘娘,不好了,萬氏偷跑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已在府里傳開了,而且還因此起了萬氏是因為殿下早前在外面鬼混,傷了身子,早不是男人,萬氏根本沒有與殿下圓過房,至今仍是完璧之身,想大歸再嫁我們府里又不放人,所以她才偷跑了的流言,更糟糕的是,來吊唁的好些賓客也聽說了,只怕很快就要傳遍整個盛京城了,可該如何是好?” 因流言都已快傳遍了,貼身嬤嬤自覺已沒有再藏著掖著的必要,所以進來后,也沒有讓三皇子妃先屏退眾服侍之人,便直接開說了。 讓三皇子妃才平息了幾分的怒火,復又高漲起來,一拍桌子道:“胡說八道,殿下一直好好兒的,別人不知道,本宮這個做妻子的還能不知道不成?到底是誰這般污蔑殿下的,著實居心叵測,本宮這就進宮去回了父皇和母后,著騰驥衛即日徹查,等查出到底是誰在污蔑殿下后,看本宮不讓父皇母后扒了他的皮!” 話說得硬氣,心里卻禁不住一陣陣的慌亂,知道殿下生前那方面不行了的人,也就那么有數的幾個而已,那這流言到底是怎么傳出來的,還傳得這般有鼻子有眼,萬一傳到父皇耳朵里,殿下本就死得不光彩,也就因為他年輕輕就橫死了,父皇才會對他多有痛惜的,一旦再知道他私德有虧,已猥瑣無恥到了他所能想象的極限,父皇還會痛惜他嗎? 連帶母后和他們母子以后都別想再得到父皇半分憐惜,到底是誰在陷害他們,到底又是誰走漏了風聲,讓她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她一定將其碎尸萬段,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三皇子妃發了一回狠,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將屋里服侍的人都屏退,只留了自己幾個心腹中的心腹后,才冷聲問起早已嚇呆了的萬夫人:“知道那件事的人,也就有數的幾個而已,本宮與本宮身邊的人自然不會亂說,萬氏一心求去,也不敢亂說,管好自己的嘴,她還可能有一線生機,否則,她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定難逃一死,那風聲便只能是從你們萬家走漏出去的,你還不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