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清了清嗓子,顧蘊正要開口,宇文承川已先冷冷說道:“皇后娘娘該為宇文承稷的死找誰算賬,皇后娘娘自己心里明白,你們那些狼子野心,如今滿朝文武還有誰不知道?若不是父皇一片慈父心腸,又念在你死了兒子已經夠可憐了,不忍再讓你失去更多的份兒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你以為現下你還能站著這里囂張。我勸皇后娘娘最好見好就收,否則事情鬧大了,傳到父皇耳朵里,你失去的就不只是兒子,而是更多了!” 說完喝命一旁哭喪著臉的吳貴喜和另兩個嬤嬤:“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扶了皇后娘娘回景仁宮歇著去,父皇的憐惜之心可有限得很,指不定什么時候便會被消耗完,屆時你們別說再像以前那樣在整個宮里都橫著走了,能不能保住項上人頭,都是未知!” 吳貴喜幾人聞言,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忙都上前低聲勸說起宗皇后來:“皇后娘娘,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罷,這事兒皇上都說了,是一個意外,實在與太子殿下不相干啊。” “是啊娘娘,我們還是先回去罷,萬一傳到皇上耳朵里,惹惱了皇上……啊……” 一語未了,已被宗皇后一掌甩在了臉上,咬牙切齒的道:“本宮如今還有什么可怕的,他宇文邕有本事,就殺了本宮啊,本宮忍了他幾十年,受了他幾十年的氣,早受夠了,如今本宮唯一的兒子也死了,本宮還有什么可怕的!”說到最后,已近乎嘶吼。 吳貴喜幾個聞言,就越發想哭了,心說您不怕我們怕呀,真惹惱了皇上,皇上雖未必會殺您,卻一定會殺我們啊! 可這話他們也不敢當著宗皇后的面說起來,只得繼續小心翼翼的勸道:“皇后娘娘便不看自己,也要看小皇孫啊,他已經沒有了父親的庇護,皇后娘娘難道忍心讓他連祖母的庇護也失去了,便是殿下泉下有知,也定然不愿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的,還有國公爺老人家的話,娘娘難道也忘記了?” 本以為抬出宇文玨和成國公來,多少能讓宗皇后聽進去幾分,沒想到反而越發激起了宗皇后心里的悲憤與怨毒,忽然拔下發間的簪子,便往宇文承川刺去:“賤種,本宮殺了你,本宮一定要殺了你……稷兒,母后絕不會讓你枉死的,這就為你報仇雪恨……” 她的兒子,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是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兒子在內,都不能取代的,孫子又如何,父親又如何,他們可以不在乎她兒子的死,可以眼淚還未干,便重新謀劃起要推兒子的兒子上位了,她做母親的卻做不到,她今日一定要為兒子報仇雪恨,一定要殺了宇文承川這個賤種,不然午夜夢回時,她都沒臉再見兒子! 變故來得突然,饒宇文承川反應極快,以他的身手也不可能讓宗皇后得手,可沒想到宗皇后表面上看似是沖著他去的,實則卻是沖著顧蘊去的,倒讓宇文承川怔了一下,才猛地反應過來。 忙忙撲上前將顧蘊護在懷里,一連后退了好幾步,待顧蘊安全后,方一把打掉宗皇后的簪子,還將她摔到地上后,怒聲說道:“不可理喻!吳貴喜,孤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們幾個若是再不即刻將你們的主子弄走,就別怪孤不客氣,直接把人扔出東宮了!” 宗氏真以為她是皇后,是他的嫡母,他就不敢將她怎么樣了是不是?他相信這宮里多的是妃嬪想做皇后! 吳貴喜幾個被宗皇后方才的癲狂之舉嚇得瑟瑟發抖,萬一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們幾個必然死定了……聞言哪還敢再好言好語的任宗皇后磨蹭下去,上前便將宗皇后半抱半扶的自地上弄了起來,要送她回去:“娘娘,奴才們這就服侍您回宮。” 宗皇后被弄起來后,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一下子便掙脫了幾人,趴到地上大哭起來:“稷兒!稷兒!你這狠心的孩子,你怎么能丟下母后一個人,就這么走了呢,我的稷兒啊……你怎么不連母后一并帶走啊……” 自接到三皇子的死訊起,宗皇后便再沒好生吃過一頓飯,好生睡過一個整覺,頭發更是一夜之間,便花白了,被此番的喪子之痛打擊得有多狠,可想而知,可像現下這樣哭得聲嘶力竭,悲痛欲絕,這還是第一次,那副可憐的樣子,倒是有些聞者傷心,見者流淚了。 只可惜宇文承川與顧蘊都對她生不出半分同情之情來,本來顧蘊方才還對她有那么一二分憐憫的,也已被她給作掉了,所以任她哭得再傷心,宇文承川依然冷酷的下了令:“冬至,皇后娘娘宮里的人既服侍不了皇后娘娘,你就暫時服侍一下罷!” 早點弄走了,他和蘊蘊也好早點眼不見心不煩。 “是,殿下。”冬至可不會與宗皇后客氣,別說宗皇后只是皇后了,就算這會兒換了皇上,他也只會聽宇文承川一個人的命令,利落的應完,上前架起宗皇后的雙臂便往外拖,渾不管會不會弄痛了宗皇后,對她的怒罵聲:“狗奴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冒犯本宮,本宮一定要殺了你!”更是充耳不聞。 外面卻忽然傳來小太監的聲音:“殿下,何公公來了。” 不用宇文承川發話,冬至也知道不能讓何福海瞧見他拖宗皇后的場面,立時便將宗皇后往地上一扔,當即痛得宗皇后齜牙咧嘴的連哭都忘了,只剩下滿腔的忿怒:“狗奴才,本宮殺了你……宇文承川你這個賤種,你以為本宮今日殺不了你,以后便也殺不了你嗎,本宮告訴你……” “皇后娘娘還請慎言!”何福海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宗皇后的謾罵:“當日之事,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與太子殿下沒有任何干系,皇后娘娘的喪子之痛皇上明白,皇上又何嘗不是一樣的傷心?只是死者已矣,娘娘再傷心再遷怒也于事無補了,反倒會有損與太子殿下之間的母子情分,所以皇上命奴才即刻過來送娘娘回去,娘娘請罷。” 又罵吳貴喜幾個:“娘娘傷心糊涂了,你們也糊涂了不成,就由著娘娘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若是娘娘鳳體有個什么好歹,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扶了娘娘回景仁宮去!” 景仁宮與東宮一中一東,其間隔了大半個皇宮,宗皇后一路氣勢洶洶的殺到東宮,又豈能不引人注目的?再加上有心人,譬如妙貴嬪的及時通風報信,自然皇上也很快知道了,本來還對宗皇后有幾分憐惜的,一下子去了大半。 哼,他都愿意大事化小既往不咎了,皇后不知感恩戴德也就罷了,還這般不識大體,惟恐大鄴的子民不知道天家兄不兄弟不弟似的,難怪會教出老三那樣大逆不道的東西來! 當即便滿臉不豫的叫了何福海:“立刻去東宮把皇后給朕弄回景仁宮去,省得驚了太子妃的胎!” 所以才會有了何福海這般及時出現在崇慶殿這一出。 吳貴喜幾個被何福海罵得一愣一愣的,宗皇后卻并不買他的賬,怒聲說道:“什么母子情分,本宮可從沒承認過這個賤種是本宮的兒子,又哪來的母子情分?何福海你不用抬出皇上來壓本宮,本宮如今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對上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的確有夠讓人無計可施的。 不過照樣難不倒何福海,他只說了一句話:“皇上還有一句話,讓奴才帶給皇后娘娘,若皇后娘娘明兒不想出宮去見三皇子殿下最后一面,不想送三皇子殿下最后一程了,就只管繼續鬧下去。” 便讓宗皇后鐵青著臉,安靜了下來,就像她方才說的那樣,她連死都不怕了,自然不會再怕皇上,可她卻是真怕皇上不讓她去見兒子最后一面,不讓她送兒子最后一程了。 思及此,不由又是一陣悲從中來,然到底不敢再造次,拿帕子捂著臉,一路哭著:“我的稷兒,我苦命的稷兒啊……”由吳貴喜等人扶著擁著離開了。 何福海這才賠笑向宇文承川和顧蘊道:“皇上一得到消息,便即刻打發奴才過來了,沒想到還是來遲了,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娘娘沒有受驚罷?” 宇文承川見顧蘊臉色雖仍顯蒼白,倒也不見異樣,道:“孤與太子妃都還好,父皇呢,沒有氣壞罷?” 何福海笑道:“妙貴嬪娘娘已經侍駕去了,想來皇上這會兒已經轉怒為喜了。既殿下與太子妃這邊無事了,奴才就先告退了,皇上還等著奴才回去復命呢。” 宇文承川點點頭:“有勞公公了。”讓冬至好生送了他出去,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后,才關切的問起顧蘊來:“蘊蘊,方才沒嚇著你罷?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顧蘊搖了搖頭:“我還好,你別擔心。” 宇文承川方松了一口氣,只是經過這樣一場鬧騰后,二人也再沒了用膳的心情,又勉強各用了一碗雞湯,便命人將殘席撤下,梳洗一番,早早歇下了。 次日顧蘊起來時,宇文承川已上朝去了,她照例吐了一回,才覺得人稍稍舒坦了些。 正就著錦瑟的手喝水,卷碧請安來了,果然她的雙腿再不能像以前那樣直立行走,而是變得一跛一跛的,所幸她的精神還算不錯。 主仆二人幾月不見,如今再見,免不得都是又悲又喜,好一陣顧蘊才叫人搬了錦杌來給卷碧坐,一面歉然道:“都怪本宮當日去得太遲,不然你的腿……你放心,就算如今你的腿不方便,本宮也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待明兒大舅母大伯母進宮時,便讓她們替你好生擇個夫婿,本宮一定讓你風光大嫁。” 卷碧聞言,忙道:“奴婢能僥幸撿回一條命來,已是萬幸,腿不方便就不方便罷,至少奴婢還能站起來,還能自己走路,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娘娘再說這樣的話,豈非太折殺奴婢了?至于嫁人……,奴婢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事兒,奴婢這個樣子,不是白白拖累了人家嗎,若娘娘不嫌棄奴婢,奴婢想自梳了服侍娘娘一輩子,就是奴婢如今成了個跛子,實在有損美觀……” ------題外話------ 昨天說要二更也沒求來票,好桑心,不知道今天能求來票不?若親親們給了瑜票票,他日瑜良辰定有重謝,否則,瑜就只有翻翻自己的白肚皮,賣賣萌了,請親們千萬多多支持,繼續支持啊,么么么么么么,o(n_n)o~ ☆、第二百三六回 遷怒(打滾求月票) 顧蘊不待卷碧把話說完,已嗔道:“什么跛子不跛子的,又哪里會拖累人家了,你的腿就算恢復不到從前了,也是瑕不掩瑜,你怎么能這樣妄自菲薄呢?你如今不想嫁人,本宮自不會強迫你,只是自梳這樣的話,本宮以后也不想再聽到了,你還這么年輕,大好的人生才剛開始呢,就這么悲觀了,哪還是本宮跟前兒那個開心果卷碧?” 錦瑟幾個忙也在一旁道:“娘娘如今正是需要保持心情大好的時候,你不說變著法兒的逗娘娘開心也就罷了,還說這些來白惹娘娘傷心,該當何罪?” 卷碧方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岔開了話題:“奴婢聽說有了身孕的人都愛吃酸的,所以打從知道娘娘有孕的消息后,便讓胡公公去內務府,讓內務府幫忙弄了些梅子來腌著,如今娘娘整好可以吃了。” “那敢情好,本宮正想梅子吃呢……” 主仆說了一會兒話,暗香又擺了早膳來服侍顧蘊用畢,秦良娣帶著徐良娣等人請安來了,照理昨兒她們就該到東宮外迎接宇文承川和顧蘊的,是宇文承川怕顧蘊累著,且見了她們沒的白影響心情,一早便傳話回東宮讓她們不用去宮門外迎接了,所以今兒一起來,眾人便忙忙收拾一通,過來請安了。 數月不見,秦良娣徐良娣等人瞧著都沒什么變化,一進來便恭恭敬敬的跪下給顧蘊行起大禮來:“嬪妾們參見太子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顧蘊點點頭:“都起來罷……”話音未落,忽覺胸口一沉,忙捂住了嘴巴。 侍立在一旁的錦瑟與明霞齊齊色變,喊著“娘娘”,忙忙拿了盂盆來,又迭聲吩咐小宮女倒水開窗去。 顧蘊把才吃下去的早膳都吐了出來,還干嘔了好一陣,就著錦瑟的手漱了口,又喝了半盞溫水,才覺得好受些了。 錦瑟方面色不善的看向了秦良娣徐良娣等人:“幾位小主難道不知道我們娘娘如今身懷有孕,聞不得這樣那樣的異味嗎,偏還一個個兒弄得這般香氣撲鼻的,到底是何居心?” 本還想加一句‘你們就算打扮得再漂亮,太子殿下這會兒也不在,給誰看呢?便太子殿下在,難道就會正眼看你們嗎?’,怕惹顧蘊煩心,終究還是忍住了。 秦良娣等人聞言,忙又跪了下去請罪:“都是嬪妾們考慮不周了,還請娘娘恕罪。” 罪雖請了,除了秦良娣,其他人心里卻都是委屈之至,她們又沒有生養過,怎么可能知道懷了孕的婦人聞不得異味兒,何況她們身上除了脂米分香,哪有異味兒了,如今太子妃有孕不能著意打扮,不能再服侍太子殿下了,就巴不得所有人都跟她一樣蓬頭垢面灰頭土臉,入不得太子殿下的眼,擺明了自己吃飽了rou,連湯都不給她們喝一口,也未免太霸道了! 顧蘊擺擺手:“不知者不罪,也不能全怪你們,只以后再過來時,提前注意一下也就是了,都起來罷,賜座,看茶。” 眾人忙又謝了恩,才斜簽著身子坐了,賠笑問候起顧蘊的身體,敘起別后的寒溫來,態度都十分的謙恭殷勤,這個說:“嬪妾娘家母親前兒托人給嬪妾送了兩斤上等血燕來,倒是整好給娘娘補身子,還請娘娘千萬別嫌棄。” 那個說:“嬪妾那里也還有一包上好的冬蟲夏草,東西雖不值什么,到底也是嬪妾對娘娘和小殿下的一番心意,請娘娘千萬笑納。” 王才人與劉才人更是賠笑道:“娘娘如今有了身孕,晚間怕是比以前更容易口渴肚餓一些,更衣的次數只怕也要多一些,錦瑟白蘭幾位姑娘白日里服侍娘娘已夠辛苦了,不如晚間就讓嬪妾們給娘娘值夜罷,橫豎嬪妾們閑著也是閑著。” 反正她二人是宮女出身,給主子值夜的事早前又不是沒做過,如今再做也不算丟份兒,說起來也沒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顧蘊就勾唇笑了起來,這幾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心中明鏡兒似的,不外乎她如今有了身孕不能服侍宇文承川了,怎么也該安排她們幾個侍寢了,便還有個秦良娣擋在前面,多少也能讓她們分到點湯喝不是?屆時萬一她們福氣就那么好,也有了身孕,這種情況便是放到尋常大戶人家,也可算是雙喜臨門了,何況是天家,就越發是喜事了,她們余生還有什么可發愁的?! 看來是她往日的態度還不夠強勢與堅決,宇文承川對她們也還不夠無情啊,不然她們怎么會至今還沒徹底認清形勢呢?顧蘊暗暗搖頭著,隨意敷衍了幾人幾句:“本宮還要賞你們東西呢,怎么能反要你們的東西?至于給本宮值夜,就更不必了,本宮跟前兒難道還能缺了服侍的人不成,再不濟了,還有太子殿下呢,哪至于要勞動你們。” 不待幾人說話,已擺手道:“好了,本宮乏了,你們都退下罷,回頭無召也不必來請安了,秦良娣留一下,本宮還有幾句話問你。” 徐良娣幾人聞言,雖滿心的不甘與不忿,卻也不敢違抗顧蘊的命令,且不說她們在太子妃跟前兒本就沒有說“不”的份兒,只說如今太子妃胎還沒坐穩,萬一她們那句話不對她的耳,她動了胎氣,回頭太子殿下豈能饒了她們?只得起身各自行了禮,卻行退了出去。 一路氣鼓鼓的回了燕禧院,馬良媛才終于忍不住開了口:“以前沒有身孕時也就罷了,如今都有身孕了,還霸攬著太子殿下不放,‘再不濟了,還有太子殿下呢’,聽聽這話是多么的大言不慚,太子殿下何等人物,被她管得死死的,連只母蚊子都不敢多看一眼,已經夠委屈了,還要親自上手服侍她,真是美得她,也不怕閃了她的腰!難道我們真就要這樣坐以待斃不成,這也許已是我們此生最后的機會了!” 張良媛忙道:“馬jiejie小聲一點兒罷,回頭傳到她耳朵里,還能有馬jiejie的好果子吃?” “我怕什么,都這個樣子了,我還有什么可怕的!”馬良媛一臉的沒好氣,不過聲音到底壓低了許多,“姐妹們,難道我們真要連這最后的機會都錯過不成?也是時候該我們聯合起來了,眾人齊心,其利斷金嘛!” 張良媛皺眉嘆道:“馬jiejie又不是第一次才進宮,難道不知道宮里爭寵,從來都不是靠人多就能取勝的嗎?關鍵在于太子殿下他自己樂意,我們能有什么法子,話說回來,她就算是素面朝天,也還是那么美,也不該太子殿下拿她當寶,何況現成還有姓秦的在呢,就更不必說如今連皇上都為她撐腰了,方才她腕間那串佛珠,馬jiejie難道沒瞧見,聽說是枯竹大師開過光的,皇上素日愛得什么似的,不照樣給了她安胎,還有昨兒夜里……連皇后娘娘都因她得了個大大的沒臉,我們算哪個名牌上的人,還是別自不量力了,早些回去睡覺罷。” 說完一擰腰,果真帶著自己的貼身宮女回自己屋子去了。 余下馬良媛見徐良娣由始至終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王才人與劉才人則擺明了有那個心沒那個擔,她根本找不到同盟,只得懊惱的一跺腳,也甩著帕子去了。 卻不知道,徐良娣心里早已是波浪翻滾,終于下定了決心,馬良媛說得對,這可能已是她們最后的機會了,等下次太子妃再有孕時,她們也已人老珠黃,太子殿下越發不會看她們一眼了,她一定不能錯失了這次機會,一定要賭上一把,哪怕賭輸了,至少余生也不會遺憾和后悔! 顧蘊自不知道徐良娣幾個的心思,她正問秦良媛:“昨兒本宮雖已聽錦瑟和胡向安大略說過,殿下與本宮不在期間,東宮與整個宮里都沒什么大事發生了,到底個中細節還不是很清楚,如今你細細與本宮說道說道罷,徐良娣幾個呢,可一直都安分?” 秦良媛道:“她們幾個一開始倒還安分,但自景仁宮和關雎宮開始有人偷偷來與她們接觸后,便有些不安分了,好在屬下還彈壓得住她們,等到三皇子和四皇子妃的死訊先后傳回宮中后,不用屬下彈壓,她們自己已比先前更安分了,倒是一直沒惹出什么事來,娘娘只管放心。再就是皇后娘娘曾召見過屬下兩次,言語間大有拉攏收買之意,第一次被屬下裝傻蒙混過去了,第二次淑妃娘娘可巧兒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屬下便就勢告辭了,之后皇后娘娘還打發自己宮里的人來找過屬下幾次,屬下一直不松口,等到三皇子的死訊傳回宮中,皇后娘娘終于再沒打發人來找過嬪妾了。” “你做得很好。”顧蘊點點頭,“本宮回頭會稟了殿下,為你請功的。” 秦良娣忙笑道:“不過是屬下分內的事罷了,娘娘言重了。” 顧蘊笑道:“就算是分內的事,做好了也當賞,你不必再說了,本宮自有主張。” 秦良娣聞言,也就沒再多說了,適逢胡向安進來稟報:“王太醫給娘娘請脈來了。”卻是宇文承川發了話,讓王坦以后日日都須過來東宮給顧蘊請一次脈,秦良娣也就順勢起身告辭了。 王坦方由胡向安引著進了顧蘊的寢殿,給她請起脈來,末了笑道:“娘娘的胎像瞧著比前幾日在路上時要強健了一些,可見‘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言一點不錯,娘娘就這樣將養著,胎像以后必定會越來越強健。” 顧蘊點頭笑道:“辛苦王太醫了,等將來本宮平安分娩后,再好生答謝王太醫。” 送走了王坦,顧蘊才由暗香勸著吃了半碗燕窩粥,陳淑妃與崔貴嬪又來了,顧蘊雖有些累了,卻不好將二人拒之門外,不看她們兩個,也得看五皇子與六皇子,何況二人素來待顧蘊都不錯,如今她遠道而歸,她們第一時間來探望,也是她們的一番好意。 于是忙叫人將二人請進來,笑著給二人打起招呼來:“請兩位母妃恕我如今行動不便,就不起身給二位母妃行禮了。” 陳淑妃忙笑道:“咱們都是自己,太子妃說這話,豈非太外道了?”一面叫人將自己為顧蘊準備的藥材補品小衣裳小鞋襪什么的都呈上來,自然崔貴嬪也有所表示。 顧蘊笑著向二人道了謝,讓錦瑟將禮物收了,方問起二人當初懷五六皇子可有什么忌諱來,二人終究是過來人,豈不比東宮闔宮的半吊子來得強?一時倒也是熱鬧溫馨得很。 彼時三皇子府內,整個里里外外的氣氛可就與熱鬧溫馨半點兒邊也沾不上,而是讓所有的人都打心眼兒覺得壓抑和沉悶了。 宗皇后木木的坐在靈堂里,眼淚已經流干,如今雙眼只余一陣陣干澀的刺痛。 她為了見三皇子最后一面,宮門才一開,便立時一身素色衣裳,輕車簡從的出了宮,滿以為見到兒子的遺體后,她會哭得不能自已,甚至因急痛攻心暈過去。 但真見了兒子,看到了他已僵硬發黑的臉龐,聞見了他隱隱散發出來的尸臭味兒后,宗皇后卻發現自己竟怎么也哭不出來了,以前只聽人說過人痛到極點,會沒有眼淚,她還以為是無稽之談,如今方知道,這竟是真的。 她顫抖著雙手把自己提前為兒子精心選就的含珠——一顆鴿子蛋般大小,渾圓無暇,光華逼人,一看便知價值不菲的珍珠給三皇子放進嘴里含著后,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終于醒來后,便成了現在這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成國公世子夫人,也就是宗皇后大嫂微哽的聲音忽然響起:“娘娘,人死不能復生,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想來這也是殿下在九泉之下最希望看到的,何況您便不看自己,不看公爹他老人家,也要看小皇孫啊,他才六歲都不到,正是最需要您庇護的時候,您若是再有個什么好歹,可叫他怎么樣呢……啊……” 才讓宗皇后如夢初醒般猛地清醒過來,劈手便給了成國公世子夫人一記耳光,冷笑道:“本宮的親孫子,本宮自然知道庇護,要你多管閑事!當本宮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呢,就算你要打主意,好歹也等本宮的稷兒入土為安之后再說啊,黑了心的賤人,良心都被狗吃了的混帳東西,看本宮饒得了你們哪一個!” 成國公世子夫人于眾目睽睽之下挨了打,又羞又怒,她既是宗皇后的大嫂,年紀自然比宗皇后大,又因成國公府有權有勢,乃盛京第一勛貴之家,她去哪里都自來只有被人捧著供著的份兒,亦連進了宮,都算得上是能橫著走的主兒,幾時受過這樣的屈辱,若地下這會兒有一道縫,她都恨不能立時鉆進去了才好。 可再羞憤又如何,打她的人是一國皇后,這天下宗皇后打不得的人,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她能怎么樣,只能含淚跪下告起罪來:“都是臣妾的不是,皇后娘娘要打要罵臣妾都絕無半句怨言,只求皇后娘娘息怒,千萬別氣壞了鳳體,否則臣妾就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不但要告罪,還得把姿態能放多低,就放多低,皆因宗大夫人知道,宗皇后這完全是在遷怒自己,她真正惱的其實是自己的公爹和夫君,可自己的公爹和夫君是她的父兄,她再是皇后也打不得,彼此因男女有別,見面的時間也著實有限,她滿腔的火不沖自己發,又該沖誰發?自己除了逆來順受,又能怎么著?不然生她氣的就不只是皇后娘娘,還有自家公爹和老爺了,屆時她里外都不是人,成國公府哪還有她站的地兒? 宗大夫人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因為皇后娘娘駕臨了,靈堂里的閑雜人等一律都回避了,亦連三皇子妃都在昨兒迎了三皇子的靈柩回府后,便吐血暈倒了,如今仍起不來床,只剩下了宗皇后貼身服侍的,再就是她自己的貼身mama,不然她以后也不用再出門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