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第一百三一回 得計 顧蘊聽罷平大老爺一席明顯功利性大于人情味兒的話,心反倒安定了下來,男人們看事情、考慮事情的角度原便與女人不一樣,要是大舅舅真因她一心要嫁給宇文承川,便不得不被動的上了宇文承川的船,她反倒不能安心,畢竟這么一大家子人的身家性命,與她的私人感情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但既然大舅舅是認真衡量后,才做的這個決定,她也就不必時刻擔心會連累他們了,由來都得先付出才能有回報,福與禍也是相依相伴的,這個道理誰都懂,總不能因為他們是她的親人,將來便想著不勞而獲,縱然她不介意,宇文承川不介意,那些隨著宇文承川出神入死九死一生的功臣們也不介意嗎? 如今這個結果,顯然是最好的,大不了她以后越發殫盡竭慮的為宇文承川謀劃便是,她對前世有關奪嫡的事雖知道的不多,一些關鍵的大事卻也是知道的,這便是她的優勢,也是宇文承川的先機,有了這些先機,再加上宇文承川本身和他手下那一幫強人,她就不信他們不能笑到最后! 顧蘊霎時豪情萬丈,看向平大老爺認真道:“大舅舅放心,太子殿下一定不會讓您后悔今日的選擇的,我相信他,也請您相信他,他不會讓您失望的!” 平大老爺點頭笑道:“良禽擇木而棲,我既然選擇了太子殿下,自然就不會后悔與退縮。倒是你這小丫頭,我先一直想著,這世上哪個男子才能配得上我這么優秀的外甥女兒,難道你真只能屈就嗎?如今見你適得其所,我總算可以放心了,的確也只有太子殿下那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你?!?/br> 平二老爺則心情復雜,既為兒子可惜,其實他一早便看出,平謙的確做不了顧蘊的良人了,尤其是近幾年,在顧蘊越發成熟內斂,卻依然難掩通身的光芒之后,平謙與同齡人相比是算優秀,可配顧蘊就有些不夠瞧,或者得說他駕馭不了顧蘊這樣的女子了,如今他總算可以徹底死心了; 又為外甥女兒高興,高興她這顆美玉終于找到了真正識貨的行家,將來一定會越發的光芒四射,耀花人眼! 顧蘊被平大老爺說得微微紅了臉,想起顧準與祁夫人得知此事后,還不知會是個什么態度,因忙道:“只是我大伯父與大伯母那里,也不知他們是不是與大舅舅一樣的想法,我還得回去好生與他們說道一番,若是他們不愿意……” 話沒說完,平大老爺已道:“這事兒你別管了,我自會去與你大伯父說的,方才當著太子殿下的面,我也是這話,太子殿下既誠心以待,我自然也要力所能及的為他分憂才是,也好讓他知道,娶你為太子妃絕不僅是錦上添花,而是如虎添翼,讓他越發的敬重你,不至負了你!” 平大老爺與顧準相識多年,對顧準還是約莫有幾分了解的,知道他不是個沒有野心之人,話說回來,但凡有點本事的男人,就沒有幾個是沒有野心的,顧準豈止是有點本事,他根本就有很多點本事,自然野心也不小。 何況顯陽侯府如今瞧著是顯赫,但顯陽侯府最大的致命傷便是子嗣單薄,如此一來,只要下一代的當家人出了意外,或是能力平庸一些,整個侯府便將無以為繼。 不像其他人家,這個子弟不行了,還能指望那個子弟,總之就是多點開花,所以平大老爺有把握,在得知了有個這樣風險雖大,收益卻也大的機會后,顧準拒絕的可能性很小,他還等著給次子掙個爵位,將來好越發壯大顯陽侯府呢! 顧蘊沒想到大舅舅連這事兒都給自己和宇文承川大包大攬了,還為自己考慮得那么多,一時又是驚喜又是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片刻方澀聲說了一句:“如此就累大舅舅費心了。” 平大老爺擺手道:“我也不只是為了你,你大伯父是個有本事的,又掌著金吾衛,雖說太子殿下在金吾衛已有榮親王世子了,到底榮親王世子只是個同知,哪及得上你大伯父位高權重?只要你大伯父也與我們一條心,整個皇城的警蹕可以說都盡在我們手中了?!?/br> 如今太子最大的優勢,便是二皇子三皇子等人的實力和底牌他都約莫知道,二皇子三皇子等人對他卻是一無所知,平大老爺相信他把太子的這個優勢往顧準面前一擺,顧準一定會動心,不然他也不敢在宇文承川面前大包大攬了。 這不但是他對宇文承川誠心以待的回報,是他對顧蘊的愛護,也是他的投名狀。 平大老爺說完,因還要去與幕僚們議事,遂先辭了平老太太,帶著平二老爺自去了。 平老太太這才招手讓顧蘊上前挨著自己坐了,撫著顧蘊胸前的頭發嘆道:“蘊姐兒,你真的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主意了嗎?方才太子殿下與你舅舅們說話時,我也在場,雖然覺得太子殿下既然那般自信,一定有自信的底氣和本錢,你大舅舅既敢這么快便決定追隨他,也定然有足夠的把握,可我們女人一輩子圖的什么,說到底不過是一家子和和美美,與自己的夫君始終一條心罷了,你若真跟了太子,將來的路鐵定不好走啊,外祖母心疼你,是真的不想讓你那般辛苦……” 顧蘊反握了平老太太干枯得青筋畢露的手,把頭輕輕靠在了老人家的肩膀上,低聲說道:“外祖母疼我的心我都明白,可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要的只是宇文承川那個人,不管他是凡夫俗子,還是當朝的太子殿下,我要的只是他,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主意了,至于前路難測,只要他始終與我一條心,前路再難又何妨,再難的路也是人走出來的,外祖母盡管放心,我不是我娘,宇文承川他也不是顧沖,我絕不會重蹈我娘覆轍的!” 平老太太聞言,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道:“他與你一條心當然再苦再難都不算什么,可他若與你不一條心了呢?他是當著我和你舅舅們的面兒承諾了這輩子只你一個,甚至將來也‘六宮無妃’,可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屆時他已是天下至尊了,他想做什么,誰還管得了他?” 顧蘊抿了抿唇,道:“可哪怕農夫今年多打了二斗米,還想著娶小納妾呢,我總不能因為天要下雨,就不出門了罷?” 說得平老太太苦笑起來:“是啊,這世道就是如此,我們女人就算覺得再不公,又能怎么樣呢?外祖母只是想提醒你,他若與你一條心時,你自然可以毫無保留,但他若是與你不一條心了,你就得把該抓到手的,通通抓到手了,千萬不要像你娘那樣,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至今想起她來,都還覺得恨不能隨她而去……” 話沒說完,已是一臉的老淚縱橫。 看得顧蘊心里越發的不好受,忙拿帕子給老人家拭了淚,方低聲說道:“外祖母放心,我都省得的,他若全心待我,我自全心待他,反之亦然?!狈駝t,也不過就是像前世那樣,再不濟了,大家只同歸于盡而已,她死過一次的人,真不覺得死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話雖如此,晚間見了宇文承川,顧蘊依然擺不出好臉色來,也懶怠問他白日里是怎樣說服大舅舅的,橫豎大舅舅已大略告訴她了,他充其量也就只能補充一些細節問題而已。 宇文承川見她對自己愛理不理的,卻是急了,圍著她一疊聲的問:“這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不成?”本以為過了平老太太母子這一關,她應該與自己一樣高興的,所以天才一黑,他便迫不及待趕了來瞧她,不想滿不是那回事兒,叫人怎能不著急。 顧蘊架不住他磨纏,到底還是把平老太太的話大略說了一遍,末了正色道:“我想了想,我外祖母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所以我且與你把丑話說在前頭,也只說這一次,你若始終一心待我,我自然一心待你,彼此互不隱瞞欺騙,也互不對彼此使用心計,否則,就像那日我與韓夫人說的,我自己后悔了,少不得就只能讓你更后悔了!” 宇文承川這才知道她是因何興致不高,氣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卻沒有像以往那樣,膩歪的話張口就來,只是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道:“多的話我也不想再說,只能靠時間來證明,我這里定會始終如一了,你相信我!” 他這般鄭重,顧蘊反而有些赧然起來,這樣的患得患失,都有些不像是她了,想來這便是上心與不上心最大的區別了,只盼這樣的患得患失,她以后都別再嘗試第二次了! 平大老爺的動作極快,次日便悄悄兒找到了顧準,然后不知道與顧準說了什么,顧準當夜回來,便與祁夫人說可以開始給顧蘊準備嫁妝了,而且因為顧蘊要嫁的是當朝太子,嫁妝少不得要加倍豐厚,讓祁夫人只管花銷,不必吝惜銀子,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賜婚圣旨暫時還沒下,讓她先不要走漏了風聲。 祁夫人這才知道,顧蘊竟然要嫁給宇文承川了,驚訝擔心得一夜沒睡好,翌日見顧蘊時,兩個眼圈都是黑的,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顧蘊:“你與太子殿下,莫不是一早便認識了?難怪你瞧不上你大姐夫那個族弟,有太子殿下珠玉在前,也是應當的。” 又問顧蘊可是已想好了,太子妃可不好做,尤其是上頭沒有任何人護著,一進宮便等于與后宮所有女人宣戰的太子妃,做起來就更是難上加難了,說辭倒是與平老太太差不多。 顧蘊經過昨晚上宇文承川的一番安撫與保證,心里這會兒卻是安定多了,何況日日患得患失優柔寡斷也不是她一貫的行事作風,因笑著與祁夫人道:“大伯母不必擔心,我都應付得來的!” 祁夫人便也不再多說了,本來男人們已經決定了的事,她便改變不了,當下遂叫了金嬤嬤來,一樣一樣細細給顧蘊列起嫁妝單子來,等回頭賜婚圣旨下了,才好比著單子一一添置。 這邊廂平顧兩家算是已與宇文承川達成共識,大家自此休戚與共了,宮里宗皇后的寢宮景仁宮內,宗皇后與三皇子宇文承稷卻是滿臉的沉重,偌大的景仁宮正殿里,氣氛也是壓抑得讓人快喘不過氣來。 “砰——”的一聲重響,宗皇后忽然一掌拍在了自己鳳座旁的雕花鎏金桌子上,砸得桌上的茶具一陣亂響:“早知道那個賤種會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當年我就該拼著賢德的名聲不要,直接治死他的,如今也就不會這般深受其害了!” 說得就像她當年沒有治過宇文承川似的,只宇文承川運道好,沒叫她得手而已。 又恨聲道:“當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原以為他遲早會病死的,卻不想,他竟一直是裝的,我終日打鷹的反被鷹啄了眼,竟被他糊弄了過去,實在是可惡至極!” 宇文承稷倒還不至于怒形于色,只是冷聲道:“母后息怒,他不就是不自量力想娶高門貴女,為自己增添妻族的助力,以便有能力與我們分庭抗爭嗎?他倒是打得好算盤,平陽郡主的女兒、信國公府的大小姐、常寧侯府的二姑娘、閔閣老的長孫女……哼,他也不看看他一個婢生子配是不配娶這些個高門貴女,母后且盡快召了姑母進宮,讓姑母幫著物色一位‘貴女’來搶先指給了他,他的算盤不就打不響了?” ‘貴女’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幾乎已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了,顯然他雖嘴上勸著宗皇后息怒,他自己心里也是氣得不輕。 也不怪宇文承稷生氣,這幾日宇文承川不是頻頻去宗人府造訪禮親王,就是打著自己早年因為生病,前幾年則因為在凌云峰修養身體,長到二十多歲,竟連盛京城都沒逛過的旗號,征得皇上的允許,一連了幾次宮。 他的人一開始還能跟上,跟著跟著便不見了人影,也不知是去干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去了,之后禮部便遞了給太子物色的太子妃人選名單至御書房,若說這幾日宇文承川沒有私下與那幾家的人會面,真是打死宇文承稷也不相信。 宗皇后聽得兒子的話,怒色稍減,道:“禮親王那個老不死的對此事這般上心,伙同禮部的人連名單都呈到你父皇御案上了,你姑母縱也物色了人選呈上去,比不過那幾家的女兒,只怕禮親王與禮部的人也不會買賬,可惜我們家這一輩的女孩兒適齡的都已出嫁了,剩下的不是太小就是庶出……對了,這事兒關雎宮那個賤人知道嗎?我就不信她知道了會不著急,總不能我們白白出力,卻讓他們母子在后面撿便宜!” 宇文承稷道:“我們既已知道了,那對母子自然也該知道了,指不定正想著坐收漁翁之利呢,真是個個兒都不是好東西,天家本該是天下人表率的,就是這樣表率的,全天下也沒有哪家是像咱們家這樣嫡庶尊卑全亂了套的!不行,我們斷不能讓他們站干岸兒,我回頭就去找二哥,這事兒少不得還得我們合力才成,真叫那個婢生子得了個得力的岳家,回頭我們越發不好拉他下馬了,不先把他拉下馬了,我們縱斗得你死我活,頭破血流又如何,反倒叫他坐收了漁翁之利,父皇不是自來最偏心林貴妃嗎,且讓林貴妃給父皇吹枕頭風去,不然大家都別想得著好!” 知道林貴妃與自家母后斗了幾十年,彼此都恨得眼中釘rou中刺一般,一見面除了冷嘲便是熱諷,是指望不上她們辦什么大事的,所以還是他直接去與宇文承乾交易的好,省得誤了事,后悔也晚了。 宗皇后沉吟了片刻,點頭道:“你說得極是,越性連那個賤種跟著觀政辦差的事也一并與賤人母子說定了,務必死死壓著他,不給他任何出頭的機會,我倒要看看,一個辦不了任何實事的太子,該如何服眾!” 不想宇文承稷卻道:“母后此言差矣,不叫他辦事,他哪有機會出錯,哪有機會讓那些個迂腐的酸儒們知道,他們口中大道正統的太子殿下根本不堪為儲,又如何能讓父皇有理由廢了他?外祖父和我岳父也是這個意思,枯竹大師再是神人,醫得了病,總醫不了天生的腦子殘缺和后天的教育缺失罷?” 宗皇后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也就點頭道:“既然你外祖父和岳父都這么說了,那就這么辦罷,當務之急,卻是不能讓那賤種如愿以償,你快見你二哥去,我也即刻打發人傳你姑母去,先把他的婚事解決了,再給他安排差事也不遲,橫豎也不急于這一時。” 宇文承稷點點頭,辭了宗皇后,忙活自己的去了。 ------題外話------ 山上真的很涼快啊,想以后周末都申請五千更了,呵呵噠,當我神馬都沒說,o(n_n)o~ ☆、第一百三二回 賜婚 益陽長公主次日一早便應召抵達了景仁宮,與宗皇后見過禮后,宗皇后便將滿殿服侍的人屏退了,與益陽長公主說起話來:“皇妹這幾日可聽說太子選妃的事了?” “自然聽說了,嫂嫂可是有什么高見?”益陽長公主點點頭,這事兒已經傳開了,連禮部呈上去的名單上有哪些人該知道的都已知道了,益陽長公主也沒什么可否認的。 宗皇后就是喜歡益陽長公主這一點,從來都是有話直說,與她說話讓她辦事再省心不過了,因點頭道:“高見談不上,只是太子的出身到底擺在那里,這些年又因病弱沒受過良好的教養,與那些個高門貴女只怕將日子過不到一塊兒去,到時候兩家便不是在結親,而是在結仇了。我們雖是天家,然婚姻原是結兩性之好,也不能仗勢欺人不是,所以本宮想問問皇妹,京城可還有別的更適合太子的適齡小姐,當然,出身也不能太差,畢竟是要做太子妃的嘛?!?/br> 益陽長公主聞言,沉吟了片刻,笑道:“嫂嫂這么一說,我還真想到了一個人選,前兒我跟前兒的嬤嬤還與我提起那位小姐呢,顯陽侯府顧家嫂嫂一定知道罷?” 宗皇后點點頭,神色有些不善:“自然知道!” 何止知道,他們還不止一次的想拉攏顧準呢,金吾衛的前衛指揮使,圣眷又隆,拉攏了可是大有用處,只可惜顧準泥鰍似的滑不丟手,至今未讓他們如愿,實在可恨!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關雎宮的賤人至今也沒能將顧準拉攏到他們那一方去,哪怕宇文承乾那個賤人生的賤種納了顧準的庶女,顧準在面對宇文承乾依然恪守為臣之道,客氣有禮得就像后者納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是個陌生人一般,不然就真是棘手了。 益陽長公主笑道:“顯陽侯顧準有兩個嫡女,都已出嫁了,一個庶女進了二皇子府也不必說了,但他夫人一直將顧準弟弟的女兒顧四養在自己跟前兒,說來也是巧了,那顧四就是當年嫂嫂讓我給太子物色太子妃人選時,曾取中的那一個,當年瞧著倒是個美人胚子,只不知如今出落成什么樣兒了,想來不會太漂亮,而且據我所知,她性子應當有些不好,與自己的繼母周氏也處不來,不然也不會一直賴在伯父家里不走,更不會拖到如今都十八了,相看了無數人家,還沒定下婆家了。說來太子殿下的年紀委實不小了,下面幾位皇子做弟弟的,都已兒女俱全了,若再與太子殿下娶一位十四五的太子妃,得什么時候才能為太子殿下生下嫡子?” 說是顯陽侯府的小姐,也算是高門貴女,卻又不是顯陽侯顧準親生的,剛好夠堵以禮親王那個老不死的為首的那群可惡酸儒的嘴,又不至于給他們自己添堵; 性子不好,與自己的繼母都處不來,年紀不小了,還不漂亮,則與太子處得來的可能性也極小,屆時太子后宅不寧,還哪有心情和精力去想別的有的沒的?若那顧四鬧得實在不像了,還能成為文武百官詬病太子的理由,御史言官彈劾太子的把柄,畢竟“修身齊家”歷來都是排在“治國平天下”前的,太子連自己的小家都治不好了,還談什么治國! 宗皇后就笑了起來:“本宮就知道,皇妹定能為本宮分憂,只是一點,若那顧四做了太子妃,顧準會不會被太子拉攏,與咱們為敵?畢竟家族能出一位太子妃,乃至出一位皇后是多么榮耀的事,顧準又豈能不動心?” 這可跟顧準的庶女只是宇文承乾的孺人,連個側妃都沒掙上不一樣,果真如此,他們豈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反與太子添助力了? 益陽長公主暗暗腹誹,家族能出一位太子妃乃至皇后當然是無上榮耀的事,不然自己這些年何以一直在皇后面前做小伏低出謀劃策,還不是想讓女兒將來母儀天下,讓自家的權勢更上一層樓,只可惜皇后放著她十全十美的女兒不要,非要聘了當朝首輔柯閣老的女兒為媳,真真是個忘恩負義的! 也是怪老天爺捉弄人,早知道太子還能有康復的這一日,她說什么也要將女兒留到如今才出嫁,奈何如今女兒已是四皇子妃,連兒子都生了,她少不得只能盡心盡力的為女兒女婿籌劃,讓女兒將來母儀天下了,好在女婿是個雄才大略腹有乾坤的,只要徐徐圖之,將來不愁女兒和自己不能得償所愿。 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只緩聲道:“嫂嫂的擔心不無道理,但顧準既將兩個嫡女都低嫁了,想來當不是個有野心之人,不然他的嫡女縱做不了皇子妃,要嫁高門大戶做世子夫人宗婦應當還是不難的,可見他一心只想做純臣。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會動心,總也比讓太子娶了另外幾家的女兒強罷,顯陽侯府人丁單薄,其他幾家可都是人丁興旺,尤其是平陽,可是莊王叔唯一的嫡女,若讓太子娶了她女兒,太子可不就只是添了一重助力,連莊親王府都是他的助力了,兩害相較取其輕,嫂嫂自己衡量罷!” 一席話,說得宗皇后越發蹙起了眉頭,片刻方沉聲道:“你說得對,兩害相較取其輕,眼下再沒有比那顧四更好的人選了,再拖下去,待賜婚圣旨一下,咱們可就真是無力回天了!我回頭就讓稷兒與關雎宮那邊通氣兒去,總不能我們在前面沖鋒陷陣,卻讓他們在后面白撿好處!” 這兩日宗皇后早將盛京城如今適齡的閨秀大略過過一遍了,也初步定了幾個人選,但與顧蘊一比,還真沒誰合適得過她的,不是出身低了怕服不了眾,就是父兄官運不差,眼前縱不顯,以后卻大有上升的空間,總之就是各種不滿意,——且給益陽再記一功! 益陽長公主點頭道:“夜長夢多,嫂嫂可千萬得抓緊時間?!?/br> 宗皇后應了,只是想起顧準的位高權重和油鹽不進,還是忍不住恨得咬牙:“那顧四怎么偏就一直養在顧準夫人跟前兒呢,若是養在自己父母跟前兒,不就與顧準夫婦沒有多少感情了?” 沒有多少感情,顧準為她冒險的可能性不就能降到最低了? 聽得益陽長公主一陣無語,若顧四不是一直養在顯陽侯夫人跟前兒,憑她顯陽侯府旁支小姐的身份,父親又只是個五品小官兒,這門親事根本成不了好嗎? 礙于宗皇后為長為尊,這話不好說出口,便只是道:“顧四那性子,既與自己的繼母處不來,與顯陽侯夫人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她的親事也不會一直成不了了,可見與顯陽侯夫人有分歧,是侄女兒親還是相伴了幾十年的老婆親?只要顯陽侯夫人不愿意助顧四,顯陽侯助她的可能性也不會很大?!?/br> 頓了頓,又道:“若嫂嫂仍不放心,其實還有一個法子,太子也是這么大年紀的人了,難道跟前兒不該添幾個服侍的人?依例太子除了太子妃,還可以納兩名良娣,四名良媛,十名才人,其他沒有名分的就更不必說了,嫂嫂身為嫡母,賞太子幾個服侍的人,誰敢有半句二話不成?” 如此待顧四進了門,太子已是滿屋子的鶯鶯燕燕,任誰看了也會忍不住糟心,自然也就不可能與太子一條心了,都不與太子一條心了,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替他謀劃,讓自己的娘家為他所用? 這次宗皇后終于眉開眼笑了:“皇妹這個主意真是再好不過了,本宮待會兒便與太子好生物色人選去,連尋常人家爺們兒到了一定年紀,屋里還少不了人呢,何況咱們是天家,本宮可得好生替太子物色一下才是!” 當下姑嫂二人又低聲說了好一會兒話,益陽長公主才提出告辭,宗皇后明知故問:“皇妹不去莊妃宮里坐坐?” 益陽長公主一臉的冷淡:“嫂嫂又不是不知道我與她不對付好幾年了,哼,前腳才娶了我女兒,后腳便想替兒子納自己娘家的侄女兒為側妃,這不是擺明了說她對莊敏不滿意嗎?她不滿意有什么用,四皇子不照樣被我們莊敏拿捏得服服帖帖,將來……嫂嫂可得好生替我們娘兒出一口氣才好!” 宗皇后滿臉是笑,巴不得益陽長公主與莊妃之間鬧得越僵越好,如此她才會繼續為自己所用,連帶四皇子也將徹底熄了非分之想,為她兒子所用:“這是自然的,皇妹這般費心替我們母子籌謀,老四如今也惟稷兒馬首是瞻,將來我和稷兒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們!” 渾然不知道益陽長公主才出了景仁宮,臉上的笑便被滿滿的嘲諷所取代了。 送走益陽長公主后,宗皇后便叫了貼身的女官和自己宮里的掌事大太監來,與他們一道物色起給宇文承川屋里服侍的人來,自以為此番一定能心想事成。 卻不知道益陽長公主還沒出宮呢,宇文承川那邊已將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因笑向季東亭和冬至道:“我才說該找什么借口去向皇上討要東宮呢,總不能讓我明兒與蘊蘊大婚時,也住景祺閣這么個巴掌大的地方,白白委屈她,總不能讓她這個東宮太子妃連個正房正殿都沒得住,名不副實罷?不想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br> 他的好嫡母不是要賞人給他嗎,可景祺閣這么大點兒地方,哪住得下那么多人?要么她就把人收回去,要么就把東宮給他,就看她自己怎么選了,橫豎他縱不住東宮,一樣也是大鄴的太子,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季東亭笑道:“那爺得盡快請禮親王和榮親王向皇上覲言,讓爺搬進東宮才是,如此皇后娘娘見她縱百般阻撓,爺一樣遲早會入主東宮,兩害相較取其輕,爺與四小姐自然也就能在東宮大婚了。只是一點,四小姐還沒過門呢,您已經一屋子的鶯鶯燕燕了,也不知道四小姐還肯不肯嫁給您?縱礙于圣旨已下,不能抗旨不遵,怕也不會給您好臉色瞧,您且自求多福罷!” 見季東亭說到最后,一臉的幸災樂禍之色根本不加以遮掩,宇文承川氣得牙癢癢,狠狠踹了他一腳,才沒好氣道:“你都知道兩害相較取其輕了,蘊蘊那么聰明的人,豈能不知道,你就等著看罷,她絕不會與我生氣的!” 話雖這么說,心下還是忍不住直打鼓,也不知道讓小丫頭知道自己還沒進門,他身邊就不知道多少女人了,雖然他絕不會碰那些女人,連看都不會看一眼,但在旁人看來,那些女人就是他的人了,會氣成什么樣? 不行,他今晚上就得去先與她報備一下,省得回頭她從別人口中得知此事后,加倍的生氣。 到得晚間,宇文承川果然換上夜行衣,一番飛檐走壁后,出現在了顧蘊的飲綠軒。 因他這些日子常來,劉mama幾個早已習慣到麻木了,見他又來了,行禮后便自覺的齊齊退下歇著去了,反正有他在,自家小姐無論如何也出不了事。 顧蘊也早習慣宇文承川三晚上倒有兩晚上會來看自己了,如今也不事先沐浴更衣,只做家常打扮,待送走他再更衣歇息也不遲。 見他來了,也不起身,只坐在榻上或看自己的書,或做自己的針線活兒,所謂一日客二日主,三日四日自己煮,便是客人來多了,都可自行下廚做飯了,誰還特地款待他來?真款待了,反倒生分了。 彼時顧蘊便正做針線,卻是與宇文承川做的,原本她厭極了做針線,如今想著他從未穿戴過自己做的東西,反倒主動捻針走線了,這種心境的變化她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她知道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宇文承川一看顧蘊手上料子的顏色,便知道是給自己做的衣裳,心里又是高興又是滿足,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只是看著她給自己做衣裳,衣裳且還沒上身呢,他已是這般滿足,覺得擁有全世界了,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心里發熱之下,宇文承川忍不住把顧蘊的針線小心翼翼拿開,將她抱了個滿懷,好半晌放開后,又吻了吻她的鬢角,才柔聲道:“晚上光線不好,就別做針線了,不然傷了眼睛,我可是會心疼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