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從盛京城到天津衛是走的陸路,一路上自是曉行夜宿自不必細說,好在羅鎮與楊桐都是久走江湖的,日日將投宿的時間與地點卡得正正好,事先也不忘先去一個人打點安排食宿,所以連日來顧蘊除了累些,其他倒是沒有什么不適應的地方。 這一日,眼見已近黃昏,羅鎮便在回了顧蘊后,又先行打馬往前面的集鎮打點一行人的食宿去了,余下楊桐騎著馬,劉大駕著車,繼續護送顧蘊往前面不疾不徐的趕路。 約莫大半個時辰后,一行人抵達了前面的集鎮,羅鎮早已包好鎮上最大一個客棧的一個清凈的院落,連熱水都讓小二提前準備好,只待顧蘊一行入住了。 顧蘊見那客棧條件雖遠及不上便捷,但勝在院子清凈,屋子干凈,還算差強人意,也就滿意的點了點頭,與羅鎮說了一句:“羅大叔辛苦了。”由錦瑟卷碧簇擁著進了屋,更衣梳洗去了。 劉mama則在四下里查看了一通,做到對整個院子的布局都心中有數后,往廚房瞧客棧給準備的菜色去了。 一時劉mama回來了,顧蘊也已梳洗完,在瞧著錦瑟卷碧布置屋子,拿出自家一路帶著的被褥在鋪床了,瞧得劉mama進來,顧蘊因笑道:“mama也下去梳洗一番罷,待用過晚膳再過來也不遲,我這里有錦瑟卷碧服侍足夠了。” 劉mama卻神情古怪,道:“小姐,我方才在回來的路上,遇上慕公子了,他就住在我們隔壁的院子,據說是去揚州公干,還說等會兒就要過來拜訪小姐呢……我們要去揚州,慕公子整好便也要去揚州公干,這也未免太巧了罷?” 慕公子不會是打上他們家小姐的主意罷?什么公干,這分明就是借口嘛,還想糊弄她,別忘了她好歹也是過來人! 劉mama話音未落,顧蘊已是沉下臉來,也不知是該生慕衍的氣,氣他又背地里監視自己,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她要去揚州,他也要去揚州公干,呸! 還是該生自己的氣,氣自己方才聞得慕衍就在隔壁院子時,心里竟然有一抹她怎么也否認不了的驚喜閃過,實在是可恨至極! “卷碧!”顧蘊忽然冷聲說道:“你不是一直沒找到機會歸還慕公子送的那對夜明珠嗎,如今機會可不就在眼前了,你即刻把東西送過去,旁的話,一句也不必多說,快去!” 卷碧見顧蘊臉色難看得緊,似是什么都明白了,又似什么都沒明白,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她家小姐動了真怒,當下也不敢多說,屈膝應了一聲:“是,小姐,奴婢這就去。” 便往箱籠里將那對夜明珠給找出來,卻行退了出去,同時心里不無慶幸,幸好她想著那對兒夜明珠晚間一拿出來便亮如白晝,他們出門在外,指不定就有用得上的時候,所以給小姐收拾箱籠時自作主張給帶上了,不然這會兒她上哪兒拿東西歸還慕公子去? 這里顧蘊方余怒未消的冷聲問劉mama:“是你問慕公子此行要去往哪里的,還是他主動告知你的?你可有告訴他我們的目的地是哪里?” 劉mama忙道:“是慕公子主動告知我的,我并沒有告訴他我們將去往哪里,小姐沒發話,我不會亂說的。” 顧蘊這才面色稍霽,點頭道:“你做得很好,讓小二傳膳罷,我餓了。” “是,小姐。”劉mama忙應聲而去。 一時晚膳來了,因有羅鎮的事先安排,劉mama方才也去瞧過,小二送來的四菜一湯簡單歸簡單,卻都極合顧蘊的胃口,顧蘊倒比素日吃得多些,一筷子接一筷子的,也不知是嚼菜,還是在嚼某人的rou! 而慕衍在隔壁院子看著卷碧的背影,再看著桌子上才被卷碧不由分說放下就走的黑漆戧金匣子,卻是忍不住苦笑,看來小丫頭比他想象的還要生他的氣啊……不過如今人已近在咫尺了,且接下來二人還要共行很長一段時間,若這樣自己都搞不定小丫頭,那自己也別再死皮賴臉了,趁早買塊豆腐來撞死了是正經! 這般一想,慕衍的苦笑立時都化作了勢在必得的決心,小丫頭,等著接招罷! 宇文策在一旁見他一時苦笑一時咬牙的,不由揶揄道:“都被這般明顯的拒絕了,你還坐得住,你不是該立時巴巴的跑到人家面前去甜言蜜語痛哭流涕的求得人家的原諒嗎?所以我不想娶老婆呢,看你娶個老婆多困難,都這么久了,八字竟然還沒一撇,我這么怕麻煩的人,這輩子索性還是別娶老婆了!” 慕衍冷冷睨他一眼:“你才痛哭流涕,我能做那么沒品的事嗎?倒是你,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就等著打一輩子的光棍兒罷!” “樂?”宇文策涼涼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多早晚樂過?你這樣都叫‘樂’了,那我還是悲一輩子罷。” 慕衍還待再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了起來,不耐煩的與宇文策道:“行了,別廢話了,說正事,早些把正事說完了,你也好早些滾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省得我看了礙眼。” 說著壓低了聲音,“等到了天津衛上了船后,你便帶了人取道往福建走,等上岸后,東亭必定與你沿路留了記號的,你便循著記號找過去便是,等找到了地方后,你就……” 宇文策的神情也鄭重起來,凝神細細聽起他的話來。 卻是慕衍眼見自己又大了一歲,也是時候該漸漸“病愈”了,不然異日自己“痊愈”后,就算占著大道正統的名分,因為沒有做過什么利國利民的大事,也難以服眾,且以平顧兩家長輩們對顧蘊的疼愛與看重,也定不會同意她嫁給自己一個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的“病秧子”。 所以在權衡了一番后,慕衍決定就在今年年末最遲明年年初便“痊愈”,然后以全新的形象出現在文武百官和天下萬民的面前,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僅僅只是個病秧子,而是實至名歸。 只是在那之前,他必須要先做一番鋪墊工作,而做這番鋪墊工作,首要少不了的便是銀子,如此福建那邊銀礦的開采也必須提上日程了。 慕衍倒是想親自走一趟福建的,不過娶老婆非他不可,銀礦開采卻完全可以讓其他人代他走一趟,他索性又將宇文策一并給弄出了京,于是才會有了他二人緊跟著顧蘊離京這一出。 兄弟二人足足說了大半個時辰,才把正事說完了,然后草草用過晚膳,各自睡下了。 次日才剛交五更,顧蘊便起來了,草草用過早膳后,便帶著劉mama錦瑟卷碧三個,輕手輕腳去到客棧的后院上了馬車,打算趁這會兒慕衍還沒起床,先行一步,余下的路程也快馬加鞭,日夜兼程,想來應當能早慕衍一步在天津衛上船,只要上了船,他自然就追不上他們一行了。 卻沒想到,馬車才剛駛出客棧的門,就聽得前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劉大叔,你們也這么早就出發趕路啊,真是好巧。” 不是別個,正是慕衍的聲音。 顧蘊立時恨得牙癢癢,就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人,所以真不是她的自制力退步了,而是敵人實在太不要臉太可恨。 念頭閃過,她已一把撩起了車簾,就見客棧門口墻上戳燈發出的昏暗光芒下,一身深色箭袖的慕衍正站在他們馬車前不到一丈的地方,一臉的輕松寫意,實在讓人恨不能一拳把他的臉打花,看他還怎么笑得出來。 偏慕衍猶不知死活,見顧蘊出來了,還笑著給她打招呼:“蘊姐兒,好久不見,不想會在這里遇上,真是好巧,更巧的是我聽說你們此行也是去揚州,我們整好可以結伴而行了。”心里還在想著,也就才一個月不到沒親見蘊姐兒而已,怎么她又漂亮了? 顧蘊皮笑rou不笑,“原來是慕大人,的確好巧,竟在這里遇上慕大人,不過是誰告訴慕大人我們要去揚州的,倒是慕大人您,此行是去揚州嗎?真是可惜了,我們不去揚州,不然倒真可以結伴而行,一路上彼此也要有個照應了。” 好嘛,連慕大哥都不肯叫,又開始叫回那勞什子的‘慕大人’了,自己這是前功盡棄,一切又要從頭來過了嗎?果然氣得不輕哪! 慕衍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笑道:“都是自己人,蘊姐兒你還是叫我慕大哥吧,慕大人聽得我瘆的慌,若是二三品的大員也就罷了,偏又只是個不入流的芝麻小官兒,沒的白叫旁人笑話兒。” 避重就輕不談自己是如何得知她此行要去揚州之事的,反正彼此都心知肚明。 顧蘊卻不依不饒:“我還是叫您慕大人的好,勞您也叫我顧四小姐,省得不知道的人聽了去,還以為我與慕大人您多熟呢,我總不能逢人便解釋,其實我與您真不熟,僅限于點頭之交而已?好了,慕大人既有公干在身,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您好走不送!” 慕衍當然不肯就走,忙道:“蘊姐兒你聽我解釋,我此行真是有公干在身,不信你問十一爺,喏,十一爺就在那里,我總不能讓十一爺也陪著我撒謊,——這下你總該相信我了罷?” 顧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晨光中,果然看見宇文策騎著馬立在幾丈開外,雖光線不大好,讓她看不清宇文策的臉,但那身形與那渾身的氣勢,的的確確的屬于宇文策特有無疑的。 她心里總算不那么生氣了,也許慕衍此行去揚州,真如他所說是去公干呢,畢竟“無巧不成書”嘛,不過她的語氣依然不好:“我自然相信慕大人是真有公干在身,所以我就不耽誤您了,您請罷。” 且她也不打算與慕衍一行人同行,已經做了決定的事,再這樣拖拖拉拉下去,除了讓彼此越發意難平以外,又有什么意義! 慕衍還待再說,那邊宇文策忽然沉聲說道:“既然顧四小姐不與我們同路,慕大人,我們且先行一步罷,省得誤了正事。” 說著打馬上前,趁顧蘊不注意時沖慕衍猛使眼色,平日里挺精明一人啊,這會兒怎么蠢成這樣了,果然是色令智昏嗎?人家明著不讓他跟,他暗地里跟著不也一樣,就這樣僵持下去,指不定僵持到明日都出發不了,反而會讓顧四小姐更生氣,這不是得不償失嗎,倒不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看來三十六計真個都白學了! 慕衍自然猜不到宇文策正想什么,不過見他沖自己猛使眼色,也知道定然有異,到底沒有再與顧蘊多說,只說了一句:“那我就先行一步了,蘊姐兒你路上小心。”然后幾步行至自己的馬前,翻身上馬,與宇文策幾人打馬自去了。 顧蘊這才松了一口長氣,總算把某牛皮糖甩脫了,不然以他的厚臉皮,兩人指不定能僵持一整日,到明日的這時候都未必出發得了,她不知道他有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浪費,卻知道自己的時間每一日都很寶貴,實在陪他浪費不起,幸好人終于走了! 遂吩咐劉大:“我們也出發罷。對了羅大叔,你知道從這里還有旁的路可以通往天津衛嗎?” 羅鎮忙道:“有倒是有,只是路很不好走,而且得繞行很大一圈,至少得比現在的路多五六日才能抵達天津衛,還要防著路上有剪徑劫道的,小姐三思。” 顧蘊聞言,就不再說要改道的話了,只吩咐劉大出發,心里則暗暗祈禱,只盼慕衍是真信了她的說辭,宇文策也能約束住他,不然以后指不定還有的麻煩。 一行人于是很快出了鎮口,繼續朝著天津衛方向趕路。 行了約莫兩三個時辰后,顧蘊覺得有些累了,見錦瑟與卷碧也一臉的疲憊,也就劉mama因為是習武之人,瞧著精神還好,遂吩咐劉mama:“讓劉大叔找個僻靜些的地方,大家歇會兒再繼續趕路罷。” 劉mama應了,撩簾把顧蘊的話與劉大一說,劉大便選了前面一處樹林停下馬車,然后跳下馬車,自與羅鎮楊桐作伴去了,以便顧蘊與錦瑟卷碧主仆三人好撩起車簾透透氣,或是解決一下某些問題什么的。 “小姐,您喝茶。” 顧蘊舒展了一下筋骨,才伸手接過了錦瑟奉上的茶,低頭正要吃,余光就看見慕衍竟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方正沖自己笑,她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正要罵自己鬼迷心竅什么呢,不想抬頭一細看,就見竟真是慕衍在自己視線以內,當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能恨恨的收回了視線,暗罵老天爺,你老人家是耳朵聾了嗎,沒聽到我的祈禱,還是聽到了,卻故意與我對著來? 她看見了慕衍一行人,劉mama與錦瑟卷碧自然也看見了,劉mama見她臉色不好,立刻自告奮勇道:“小姐,讓我去趕他們走!”說完不由分說跳下了馬車。 顧蘊本想叫住她的,想也知道以某人的厚臉皮,定會說什么‘這路又不是你們家的,你們走得,我們自然也走得’,何必與他白費口舌,可劉mama速度極快,眨眼間已走出老遠了,顧蘊只得打消了把她叫回來的念頭,想著縱然趕不走某人,能讓他知道他們不歡迎他,劉mama這一趟便也不算白走。 很快劉mama便回來了,而慕衍的態度也果然不出顧蘊所料:“慕公子說‘這路又不是我們家開的,難道就因為我們要走,就不許別人走了不成?’,小姐,我們該怎么辦?” 顧蘊連氣都懶得生了,能怎么辦,自然是他走他的,他們走他們的。 于是接下來兩日,顧蘊主仆與慕衍一行,簡直可以稱得上出同行入同住,不知道的,都要當他們是一伙的了,亦連羅鎮楊桐都因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冬至幾個一味的殷勤,端不住架子與他們偶爾會說笑幾句了,弄得顧蘊很是氣悶,雖然這氣悶細究起來,實在有夠莫名。 如此又趕了一日路,眼見離天津衛只得幾十里地,明日便可以在天津衛的碼頭上船了,顧蘊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氣,屆時她只讓羅鎮楊桐恁一艘僅能容下他們主仆的船,看慕衍還怎么厚著臉皮日日在她面前晃蕩! 這日中午,兩撥人照例擇了一處僻靜的林子稍事歇息,慕衍也照例厚著臉皮湊到了顧蘊跟前兒,與顧蘊說話:“蘊姐兒,我真不是故意要監視你的,實在是你一直不肯理我,眼見就快與我生分得回到最初了,我才會出此下策的……小心……” 話沒說完,忽然一躍上前便將顧蘊撲倒在地,還原地打了個滾兒,將顧蘊護到自己身下后,才大叫道:“有刺客!” 顧蘊被他壓在身下,又羞又慌,雙頰發燙的正要推他,就聽得他的大叫聲,眼睛也正好看見一支鋒利的箭頭從斜后方挾風飛過來,立時便沒了大半到給自己拉車的馬的屁股里,馬立時嘶聲慘叫起來。 她這才意識到,方才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慕衍并不是要占自己的便宜,總算停止掙扎,安安靜靜的窩在慕衍身下,不再掙扎了。 ☆、第一百一四回 世上竟有這樣的千金小姐! 火石電光之間,又有無數鋒利的箭矢自四面八方射過來,所幸躲在暗處的敵人的目標都是馬而非人,不然在如此密集而防不勝防的箭矢之下,必定會造成不小的人員傷亡。 只是顧蘊還來不及慶幸,忽然就想到,馬全部都受了傷甚至倒下了,待會兒他們這么多人,要如何離開這個已然兇險萬分的地方,僅靠各自的雙腿嗎? 還有,這些人到底是沖著誰來的,慕衍和宇文策都身份特殊,仇家顯然比她多得多,這些人應當不會是沖著他們主仆來的罷? 想到這些,顧蘊不由再次惱起慕衍定要死皮賴臉跟著她之舉來,若他一早便與她各走各的路,這會子他們主仆豈非就不會遭此池魚之殃了? 關鍵他們主仆除了羅鎮楊桐或許還能勉力與來勢洶洶的敵人一戰以外,便是劉大與劉mama也定然在他們手下招架不了幾個回合,就更不必說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和錦瑟卷碧三個了,這不是擺明了要連累他和宇文策嗎? 顧蘊能想到這些,慕衍與宇文策自然也能想到,不過他們想的卻是不能連累了顧蘊主仆,遠遠的對了一個眼神,宇文策便大喝一聲:“藏頭露尾的只會躲在暗地里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有本事出來一戰!”然后迎著箭矢發射最密集的方向,將手里的劍舞得密不透風,捉那暗地里放冷箭的人去了。 慕衍則在其他人有樣學樣跟著宇文策去對付其他人后,自地上一躍而起,然后將顧蘊拉起來護在懷里,身形一閃,二人已在不遠處的兩課大樹之間,正好可以以這兩棵大樹做一下屏障。 確保顧蘊暫時不會有危險后,慕衍沖一旁早已嚇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正盡量護著腿中了箭的劉mama的錦瑟和卷碧喝道:“還不快過來與你們家小姐待在一處!” 想來劉mama定是為了護住她兩個,才不幸中了箭的。 錦瑟與卷碧還沒答話,離得較遠一些的羅鎮與楊桐已趁這會兒箭矢發射得不那么密集了,飛快的掠到了顧蘊身邊,劉大則就地打了幾個滾兒,滾至劉mama三人身前,背起了劉mama,然后以自己的身體為盾,將錦瑟卷碧一并護送至了顧蘊跟前兒。 顧蘊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幸好除了劉mama,其他人再無傷亡,她忙與劉大道:“劉大叔,你快給劉mama看看,能不能將箭拔出來,再上了藥包扎一下,可不能再讓血繼續流下去了。” 待劉大應了,紅著眼低頭查探起已經痛得暈了過去的劉mama的傷腿來,才看向慕衍道:“你快去助十一爺他們一臂之力罷,我這里有羅大叔和楊大叔護著,而且他們的目標不是我,我不會有事的。” 慕衍想了想,點頭道:“那我先去了,你千萬照顧好自己,連累了你,回頭我再向你賠不是。” 卻并不就走,而是打一個唿哨,待冬至掠了過來,吩咐了冬至一句:“務必保護好四小姐,四小姐但少了一根頭發絲,我都惟你是問!”后,才往那邊已然隱約聽得見兵器碰撞聲和人員慘叫聲的戰場飛奔而去了。 彼時劉大已將劉mama傷腿的褲管撕開了,就見傷口仍不停的往外冒著血,四周的rou也翻了出來,瞧著著實有些觸目驚心,顧蘊忙將頭偏至一旁,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后,才白著臉轉了回來,低聲問劉大:“能拔箭嗎?” 劉大沉聲道:“傷口有些深,只怕已見骨了,可不盡快拔了上藥,再任血這樣流下去,反倒更危險,小姐請暫時回避一下,我好給孩兒他娘拔箭,也省得嚇著了小姐。” 顧蘊的確不敢看這樣的場面,只得偏過了頭去,就見冬至正墊腳一臉焦灼的往方才慕衍掠去的方向張望,顯然是在擔心慕衍,索性與冬至道:“你幫助你家爺去罷,我這里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你過去多一個人,也能多一分勝算。” 冬至聞言,不由有些動心,但隨即已搖了搖頭,爺下了死命令不許他離開四小姐半步的,就算四小姐這邊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他也不能違逆爺的話。 顧蘊見狀,忙又道:“執行你家爺的命令固然重要,難道還能重要得過你家爺的安危?你快去罷,回頭他若是怪罪你,你就說是我讓你去的,他自然怪不著你了。” 冬至本就正擔心慕衍得不行,他是爺的貼身侍衛,保護爺才是他的本職,豈有爺正浴血奮戰,他卻在一旁躲清閑的道理?猶豫再四,到底還是聽從顧蘊的話:“那四小姐保重,我很快回來。”飛身掠出助慕衍一臂之力去了。 這里顧蘊方看向仍抖個不住的錦瑟與卷碧嘆道:“好了,我們不過只是遭了池魚之殃而已,已經沒事兒了,你們別怕……” 話音未落,昏迷中的劉mama忽然慘叫了一聲,主仆三人本能的循聲望去,就見劉大已將她腿上的箭拔了出來,血也因此流得更猛了,甚至都不叫流,而該叫噴了。 主仆三人都是一顫,錦瑟與卷碧的眼淚已是落了下來,哽咽著問顧蘊:“小姐,劉mama不會有事兒罷?她都是為了保護我們,才會受傷的,都是我們連累了她。” 顧蘊心里也沉甸甸的很不好受,道:“劉mama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一時主仆三人都沒有再說話,四周的氣氛也漸漸壓抑起來。 過了一會兒,劉mama的血總算在上了他們劉家自家秘制的金瘡藥后,漸漸止住了,劉大忙快速給她包扎起傷口來,楊桐則掏出一粒不知名的丸藥,遞給錦瑟道:“勞煩姑娘把這藥喂給劉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