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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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足思索片刻后,李梔梔用一種豁出去的心情下定決心進了酒鋪,買了兩瓷瓶黃酒拿著回家了。 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喝點熱黃酒身體也舒服些。 她這樣安慰自己。 回到家里之后,李梔梔脫掉斗笠和蓑衣,抖掉上面的積雪,又忙忙換了家常棉鞋,跺了半天腳,這才覺得暖和了些。 她稍微歇了一會兒,便開始忙碌。 李梔梔昨日買了些rou煮了,rou湯用來下了青菜面,煮好的rou則留了下來。 她預備中午蒸兩碗扣碗,炒一道回鍋rou,燒一味蒜蓉菠菜,再把黃酒熱了,然后去何婆子家請小櫻。 何婆子家里依舊只有小櫻和白茜姐在家。 聽李梔梔問何婆子,小櫻便笑著道:“縣里姜大戶的嫡女許給了京中鄭太尉府上庶出的一位公子,東京的官媒送來了做聘禮的三金,姜府正擺酒慶祝,干娘也去姜大戶府上吃酒去了,怕是到晚上才能回家。” 李梔梔聞言,臉上表情未變,身子卻不可控制地打了個哆嗦——令她家背井離鄉離開京城的正是鄭太尉府。 她那時候還小,卻還記得爹爹都快要絕望了,索性撂了挑子全不管了;她娘病病歪歪的,卻冒著大雨帶著她去尚通判家中,求尚夫人尚大人幫忙斡旋…… 尚夫人后來不但答應幫忙,還留下梔梔在府里照顧了幾日,好讓季娘子專心去變賣產業向太尉府疏通。 李梔梔記得尚家有一個挺好看的哥哥,比她大五六歲的樣子,自己一直纏著他帶自己玩…… 不過七年多而已,現在想來,真是恍若一夢啊,她已經忘記尚家那個小哥哥的模樣了…… 小櫻見李梔梔神情有異,便看了坐在一旁梳頭的白茜姐一眼,低聲問道:“李大姑娘,怎么了?” 李梔梔抿嘴一笑,稍微提高了聲音,道:“我買了些布料,想縫制過冬的衣物,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想請個人幫忙。不知你們兩位誰有空?” 白茜姐斜了李梔梔一眼,見她烏油油的雙髻上只簪著一朵白綢絹花,身上穿著洗得發毛的藍緞襖,系著一條黑藍綢裙,瞧著頗為窮酸,便嫣然一笑,道:“小櫻針線好,讓小櫻去吧,我在家里看家好了。” 李梔梔拉著小櫻的手跑到了自己家,一進門便狡黠地笑:“小櫻,先洗手吧!洗過手我們就用午飯!” 小櫻隨著她洗過手,掀開堂屋的棉簾進了堂屋,發現放桌上扣著一個簸籮,夾雜著rou香的熱氣隱隱透出。 李梔梔腳步輕捷上前掀開簸籮,笑盈盈看向小櫻:“小櫻,咱們倆猜枚喝酒吧!” 小櫻見方桌上整齊地擺著四道菜——爆炒回鍋rou、蒜蓉小青菜、酥rou扣碗和炸豆腐扣碗,看起來很是齊整,聞起來令人垂涎欲滴,便也笑了,道:“好啊!” 李梔梔微微一笑,兩頰的小梨渦時隱時現,看起來甜美極了:“你先坐下,我去灶屋取熱好的加蜜黃酒!” 兩個小姑娘,一個十二歲快十三歲了,一個已經十三歲了,卻煞有介事地猜枚喝酒,開心極了。 小櫻是真開心。 李梔梔也開心,不過她還有別的目的,她想看看小櫻手腳干凈不干凈,懶不懶惰。 一瓶酒喝完,兩人都有些蒙蒙的,眼皮都要睜不開了。李梔梔把小櫻安排在樓下的小屋子里歇下了。 小屋子的床頭上擺著一對小小的銀耳環,不值多少錢,卻畢竟是銀的。 李梔梔自己上樓去了,她發現稍微喝點黃酒之后,那種微醺的感覺十分之美好,而且全身發熱,舒服極了。 在床上躺下之后,李梔梔剛閉上眼睛,便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因為警醒慣了,李梔梔沒睡多久就醒了,她躺在熱乎乎的被窩里晃了晃腦袋,發現腦子清明,酒意已經消散了,便又磨蹭了一會兒,這才穿衣起床。 她剛走到樓梯口,便發現小櫻已經把中午的殘羹冷炙收拾起來了,正拿著一個熱氣騰騰的抹布在擦拭方桌呢! 小櫻幫李梔梔裁剪好布料,眼看著天晚了,便告辭回去了。 李梔梔送走小櫻,去小屋子里看了看,發現那對銀耳環還在床頭放著。 她拈起銀耳環,垂下眼簾思索盤算著,用心琢磨著小櫻的現主人何婆子。 不算母親留下的金釧、金鐲子和那對雞心形狀的金帔墜,李梔梔如今的總資產只有七兩銀子,這七兩銀子是她賴以活下去的資本,她怎么敢不盤算不用心? 大雪接連下了三四日,整個宛州城變成了雪的世界雪的海洋,李梔梔索性也不出門了,一邊在暖房培養她那些花花草草,一邊約了小櫻過來,一起飛針走線縫制她的新棉衣。 等到雪徹底融化,已經是半個月后的事情了。 在這段時間里,李梔梔不但縫制好了一套白綢襖褲,還用毛青布做了一件比甲。 小櫻則用李梔梔給她的散碎綢緞,做了一雙精致的翠藍遍地金云頭繡鞋——李梔梔還在孝期,這些鮮亮的顏色她還不能用。 這一日,地面已經干燥到能走路了,李梔梔便預備往丁先生府上送兩盆白梅。除了白梅,她還往大筐里裝了些水仙,預備作為贈品送給丁先生。 她怕再遇到小結巴葉衙內,所以一直磨蹭到過了萬花洲書院開課的時間,這才預備出門。 臨出門李梔梔想了想,又頗為嫌棄地拿起宋彩蓮留在家里的一個帶眼紗的舊帽子戴上,這才拎著盛花的大筐出了門。 今天頗為順利,丁先生很喜歡那兩盆白梅,見李梔梔這小姑娘居然還知道給水仙做贈品,當場大笑,命書童拿了二兩銀子讓平安送出來。 李梔梔笑瞇瞇拿了五錢銀子悄悄給了平安。 平安得了這五錢銀子,想了想,低聲交代道:“這段時間不用再送了,等到除夕前再過來一次,多送些水仙紅梅就行,夫人也喜歡;若是有松竹盆景,送些過來也可以。” 李梔梔連連點頭,謝了平安,這才戴上帽子離開了。 雖然心情松快,可是李梔梔依舊保持著警惕,這一路走得風馳電掣,簡直是一陣風似的,恨不得整個人都飛起來,不多時就走到了離梧桐巷不遠的東關王府大街。 誰知今日正是冬至,因冬至這日以后,黑夜漸短,陽氣漸升,所以大周朝民間以冬至為吉日,往往進行各種慶祝活動,而宛州的風俗則是舉辦廟會和吃餃子。 李梔梔剛走到王府大街,發現人潮涌動摩肩接踵,這才想起今日是冬至廟會之日,不由有些感慨——她是冬至生人,今日是她的生日,可是她自己都忘記了。 街上的人實在太多了,李梔梔雖然身材瘦弱善于穿梭于人群之中,奈何她還挎著一個碩大無朋的筐子,這就有些難行了。 李梔梔費了半日工夫,用大筐為武器,在廟會的人流中往前而去,大冷的天,她居然熱出了一身汗。 眼看著梧桐巷的巷口勝利在望了,李梔梔心底這才有了些希望,奮力超前擠去。 正在這時,一個又高又壯的胖子迎面擠了過來,因為身高體重所向披靡,一下子就把李梔梔戴著的舊帽子給撞掉了。 人太多了,李梔梔來不及撿帽子便擠出人流進了梧桐巷。 因為趕上了冬至廟會,梧桐巷今日也很是熱鬧,雖然不如王府大街繁華,卻也熙熙攘攘熱鬧得緊。 李梔梔快樂地挎著筐子走著,心里想起了她娘在世時教她的一句杜甫寫冬至的詩——“天時人事日相催,冬至陽生春又來”,美滋滋地打算回家包頓餃子好好吃一頓,既為自己過十三歲生日,又算是過了冬至。 在冬至的凜冽寒風中,李梔梔輕快地走著,沒有發現她的身后遠遠跟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廝,正是跟葉衙內的小喜。 小喜遠遠看到李梔梔進了一個斑駁破落的黑漆大門。待大門關上之后,他走了過去,仰起臉看了看四周,發現斜對面這家門前掛著一個木牌子,上面寫著“牙婆何”三個字,正是那日他和大慶打聽過消息的牙婆家。 他又抬眼看了看李梔梔進去的大門,悄沒聲地離開了。 ☆、第 8 章 電光火石 李梔梔也不怕麻煩,和面盤餡忙了半日,包出兩簰子餃子,一簰子白菜rou餡的,一簰子韭菜雞蛋餡的,又提前調好辣椒醋,這才預備下餃子。 她知道何婆子今日一大早就出門了,便過去叫了小櫻過來。 宋彩蓮如今是姜大戶的第四房妾室,所以何婆子很巴結宋彩蓮,姜府慶祝冬至治酒備宴,她也顛顛靠上去幫忙去了。 大周朝運河經濟發達,一條運河聯通南北,運河沿岸很多城市都成了商業城市,宛州城也是其中之一,成了大周朝第三大的布匹集散地,有很多做布匹生意的南北商人常駐宛州。 前兩日白茜姐被何婆子給賣了,十兩銀子賣給來宛州做綢緞生意的江南客人。 江南客人嫌小櫻生得丑,四兩銀子都不肯買,所以如今何婆子家里只剩下了小櫻。 李梔梔和小櫻一起吃了餃子,又熱乎乎喝了餃子湯。 收拾罷灶屋,兩個女孩子合力在堂屋生起火盆,坐在火盆邊一邊烤火,一邊喝茶聊天做針線。 李梔梔做的是胸衣,她如今開始發育了,不得不學著制作胸衣。 小櫻畢竟比李梔梔大一歲,便在一邊笑著指導她。 李梔梔卻嫌小櫻理論落后,振振有詞數落道:“那里本來就疼得不敢碰,做那么緊,豈不更難受了?” 小櫻喜愛她善良又美麗,見她一本正經地反駁自己,便笑了,道:“我的大姑娘,大人都是這樣教的,胸衣緊一些的話,那里才不會長得太大!” 李梔梔:“……” 她低下頭,嘟囔了一句:“我還是想往寬松了做。” 見李梔梔如此桀驁不馴,小櫻咬著嘴唇笑了——梔梔生得那么好看,美麗的人任性點她是可以接受的。 到了傍晚,約莫著何婆子快要回來了,小櫻便要告辭回去。 李梔梔送她出去,臨出門又拉住了小櫻,低聲問道:“小櫻,如果我想讓你和我作伴,你愿意么?”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看著小櫻的眼睛。 小櫻聞言,細長的眼睛頓時一亮,接著便蒙上了一層水霧,她伸手握住了李梔梔的手,眼睛濕漉漉的,聲音低而有力:“我愿意。” 李梔梔頓時輕松了起來,狡黠地笑了,道:“這段時間若是有人去何婆子那里相看你,你可別表現得那么優秀。” 小櫻捂嘴而笑:“我曉得!” 兩個人就此而別。 葉知府今日也在家里擺酒設宴慶祝冬至,家里熱鬧得很,葉衙內雖然結結巴巴,可是作為葉知府唯一的兒子,也被葉知府趕鴨子上架帶著去應酬了。 好在他雖然結巴,可是生得清秀,衣飾華貴,派頭又大,瞧上去還是頗有翩翩濁世佳公子的韻致的——如果他不說話單是微笑的話。 葉衙內隨著父親應酬了半日,原本也是無礙的,可是當他聽說父親要帶著他去拜會新任守備尚佳,當下便有些慌了,開始尋思著脫身之計。 他想了片刻,便結結巴巴對著葉知府開始長篇大論:“父……父親,我……我要……要去溫……溫書,先……先生……說……說了……” 葉知府痛苦地聽著兒子說話,忍無可忍道:“先生說要檢查?” 葉衙內連連點頭:“不……不……不過的話,要……罰的!” 葉知府一擺手,竭力和藹道:“阿真,學業重要,你回書房溫書吧,為父自己去見尚守備。” 大周朝原先走的是重文抑武路線,一州之中,作為主事文官,知府的地位是要高于主事武官守備的。不過自從永泰帝穆遠洋登基,重視軍事,武官的地位漸漸上升,隱隱有了與主事文官分庭抗禮之勢,卻還沒有壓過文官。 按說葉知府沒有俯就尚守備的道理,只是宛州情況特殊,尚守備年紀雖青,架子卻大,心眼也多,還一向擺出正氣凜然有理有據有禮有節的派頭來,葉知府爭了幾次,卻斗不過他,只得屁滾尿流俯首稱臣,主動低了年青的尚守備一頭。 他原本是打算帶著獨子葉真去應酬,好開拓葉真的人脈的,也讓葉真向人家尚佳好好學學,沒想到葉真如此不了臺面,非不肯去。 葉知府想著心事,見葉真要出去了,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明明比人家尚佳小不了幾歲,為何就相差這么多?” 葉真耳朵好使,聽得是清清楚楚,頓時勃然大怒,也不顧父子尊卑了,轉身竭力調動舌頭大聲道:“究……究竟是……是誰害……害我……成這……這個樣……樣子的?都……都是父……父親你好……好色——” 葉知府先前教育兒子,每次都要被獨生子咆哮,知道葉真下一句必定是——“你娶了一屋子女人,害得我遭了你愛妾的毒手”,當下頭都大了,一句話都不敢說了,丟盔卸甲落荒而逃,先于葉真離開了書房。 葉真再次斗敗親爹,得意洋洋大勝而歸,剛回到自己院子,就聽到了小喜傳來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