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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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梔梔吃飯秀秀氣氣的,甚是斯文,可是卻持久而有恒心,居然不緊不慢地就著豆豉把一整碟蔥油餅全吃了,又慢條斯理地喝了兩碗雞蛋面湯。 何婆子心中咂舌不已,頗為驚訝:李梔梔把這些食物都吃到哪里去了? 見李梔梔終于拿了繡花帕子在唇上拭了拭,何婆子忙慈愛地笑道:“梔梔,你娘嫁到了姜大戶家,你小姑娘家家的,一個人守著這么一個空房子,夜里難道不害怕?” 李梔梔拿起溫開水漱了漱口,這才一臉天真看向何婆子,見她正殷切地看著自己,便笑了笑,道:“自然是有些怕的。” 何婆子見李梔梔上套了,笑容更加溫柔:“我家里現有好幾個女孩子,同你也年齡相當,天天繡花拌嘴吃零嘴,熱鬧得很呢!你若是一個人在家怕的話,就到我家里去玩吧,白天做繡活,晚上也歇在我家,同我家里的那幾個女孩子作伴玩耍,豈不便利?” 李梔梔一臉的遲疑:“可我二叔快從滄州回來了,他脾氣暴躁,一拳能打死一頭壯漢,我怕他到時候尋不到我會生氣……干娘,你不知道我二叔有多厲害,先前在東京,他……” 何婆子知道李梔梔家的底細,想到李梔梔那個連鄭太尉衙內都敢毆打的二叔,她的心里也有些毛毛的。 耳聽著李梔梔滔滔不絕東拉西扯離題千里,又開始談她那個拳打鎮東京的二叔如何的愛打女子,何婆子有些坐不住了,臉上慈祥的笑都快要維持不住了:這小丫頭片子,怎么廢話這么多?老娘是做生意的人,哪里有那么多閑工夫聽她閑扯? 她打量著李梔梔因為喝了熱面湯而變得清凌凌水汪汪的鳳眼、嫣紅柔嫩玫瑰花瓣似的櫻唇和白里透紅的小鵝蛋臉,心道:罷了,罷了,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一步一步來,總要把這花朵般的小丫頭片子給賣個大價錢! 作為宛州城資深的人牙子,何婆子覺得李梔梔這小丫頭生得跟夏天盛開的雪白梔子花似的,天生就是美人胚子,不賣了她,真是對不住自己的招牌! 見何婆子被自己給活活嘮叨走了,李梔梔閂上大門,收拾了碗筷去了灶屋,一邊洗碗刷鍋,一邊思索著如何掙銀子養活自己。 待把灶屋收拾齊整,李梔梔心中也有了主意,一陣風一般跑到了后院。 ☆、第 3 章 謀劃生計 一掀開暖房門上掛著的稻草簾子,一股夾雜著梅花、蠟梅、水仙花香的暖烘烘的氣味撲面而來。 李梔梔俏生生立在暖房的空地上,眼波如水掃過暖房里的那些花卉和盆景——她祖父是花兒匠,她爹是花兒匠,她為何不能做花兒匠呢? 她爹在世時,家里一直做著花卉盆景生意,雖然城外的花圃被她爹李大郎給賣了,可后院的暖房卻一直是滿滿當當的,生意也沒停下來。 李大郎死后,宋彩蓮對蒔花弄草一竅不通,也不愿靠這粗活掙錢,天天描眉畫眼同姜大戶廝混,于是李梔梔趁機占領了暖房,把暖房布置成了她的小世界。 盆景她雖然會做,卻水平有限不值一提,不過一般的花卉卻是難不倒她的。 忙活了半日之后,李梔梔做好了一盆梅花和一盆蘭草,又拿抹布蘸了清水把白瓷花盆外緣擦拭得干干凈凈光可鑒人。 她也不嫌累,連跑了兩趟把這兩個花盆搬到了堂屋,放在了方桌上,然后便開始認真思索如何把這兩個花盆給變成銀子。 她爹生前都是往宛州城的大戶人家送花卉盆景,可這條路李梔梔暫時是走不了的,她必須另辟蹊徑。 在想心事的過程中,李梔梔也沒有閑著,她先把二樓的通間重新清潔了一邊,把宋彩蓮殘留的痕跡一一抹去,這才開始把她的被褥往二樓的通間搬運。 鋪設好褥子、床單、枕頭和被子之后,李梔梔又去搬運她那幾樣心愛之物。 李梔梔的心愛之物包括一個李彩蓮棄置不用的梳妝匣、幾件她用她娘的舊衣服改的衣裙和一個她睡覺時必定要抱著的破布狗,不過跑了兩趟便搬運完了。 忙活半晌之后,李梔梔微笑著立在房中打量她的新房間,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么。 思索了片刻之后,她“咚咚咚”跑下來,風馳電掣沖向后院暖房,把正在培植的一盆金邊吊蘭搬運了過來,放在了窗臺上。 往窗臺上擺放吊蘭的時候,李梔梔發現今天太陽居然出來了,不由一陣歡喜。 雖然這種冬日的溫暖帶著些隔膜之意,李梔梔還是歡欣鼓舞地跑下樓,把一根草繩綁在了后院的兩棵梨樹上,又跑上樓抱著她那重而不厚的舊被子去后院晾曬。 忙完這一切,李梔梔累出了一身的汗,坐在床邊笑嘻嘻打量著她的新臥室——屋子很大,家具很少,愈發顯得空蕩蕩的,可是潔凈而親切,這可是李梔梔的屋子啊! 李梔梔擁有的太少,所以凡是屬于她的人或者物,她都放在心底,萬分珍惜。 忙出了一身汗的李梔梔倚著拔步床的床壁坐了下來,帶著忙碌后的興奮與歡喜,開始思索到哪里去賣花。 待汗意轉為寒意,李梔梔已經有了主意。 宛州州學萬花洲書院是大周朝的四大書院之一,天下聞名,吸引了無數的學子前來求學,而她家距離萬花州書院不過一刻鐘的路程,她可以在萬花洲書院傍晚放學時分,帶著她的花花草草在書院大門外售賣——成百上千個學生,總有能夠欣賞她的花卉的人吧? 有了主意之后,李梔梔便不再多想,起身下樓繼續整理清潔。 李梔梔一邊忙碌,一邊美滋滋計劃著中午吃什么。 一直忙到了晌午時分,整個家才算被她給整理出來,而她的午飯也有了雛形——不知怎么回事,她特別的想吃蘿卜羊rou餡的餃子,一想起來就有些垂涎欲滴流。 樓下西廂房的窗子上擺著一盆茂盛得不像話的吊蘭,李梔梔徑直走了過去,左手扶著窗臺,右手伸到吊蘭鋪天蓋地的葉子堆中,歪著腦袋掏摸著。 她的臉上先是沒有什么表情,可是不知不覺間她嘴角那對梨渦便現了出來,烏溜溜的眼睛也彎成了一對小月牙。 片刻后,李梔梔的手伸了出來,沾了些泥土的雪白手心放著一個大人拳頭大小的石榴形素白荷包! 荷包雖然舊而臟,可是依舊能夠看出上面繡著一枝粉紅桃花,綴著幾根精致的玫瑰紅的穗子,穗子上方串著嫣紅可愛的珊瑚珠。 李梔梔珍而重之地從荷包里掏出了一粒碎銀子,約莫有一錢,又把荷包放回了遠處。 她娘臨死前已經說不出話了,卻趁她爹去何婆子家與宋彩蓮私會,從床頭枕匣中拿出了一個荷包和一個錦囊給她。 荷包里是一些散碎銀子,加起來有六兩多點;錦囊大一些,里面有一對金釧,一對金鐲子和一對雞心形狀的金帔墜。 錦囊被李梔梔藏在了她最秘密的地方,荷包里面的銀子則被她分成三份,分別放在了三個地方。 前世的李梔梔心思簡單藏不住事,可是今生的苦難教會了李梔梔忍耐和隱藏,這些年來,她從來沒在她爹李大郎和她后娘宋彩蓮面前露出一絲跡象。 她之所以敢下決心自己過,便是因為她娘留給她的這個底氣——不出意外的話,六兩銀子,足夠她一個人生活一年了。 李梔梔把這粒碎銀子放入了自己的小荷包,去灶屋洗了手,又舀了半勺水泡上把花椒,預備用花椒水去羊rou的膻味,這才出去理了理儀容,起身出了門。 家里如今連鏡子都沒有,她只能將就了。 賣rou的顧大郎一向面惡心善,見李梔梔孤伶伶立在rou案前,不由有些憐惜,聲音也溫柔了許多:“大姑娘,來割rou么?” 李梔梔見他生得五大三粗兇神惡煞,偏偏擠出和藹可親的笑來和自己說話,看上去說不出的奇怪和扭曲,不由抿著嘴笑了:“顧大叔,我割一斤羊rou!”她早就計劃好了,買一斤羊rou,半斤剁餡包餃子,半斤做成羊rou臊子,明日吃羊rou扯面。 “羊rou今日價格有些貴,六分銀子一斤,”顧大郎甕聲甕氣道,“大姑娘,不如我給你些羊油羊骨頭,也不要錢,你回家煉些羊油炒菜,羊骨頭可以熬湯,雖然膻了些,可……” 他弟弟二郎比李家大姑娘還大兩歲,可是如今二郎在萬花洲書院讀書,家常還要和哥哥嫂嫂撒嬌,可李家大姑娘年紀小小就沒了爹娘,瞧著真是可憐啊! 李梔梔領會了他的好意,不由瞇著眼睛笑了:“顧大叔,那我割一斤羊rou,你再送我些羊油羊骨頭,好不好呀?” 顧大郎“嗯”了一聲,拿起剔骨刀開始忙碌。 李梔梔見他那把剔骨刀上下翻飛,顯見是鋒利得很,想了想,試探著問道:“顧大叔,你這把剔骨刀真不錯,在哪里買的?” 顧大郎雖然外表粗苯,其實既聰明又細心,很快就領會了李梔梔的意圖,一雙牛眼盯著李梔梔:“大姑娘,你想買一把防身?” 李梔梔雙手握成拳頭抵在一起,連連點頭:“對啊對啊!” 顧大郎漫不經心地從rou案上又拿起一把剔骨刀,用抹布擦了擦,把刀倒過來遞給了李梔梔:“拿去用吧!”花朵一樣的小姑娘,家里連個大人都沒有,沒個防身的物件怎么行? 李梔梔:“……”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鼻子有些酸酸的,聲音也有點啞:“謝謝大叔!”別人對她的惡毒,她記得清清楚楚;別人對她的善意,她心中也明明白白。有朝一日,她會有恩的報恩,有仇的報仇! 回到家中,李梔梔卷袖洗手,先把顧大郎給的那把剔骨刀給清洗干凈,用軟布擦拭了,珍而重之地放在了二樓臥室的枕頭下面。 到了樓下,李梔梔先把顧大郎送的羊油和羊骨頭洗干凈用麻繩掛了起來,天氣這么冷,幾乎要滴水成冰了,整個室外就是天然的冰箱。 忙完這些,她這才開始麻利地和面洗蘿卜剁羊rou盤餃子餡,最后又把泡好的花椒水加到了餃子餡里——她做慣了家務,倒是學會了不少訣竅,譬如盤羊rou餡餃子時加花椒水,不但能提鮮,還能去膻——不過半個時辰,一盤胖乎乎香噴噴的蘿卜羊rou餡餃子便煮好出鍋,擺在了堂屋的方桌上。 她包的餃子雖然秀氣,可是皮薄餡足,李梔梔用筷子夾起一粒咬了一口,鮮香美味湯汁四溢,美味極了! 李梔梔享受完一盤餃子,又喝了一碗餃子湯,舒舒服服在她那小屋子里的床上窩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開始拾掇灶屋收拾碗筷。 下午的時候,李梔梔在暖房里呆了大半個下午,選了些水仙鱗莖,用她爹留下的刻刀細細雕刻了,又選了四個石青色的缽子,加了水養了起來,預備過幾日再去賣。 她娘給她留的碎銀子還余五兩九錢,夠她度過今年冬天了;至于那三樣金器——金釧、金鐲子和金帔墜,她打算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拿出來變賣。 忙完這些,李梔梔從暖房里出來,見太陽快落山了,忙收拾一番,預備出門。 何婆子帶了個小丫頭小櫻去姜大戶府上讓宋彩蓮相看,誰知宋彩蓮不念舊情,嫌小櫻不好看,根本沒看上。何婆子很不高興,罵罵咧咧地帶著小櫻往家走,誰知剛進巷子,她就看到李梔梔一手夾一個白瓷花盆迎面過來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堆起了滿臉的笑迎了上去:“梔梔呀,你這是去做什么?” 李梔梔見何婆子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便迎著她的視線仰首笑道:“何干娘,我去街上賣花呢!” 何婆子打量了一番,見李梔梔左右兩個丫髻上各簪著小小的一朵白絹梅花,身上穿著半舊的青布小襖,系著一條白裙子,便吞吞吐吐道:“梔梔呀,這戴著孝出去做生意……怕是……怕是要被人嫌晦氣的……” 李梔梔見她說著話,那對小眼珠子卻滴溜溜轉個不停,便知她又在使壞了,就笑著道:“何干娘,我且去試試吧!” 待李梔梔走遠了,跟著何干娘的小丫頭小櫻笑著道:“干娘,這就是斜對面的李大姑娘?生得真好看!” 何婆子笑了一笑,一邊走,一邊慢悠悠道:“小櫻,你五兩銀子都沒人肯買,可是人家李大姑娘,起碼能賣二十兩銀子了,錢財動人心啊……” 她說著話,腦子還在飛快地轉動著:今天宋彩蓮嫌小櫻不好看,還問起了李梔梔,怕是不懷好意,難道是想……不行,老娘得先下手為強! 小櫻低下頭,雪白的牙齒咬了咬嘴唇,又回頭看了一眼,見李梔梔纖弱的背影在夕陽的余暉中越走越遠,她的心里不由有些難過,沒有娘的孩子,畢竟可憐;她自己也是沒了親娘,被繼母賣給何婆子的…… ☆、第 4 章 一直奔跑 昨日刮了一天的風,飛沙走石冰冷刺骨;今日的天氣卻好得很,雖然天上的太陽始終有些隔膜不夠溫暖,可是對李梔梔來說,卻已經是很好的日頭了。 她從小力氣大,雖然雙臂各環著一個不算小的花盆,卻依舊走得飛快,而且還能夠一邊走一邊暢想未來。 對于未來,李梔梔如今有兩個理想。 遠的理想是她得攢錢買個丫頭作伴,因為她一個人生活,雖然自由,卻畢竟有些不方便。 近的理想是等賣花攢夠五錢銀子,她就去買三斤棉花,絮一床暖和的厚被子好舒舒服服過冬。眼見著天氣越來越冷,她可不想再受罪了。以前宋彩蓮讓李梔梔去買棉花絮被子,李梔梔知道上好棉花的價格是每斤一錢六分,倒也不是太貴。 在理想的激勵下,李梔梔很快就走到了萬花洲書院的南門外。 此時夕陽西下,正是萬花洲書院下學時分,高大巍峨的書院大門外有一個廣場,如今廣場上滿滿當當都是人,有賣筆墨紙硯的生意人,也有賣吃食的小販,更多的還是趕著馬車或者牽著駿馬來接自家公子的管家小廝們,人喊馬嘶,熱鬧非凡。 李梔梔也不多說,直接在東南邊的路旁停下了腳步,先是屈膝放下了那兩盆花,然后把自己提前插在花盆泥土中的草標捋了捋,以示賤賣之意,而她自己則態度自然地立在那里,等著顧客自動上門。 廣場上人雖多,卻都有自己的一份事忙,剛開始很少有人注意到李梔梔這邊。 李梔梔也不著急,靜靜立在那里盤算自己的心事:等有了錢,買個什么樣的丫頭來陪伴自己呢? 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得買一個年紀比她小的,人老實一些的,家世清白的…… 李梔梔正浮想聯翩之際,已經有人看到路邊立著一個生得跟病西施似的賣花小姑娘,那兩盆花看著楚楚可憐,小姑娘看著更是楚楚可憐,小臉雪白,鳳眼瑩瑩,身段更是纖弱,似乎要被風給刮走了,真是令人心生同情啊! 因此很快便有那憐香惜玉的士子上前問價:“姑娘,你這兩盆花怎么賣?” 李梔梔見對方態度和氣,心中歡喜,卻不肯漫天要價:“梅花要五分銀子,蘭草要一錢銀子。” 那士子被她那雙盈盈含水的雙眼一看,哪里還有講價的心思?何況李梔梔要的價錢很公平,當即讓小廝付了銀子,他又欣賞了李梔梔兩眼,這才拿著兩盆花離開了。 李梔梔心中歡喜無限,珍而重之地把賣得的碎銀子收進荷包里,卻聽得前方有人結結巴巴道:“小……小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