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曼娘臉色一滯,心說這還不講究啊,再瞧懷清的衣裳,雖素凈,可那料子樣式都能瞧出不凡來,還有這些丫頭、婆子、下人、小廝,烏泱泱的一群人,可以想見在府里過得什么日子。 以至于李曼娘忍不住想,若當初跟張家未退親,自己就是這家的女主人,這些丫頭婆子小廝都要聽自己的使喚,該是何等愜意的富貴日子。 正想著,忽聽丫頭道:“夫人來了。” 李 曼娘忙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外頭,只見從廊子上轉進來一個女子,穿一身大紅織金的衣裳,頭上梳墜馬髻,斜斜插著一支累絲金鳳,鳳嘴一溜珍珠垂下 來,跟她耳畔兩只龍眼大的珍珠墜子相映生輝,更顯出一張瓷白的小臉,眉目如畫,唇若紅櫻,略一抿唇。臉頰邊兒隱約可見兩只梨渦。 李曼娘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美人,一眸一笑都是風情,她一進來仿佛整個廳都亮了起來,李曼娘都不由看著她發呆。 懷清暗笑,還真讓自己猜對了,雖說如今若瑤已經嫁給了哥哥,可面對李曼娘,還是不由自主產生了護衛自己領地的斗志,女人跟女人在一起,真是無時無刻不是戰爭。 若瑤明眸流轉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來:“這一定是李家妹子了,常聽相公提起當初桑園村的事兒,可惜李家搬走了,不然該去拜訪的。” 李曼娘看看若瑤,再瞧瞧自己,論姿色,人家生的傾國傾城,論性情,人家能大方的說過去的事兒,這份大度恐男子也不一定有,論家世,李曼娘不禁苦笑了一聲,自己家不過一個開藥鋪的,人家可是二品大員的千金,簡直一天一地。 越看若瑤曼娘越自慚形穢,再也沒有攀比的心思,只略說了幾句話,便要告辭,懷清送她出來,到了外頭,李曼娘方低聲說了句:“謝謝。” 懷清知道她謝自己什么,此事也不過順水推舟,往后恐怕也沒機會見面了,能留點兒念想。總比留下仇好。 懷清回來,圍著若瑤轉了一圈笑道:“嫂子可真用心,這么多天就數今兒打扮的齊整。”說著伸手撥了撥她耳上的珍珠:“難為你不嫌重,把這個戴了出來。” 若瑤拍了她的手一下,小聲道:“你不說你哥當初對她還念念不忘嗎,我要是不把她比下去,你哥怎么知道我的好呢。” 懷清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放心吧,這些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更何況,我哥對李曼娘不過是兒時的記憶,真說起來,也算不上什么男女之情,倒是對嫂子你,苦戀了好幾年,當初我真怕要是你們不成,我哥得做下病。” “什么病?” 懷濟一腳邁進來:“剛回來時瞧見像周家的馬車,是周員外來了嗎?” 懷清跟若瑤一對眼神兒:“想必哥瞧差了,從早上到現在也沒見一個客人登門,哪里來的周員外。” 懷濟撓撓頭:“那真是我瞧差了。” 若瑤把他的斗篷接下來,柔聲道:“瞧這一頭汗,回頭叫風拍著可要病了。”說著,掏出帕子剛想給他擦拭,忽見懷清笑瞇瞇望著她,臉不覺一紅,把帕子遞給懷濟道:“快擦擦吧。” 懷清瞧得津津有味,對于古代這種夫妻之間的小互動,頗感興趣,明明都是夫妻了,卻還時不時臉紅一下,瞧著格外新鮮。 而且,剛那一瞬,她竟然忍不住想到自己跟慕容是,若真像若瑤說的,自己喜歡慕容是,那自己跟他也應該有這種類似戀愛的感覺吧。 可懷清仔細想了想,自己跟慕容是在一起的時候基本沒什么互動,就連話都很少,先頭不熟的時候,自己還覺得,跟慕容是這么悶的人在一起,日子長了會得憂郁癥,后來熟了,又覺得這人雖天生就是悶性子,心地卻不壞,故此,兩人相處還算和諧。 不過認真算起來,自己跟慕容是獨處的機會還真不多,卻忽想起那天晚上,早櫻如雪,月色如蓮,他的唇那般貼在自己發鬢上…… 懷清如今都清楚記得,當時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跳的仿佛出了故障,或許若瑤說的對,自己心里有他,早有他了,可自己跟他怎么可能?想到此,懷清忍不住搖頭,現實跟夢想總是有著鮮明的距離。 若瑤道:“這丫頭傻了,瞧什么呢這么入神?” 懷清方回過神來,笑道:“瞧嫂子跟哥恩愛呢,想我的小侄子小侄女什么時候會來?” 若瑤臉大紅又:“胡說。” 張懷濟見媳婦兒跟妹子相處的如此融洽,更是歡喜,瞧瞧若瑤,再瞧瞧懷清,忽覺人生至此真算圓滿了。 一家子正說話兒,忽陳皮從外頭跑了進來:“大爺,京里的加急信,是親家老爺叫人送來的。” 一聽加急,懷清忙接過打開,里頭就寫了四個字,“有事速歸……” ☆、第133章 “皇上,六皇子來了,您看……”海壽小心謹慎的回稟,就怕皇上一惱,自己這條老命就懸了。 皇上手下的筆略停了停哼一聲道:“當朕跟他一般閑呢,朕沒空見他,叫他該哪兒樂哪兒樂去,別來煩朕。” 海壽嘴角抽了抽,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為了秦嬤嬤的事兒,自己可是挨了結結實實的十板子,挨了板子還不能回去養著,仍在皇上跟前當差,海壽心里頭明白,就得讓皇上看到自己這個慘樣兒,心里的氣才能平了,不然,沒自己的好兒。 雖說自己倒霉的挨了頓板子,可是看見丟了魂似的六皇子,又覺自己真不算什么,赫連清那個又蠢又潑的女人,可是這位的皇子妃,這一輩子可有的折騰了。 海壽走近道:“六皇子,六皇子……” 叫了兩聲慕容曦方回過神來:“父皇可愿見我?” 海壽搖搖頭:“六皇子還是回吧,皇上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哪會見您,再說,就算您見了皇上有什么用呢,事兒都出了,還是想想怎么挽救才是。” 海壽如今算看出來了,別管張懷清是不是蘇元容,都是這兩位皇子心尖子上的人兒,只兩位皇子能壓住這件事,皇上不追究,張懷清就算過了這一關,至少小命能保住,以后如,何再說吧。 慕容曦臉色一暗:“父皇可還說了什么?” 海 壽道:“想來六皇子也明白,皇上沒說什么才好,若說了恐……”話說到此,便停住話頭,慕容曦嘆了口氣,深悔自己當初一念之差娶赫連清,若害了懷清,自己還 有什么臉活在世上,舅舅總說懷清跟自己有殺母之仇,可即使知道懷清是蘇毓敏的孫女,自己仍舊無法忘了她,仍然喜歡她。 他如今最后悔的就是當初聽了舅舅的,一時糊涂娶了赫連清,自己根本就不想爭位,他不想當皇上,他只想跟懷清兩人相守在一起,或者去揚州開個飯館,或者隨她四處行醫,可如今呢,這些都成了一場空。 且,自己娶的王妃還心心念念想置懷清于死地,懷清一定恨死了自己,若不是自己她也不會有此大劫。 慕容曦的腳一步一步邁出去,他的腿仿佛有千斤重,走一步都是煎熬,出了宮左右望了望忽覺茫然又頹敗,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這才是最可悲的。 “六弟……” 聽見聲兒慕容曦抬頭,見是慕容是,忽的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他:“四哥,你能救那丫頭的對不對?” 慕容是搖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她。” 慕容是很清楚當年的事并不單純,而自己當初之所以沒查下去,也是因為私心,所有的一切苗頭都指向他母后的坤德宮,雖無確切證據,可當年淑妃跟長慶公主的死,恐跟母后脫不開干系。 慕容是不想把自己的母親想的如此陰狠,可事情就是這樣,你越不想越可能是事實,還有一個,就是父皇,有些事四皇子不說,卻不代表他不會想,只不過,這些事都是內廷秘事,自己又始終沒想明白其中緣故,所以就這么擱著了。 況且,翻出來此事恐要牽連太多人,首當其中的不是母后而是懷清,故此,他千方百計的隱瞞此事,不惜把蘇毓敏藏在自己的莊子上,卻錯估了韓章的野心。 一 個人的野心太大,往往就會不顧一切,而韓章這個人雖有野心卻缺乏能力算計,說白了,就是蠢,以為六弟娶了國公府的小姐,就能拿到軍中的支持,卻不想想以赫 連達的精明怎會看不出這樣顯而易見的算計,之所以同意這門婚事,也是為了讓父皇放心,畢竟赫連達很清楚,父皇要的是聽話的臣子,而不是一個功高震主的將 軍。 本來一切都在掌握,可變數就是韓章的野心跟赫連清的愚蠢,造成了今天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面,而就在不久之前,自己剛對那丫頭說過,會護她一輩子,如今自己要如何才能護住她不受傷害呢…… 慕容是抬頭看了看,昨兒還是艷陽高照,今兒就陰了下來,陰沉沉的天兒,仿佛隨時都會落雨。 懷清進來不見她哥,一屁股坐在炕上問:“我哥呢?又去伏牛山了?” 若瑤道:“可不是嗎,一大早就走了,也不知伏牛山有什么可看的,這都連著去了三天,還沒去夠。” 懷清道:“今兒嫂子還是勸勸哥,總歸哥哥不是南陽知縣了,雖說趙大人嘴里頭跟哥客氣,心里怎么想的也難說。” 若瑤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畢竟不在南陽了……” 姑嫂正說著,忽銀翹進來道:“剛門冬來說周家少奶奶來了,說是來謝姑娘的。” 懷清一愣,看了若瑤一眼:“她怎么來了?” 若瑤目光閃了閃:“你先去,我過過就來。” 懷清點點頭,迎了出去,一見李曼娘,懷清還真愣了一下,比那年見的時候瘦好些了,臉色倒還好。 李曼娘早就想明白了,只有給周家生下子嗣,她在周家才有立足之地,所以,即使過得如此不舒心,也極力讓自己身體康健,這樣才有一線生機,而這個生機終于讓她等到了,而她自己也沒想到,賜予自己這個生機的人竟是張懷清。 那天丫頭回來跟自己一說,李曼娘心都涼了,當初可是李家千方百計退的親,在鄧州府又那般對張懷濟兄妹,若換成自己,即便不記恨,也不會輕易釋懷,且李曼娘相當清楚,自己的小把戲便能騙過所有人,卻無法騙過懷清,若她說破此事,前功盡棄不說,恐自己在周府再難立足。 正忐忑不安,不想她婆婆卻來了,好言好語的說了好些話兒,又叫人把她的東西挪到了正院;來,又拉著她的手道:“以往是娘的不是,委屈了你,今后你就住在這兒,本就是夫妻,分著像什么話。” 說的李曼娘愣了半晌,方道:“如玉……”說著有些怯怯,此中情態落在周夫人眼里,越發愧疚,柔聲道:“知府夫人病了,她回家侍奉湯藥去了,需得一個月,你好好跟少宗過,娘還指望著你抱孫子呢。” 聽到這話兒,李曼娘就明白了,這一個月就是自己的生機,有了子嗣在周府就算立住了腳,若無子。恐周家會以此為由把自己休回娘家,雖說自己也不能確定能不能懷上子嗣,也只能賭上一把了,總好過在那個偏院子里頭等死,。 再說自己也通藥理,只少宗碰她,就大有可能,之所以來南陽,說是謝張懷清,李曼娘著實想見見張懷濟的新婚妻子,女人嗎,總有種莫名其妙的攀比心理,李曼娘是想看看張懷濟的妻子比自己如何。 懷著這種心理,一進來就不覺往懷清身后瞧,嘴里道:“怎么不見令嫂?” 懷清也明白了過來,這位不是來謝自己的,目的是若瑤,想必若瑤早就猜了出來,故此先讓自己過來。 想到此,懷清笑了笑:“嫂子在后頭換衣裳呢,曼娘jiejie這邊兒請,銀翹上茶。” “是。”銀翹應一聲出去,不一會兒托盤捧來兩盞茶放在桌子。懷清一見上頭的茶盞,不禁暗笑,真虧嫂子出來祭祖,還帶著這些東西,也不嫌累贅。 李曼娘倒是愣了愣,雖說住在官驛里,可這茶盞竟是汝瓷的,淡淡的青色,映著透亮的茶湯,讓人愛不釋手。 懷清道:“官驛里也沒那么多講究,jiejie將就吃些吧。” 曼娘臉色一滯,心說這還不講究啊,再瞧懷清的衣裳,雖素凈,可那料子樣式都能瞧出不凡來,還有這些丫頭、婆子、下人、小廝,烏泱泱的一群人,可以想見在府里過得什么日子。 以至于李曼娘忍不住想,若當初跟張家未退親,自己就是這家的女主人,這些丫頭婆子小廝都要聽自己的使喚,該是何等愜意的富貴日子。 正想著,忽聽丫頭道:“夫人來了。” 李 曼娘忙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外頭,只見從廊子上轉進來一個女子,穿一身大紅織金的衣裳,頭上梳墜馬髻,斜斜插著一支累絲金鳳,鳳嘴一溜珍珠垂下 來,跟她耳畔兩只龍眼大的珍珠墜子相映生輝,更顯出一張瓷白的小臉,眉目如畫,唇若紅櫻,略一抿唇。臉頰邊兒隱約可見兩只梨渦。 李曼娘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美人,一眸一笑都是風情,她一進來仿佛整個廳都亮了起來,李曼娘都不由看著她發呆。 懷清暗笑,還真讓自己猜對了,雖說如今若瑤已經嫁給了哥哥,可面對李曼娘,還是不由自主產生了護衛自己領地的斗志,女人跟女人在一起,真是無時無刻不是戰爭。 若瑤明眸流轉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來:“這一定是李家妹子了,常聽相公提起當初桑園村的事兒,可惜李家搬走了,不然該去拜訪的。” 李曼娘看看若瑤,再瞧瞧自己,論姿色,人家生的傾國傾城,論性情,人家能大方的說過去的事兒,這份大度恐男子也不一定有,論家世,李曼娘不禁苦笑了一聲,自己家不過一個開藥鋪的,人家可是二品大員的千金,簡直一天一地。 越看若瑤曼娘越自慚形穢,再也沒有攀比的心思,只略說了幾句話,便要告辭,懷清送她出來,到了外頭,李曼娘方低聲說了句:“謝謝。” 懷清知道她謝自己什么,此事也不過順水推舟,往后恐怕也沒機會見面了,能留點兒念想。總比留下仇好。 懷清回來,圍著若瑤轉了一圈笑道:“嫂子可真用心,這么多天就數今兒打扮的齊整。”說著伸手撥了撥她耳上的珍珠:“難為你不嫌重,把這個戴了出來。” 若瑤拍了她的手一下,小聲道:“你不說你哥當初對她還念念不忘嗎,我要是不把她比下去,你哥怎么知道我的好呢。” 懷清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放心吧,這些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更何況,我哥對李曼娘不過是兒時的記憶,真說起來,也算不上什么男女之情,倒是對嫂子你,苦戀了好幾年,當初我真怕要是你們不成,我哥得做下病。” “什么病?” 懷濟一腳邁進來:“剛回來時瞧見像周家的馬車,是周員外來了嗎?” 懷清跟若瑤一對眼神兒:“想必哥瞧差了,從早上到現在也沒見一個客人登門,哪里來的周員外。” 懷濟撓撓頭:“那真是我瞧差了。” 若瑤把他的斗篷接下來,柔聲道:“瞧這一頭汗,回頭叫風拍著可要病了。”說著,掏出帕子剛想給他擦拭,忽見懷清笑瞇瞇望著她,臉不覺一紅,把帕子遞給懷濟道:“快擦擦吧。” 懷清瞧得津津有味,對于古代這種夫妻之間的小互動,頗感興趣,明明都是夫妻了,卻還時不時臉紅一下,瞧著格外新鮮。 而且,剛那一瞬,她竟然忍不住想到自己跟慕容是,若真像若瑤說的,自己喜歡慕容是,那自己跟他也應該有這種類似戀愛的感覺吧。 可懷清仔細想了想,自己跟慕容是在一起的時候基本沒什么互動,就連話都很少,先頭不熟的時候,自己還覺得,跟慕容是這么悶的人在一起,日子長了會得憂郁癥,后來熟了,又覺得這人雖天生就是悶性子,心地卻不壞,故此,兩人相處還算和諧。 不過認真算起來,自己跟慕容是獨處的機會還真不多,卻忽想起那天晚上,早櫻如雪,月色如蓮,他的唇那般貼在自己發鬢上…… 懷清如今都清楚記得,當時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跳的仿佛出了故障,或許若瑤說的對,自己心里有他,早有他了,可自己跟他怎么可能?想到此,懷清忍不住搖頭,現實跟夢想總是有著鮮明的距離。 若瑤道:“這丫頭傻了,瞧什么呢這么入神?” 懷清方回過神來,笑道:“瞧嫂子跟哥恩愛呢,想我的小侄子小侄女什么時候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