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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醫家女在線閱讀 - 第96節

第96節

    京城六王府,聽著赫連清喋喋不休說著慕容曦如何混賬,如何對她不好,張懷清如何勾引慕容曦等等,說的韓章心里頗有些不耐煩。

    說實話,如今他也有些后悔了,當初只想讓外甥靠上護國公這桿軍中的大旗,倒忘了這女子若是太蠢,娘家再強大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雖說聽過赫連清的悍名,卻想著怎么也是國公府出來的小姐,便再悍也該知道些輕重禮數,可這位簡直蠢的沒邊兒了,便心里再不滿,再嫉恨,暗里使絆子才是本事,堂堂一個皇子妃找到人家里撒潑,這要是傳到皇上耳朵里,不止她恐就連六皇子也要跟著受牽連。

    這樣蠢的女人,莫說六皇子,就是個尋常的市井村夫也不會喜歡這樣的,不過,看起來張懷清還真是六皇子的軟肋,這軟肋不除,六皇子這輩子恐都狠不下來。

    而張懷濟娶了葉府的大小姐,張懷清的靠山眼瞅著越來越大,若等張懷濟翅膀硬了,再想除掉張懷清就難了。

    本 來韓章留著張懷清就是為了牽制自己的外甥,激起他的爭位之心,如今看來卻不妙,張懷清越來越往四皇子那邊兒靠,而且不止葉府,韓章接到的線報,張懷清經常 出入將軍府,老將軍對她頗為青眼,這軍方有老將軍,朝廷有葉之春,她若跟了四皇子,可就成了六皇子爭位的最大一塊絆腳石,倒不如早除了的好。

    至于怎么除去張懷清,之前韓章還有些猶豫,怕事情牽連上自己,皇上要疑心,可看著眼前的赫連清,韓章忽的靈光一閃,想出一個主意來。

    赫 連清嫉恨張懷清,拿住她的短處,必然會千方百計的置她于死地,翻出來舊事,皇上也只會覺得她出于嫉妒之心,不會往別處想,而且,只要張懷清的身世翻出來, 自然就會扯出十七年前的案子,皇上對此諱莫如深,便不能由此扳倒皇后跟四皇子,也多多少少會喚起皇上對淑妃的愧疚,以及對皇后的憎惡。

    且,張懷清若獲罪,張懷濟跟葉府都要受牽連,如此一來,便斬斷了四皇子跟葉府的聯系,六皇子的機會更大些,也不會再為張懷清所左右,何樂而不為。

    想到此,韓章開口道:“六皇子妃不用忌諱張懷清,只六皇子還記得自己母妃是怎么去的,此一生都跟張懷清再無干系。”

    赫連清一愣:“舅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韓章瞧了瞧周圍,赫連清會意,揮揮手道:“這里不用你們伺候了,退下吧。”

    等屋里的下人都退出去,赫連清忙問:“剛舅爺的話……”

    韓章道:“你道那張懷清真是張懷濟的妹子嗎?”

    “難道不是?”

    韓章搖搖頭:“張懷濟的爺爺跟蘇毓敏曾是同門的師兄弟,十七年前蘇毓敏獲罪滿門抄斬,唯獨他的孫女蘇元容不知去向,那蘇元容跟張懷清年紀一般大,且都是大年初一的生辰,這不是太巧了嗎,憑著同門師兄弟的情誼,保住一脈骨血也在情理之中。”

    赫連清大驚:“舅爺是說張懷清就是那蘇元容?”

    韓章:“八九不離十,當年蘇元容滿月時進宮,蘇嬤嬤曾給她沐浴,蘇元容的左胸有朱砂胎記,只驗明正身,她就是朝廷欽犯。”

    赫連清眼里忽的射出陰狠之光,心想,朝廷欽犯就得死,只有那丫頭死了,方能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想到此,蹭的站起來:“舅舅寬坐,我去去就回。”

    韓章目光閃了閃,呵呵一笑:“我也不是外人,六皇子妃請自便。”

    看著赫連清匆匆而去,韓章抬眼望了望外頭,剛才還艷陽高照,這么一會兒就陰了下來,烏云蔽日,眼看就是一場大雨,韓章喃喃的道:“變天好,也該變天了。”

    海 壽進了御書房,不免有些躊躇,雖說赫連清是六皇子妃,這一個人單著來見皇上,也不大妥當,更何況,六皇子妃跑去張懷濟府上大鬧的事兒,可都傳開了,這臉真 丟大了,皇上知道后,臉色極不好看,如今估摸還在氣頭上呢,這時候六皇子妃來求見,不是自找不痛快嗎,有心不回,可瞧她那意思怕是真有急事,怕自己擔待不 起,故此有些拿不準該不該回。

    皇上聽見動靜,卻沒抬頭,只開口問了一句:“什么事兒?”

    海壽忙道:“六皇子妃在外頭求見萬歲爺,說有要緊事回稟。”

    要緊事?皇上忍不住哼了一聲:“她能有什么要緊事?”

    海壽一聽話頭不對,忙道:“瞧著六皇子妃甚著急,恐真有事。”

    皇上放下筆,招招手:“你過來瞧瞧,朕寫的這幾個福字比那丫頭的如何?”

    海壽一愣,忙躬身過來,見龍案上雖攤著奏折,皇上卻在旁邊一張紙上寫了幾個福字,那福字的體兒極為特別,故此,海壽一眼就看出,正是當日張懷清寫的那個體兒,倒不知皇上怎么想起寫這個了,開口道:“那丫頭才多大,便寫的再好哪里比的上萬歲爺呢。”

    皇上嗤一聲:“這是假話,那丫頭的一筆字,沒有十幾年的功底寫不出那樣的神韻,得了,叫老六家的進來吧。”

    赫連清進來先跪在地上磕了頭,皇上卻沒叫起,瞥了她一眼道:“這時候不在府里跑宮里來做什么?”

    赫連清道:“兒臣有一樁大事要回稟父皇。”

    皇上挑挑眉:“你能有什么大事?”

    赫連清咬了咬牙:“兒臣是來回十七年前的一樁公案。”

    海 壽一聽十七年前,心里就咯噔一下,暗叫了一聲,我的親爺祖奶奶唉!這位莫不是要翻十七年前那檔子事兒,那可是萬歲爺的忌諱,這位是真不長眼啊,怎么哪壺不 開提哪壺呢,那件事若翻出來可就是軒然大波。想著攔她,可皇上跟前,自己冒然插嘴,可是死罪,只能在心里著急,盼著這位長點兒眼色。

    可惜赫連清這會兒根本不會看皇上的眼色,一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就一門心思就想置懷清與死地。

    皇上陰沉沉的看著她:“十七年前的什么公案?”

    赫連清道:“就是蘇毓敏毒害淑母妃的案子。”

    海壽險些暈了,心說,這位真正蠢到家了,真是什么都敢說啊,淑妃這倆字,這么多年從沒人敢提過,這位倒好,直接就扔了出來,不過,這位到底想干什么,翻出這些于她有什么好處?

    海壽這正想不明白呢,就聽赫連清道:“蘇毓敏獲罪滿門抄斬,卻獨獨逃脫了蘇毓敏的孫女蘇元容,兒臣知道蘇元容的下落。”

    海壽仿佛明白了,這位莫不是要往張懷清身上栽贓吧!

    皇上臉色越發暗沉:“蘇元容在哪兒?”

    赫連清振奮精神:“回父皇,蘇元容就是張懷清。”

    皇上沉默半晌兒方道:“可有證據?”

    赫連清:“蘇元容滿月進宮之時,兒臣府里的秦嬤嬤曾給她沐浴,蘇元容左胸有一朱砂記。”

    秦嬤嬤?皇上厲目掃向海壽,海壽嚇得一哆嗦,撲通跪在地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海壽這會兒恨不能把赫連清嚼了,這簡直就是一個損人不利己的蠢婦,她自己上趕著找死就算了,還得拽拉上自己,這事兒都過去十好幾年了,誰想今兒能翻出來。

    當初淑妃既喪,鐘粹宮里的宮女嬤嬤們死的死,散的散,沒剩下幾個,韓章送了一尊羊脂玉雕的菩薩,求自己周旋著把秦嬤嬤弄出去。

    說起來,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兒,這主子在的時候,這些嬤嬤們有些體面,主子沒了,體面也就沒了,倒霉的跟著殉葬,運氣好有門路的調到別處去接著當差,所以,海壽不過順水推舟的墊了句話,秦嬤嬤就進了六皇子府,這一晃都十好幾年了,哪成想今兒讓赫連清翻了出來。

    赫連清愣愣看向海壽,不明白海壽忽然跪下請什么罪,皇上陰沉沉的看了他半晌兒沒說話,接著問赫連清:“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就算赫連清腦袋被驢踢了,也知道絕不能招出韓章來,吱嗚半晌兒,終于靈光一閃想起個主意來:“水,是六皇子吃醉了說出來的,兒臣先頭以為是醉話,問了秦嬤嬤方知是真,想著此事干系重大,不敢欺瞞父皇,故此這才進宮回稟。”

    皇上冷幽幽的笑了兩聲:“你倒是真有心,當朕不知道呢,不就是為了爭風吃醋嗎,聽信了一句酒話就進宮告刁狀,真給老六長臉啊。”

    赫連清也一驚,心說,怎么聽著皇上的話頭不對呢,莫非不信,還要說什么,忽聽皇上喝了一聲:“還不給朕滾。”

    這一聲又冷又厲,嚇得赫連清打了個哆嗦,再不敢言語,慌慌張張的退了出去,皇上看向地上的海壽:“你來說說,此事怎么料理……”

    ☆、第132章

    “皇上,六皇子來了,您看……”海壽小心謹慎的回稟,就怕皇上一惱,自己這條老命就懸了。

    皇上手下的筆略停了停哼一聲道:“當朕跟他一般閑呢,朕沒空見他,叫他該哪兒樂哪兒樂去,別來煩朕。”

    海壽嘴角抽了抽,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為了秦嬤嬤的事兒,自己可是挨了結結實實的十板子,挨了板子還不能回去養著,仍在皇上跟前當差,海壽心里頭明白,就得讓皇上看到自己這個慘樣兒,心里的氣才能平了,不然,沒自己的好兒。

    雖說自己倒霉的挨了頓板子,可是看見丟了魂似的六皇子,又覺自己真不算什么,赫連清那個又蠢又潑的女人,可是這位的皇子妃,這一輩子可有的折騰了。

    海壽走近道:“六皇子,六皇子……”

    叫了兩聲慕容曦方回過神來:“父皇可愿見我?”

    海壽搖搖頭:“六皇子還是回吧,皇上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哪會見您,再說,就算您見了皇上有什么用呢,事兒都出了,還是想想怎么挽救才是。”

    海壽如今算看出來了,別管張懷清是不是蘇元容,都是這兩位皇子心尖子上的人兒,只兩位皇子能壓住這件事,皇上不追究,張懷清就算過了這一關,至少小命能保住,以后如,何再說吧。

    慕容曦臉色一暗:“父皇可還說了什么?”

    海 壽道:“想來六皇子也明白,皇上沒說什么才好,若說了恐……”話說到此,便停住話頭,慕容曦嘆了口氣,深悔自己當初一念之差娶赫連清,若害了懷清,自己還 有什么臉活在世上,舅舅總說懷清跟自己有殺母之仇,可即使知道懷清是蘇毓敏的孫女,自己仍舊無法忘了她,仍然喜歡她。

    他如今最后悔的就是當初聽了舅舅的,一時糊涂娶了赫連清,自己根本就不想爭位,他不想當皇上,他只想跟懷清兩人相守在一起,或者去揚州開個飯館,或者隨她四處行醫,可如今呢,這些都成了一場空。

    且,自己娶的王妃還心心念念想置懷清于死地,懷清一定恨死了自己,若不是自己她也不會有此大劫。

    慕容曦的腳一步一步邁出去,他的腿仿佛有千斤重,走一步都是煎熬,出了宮左右望了望忽覺茫然又頹敗,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這才是最可悲的。

    “六弟……”

    聽見聲兒慕容曦抬頭,見是慕容是,忽的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他:“四哥,你能救那丫頭的對不對?”

    慕容是搖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她。”

    慕容是很清楚當年的事并不單純,而自己當初之所以沒查下去,也是因為私心,所有的一切苗頭都指向他母后的坤德宮,雖無確切證據,可當年淑妃跟長慶公主的死,恐跟母后脫不開干系。

    慕容是不想把自己的母親想的如此陰狠,可事情就是這樣,你越不想越可能是事實,還有一個,就是父皇,有些事四皇子不說,卻不代表他不會想,只不過,這些事都是內廷秘事,自己又始終沒想明白其中緣故,所以就這么擱著了。

    況且,翻出來此事恐要牽連太多人,首當其中的不是母后而是懷清,故此,他千方百計的隱瞞此事,不惜把蘇毓敏藏在自己的莊子上,卻錯估了韓章的野心。

    一 個人的野心太大,往往就會不顧一切,而韓章這個人雖有野心卻缺乏能力算計,說白了,就是蠢,以為六弟娶了國公府的小姐,就能拿到軍中的支持,卻不想想以赫 連達的精明怎會看不出這樣顯而易見的算計,之所以同意這門婚事,也是為了讓父皇放心,畢竟赫連達很清楚,父皇要的是聽話的臣子,而不是一個功高震主的將 軍。

    本來一切都在掌握,可變數就是韓章的野心跟赫連清的愚蠢,造成了今天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面,而就在不久之前,自己剛對那丫頭說過,會護她一輩子,如今自己要如何才能護住她不受傷害呢……

    慕容是抬頭看了看,昨兒還是艷陽高照,今兒就陰了下來,陰沉沉的天兒,仿佛隨時都會落雨。

    懷清進來不見她哥,一屁股坐在炕上問:“我哥呢?又去伏牛山了?”

    若瑤道:“可不是嗎,一大早就走了,也不知伏牛山有什么可看的,這都連著去了三天,還沒去夠。”

    懷清道:“今兒嫂子還是勸勸哥,總歸哥哥不是南陽知縣了,雖說趙大人嘴里頭跟哥客氣,心里怎么想的也難說。”

    若瑤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畢竟不在南陽了……”

    姑嫂正說著,忽銀翹進來道:“剛門冬來說周家少奶奶來了,說是來謝姑娘的。”

    懷清一愣,看了若瑤一眼:“她怎么來了?”

    若瑤目光閃了閃:“你先去,我過過就來。”

    懷清點點頭,迎了出去,一見李曼娘,懷清還真愣了一下,比那年見的時候瘦好些了,臉色倒還好。

    李曼娘早就想明白了,只有給周家生下子嗣,她在周家才有立足之地,所以,即使過得如此不舒心,也極力讓自己身體康健,這樣才有一線生機,而這個生機終于讓她等到了,而她自己也沒想到,賜予自己這個生機的人竟是張懷清。

    那天丫頭回來跟自己一說,李曼娘心都涼了,當初可是李家千方百計退的親,在鄧州府又那般對張懷濟兄妹,若換成自己,即便不記恨,也不會輕易釋懷,且李曼娘相當清楚,自己的小把戲便能騙過所有人,卻無法騙過懷清,若她說破此事,前功盡棄不說,恐自己在周府再難立足。

    正忐忑不安,不想她婆婆卻來了,好言好語的說了好些話兒,又叫人把她的東西挪到了正院;來,又拉著她的手道:“以往是娘的不是,委屈了你,今后你就住在這兒,本就是夫妻,分著像什么話。”

    說的李曼娘愣了半晌,方道:“如玉……”說著有些怯怯,此中情態落在周夫人眼里,越發愧疚,柔聲道:“知府夫人病了,她回家侍奉湯藥去了,需得一個月,你好好跟少宗過,娘還指望著你抱孫子呢。”

    聽到這話兒,李曼娘就明白了,這一個月就是自己的生機,有了子嗣在周府就算立住了腳,若無子。恐周家會以此為由把自己休回娘家,雖說自己也不能確定能不能懷上子嗣,也只能賭上一把了,總好過在那個偏院子里頭等死,。

    再說自己也通藥理,只少宗碰她,就大有可能,之所以來南陽,說是謝張懷清,李曼娘著實想見見張懷濟的新婚妻子,女人嗎,總有種莫名其妙的攀比心理,李曼娘是想看看張懷濟的妻子比自己如何。

    懷著這種心理,一進來就不覺往懷清身后瞧,嘴里道:“怎么不見令嫂?”

    懷清也明白了過來,這位不是來謝自己的,目的是若瑤,想必若瑤早就猜了出來,故此先讓自己過來。

    想到此,懷清笑了笑:“嫂子在后頭換衣裳呢,曼娘jiejie這邊兒請,銀翹上茶。”

    “是。”銀翹應一聲出去,不一會兒托盤捧來兩盞茶放在桌子。懷清一見上頭的茶盞,不禁暗笑,真虧嫂子出來祭祖,還帶著這些東西,也不嫌累贅。

    李曼娘倒是愣了愣,雖說住在官驛里,可這茶盞竟是汝瓷的,淡淡的青色,映著透亮的茶湯,讓人愛不釋手。

    懷清道:“官驛里也沒那么多講究,jiejie將就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