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第54章 梁榮吃的別提多痛苦了,長這么大都沒吃過這么難吃的東西,又苦又澀,又干又硬,吃進嘴里跟嚼木rou渣子似的,往下咽都跟小刀子似的拉嗓子眼兒,勉強就著大碗茶吃下去一個,周半城又遞過來一個野菜團子,剛要說話,梁榮嚇壞了,忙道:“吃飽了,吃飽了……” 周半城暗笑,嘴上卻異常正經的道:“府臺大人覺得如何?” 梁榮臉上的笑差點就掛不住了,心說,周半城,老子記住你了,過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嘴里卻道:“呃,南陽的吃食果然風味獨特,風味獨特啊……” 懷清在人群里險些沒笑崩了,心說,這周半城真夠損的啊,一句跟著一句,讓這梁榮吃了虧,嘴上還一句說不出來,果然是高手。 在座的都拿出吃奶的力氣才忍住沒笑出來,忽有個七八歲小孩兒鉆了進來,跑到梁榮跟前小手一張…… 梁榮見這小孩臟的都快看不出本來模樣兒了,下意識伸手一堆,小孩沒想到大人會推他,一下給梁榮推在地上,額角正好磕在邊兒上的一塊大青石上,哇就哭了起來。 懷清一見那孩子額頭流了血,幾步擠出人群跑了過來,抱起那孩子,看他額頭的傷,磕在石頭角上,一個三角口子,一個勁兒往外流血。 懷清不禁狠狠瞪了梁榮一眼,心說,簡直是禽獸,對個孩子也能下這么黑的手,急忙把自己背上的藥簍子拿下來,從里頭翻出自己戴的傷藥,給孩子灑在額頭上,茶棚子的婦人忙招來一塊棉布,懷清給孩子裹上,省的山里風大,傷口著了風可了不得。 懷清哄著孩子不哭了,方站起來,看著梁榮道:“府臺大人口口聲聲說官為民役,原來竟都是口頭上哄騙老百姓的,但能大人有一絲一毫的愛民之心,如何會對一個稚齡孩童動手。” 梁榮臉色一變,沒想到會跑進來一個孩子,更沒想到,蹦出這么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來,敢當著這么些人當面質問自己。 旁邊的百姓也跟著說:“就是,對個孩子都能下得去手,還說什么愛民如子,騙誰呢,什么府臺大人,一定是個貪官……” 梁榮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抬手一指懷清道:“你知道什么,他是刺客,來刺殺本官的,本官若不推開他,豈不著了他的道。” 刺客?懷清忍不住笑了,把那孩子抱起來,低聲哄他:“別怕,把你的手張開,給這位大人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孩子看了懷清一會兒,終張開手小聲道:“娘說虎子能吃有地瓜干吃,是因為我們南陽縣來了個清官,往年這時候虎子可都餓肚子呢,今年卻有好多地瓜干,虎子高興,想讓這個清官也嘗嘗虎子的地瓜干。” 懷清摸摸他的頭:“虎子真乖。”這會兒從人群里奔進來個年輕婦人,喊了聲虎子,忙抱著虎子上下看了一遭,懷清道:“磕在了額角,已經上藥包扎過了。”說著把手里的傷藥遞給她:“回去記得給孩子上藥,別沾水,過幾天就好了。” 那婦人驚駭的看了眼那邊的官,接過懷清手里的藥,抱著孩子走了,懷清把虎子手里的地瓜干丟到梁榮跟前道:“一個拿著地瓜干的七八歲孩子都能成刺客,府臺大人真是讓在下開眼了。” “你,你大膽……”梁榮下不臺,臉色難看之極,指著懷清道:“他們不是刺客,你就是刺客,來人把這小子給抓起來審問,看看她是受了何人指使來誣陷本官。” 在 這兒的除了官兵就是衙差,衙差是南陽縣衙的,懷清這位知縣大人的妹子,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她是郎中,是神醫,如今的南陽幾乎無人不知,一開 了春,更是天天上山采藥,衙差們家里的大孩子大人有個病災兒的,不用外頭尋郎中,只跟這位大小姐一說,給點兒藥,開個方兒,回去一吃準好。 這一年多,縣衙的差人哪個沒求過懷清,故此,沒有不認識她的,即便此時不好說破,可也沒人會上前抓她。 至 于剩下的官兵,可都是守備轄下,那些官兵也不傻,這事兒明明就是知府大人推的那孩子,這小子估摸是個懂些醫術的書生,給那孩子治了傷,一時氣憤當中質問。 梁大人惱羞成怒才要抓他回去,這要真抓回去了,能有這小子的好兒嗎,就是沒罪,也得扣上罪名,當著老百姓就這么干,是不是有點兒過啊。 尤其,這位梁大人剛才還打著什么清廉愛民的旗號,這不趕上當眾打自己臉了嗎,再說,他們是守備府的官兵,可不是他知府衙門的差人,憑啥他說抓就抓啊,故此,這些官兵也沒動勁兒,齊齊看向曾思廉。 曾思廉是南陽新任的守備大人,行武出身,為人耿直,在淮揚道上受了別人擠兌,才到南陽當這個守備,南陽前頭的守備許克善,殺頭抄家,這個南陽的守備就成了晦氣官兒,誰都不樂意來,就派了曾思廉。 曾思廉跟梁榮前后腳來的南陽,本來還以為都不樂意來的地兒是個窮縣,卻沒想是這么個熱鬧的地兒。 一進南陽縣,她娘就說,這兒比原來的哪兒好,就憑她娘這一句話,曾思廉覺得,在家這個南陽守備當的值,跟張懷濟這個知縣沒說上幾句話,可曾思廉心里知道,若這個南陽的父母官是個貪官,絕沒有如今的繁盛。 且,他來南陽的這些日子,關于張懷濟兄妹的事兒,可聽了不少,這也是讓曾思廉想不通的地兒,雖說大燕民風較之前朝開放的多,可對女子還是有不少規矩束縛的,尤其還是知縣大人的親妹子,怎么就成了大夫呢,而且還是個神醫。 雖如此,曾思廉是個不喜歡多事的,且不善交際,最煩跟這些文官打交道,以他在淮揚道任河道守備的經驗,這些官莫不是說一套做一套的,臉上帶著笑,手里一把刀,不知什么時候就給你一刀子,尤其,汝州府這個新任知府梁榮。 曾思廉從頭看到尾,實在對梁榮這種卑鄙小人不齒,身為朝廷命官,如此虛偽行事還罷了,竟然當眾顛倒黑白,人家就說了兩句話,就想把人家抓進來問罪,這是一個府臺大人所為嗎。 再說,人家哪兒說錯了,自己便不出頭,也不能助紂為虐吧,想著便沒動聲色,那些官兵一見守備大人這意思就明白了,一個個也只當沒聽見一樣裝傻。 梁榮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么個境況,自己一個堂堂的四品知府,竟然使喚不動衙差官兵,這像話啊,氣的一張胖臉通紅,抬起手指著懷清:“你,你……” 懷清心說,弄成這樣還是走為上策,省的給她哥找麻煩,想到此,哼一聲:“你什么你,梁大人若你真是你嘴里的清官,以后還是多做少說為是,抓我就不必了,抓了我也堵不住幽幽之口,為了梁大人的清譽,在下先告辭了。”說著,從藥簍里拿出快布沖著梁榮抖了抖。 梁榮揉了揉鼻子打了噴嚏,再回神,懷清已經沒影兒了,梁榮氣的臉都青了,那常年掛在臉上的笑也沒了,指著張懷濟,剛要說什么,可嘴巴張了半天就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眾人就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就不見出聲兒,跟演啞劇似的,陳皮在一邊兒嘿嘿直笑,心說讓你得罪我們家姑娘,有你的好果子吃,讓你成了啞巴,看你還一嘴一個清官的,這才是報應呢。 在場的除了懷濟陳皮跟周半城,剩下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怎么好端端的梁大人忽然就說不住話來了呢,莫非得罪了伏牛山的山神,中邪了。 韓應元一見不對,忙叫人扶著梁榮走了,到了南陽城尋了郎中瞧了,直搖頭說不知道是什么病,脈象平和,不像有病的樣兒。 韓應元沒轍,只得跟著成了啞巴的梁榮先回了汝州府,到了汝州府便去請了慶福堂的郎中進府衙瞧病,來了幾個,回去幾個,都說沒病,把梁榮給急的,心說,這要是真成了啞巴,以后還怎么當官啊。 韓應元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怎么好好的就成啞巴了呢,莫非是那小子使得壞,不能啊,當時那么多人都在場,那小子根本沒挨著梁大人,肯定是中邪。 這么想著,就跟梁榮建議,不如請個和尚道士的來試試,梁榮也沒別的法子,只得答應,又是和尚,又是道士的,折騰了整整三天,也沒用。 梁榮更急了,可急也沒用,說治病得先看出什么病來才成啊,現在是來多少大夫都說沒病,更別提治了。 這里正著急呢,忽然這天梁夫人從外頭廟里上香回來,進了府門便直奔內堂,見了梁榮道:“我今兒在觀音廟外頭碰見了一位高人,我就給老爺算了一卦,老爺猜怎么著?” 梁榮瞪著他老婆,心說,老爺都這樣了,你還吊胃口。 梁夫人一見他那樣兒忙道:“那高人說老爺沖撞了司語的神,恐有不言之禍,我一聽這么準,便問有沒有解法?“ 梁榮也來了精神,梁夫人道:“他賣給我三包藥,一百兩銀子一包。“說著,拿出三個紙包來,梁榮看著這個rou疼啊,這三包不知什么的藥,竟然就花了三百兩銀子,問題還不知道管不管用,要是管用還好,要是不管用,三百兩銀子豈不打了水漂。 可也不能怪責他夫人,就招來丫頭叫去端茶,準備把這三包藥一股腦全吃了,若不管用,明兒就把那江湖騙子給抓來。 丫頭端了茶,梁榮剛要打開藥包往嘴里倒,卻被梁夫人攔住道:“老爺,那高人可說了,不能這么著喝,得照著他的法子喝,不然,縱喝下去一百包也無濟于事。“ 梁榮咬牙看著他老婆,心說不早說,差點兒就浪費了一百兩銀子,用眼神詢問他老婆怎么喝,梁夫人猶豫片刻方道:“那高人說,需搭著老爺自己的尿吃,還不能是平常的尿,得是早上起來第一回的尿才有效用。“ 旁邊的管家聽了,心里都一陣陣往外翻,這早晨第一泡尿可是最sao氣的,老爺能喝得下去嗎,梁榮一拍桌子,張開嘴:“胡鬧。”可惜只有嘴型就是沒聲兒。 梁夫人嘆口氣:“事到如今也只能試試了,反正也沒人知道,老爺就試試吧,萬一有用呢。” 梁榮想了想,也是,這都看多少大夫了,連個病因都沒瞧出來,更遑論治了,這好容易有個法子了,不試試自己怎么能甘心,反正是自己的尿,喝就喝了。 轉過天一早,梁榮就自己接了半碗尿,混著那藥,捏著鼻子灌了進去,說來也奇,剛灌進去沒一會兒呢,張張嘴就發出了點兒聲兒了,雖說微弱,好歹比前些日子強多了。 梁榮方才信了,再喝就喝的心甘情愿多了,端著碗一仰脖就干了,旁邊管家看的目瞪口呆,心說,老爺真行啊,這就著熱乎就喝了,是怕一會兒涼了走了味兒吧,第二天喝了之后,又好了些,能出聲了。 梁榮大喜,第三天喝的更豪爽了,喝完等了會兒,張嘴啊了一聲,險些被把一邊兒管家熏個跟斗,心說,這sao氣的聞著風都能出去十里地,不過,老爺這病也終于好了,這治病的法兒雖惡心,倒真管用。 病好了,梁榮一琢磨,自己喝尿這事兒若是傳出去,這人可丟大了,不行,得把這事兒瞞住了,想起那個觀音廟前的什么高人,仔細問了他夫人,說是觀音廟門西邊擺攤算命的,就派了兩個差人過去抓,抓回來下到大牢,隨便扣個罪名滅了口,此事便再無人知了。 不想,轉天差人去了回來說,旁邊擺攤的說,那算命的本就是外鄉人,三天前說家里老娘病了,收拾著回老家了,再問老家在哪兒,都搖頭。梁榮這個氣啊,可找不著人也沒法兒,只得就這么著了,一想起這事兒都犯惡心。 陳 皮跑進來道:“姑娘,姑娘,真讓您料準了,今兒奴才在觀音廟門口的大柳樹邊兒上貓著,就見知府的衙差來了,一通掃聽,實在沒找著人才走了,虧了姑娘讓那算 命的跑了,不然,真讓梁榮抓進去,一準沒好兒,這梁大人喝了三天自己的尿,也真夠惡心的,不過,姑娘,您干嗎讓他喝早上第一泡啊?” 懷清眨眨眼:“早上第一泡尿才濃啊,這濃的方能治病。” 噗嗤……甘草忍不住笑了起來:“姑娘真壞。” 懷清道:“什么壞,你家姑娘這是以惡制惡,懂不懂,像梁榮這種人,讓他喝尿都算便宜他了,你看著他這一好了,不定又要冒壞水。” 甘草道:“就算他是知府大人,凡事也得講個理兒吧,沒說好端端就找茬兒的。” 懷清道:“你傻啊,他是貪官,眼里看見的都是銀子,講什么理啊,我猜,他一定會在稅上頭做文章。” 稅?梁榮看著韓應元:“你是說,南陽那些藥田跟藥市都沒交稅?” 韓 應元點點頭:“南陽是汝州府最窮的縣,人多地少,地里的糧食收上來,還不夠老百姓果腹,哪還有剩余的交稅,故此,南陽的稅賦一直免著,因為收也收不上來, 張懷濟來了南陽,弄了藥田藥市,按理說,該交稅了吧,卻因陳大人跟張懷濟交好,也沒提這檔子事兒,若府臺大人想從南陽下手,這倒是個法子,若不是拿了周半 城的好處,張懷濟怎么可能免了藥田的稅,大人別聽他口口聲聲為了老百姓,下官就不信,他張懷濟如此干凈。” 說著哼了一聲:“下官 可聽說,當初他來南陽的時候,除了他們兄妹,家里就一個丫頭,一個小子,這才一年,府里添了六個下人,他張家的馬車比大人您府上的還好呢,這些銀子怎么來 的,就他張懷濟那點兒微薄的俸祿,恐吃飯都是問題,哪還能養活這么一大家子人呢,若說沒貪銀子,下官實在不信,更何況,這些山田,縣衙收上來,一轉手包給 周半城,還不說多少是多少,其中落下多少好處銀子,誰知道呢。” 梁榮越聽越惱,一拍桌子道:“他張懷濟這是想吃獨食兒啊,周半城以為靠上張懷濟,我就不能把他怎么著了,咱們就試試,看看是他張懷濟厲害,是我這個知府大人厲害,明天跟著我去南陽封了伏牛山藥田,查他縣衙里的來往賬目,若有一絲差錯,張懷濟,本官要你好看……” ☆、第55章 懷濟迎了梁榮進來:“不知府臺大人駕臨南陽,有失遠迎,大人贖罪。” 懷濟略掃了眼梁榮后頭的的韓應元幾人,心里不免疑惑,聽說上次梁知府回去就病了,具體什么病也不知道,只是閉門不出一個多月之久,卻不知今兒怎又來了南陽,且如此氣勢洶洶。 梁榮毫不客氣的坐在大堂之上看著懷濟,臉上雖仍帶著笑,卻怎么看怎么陰險:“張大人剿滅山匪,又將許克善繩之以法,說起來真是南陽百姓的大恩人啊。” 懷濟愣了一下道:“當官為民,懷濟不敢居功。” 梁榮呵呵笑了兩聲:“這有功就是功,有過就是過,張大人不必謙虛了。”接著話音一轉:“張大人的功勞想來前頭陳大人已上奏朝廷,也就不用本官多事了,今兒本官來是有一事不明,要詢問張大人?” 張懷濟:“府臺大人請講。” 梁榮目光一閃:“本官已上任數月有余,汝州府下轄十幾個縣的稅都交上來了,唯有你南陽縣出缺,是何道理啊?” 張懷濟一聽是這事兒,便道:“南陽地處偏僻,人多地少,就唐河邊兒上那幾傾田里的糧食,莫說交稅,養活南陽的老百姓都難,又鬧了數年山匪,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有的人家賣兒賣女的過活,前頭南陽知縣曾上奏府衙,知府大人奏明朝廷,免了南陽的徭役賦稅。” 梁 榮哼一聲道:“張大人這話是哪百年的黃歷了,過去南陽老百姓或許吃不飽,如今卻不一樣了,就前兒本官在伏牛山走的那一趟來看,南陽老百姓的日子可不差, 況,你這南陽的伏牛山上有數百傾藥田,又開了藥市,商家往來,比汝州城還熱鬧繁盛,皇上免除窮縣的稅賦本是天子的一片愛民之心,若是給有心人士利用來謀取 私利,張大人可知這是什么罪過?” 懷濟這時方明白過來,今兒梁榮到南陽是來發難的,是拿捏著伏牛山上的藥田,要治自己的罪呢。 懷濟有時就想不明白,當了官本來就該為民做事,為什么這些人卻處處跟老百姓過不去,南陽的老百姓剛吃飽幾天啊,就來找麻煩了。想著不禁抬頭看著梁榮,這樣的人怎配為一方府臺。 梁 榮見他不說話,以為懷濟心虛了,更是得意,臉上的笑更歡了:“還有一事需張大人知曉,伏牛山上的那些山田,既是老百姓的,也是南陽縣的,更是汝州府的,既 然要承包出去,就得價高者得,你張大人隨便說個價就包出去,若有人說張大人在中間吃了好處,張大人縱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啊。” 張懷濟道:“府臺大人莫不是說我張懷濟從中吃了好處?” 梁榮哼一聲道:“吃沒吃只你自己知道,不過,張大人,我梁榮既當了這個汝州知府,就容不得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盤剝百姓。” 懷濟一張臉氣的通紅,這知府大人簡直不要臉到了極致,這真是賊喊捉賊,而且,懷濟算明白了,梁榮這是想扳倒了自己,伸手伏牛山的藥田呢。 張懷濟一挺胸:“我張懷濟自來南陽任上,莫不兢兢業業為民做事,從未拿過百姓一分好處,縱然府臺大人也不能信口開河,誣陷下官。” 梁榮心說,你倒是挺會說,舉凡當官的有不貪的嗎,之所以,梁榮敢公然來南陽發難,就是拿準了,天下沒一個清官兒,指望著朝廷那點兒俸祿,天下早沒當官的了,只要是官就沒有干凈的,張懷濟也一樣。 更何況,守著伏牛山數百傾藥田,簡直就是在自家后院栽了一顆搖錢樹,自己真不信他就能眼看著不伸手。 想到此,梁榮冷笑一聲道:“本官也希望張大人跟你說的這般清正廉明,如此,方是百姓之福,南陽的縣丞何在?” 趙成棟忙上前:“南陽縣丞趙成棟參見府臺大人。” 梁榮道:“你是縣丞?” 趙成棟躬身:“下官正是。” 梁榮點點頭:“本官問你,伏牛山那數百傾山田是誰做主承包出去的,可有來往賬目?” 趙成棟暗看了一眼懷濟,心說,這府臺大人來意不善啊,這是恨不能一下就致張懷濟于死地,擱在以前,趙成棟指定裝糊涂混過去,爭取兩邊都不得罪,如今卻不可。 他心里比誰都明白,雖說府臺大人的官大,來頭也不小,可在這汝州府想扳倒張懷濟,恐怕還差點兒火候,府臺大人后頭不就是邱閣老嗎,別說府臺大人只是邱閣老的親戚,就是邱閣老自己來南陽,也沒在張懷濟手下討著便宜,末了,不是灰溜溜的回京去了嗎。 還有許克善,在南陽盤踞數年之久,一樣讓張懷濟給辦了,張懷濟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能干成這么大的事兒,若上頭沒人,就憑他,一百個也沒戲。 張懷濟剛來那會兒,趙成棟還猜呢,琢磨這位的后臺到底是誰,先頭猜的是陳延更,畢竟,自打張懷濟來了南陽,陳延更這個前知府大人,對南陽就格外青眼看重起來,往年可不見府臺大人來南陽,趙成棟任了六年南陽縣丞,一共見過陳延更的次數,兩只手都數的出來。 張懷濟一來,陳大人有事沒事就往南陽跑,自己就撞上過好幾回,陳大人跟張懷濟在一處吃酒,那親熱勁兒,親兄弟也不過如此了,趙成棟覺著張懷濟的靠山是陳延更。 可 后來方知道想錯了,別看張懷濟不顯山不露水的,后頭戳著的竟是巡撫大人,兩家走的那叫一個親啊,且不說,葉府三天兩頭就往南陽縣衙里頭送東西,葉府里的千 金大小姐還來了呢,在南陽一住就是小半個月,這能是尋常關系嗎,估摸不是張懷濟靠著陳延更,而是陳延更靠著張懷濟,才謀得江蘇按察司的官位,梁榮一個外來 的和尚,廟門還沒摸對呢,就想念經受用香火,這不做夢嗎。 再說,張懷濟為官清正,可是南陽上下都有目共睹的,就算梁榮你是只蒼蠅,也得找個有縫兒的雞蛋下嘴吧,張懷濟可是琉璃球,你也不怕腳下打滑摔死自己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