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夏夫人笑了起來道:“我還說誰露出去了,原來是老太君,難為她老人家還記得這些,我早忘了呢。”嘴里說忘了眼里卻不是那么回事,可見身為女人,不管過多少年,結婚的風光都忘不了。 馬車出了汝州府城門,若瑤迫不及待的道:“甘草把姑媽給懷清的匣子打開看看。” 甘 草嗯一聲,小心打開來,這一打開頓時呆住了:“姑,姑娘,您瞧……”懷清看去也不禁一愣,匣子里是兩對珍珠耳墜子,珍珠不稀罕,可龍眼大的卻不多見,尤其 這四顆色澤柔潤,通體無暇,放在匣子里珠光流轉,竟讓人移不開視線,墜子的樣式極為簡單,只用銀勾子穿了,再無旁的墜飾,這么著卻更漂亮。 這么大的珍珠尋常人家哪舍得做墜子,可見若瑤說的不差,夏夫人家底雄厚,若瑤道:“我說吧,你看好了表姑夫的病,表姑出手必然是好東西。” 懷 清拿起一只在若瑤耳上比了比:“倒是配你。”拿出一對交來葉兒,葉兒看向若瑤,若瑤道:“不給我也得要呢,你倒假客氣上了,收著就是。”說著看向懷清: “你倒是跟我說說,怎么連表姑夫的面兒都沒見著,就聽表姑那么一說,又問了兩句沒用的閑話,就知表姑夫得的什么病了呢,還知道病因,莫非你真成了神仙,會 仙術?” 懷清噗嗤一聲樂了:“這世上哪來的什么神仙,更遑論仙術了,我是猜出來的。” “猜得?你哄我呢,這如何猜的到,還有,這跟表姑夫在汝州府當了幾年官有什么干系?” 懷清道:“說出來也沒什么,大燕當官大都是一任三年,若三年到了不升遷,豈不又要等三年,想必夏大人是憂慮自己的仕途,成了心病,方得不寐之癥,越鞠丸理氣解郁,寬中除滿豈不正對癥。” 若瑤點點頭:“倒是對癥,可前頭那么些郎中難道不知這個。” 懷清笑道:“有道是心病難醫,若夏大人自己想不通,便吃多少越鞠丸也無濟于事。” 若瑤恍然:“故此,你才跟表姑媽那般說。”不禁嘆口氣道:“表姑夫如今做到鹽運使,已是三品大員,卻仍這般想不開,怪不得古人常說知足常樂。” 懷清不禁問:“鹽運使到底是干什么官兒?怎我聽都沒聽過。” 若瑤笑道:“所以說你是大夫,鹽運使顧名思義,就是管運鹽的官兒,各地出鹽的地兒都設有鹽運司,汝州府西南出井鹽,故此,在汝州府設了鹽運司,卻遠不能跟兩淮相比。” 懷清點頭道:“怪不得夏大人都愁病了呢,這當官的誰不想撈個肥差,按理說,管鹽的都是肥差,偏這汝州府的運鹽司是個閑在衙門,想來夏大人是想往兩淮去吧。” 若瑤道:“蘇湖熟,天下足,江南可是我大燕最繁華昌盛的地兒了,誰不想去江南當官兒啊,只不過,聽我爹略提起過,江南的官場亂呢,表姑夫若真有這個想頭恐不易。” 懷清想了想道:“你還別這么說,我倒是覺得,說不定就如了夏大人的愿,不過,這些跟咱們也沒干系,到了鄧州城可得好好歇些日子,在南陽見天的不識閑。” 若瑤手指頭戳了戳她的臉:“還說呢,姑娘家曬成這樣兒,也不怕將來嫁不出去,等到了家再不許往外頭跑,好好的養回來才是,你瞅著,老太君說不準都認不出你了,老遠一看還以為哪個鄉屯里頭來的丫頭呢。”說的葉兒跟甘草捂著嘴吃吃的笑。 兩人正說笑,忽覺咯噔咯噔數下,馬車停了下來,葉兒忙探出頭去:“怎么不走了?” 后頭的婆子道:“車轱轆的木軸不知怎么斷了。”葉兒跳下去看了看,果見左邊車輪子的木軸斷了,前后望了望:“要不回夏府換馬車,或尋個匠人修理修理。” 那婆子道:“我的好姑娘咱們可都走一半了,有回汝州府的功夫都進鄧州城了,如今這官道上,前不著村兒后不不著店,哪尋匠人去,不若姑娘們要挪到后頭的馬車上,先到鄧州城再說。” 葉兒皺了皺眉,后頭是給幾個婆子坐的,里頭就是兩條硬板凳,那車坐一路回去,還不得顛散架了啊,可也沒別的法兒邊上車跟若瑤說了。 懷清道:“那就挪過去吧,做哪輛車不一樣,出門在外的怎么不能湊合。”說著跟若瑤下車,剛要上后面的車,忽見官道上由遠及近,幾個侍衛護著中間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若瑤忙挽著懷清往路邊兒站了站,懷清一愣,心說莫非若瑤認識這些人,能讓葉府大小姐讓路的人會是誰? 等著這些人過去了,懷清才問:“jiejie認識這些人?” 若瑤小聲道:“那些侍衛像是王府的。”王府?莫非又是哪個皇子?正想著,剛過去的馬車卻停在了前頭,從車里頭跳下來個人往這邊兒走過來,等那人走近,甘草忽指著他道:“是你……” 可喜兒不禁白了她一眼,心說,你什么你,當你可喜大爺愿意啊,不是他們家爺吩咐,他才沒這閑工夫呢,剛眼瞅就過去了,誰想他們家爺鬼使神差的往窗外瞅了一這么一眼,正好就看見了張懷清,然后就吩咐停車,讓自己過來問是怎么回事。 可喜到了近前,躬身道:“奴才給懷清姑娘請安。” 若瑤拉著懷清的手道:“你認識?” 懷清點點頭,目光閃了幾下:“原來是木公子跟前的喜管事。” 可喜一愣,心說木公子是誰?猛然想起那天在憩閑閣,他們家爺不知想什么,非說自己姓木,這張家丫頭也壞,心里明知道他們家爺是四皇子,就是裝糊涂,今兒瞧這意思打算繼續裝。 可喜琢磨,自己要是直接點破,他們家爺會不會抽死他,可喜再傻也能看得出來他們家爺對這丫頭不一般,不,應該說,非常不一般,故此,也真不敢拿大,只能應道:“正是奴才,我們家爺在車上呢,叫我下來問,姑娘怎么站在路邊兒上,趕是車壞了?” 懷清是巴不得能離多遠離多遠,可誰知冤家路窄,在這兒都能碰上,也不知什么緣分,剛想說沒什么事兒,旁邊的婆子快嘴道:“我們的車軸斷了。” 可喜的眼睛在那車軸上轉了一圈,回話兒去了,懷清一扯若瑤:“快上車。”若瑤還沒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就被懷清拽上了后頭的馬車,可惜馬車還沒走,可喜又顛顛的跑了回來:“我們家爺說了,我們也去鄧州城,正好一路,請兩位姑娘坐我們的車。” 懷清撩開窗簾探出頭去:“男女有別,同車而行著實不妥,替我多謝你們家公子的好意吧。” 可 喜愕然,心說這不睜眼說瞎話嗎,別人他不知道,這位張懷清會在乎男女有別?真在乎男女有別能跟少東家合伙做買賣嗎,能在南陽折騰出那么多事兒來嗎,騙誰 呢,這明明白白就是不想跟他們家爺有牽扯啊。這可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這么些年了,多少大家閨秀,比張懷清漂亮,比張懷清有才,比張懷清討喜的多了 去了,哪個不是拼命的往爺跟前扎兒,可爺連個眼角都沒有,這位倒好,緊著往后縮,當他們家爺是瘟疫呢,不去拉倒,更好。 想著可喜就要回去,卻聽他家爺的聲音在后頭響起:“我在車外騎馬,不跟兩位姑娘乘車。” 懷清盯了他一會兒,這男人說話跟他的表情永遠達不成一致,基本上,他的表情都是一個德行,看著有禮卻冷冰冰的。 若瑤好奇的打量一遭慕容昰,又看向懷清,以她對懷清的了解,懷清不喜歡這個什么木公子,而這木公子的身份,想來該是皇子,因那奴才說話的聲兒不像尋常小子,倒像宮里的太監,除了皇上,大燕朝也只有皇子跟前有太監隨伺。 只不過若是皇子,怎會跟懷清認識,而且,瞧兩人的意思,可不大像只認識這么簡單。 懷清真想說不,可看著慕容昰這張臉,懷清忽然有種感覺,這人是個死心眼兒,要是自己不答應,沒準真能跟自己在這兒耗到太陽下山,而且,他都這么說,自己再堅持就有點兒矯枉過正了,沒準還會被他理解為自己怕他呢。她可不是怕他,她就是不想跟皇族的人有牽扯而已。 想到此,開口道:“那就多謝公子相助了。”挽著若瑤下車,挪到慕容昰的馬車上,慕容昰的馬車遠不如慕容曦的,卻也比葉府的馬車奢華舒服許多,就看這馬車的風格,懷清就能猜到,慕容昰一定是個無趣之人。 怪 不得古人說,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呢,這位四皇子跟那個六皇子的性子簡直就是天差地遠,慕容昰也比慕容曦君子的多,說不上馬車,就真的沒上,騎馬在車旁跟著, 若瑤悄悄撩起窗簾一條縫往外瞥了瞥,湊到懷清耳朵邊兒上小聲道:“若我沒猜錯,這位木公子是皇子吧?你說你是主動交代呢,還是等回去了我審你” 懷清低聲道:“jiejie千萬別說破了,說破了,你是臣女,我是民女,都得下跪,我可不想膝蓋受苦,而且,是他自己說姓木的,索性就裝糊涂更好,至于怎么認識的,說起來話長了,等回去我再仔細跟你說,總之一句話,如果能選,我寧可坐剛才的硬木板馬車,也不想坐這兒。” 說著長長嘆了口氣,若瑤忍不住笑了一聲:“可知道,有多少人想攀附皇子,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懷清翻了白眼:“這種福氣誰想要趕緊拿走,我巴不得沒有呢。” 若瑤笑了一聲:“前頭一個六皇子,這兒又是哪個?” 懷清伸出四個指頭晃了晃,若瑤驚愕的看著她:“當真?”懷清點頭,只怕外頭的慕容昰聽見,兩人也不好多說。 走了大約一個半個時辰,馬車又停了下來,可喜在外頭道:“路邊有個茶棚,我們家爺請兩位姑娘下車喝口茶再走。” 若瑤笑看著懷清眨眨眼,懷清翻了個白眼,跟若瑤下車,果見路邊搭了一個茶棚,已過了晌午,茶棚中寥寥幾個客,是兩口子開的,夫妻倆在茶棚里忙活,棚外頭放了張小桌,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坐在小板凳上,眼前一盤青蠶豆,一邊兒吃一邊玩。 慕 容昰坐在靠的一張桌上,懷清也真有些渴了,既下來了,也別矯情,拉著若瑤坐在慕容昰對面,茶棚了老板娘上來招呼道:“哎呦,今兒可是來了貴客,幾位先喝口 茶歇歇腳兒,小店兒雖是茶棚,卻也能收拾幾個吃食,這剛過了晌午,想必幾位貴客沒吃晌午飯吧,不如我叫當家的收拾幾個清爽的小菜,過了我們這兒,您幾位若 再想吃飯,可得等進鄧州府才成了。” 懷清本說拒絕,出門在外,路上吃食少吃為妙,更何況,眼前這位可是皇子,豈能吃得慣這些。 沒想到對面的慕容昰問:“有什么菜?” 那老板娘一聽,頓時來了神兒:“咱們這兒荒村野地的自然比不得城里,若是冬底下還真是沒什么新鮮,如今卻真有幾樣東西,有開了春積下的香椿葉兒,混著雞蛋炒了,香的人只流口水呢,還有雜面混著野菜蒸的餑餑,苜蓿芽兒打鹵做的面條,您幾位要吃哪樣兒?” 慕容昰道:“就你說的這三樣兒做來就是。” “得,您擎好吧,當家的,當家的,快著添上兩把柴,緊著做,貴客等著呢。”正提著大銅壺的漢子應一聲啊,忙活去了。 若瑤低聲道:“這都什么吃食,我怎聽都沒聽過。” 懷清心說,若是巡撫大人府的小姐都吃上了野菜,那大燕也快亡國了,不過,這些東西慕容昰能吃得下去,她還真不信。 不一會兒老板娘端了上來,一盤香椿炒雞蛋,三個野菜餑餑,還有一大碗綠幽幽的苜蓿打鹵,煮了三小碗雜面條啊,懷清掰了一小塊野菜餑餑遞給若瑤,若瑤吃了一口就再也不吃,懷清吃了一碗面,半塊餑餑。 令懷清意外的是對面的慕容昰倒是吃了不少,半碗香椿炒雞蛋都吃了了,還吃了一整個雜面餑餑,懷清盯著他看了半天,琢磨他是不是裝的,忽的慕容昰看向她,兩人目光一對,懷清別開頭去,忽聽老板娘驚慌的道,當家的當家的,你快來看看,咱大郎這是怎么了…… 懷清看向老板娘懷里的孩子蹭一下站起來走了過去,見那孩子連番咳嗽,仿佛要沒氣了一般,想起剛這孩子正玩蠶豆,跟跑過來的老板道:“抓著孩子的兩只腳提起來,快。” 那老板嚇的臉都白了,哪還有主意,一聽懷清說,也顧不上有沒有用,急忙抓住孩子兩只腳提了起來,懷清照著孩子后背拍了兩下,孩子一陣猛烈的咳嗽,咳出一顆蠶豆來,方哭了出來…… ☆、第41章 孩子哭了幾聲剛止住,老板娘想起兒子的小命兒差點兒沒了,氣上來,把那盤蠶豆拿起來丟出去老遠,仍后怕的不行,拉過孩子拽下褲子,狠狠就是兩巴掌,孩子的小屁股頓時就兩個紅紅的巴掌印子。 老板娘嘴里還教訓著:“娘怎么跟你說的,吃豆子的時候不許玩,你就是不聽娘的話,真要嗆死叫娘怎么辦……”說著又是兩巴掌。 孩子受了疼,哇一聲哭了出來,旁邊的老板拽了他婆娘一把:“什么時候不能教訓孩子,還不快謝恩人。” 老板娘方回過神來跟她漢子,一起跪在地上:“多虧姑娘,我家大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就真要了我們兩口子的命了。”說著磕了個頭。 懷清忙道:“舉手之勞哪受的起如此大禮,只不過這么大的孩子,最是淘氣,以后還需多照管著些,尤其吃東西的時候,更要注意,若不慎吸入氣管,剛那個法子倒可急用。” 說著,看了身后的慕容昰一眼:“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也該走了吧,再不走,恐天黑前進不了鄧州城了。” 慕 容昰看了她半晌兒點點頭,可喜叫了老板娘到一邊兒結賬,老板娘卻不肯收,說懷清救了她家大郎,這救命之恩都不知道怎么報答呢,哪還能收飯錢,不僅不收,還 叫她男人,把剩下的兩把香椿,半簍子雞蛋,共一筐新摘的苜蓿芽,死說活說的放到了馬車上,懷清說收了才讓她們走。 若瑤看著這些東西跟懷清道:“這開茶棚子的夫妻倒實在,這些東西雖尋常,卻是他們的一番心意,只不過要了這些東西,你打算怎么著,先說好,我可不吃。” 懷清笑了:“其實jiejie不知道,這些可都是好東西,香椿營養豐富,還能治外感風寒,風濕痹痛,至于這個苜蓿就更好了,本草綱目上記載苜蓿可利五臟,輕身健人,能去脾胃間邪熱之氣,通小腸諸惡熱毒,且味道清香,最能健脾。” 車外頭跟在慕容昰身后的可喜聽見這話兒,一個勁兒撇嘴,心說剛那些菜虧他們家爺吃的下,那味兒,除了香椿炒雞蛋,勉強能入口,那雜面餑餑,苜蓿打鹵,簡直就不是人吃的東西,說白了,就是地里的野菜,可讓車里這位一說,簡直成山里的靈芝草,能治百病。 若瑤也不信,搖著腦袋道:“你莫哄我,我再不吃的,剛可吃怕了。” 懷清笑了:“農家人能吃飽了飯就是造化,哪還會追求味道如何,故此,有好東西也不會做。” 若瑤又掃了眼框里嫩綠嫩綠的苜蓿芽,懷疑道:“莫非這東西真能做好吃了?” 懷清道:“反正也沒什么事兒,回去我親自下廚給做兩個菜,讓你嘗嘗,管教你下次見了這些東西,口水都能流三尺長。” 懷清話音剛落就聽外頭嗤一聲,懷清撩開簾往外瞟了一眼,見慕容昰還是那樣面無表情,可喜卻捂著嘴,極力忍著笑。 懷清挑挑眉道:“怎么,木公子不信?” 慕容昰道:“姑娘能不能做好吃了,在下不知,卻知道,若趕上災荒年,這些卻都是能救命的,比起樹皮草根兒,有苜蓿芽已算造化。” 懷清心道,說的跟你過過苦日子似的,仿佛知道她想什么,慕容昰道:“十年前鄧州府鬧過一次災,當時我正好在……”后面的話沒說,懷清也明白,他是告訴自己,他見識過老百姓的苦日子,這樣的慕容昰倒令懷清不禁肅然起敬。 什 么是民間疾苦,這四個字嘴里說的輕松無比,真格的卻重如泰山,嘴里說說沒用,需親眼看見了方能切身體會,為官者,若知這四個字,是一方百姓之福,為君者, 若知這四個字,便是天下億萬黎民之幸,這一點兒看,這位四皇子倒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腸,若他將來登基當了皇上,想來老百姓能過得更加安樂些。 這是個心懷天下的皇子,只不過天下跟自己沒什么干系,能過好現在的小日子,懷清就非常滿足了。 想到此,懷清笑了一下道:“木公子倒真是令人佩服。”慕容昰道:“懷清姑娘,醫者仁心才令在下敬佩。” 懷清忍不住道:“行了,你我也別互相吹捧,總之,你關心你的百姓疾苦,我看我的病,各干各的事就是了。”說完撂下窗簾。 可喜直咬牙,心說這張懷清也太不識好歹了,爺都這么上趕著跟她說話了,她還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兒,他們家爺何曾受過這個啊,想著瞄了主子一眼,卻見他家爺不禁沒惱,眼里還仿佛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可喜兒驚的下巴險些掉下來,心說這可真是,莫非他們家爺前頭二十年的日子過得太順暢,跑這兒成心找別扭來了不成,怎么這丫頭越不客氣,爺越高興呢,這都哪兒的事兒呢。 若瑤湊到懷清耳朵邊兒上道:“我瞧咱們這位四皇子對你可不一般,說不準真瞧上你了,回頭把你娶回去,你可就成了王妃,將來……”若瑤剛要說給懷清捂住嘴:“jiejie這些事兒可說不得……” 若 瑤也知自己莽撞,點點頭,懷清放開她小聲道:“jiejie莫非忘了,你的腳是怎么傷的,你家還不是皇族呢,莫說我的身份如何,便能嫁,我也不想自尋煩惱,頭上四 角天空再大也及不上外頭的天地寬廣,更何況,皇子選妃莫不慎之又慎,才德相貌都在其次,重要的是娘家的勢力,我是絕無可能,可若瑤jiejie倒是極可能中選。” 若 瑤一愣,想了想,暗道,可不是嗎,便自己是個跛子的時候,去年剛開春那會兒,還聽聞二皇子還有意納自己當側妃呢,二皇子可早娶了邱閣老的孫女兒當正妃,卻 又打自己的主意,自然不會是看上自己,若沒有爹爹,她不信二皇子還會起這個念頭,更遑論,如今自己的腳還好了,這往后不定給誰惦記上呢。 想 到這些,若瑤不禁有些煩惱,她可不想嫁給皇子,她娘的事讓她怕極了,她討厭內宅這種無休止的爭斗,為了爭都可以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弄成跛子,她可不想成為她 娘,她更向往那種平淡安詳的生活,哪怕沒有葉府的地位也好,只要夫妻二人相親相愛平淡相守,白頭偕老,比什么尊榮都強。 想到這個,猛然見眼前劃過懷濟的身影,站在那兒微微躬身,溫文儒雅,敦厚誠摯,若是,若是…… 想到此,若瑤不禁滿臉通紅,卻聽懷清道:“jiejie莫不是熱著了,怎么臉都紅了?” 若瑤目光閃了閃,只怕給她瞧出端倪,忙用帕子扇了兩下:“進了四月,是有些熱了。” 熱嗎?懷清摸了摸自己的臉,怎么她沒感覺呢?若瑤只怕她再問,忙說句別的岔了過去,忽聽甘草道:“姑娘前頭到鄧州城了。” 懷清撩開窗簾往外望去,果然看見了鄧州的城門樓子,正是黃昏時候,余暉斜斜落下,使這座古城平添了一份說不出的滄桑,想起老太君,這有些卻令懷清倍感親切。 慕容昰倒是識趣,估計怕葉府人認出他來,又興師動眾的接駕,只讓可喜兒帶著人送他們回了葉府。 葉 安在里頭聽見信兒迎出來,一眼看見可喜兒,腳下一踉蹌險些栽地上,腦子里風車似的轉了數個念頭,心說,怎么會是他呢 ,前頭少爺的彌月之喜,四皇子可是替皇上來葉府賀喜了,便不是上回,憑著老爺跟皇上的交情,葉安這個葉府的大管家,對幾位皇子跟前伺候的人可也是如數家 珍,哪會不認識可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