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節(jié)
“景尋,你胡說什么呢?”盛書蘭口氣有些僵硬,不忍再聽他說下去,便冷冷打斷他的話,“你覺得我這樣,還會去找別人嗎?” 厲景尋聽著,眼眸中透出難以置信,他完全沒想到這一層,他冷下神色,“你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以后還不找人了?” “當(dāng)然不,我會等你出來?!?/br> “誰要你等我?”厲景尋口氣寒森,她居然還存著這樣的心思,“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至少要坐十五年牢,你瘋了是不是?” “我沒瘋,我冷靜著呢,景尋,我不會再找人的,與其勉勉強強尋個人磨合一輩子,我還不如在家養(yǎng)養(yǎng)花看看書等你,你安心改過……” “我說了用不著你這樣!”厲景尋一拳捶向桌面,“我不用你的同情。” “冷靜點!”身后的看守上前,按住厲景尋的肩膀。他雙手緊握成拳,犀利的眸光卻似要在她身上扎出一個個洞來,“盛書蘭,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我不稀罕你等,你也別讓我背負(fù)這么重的責(zé)任,你要做老女人,我不攔著你,但你別給自己臉上貼出這么一層富麗堂皇的金紙來!” 他試圖激怒她,也試圖讓她轉(zhuǎn)身就走,可盛書蘭面色如常,好像根本沒將他那些話聽進(jìn)去,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站起身,“坐牢是你的事,等你,就是我的事了,你的事我管不了幫不了,那我的事,你也別管?!?/br> 厲景尋就沒見過這么死心眼的女人,他怒極起身,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肩膀,“我說了,我不稀罕你這樣。” 守衛(wèi)來不及制止,盛書蘭已經(jīng)乖乖后退一步,沒讓他碰到自己,“稀不稀罕,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景尋,這次機(jī)會是我好不容易盼來的,你為什么非要這樣呢?我從小就沒什么主見,但是這次,誰也不會幫我拿主意了,我會按著自己的想法走,你現(xiàn)在不想見我,那我先走了,你也別氣,因為氣也沒用,你在里面也管不著我在外面怎樣。” 說完,便拿了包快速離開了。 “盛書蘭!” 她頭也沒回,便徑自走了出去。 …… 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面的雪花下得那么大,落在肩頭,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它的形狀。盛書蘭站在陽臺上,伸手接了幾片,吏海從沒下過這么大的雪,站在陽臺上望出去,院子里銀裝素裹,地上也像是鋪了一層白色的毯子。她雙手放到唇邊呵氣,厲景尋的判刑下來了,果然如他先前所言,判了二十年。 樓下的院子內(nèi),忽然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那是有人踩著雪地發(fā)出的動靜,盛書蘭抬首看去,是個年輕的男人。家里已經(jīng)很久沒來客人了,自從厲家出事后,厲青云手中的實權(quán)也卸了,大部分時間都是父女倆人待著。盛書蘭不由好奇,便轉(zhuǎn)身回屋下了樓。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一陣焦急的聲音傳來,“厲老,不好了,二少自殺了!” “什,什么!”厲青云的聲音透露出幾許滄桑和顫抖,盛書蘭的腳步硬生生釘在原地,手扶了把旁邊的欄桿,身體這才站穩(wěn)了,不至于往下栽。 “不知找了什么東西割腕的,沒有搶救過來。” 盛書蘭伸手捂住嘴,樓下傳來男人的驚呼聲,“厲老,厲老!” 她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雙腳發(fā)麻,男人背起厲青云將他送出去,盛書蘭手指掐著欄桿,狠狠用力,指甲折斷后刺到rou里面,她卻感覺不到這份痛。她木然轉(zhuǎn)身,猶如傀儡般一步步回到房間?;氐疥柵_,那股子冷冽挾裹著血腥味沖到盛書蘭的面上,淚水不住淌落,她哽咽出聲,她覺得害怕極了,肯定是因為她去找了他,厲景尋不想連累她,所以才選擇這樣的方式讓她斷了等待他的念想。 盛書蘭雙手撐住欄桿,嚎啕大哭起來,她傷心欲絕,是啊,他是斷了她的念想,連她最后支撐著活下去的力氣都被他抽干凈了。 她望了望院子里的地面,白雪覆蓋住了鵝卵石的堅硬,好像顯得不那么可怕了。盛書蘭雙腿跨上欄桿,身子輕輕一躍,跳了下去…… “啊——” 她猛地睜開眼,伸手摸了摸,臉上冰冷一片,司機(jī)擔(dān)憂地扭頭望著她,“您沒事吧,剛才大喊大叫的,我怎么喊您都不答應(yīng)?!?/br> 盛書蘭擦著眼淚,胸腔內(nèi)疼痛的厲害,看來是方才哭得太動情,她視線望向窗外,車就停在路邊,她推開車門下去,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整個人舒適不少。 路邊,正好有一輛車停在那,周邊擺滿了盆栽,她蹲下身來,出神地看著其中一盆不起眼的花。 方才的那個夢境很真實,她慶幸那只是個夢而已。活著的感覺真好,她相信厲景尋也不會舍得她,就這樣走了。她抱起兩盆花,“多少錢?” “二十。” 盛書蘭給了錢,然后上車,坐到車內(nèi),她垂首盯著懷中的花卉,嘴角輕挽,不由輕輕念道,“以后,我每年都會在院子里栽一些花,等你回來的時候,滿院子都是花香味,景尋,那樣的話,你一定不會忘了回家的路的?!?/br> 她抬首,再度看向窗外,盛書蘭一點不覺得日子難熬,真的,她覺得這樣真的挺好。等厲景尋還完了債,他們還是能在一起,而且不用再背任何沉重的枷鎖。 真好啊。 榮淺分娩的這天,盡管做了十足的準(zhǔn)備,但還是難免手忙腳亂。 推進(jìn)手術(shù)室的剎那,榮淺疼得不住扭動,厲景呈一腳已經(jīng)跨進(jìn)去了,她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袖,“不行,你不能進(jìn)去?!?/br> 厲景呈彎下腰,俊顏湊到榮淺跟前,“不是說好了嗎?這次,我肯定陪著你。” “不要,”榮淺直搖頭,“你在里面,我生不出來,而且我不要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別鬧,我就在旁邊陪著你?!?/br> 榮淺捂著肚子在那喊,“那我不生了……” 厲景呈急得汗都快出來了,可沒法子,生不生他也沒法做主,只好乖乖守在外面。 榮淺先前幻想著厲景呈剪臍帶的一幕,腦補出的溫馨就能令她醉了,可后來看了個帖子,說有個男人就是因為看完了妻子分娩的過程,最后導(dǎo)致自己某方面功能不行了。 榮淺可不想害了厲景呈呀。 男人在外面焦急等待四個多小時,這才聽到里面?zhèn)鱽硗弁鄣目蘼暎麚涞绞中g(shù)室門跟前,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護(hù)士第一時間抱著孩子出來,“恭喜恭喜,是個男孩?!?/br> 厲景呈不住朝里張望,“我老婆呢?” “您放心,一會就出來了?!?/br> 小米糍和沈靜曼都留在病房內(nèi),看到榮淺的床被推進(jìn)去,小米糍不住在旁打轉(zhuǎn),好不容易醫(yī)護(hù)人員都出去了,她這才得已來到榮淺的床邊,“mama,你痛嗎?” 榮淺精疲力盡,抬起手掌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痛啊,但是mama能忍受?!?/br> “mama真勇敢。” 厲景呈也來到床前,他彎腰在榮淺前額處烙上一吻,“老婆,辛苦了?!?/br> 剛生產(chǎn)完,幾乎用盡榮淺全部的力氣,她瞇起眼簾,看到厲景呈的臉就在跟前,她伸手摸了摸,“我真慶幸沒讓你進(jìn)去,我當(dāng)時的樣子,肯定面色猙獰?!?/br> “很痛吧?!眳柧俺市奶鄣孛嗣邦~,“我在外面都能聽到你的叫喊聲?!?/br> 榮淺虛弱地點點頭,“我最怕痛了,不過還算好。” 沈靜曼走了過來,彎腰小聲地說著話,“景呈,別跟淺淺說太多話,讓她多休息休息。” “好?!眳柧俺世^椅子,陪在旁邊。 “要不你跟保姆回去吧,把小米糍帶著?!?/br> 厲景呈頭也沒回,“媽,您去吧,我在這陪著就好?!?/br> 沈靜曼聽聞,也沒多說,點了點頭,“月嫂在這呢,有事你喊她就成?!?/br> “嗯?!?/br> 這第一晚,勢必是最難受的。榮淺體力耗盡,睡得迷迷糊糊,厲景呈在旁望著點滴瓶,到了后半夜,才掛完水,護(hù)士替她拔針時,榮淺腦袋動了下。 厲景呈放下手中的雜志起身,他手掌撥開她頰側(cè)的頭發(fā),“怎么了,不再睡會?” “景呈,我難受?!彼剜暎^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 男人面色透露出些許的緊張,“哪里難受?” “傷口,疼?!?/br> 厲景呈瞅著她難忍的樣子,分外心疼,“我去喊護(hù)士過來?!?/br> 榮淺見他起身,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別去,沒用的。” 他回到她床前,摸了摸她的臉,“那怎么辦,我?guī)湍阆聪窗桑俊?/br> 她難受地直搖頭,厲景呈坐向床沿,替她將手背上的膠帶撕去,針眼處還帶著鮮明的血漬,榮淺已經(jīng)睡不著了,只是難過地哼哼,厲景呈見狀,干脆起身將兒子抱了過來。 小家伙也結(jié)實,七斤六兩,這會窩在榮淺的懷里,厲景呈彎腰親吻他的眉心,“你看看,兒子長得是不是很像我?” 剛起身,孩子就閉著眼睛哇哇大哭起來,厲景呈有些手忙腳亂,“這小家伙,這么不給面子。” “應(yīng)該是餓了?!?/br> 月嫂匆忙從外面進(jìn)來,拿了奶瓶去沖泡,厲景呈抱起兒子在臂彎間,繞著榮淺的床走來走去哄他,“寶寶不哭哈,別吵到mama,今天是你第一天到這兒來,肯定不習(xí)慣……” 榮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因為連每個呼吸都能牽連到那邊的痛,她看著厲景呈的樣子,聽著他的話,只覺再多的難受都是值得的,因為它換來了自己的幸福。 沈靜曼如愿以償抱得孫子,開心得合不攏嘴,榮淺是順產(chǎn),在醫(yī)院經(jīng)過幾天的恢復(fù)之后,就出院了。 厲景呈喜得麟兒,一有空就趴在小床邊看兒子,小米糍都吃醋好幾次了,榮淺動作緩慢地走出房間,聽到沈靜曼的聲音從另一側(cè)傳來。 “青云,你可算接我電話了,淺淺生了,是個男孩……” “對啊對啊,長得很可愛,和景呈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沈靜曼的聲音帶著雀躍,“你抽空來一趟吧?那可是我們厲家的長孫啊?!?/br> 榮淺站定住腳步,沈靜曼雖然來了南盛市,可心卻留在吏海,留在了自己的丈夫身邊。 “青云啊,我們好歹夫妻一場……” 沈靜曼的聲音卡在半途,不用想都能知道,厲青云肯定是掛了電話。 榮淺悄然離開,不想讓沈靜曼發(fā)現(xiàn)她。 晚飯期間,榮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上面加鋪了一層綿軟的墊子,厲景呈替她盛了碗湯,榮淺看到沈靜曼有些心不在焉,“景呈,改天,你親自去趟吏海,接爸過來看看孫子吧?!?/br> 厲景呈握著筷子的手一緊,“我給他打過電話,他說跟我已經(jīng)斷絕關(guān)系了,孫子也和厲家無關(guān)?!?/br> 沈靜曼聽到這,筷子一下掉到地上,“他真這樣說的?” “媽,爸既然這樣說了,你以后也別想著再回吏海的事了?!?/br> 沈靜曼喉間輕哽,但當(dāng)著小米糍的面,也不好表露什么,她站起身,“你們慢慢吃,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先上樓休息了?!?/br> 榮淺視線從沈靜曼的身上收回,她看向坐在旁邊的厲景呈,“我相信終有一天,爸會想清楚的,天底下哪有誰不想見自己兒子的?” 厲景呈拿了把勺子給她,“等舉行婚禮的時候,我再去找他趟?!?/br> 榮淺點了點頭。 第一次坐月子的時候,榮淺倒沒吃那么多苦,除了吃飯的時間,她幾乎都是躺著的,躺著乖乖長rou那種。 電腦沒收、手機(jī)沒收、電視遙控器沒收,就連床頭原本擺著的雜志都消失的干干凈凈,可想而知,一個大活人吃飽了躺在床上,每每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的場面是有多可憐。不止這樣,家里的傭人在厲景呈地授意下,還對她進(jìn)行了慘絕人寰地投喂,一天五頓,點心之類的還從不重復(fù)。 榮淺睡了覺,剛睜開眼,就看到沈靜曼端著個碗進(jìn)來,“淺淺啊,把雞湯喝了吧?!?/br> “媽,我還不餓呢?!?/br> 現(xiàn)在的沈靜曼,那叫一個盡心盡責(zé),“你要是覺得餓就來不及了,月子里落下的毛病很難根治,還好你這是第二次坐月子,好好養(yǎng)養(yǎng),把以前那些小毛病帶走了才好呢?!?/br> 她將碗放到床頭柜上,彎腰攙扶榮淺起來,“我在里面下了幾個蝦仁小餛飩,很鮮的,吃吧?!?/br> 榮淺硬著頭皮將滿滿一碗都吃干凈,“媽,我頭好癢,我想洗頭。” “這可不行啊,你才生完孩子幾天呢,再忍忍吧?!?/br> 沈靜曼出去后,榮淺重新躺回床上,厲景呈回來時,她見到救星般起床,“景呈,我又躺了一整天,全身都快散架了?!?/br> “媽說,你想洗頭?” 榮淺伸手摸了摸頭發(fā),“你看都起油了,我就洗一下,馬上吹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