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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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陸明萱并沒有出言反駁凌孟祈的話,丹青與丹碧又已一左一右扶了她,低笑著說著“難得姑爺今日賞我們一桌席面,我們可得好生受用一次才是,我可聽說醉仙樓最不起眼的席面,一桌也得幾十兩銀子呢”之類的話云云,段嬤嬤無奈,只得由著二人將自己拉了出去。 凌孟祈不待段嬤嬤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后,已迫不及待一把拉了陸明萱的手,將她拉到了將整間屋子一分為二的十二扇花梨木屏風后面,低聲道:“meimei可真狠心,之前我去了meimei家那么多次,也不說出來讓我見上一面,我本想晚間瞧你去的,又想著大姨姐不日就要成親了,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晝夜不停的忙,怕一個不慎驚動了旁人,今日好容易見著meimei了,我可得瞧個夠本才是!” 說得陸明萱兩頰發燙,嗔道:“油嘴滑舌的,也不過就是十來日沒見而已,也值當你這樣?” 凌孟祈夸張道:“你也知道我們十來日沒見了呢,一日等于三秋,你自己算算我們都多少個年頭沒見了?” 陸明萱正待再說,就聽得屏風外面傳來小二的聲音:“爺、小姐,小的們要上菜了。” “……進來罷!”凌孟祈實在很想讓煞風景的小二等會兒再來,但想起他還有幾個時辰的時間可以與陸明萱單獨相處,也就暫時忍住了。 蜜汁蓮藕、油炸小黃魚、白灼蝦、荷葉珍珠糯米雞……凌孟祈點的菜并不多,菜品也并不稀奇,但樣子都很精致,味道當然也別有乾坤,比如那個蜜汁蓮藕就是用蜂蜜調制,白灼蝦也是去了外殼蝦線的,還有那小黃魚,更是一種罕見的海魚,腌制了之后從海邊運過來的,就這一道菜就要四十八兩,還不是隨時都有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大大的瓦火鍋,此刻火鍋里正翻騰著今晨現來的鮮魚熬的湯,湯里還放了豆腐、冬筍、蘑菇等物,熱氣騰騰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陸明萱看得食指大動,拿筷子夾起凌孟祈給她夾的蜜汁蓮藕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藕片脆嫩,咬在嘴里很有感覺,甜味也調的正好,她不由愜意的微瞇起了眼睛。 凌孟祈見她愛吃,忙又給她夾了一片,隨即夾了個白灼蝦濺了調料也放在她碗里,自己一時倒是什么也沒顧上吃。 “你別只顧著給我夾菜,你也吃啊……”陸明萱又吃了一片藕,才發現凌孟祈只顧著圍著自己轉,因忙說道,一邊說一邊拿起筷子,打算也給他夾菜。 不想才剛舉起筷子,腹部便傳來一陣酸脹酸脹的疼痛,她不由皺起了眉頭。 凌孟祈見狀,忙關切的問道:“怎么了?” 陸明萱搖搖頭:“肚子忽然有些個不舒服,想是這陣子吃的東西太雜了,傷了腸胃,沒事兒,我喝杯熱茶也就好了……” 奈何話沒說完,小腹間又是一陣疼痛襲來,陸明萱輕輕揉了揉肚子,心里忽然浮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來,不會……這么巧罷? 事實證明,還真就這么巧,她心里不祥的預感才剛閃過,就感覺到腿間一陣洶涌的熱流,這種感覺她前世早就嘗過了,自然不會陌生,若還不知道自己方才為何會腹痛,就真是可以先去死上一死了! 凌孟祈自陸明萱皺眉之時起,一顆心便提了起來,這會子見她不但眉頭緊鎖,臉也慘白慘白起來,只當她肚子痛得狠了,忙摸了摸她的手,見她的手心不停的冒汗,脈象也跳得極快,越發著急起來,霍地站了起來便往外沖去:“我讓人請大夫去!” “不要去!不用請大夫!”急得陸明萱忙大叫:“我沒事兒,不用請大夫,你幫我叫段嬤嬤她們幾個上來即可!” 心里已懊惱得恨不能立時死過去,怎么自己早不長大,晚不長大,偏撿在這要命的時刻呢! ------題外話------ 如果我遇上這種情況,肯定不是恨不能自己立刻去死,而是恨不能男朋友立刻去死,o(n_n)o~ ☆、第七回 尷尬 陸明萱急得忙大叫:“不要去!不用請大夫!我沒事兒,你幫我叫段mama她們幾個上來即可!” 現在只凌孟祈一人在,她已尷尬懊惱得恨不能立時死過去了,再叫他請了大夫來,那她可就真不必活了! 凌孟祈如何能想來陸明萱此刻的心情,他再是心思縝密,善察言觀色,再是將陸明萱放在心坎兒上,也萬萬想不到她此刻不是病了,而是來了初葵,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姑娘了! 他只看到陸明萱這會兒連嘴唇都白了,額角更是不斷有汗珠滲出,只當她病勢越發重了,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怎么能不請大夫呢,你這分明就是急癥,段嬤嬤幾個又不是大夫,就算她們來了,能頂什么事兒?你乖乖聽話,回頭我再帶你來這里吃飯,今年燈會錯過了,還有明年,明年,不,以后我每年都帶你來瞧好不好?” 一邊說,一邊輕輕分開陸明萱攥著他衣擺的手,便又要出去。 陸明萱又是羞赧又是尷尬,急得都快要哭了,眼見凌孟祈已幾步走到了門邊,她的惱羞終于變成了怒,厲聲向凌孟祈道:“我說不用請大夫就不用,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你再堅持要去,我就、我就一輩子不理你了……”只是話沒說完,淚水已流了滿臉,使得她方才放的狠話也因此大打了折扣。 兩世為人,陸明萱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尷尬難堪過! 凌孟祈見陸明萱哭了,心里才因她諱疾忌醫產生的幾分怒氣立刻被心疼所取代了,折回她面前無奈的柔聲說道:“萱meimei,你現在是生病了,生病了就要看大夫,你若覺得自己病得沒有那么嚴重,還不到看大夫的地步,那我就先送你回去休息,等我們下樓時,自然也就能看到段嬤嬤她們了,我扶著你好不好?”說著就要扶陸明萱起來。 陸明萱這時候哪里敢站起來,偏凌孟祈力氣比她大得多,不由分說便將她拉了起來,她立時覺得腿間又是一股熱流,不由尖叫了一聲:“你快把我放下!” 凌孟祈只得將她放下,無奈嘆道:“難道段嬤嬤幾個不上來,你今兒就長在這椅子上不走了不成?還是你連走下去的力氣都沒有了,那我抱你成嗎?” 你當我想這樣呢……陸明萱又想流淚了,這回卻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無力,這家伙素日不是挺機靈的嗎,怎么現在遲鈍成這樣了?只得咬牙擠出一句話:“我讓你叫段嬤嬤她們上來你就叫她們上來便是,這是女人的毛病,女人的毛病你明白嗎!” 說完便深深埋下了頭去,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好都埋著頭,以后都不要見人,尤其是見凌孟祈了! 凌孟祈聞言,先仍是滿心的無奈與疑惑,什么女人的毛病,難道病也分男女不成?念頭剛一閃過,他忽然福至心靈,難道萱meimei這是……長大了? 他還來不及不好意思,鼻間就傳來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兒,不,應該說方才這血腥味兒便存在了,只不過他滿腹心思都放在關心與擔心陸明萱上了,自然沒有注意到,——顯然,萱meimei是真長大了! 凌孟祈的俊臉一下子也漲得通紅,半晌方結結巴巴的道:“我、我這就幫你叫、叫段嬤嬤她們去,你稍、稍等片刻……”說完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陸明萱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總算可以暫時不必面對這家伙了,他再在這屋里待下去,她恐怕就要成為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因羞惱與尷尬死在當場的第一人了。 但她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就算現在可以不必面對凌孟祈了,待會兒難道也不面對,以后也不面對嗎?這都叫什么破事兒,早知如此,她今兒就不該隨他出來看那勞什子燈會的,如今可好,燈會沒看著不說,反丟臉丟到家了,她怎么這么倒霉! 段嬤嬤與丹青丹碧很快上來了,一進屋便將門給關上,將凌孟祈隔在了外面,但饒是如此,陸明萱依然羞惱的不肯抬起頭來。 “姑娘且不必害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啊,標志著姑娘終于從小孩子長成大姑娘了,每個女孩兒都要過這一關的。”段嬤嬤卻十分高興,雖不忘壓低聲音,聲音里卻帶著明顯的喜意。 陸明萱沉默了片刻,才悶聲道:“我知道這是好事兒,也知道每個女孩兒都要過這一關的。” 可并不代表她就愿意這事兒讓凌孟祈知道,甚至就發生在凌孟祈眼皮子底下啊,她怎么可能不害臊,她都要臊死了好不好! 段嬤嬤都快要成精的人了,如何不明白陸明萱心里此刻的糾結,不由暗暗好笑,姑娘這會兒總算知道不能輕易與男人出來吃飯賞燈,哪怕那個男人是她未來的夫君也要慎之再慎了罷? 不過這話她再傻也知道此刻不宜說出來,只低聲與陸明萱道:“出門前我雖讓丹青與姑娘包了兩身衣裳備用,但因姑娘先前一直沒來過……那個,我也沒想到要準備那個所需要的東西,少不得只能去現買了材料現做了,還請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又吩咐丹青與丹碧:“你們好生服侍著姑娘,把手爐里的炭重新換成熱熱的,讓姑娘抱了暖暖小肚子,姑娘家第一次來那個何等重要,一個不慎,便會落下病根,萬萬馬虎不得!” 丹青與丹碧紅著臉應了,二人雖早已是過來人,但每個月到了那幾日都是悄悄兒的也就過去了,現在這樣的情況還真是做夢都沒想過會遇上;害羞之余,又忍不住好笑,瞧姑娘都快將自己縮成一只鵪鶉了,只怕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她都不想再見到姑爺了罷? 外頭凌孟祈原以為要等很久,門才會打開,不由滿心的著急,也不知萱meimei現下怎么樣了,他聽說女人家來那個時,都要足不出戶,最好躺在床上將養著,如今這么冷的天氣,自己卻帶了她出來,她不會有什么事兒罷? 不想念頭才剛閃過,門便“呼啦”一聲開了,凌孟祈忙竄了上去,卻見是段嬤嬤走了出來,他忙問道:“萱meimei怎么樣了?我能進去瞧她了嗎?”一邊說,一邊往里面張望。 段嬤嬤卻當著他的面猛地將門給拉上了,才板著臉屈膝向他行了一禮,道:“我們姑娘現下很好,只不方便見姑爺,還請姑爺在外面等著,等我回來后,我們姑娘說姑爺能進去了,姑爺才能進去。” 凌孟祈聞言,不由有些悻悻的:“嬤嬤現下是打算做什么去,萱meimei不舒服,嬤嬤難道不該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嗎?” 段嬤嬤仍是板著一張臉:“女人家的事說了姑爺也不懂,且也沒有告訴姑爺的必要,姑爺只等著即可。”說完又是屈膝一禮,便徑自下樓去了。 余下凌孟祈站在原地,挫敗不已,有心想進去瞧瞧陸明萱罷,又怕她生氣,只得不耐煩的等在外面,覺得哪怕當初為了完成任務,曾三天兩夜不吃不喝的匍匐在陰冷潮濕、蟲蛇爬行的草叢里時,都沒有像現在這般難熬過。 段嬤嬤手腳倒也利索,不到半個時辰,便已帶回了陸明萱所需要的東西,本來她還想告訴陸明萱具體怎么用的,不想陸明萱卻只扔下兩個字‘不必’,便抱著衣裳和東西,躲到了用屏風暫時隔成的小間里。 稍后出來時,已換過衣裳,瞧著人也從容了許多,只仍一直低垂著頭罷了。 段嬤嬤想著她無論日常相處的,還是近身服侍的,都是些年輕女孩子,沒吃過豬rou,難道還沒見過豬跑不成,對她的“無師自通”倒也沒覺得奇怪,只是問道:“姑爺一直在外面等著,要不要請他進來?” 陸明萱現在最不想見的人便是凌孟祈了,因說道:“不必了,時辰不早了,且回去罷。”說著自丹青手里拿過帷帽來戴上,心里再次慶幸,幸好自己今日帶了段嬤嬤來,也戴了帷帽來,讓她等會兒可以不必再直面凌孟祈,也可以不必再直接與他對話。 段嬤嬤知道她不好意思,不必她發話,便知道該怎么做,先出去如此這般與凌孟祈說了一通,凌孟祈便微紅著臉先下樓去了,待他下樓以后,陸明萱才就著丹青的手慢慢下了樓,徑自上了自己的馬車,從頭至尾沒有與凌孟祈打照面,也沒有與他說話。 凌孟祈看在眼里,心下雖多少有些失落,想起段嬤嬤方才的話‘姑娘這是害臊了,姑爺且容她先冷靜冷靜,過幾日自然也就好了,若是關心太過,反而惹她生氣’,也就釋然了,扳鞍上馬護送著她回了陸家,又去見過了陸中顯,才告辭家去了。 陸中顯一開始還有些納罕他怎么這么快便將陸明萱送了回來,算著時辰,這會子燈節才剛剛開始呢。 可見他難得一副扭捏樣兒,問得急了,也只擠出了一句:“岳父大人事后問岳母大人自然就知道了。”只得不再多問,擺手打發了他。 而陸明萱回到自己屋里后,第一件事便是撲到床上,扯過被子將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任段嬤嬤與丹青丹碧怎么勸,都不肯出來,今日她丟了這么大的臉,也不知道凌孟祈心里怎么想的,從事情發生那一刻起,他臉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她根本不敢看啊! 還是戚氏與陸明芙聞訊趕來,陸明萱可以不給陸明芙面子,卻不好不給戚氏面子,只得滿臉沮喪的從被子里鉆出了個頭來,紅著臉小聲道:“太太怎么親自來了,若是有什么吩咐,打發個小丫頭子過來說一聲也就是了。” 戚氏滿臉的笑:“二姑娘終于長成大姑娘了,我怎么能不親自來瞧你?你也別害臊,這是好事兒,不過這幾日你卻是不方便再出門了,得在家里好生將養著才是,不然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不是鬧著玩兒的。” 又叫小桃,“還不快將給二姑娘的紅糖水端上來?” 怎么一個兩個的都叫她別害臊,換她們自己遇上這樣的情況試試,她們真能不害臊她就服了她們! 陸明萱暗暗腹誹著,接過小桃奉上的紅糖水小口小口的喝起來。 戚氏看著她將一整碗紅糖水喝完了,又叮囑了她好些注意事項,見她仍是無精打采的,遂借口還要回去看著安哥兒定哥兒睡覺,先離開了,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了陸明芙和她姐妹兩個,她畢竟是做繼母的,有些話不方便說且陸明萱有話也未必會告訴她,但對著自己的親jiejie,她自然沒有什么好顧忌的。 果然戚氏一離開,陸明萱雖仍不好意思,到底沒有再像方才那般如坐針氈,仰頭便躺回了床上,雙手捂了臉,對著陸明芙申吟道:“jiejie,你不知道我方才有多尷尬,我以后都沒臉出門見人了啦!” 陸明芙自方才起便一直忍著笑,忍得都快要內傷了,好容易這會子戚氏走了,屋里也沒別人了,她立刻放聲大笑起來:“你怎么早不來晚不來,偏那個時刻來,你也太倒霉了罷,哈哈哈哈……我聽說當時就你和妹夫兩個人在屋里,他是個什么表情?是不是恨不能地上能裂開一道縫好叫他立時鉆進去啊?哈哈哈,我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呢,這樣一萬個人里只怕都出不了一個的倒霉情況都叫你給遇上了,哈哈哈哈……” 陸明萱氣得半死,怒聲道:“有你這么做jiejie的,人家都快要懊惱死了,你還笑話兒人家,你再這樣,我一輩子都不理你了啊!” “好好好,我不笑話兒你了,你別生氣啊!”陸明芙見她紅著眼圈似是動了真怒,不敢再嬉皮笑臉,忙正色道:“沒事兒,這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要經歷之事,與生老病死一樣,都是自然規律,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就算讓妹夫知道也沒關系,你們本就是青梅竹馬,難道你還不知道他幾樣糗事兒不成?你今日也算是與他扯平了,而且我相信他現在心里只有高興,斷沒有笑話兒你的意思,你若再這般執著,豈非反讓彼此越發尷尬?” 陸明萱自然知道凌孟祈不會笑話兒她,要論糗事與不光彩的事,她知道凌孟祈的難道還少了嗎?但這兩者根本不一樣,叫她怎么能不尷尬! 陸明芙見meimei還是一臉的懊惱,倒也能體會她此刻的心情,易地而處,若今日換做她在顏十九郎面前出了那樣的糗,她的反應估計也不會比meimei好到哪里去,遂有意岔開話題:“你肚子現在還痛嗎?我記得我第一次來潮時,可足足痛了我幾日,以后每次再來時,雖然不至于如第一次那般痛,卻也是渾身不自在,你可得好生將養著才是。” “也就剛開始之時有些脹痛,這會兒卻是好多了,只人有些無力罷了。”陸明萱知道jiejie是在有意轉移她的注意力,不想拂她的意,也就配合著轉移了話題。 陸明芙聞言,道:“那你倒是個有福氣的,我聽桑嬤嬤說,女孩兒家來這個時不痛的,一般都是……好生養的,反之則于生養上有些個艱難,縱有了也要吃不小的苦頭。” 這事兒陸明萱上一世就知道,許是她這具身子天生就有優勢,上一世她雖然弱不禁風,每個月來小日子時,倒真不曾像旁人那般難過過,待去了賀家以后,也是很快就有了身孕。 不過陸明芙來小日子時不舒服她倒是第一次聽她提起,因忙道:“那jiejie可得好生調養一番才是,我可還等著你早日為我生個小外甥呢!” 說得陸明芙紅了臉,小聲道:“桑嬤嬤兩年前便抓了益母草當歸之類的藥材在為我調養了,如今已經好了許多了,你別擔心……” 與陸明芙說了一回話,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待陸明芙離開后,屋里便沒有旁人了,陸明萱總算不那么尷尬了,只躺在床上依然一時懊惱一時沮喪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次日起來,想起昨日的事,陸明萱又是一陣咬牙切齒,不過她并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因為明日便是陸明芙鋪嫁妝的日子了,今日那些還沒有來給添妝的親朋本家們依禮都該上門了,不然待明日嫁妝都出門了,她們再來添妝,又還有什么意義。 所以饒陸明萱身上雖有些酸軟無力,卻也少不了要幫著戚氏招呼客人,陸家就她們三個女主子,戚氏又沒有三頭六臂,總不能讓新娘子親自上陣招呼客人罷? 許是因之前沒過元宵節,各家主母要忙的瑣事實在太多,抽不出空來陸家給陸明芙添妝,今日來添妝的客人較之前些日子明顯多出不少,除了族里一些伯母嬸嬸嫂子以外,陸中顯幾個同僚的夫人也來了,大家給陸明芙添過妝后,便被戚氏和陸明萱請到了花廳里去吃茶說話,場面十分的熱鬧。 眾賓客里身份最尊貴的,當數高副指揮使的夫人,也是明日陸家的全福夫人。 正所謂“妻賢夫禍少”,高夫人自嫁給高副指揮使以來,不但孝順公婆,教養兒女,善待妾室,將家里的中饋主持得井井有條,讓高副指揮使沒有后顧之憂,還與高副指揮使的同僚不管是上司還是下屬的夫人都處得不錯,可以說以高副指揮使的出身,能做到如今從三品的大員,高夫人是功不可沒。 高夫人自聽高副指揮使說了凌孟祈與端王的關系后,便起了與陸中顯的家眷尤其是陸明萱結交的心,此番不但早早給了陸明芙兩套赤金嵌寶石的頭面作為添妝,還毛遂自薦在她出嫁當日替她做全福夫人。 陸中顯自然不會傻到拒絕這樣的好事,再四吩咐戚氏好生奉承高夫人,幾次下來,二人便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了。 彼時一身石青色緙金瓜蝶紋褙子,姜黃色綜裙,戴全套翡翠頭面的高夫人就正拉了陸明萱的手,在與戚氏說笑:“……兩個女兒一個賽一個的漂亮懂事,meimei真是好福氣,不像我家里,個個兒都是五大三粗的小子,有時候我氣急了,真恨不能讓我們老爺將他們全給扔到軍營里去,看他們還敢不敢再氣我!” 她皮膚白皙,體態微豐,圓潤白皙的臉上有雙非常溫和的眼睛,說話也不緊不慢的,瞧著一點也不像是武將的家眷。 戚氏忙笑道:“夫人說笑了,女兒再好,終究也要成為別人家的人,不像兒子,還能賺一個回來,等明兒夫人的公子們都娶了親,夫人除了兒子,還能多幾個兒媳承歡膝下,那才真真是好福氣呢!” 底下陸氏族中幾位妯娌聞言,都紛紛賠笑附和道:“是啊,夫人才真真是好福氣呢!” 心里則不無艷羨甚至是妒忌,不過幾年前,顯兄弟這一房日子還過得凄惶得緊呢,誰能想來現下竟能風光到這個地步,從三品大員的夫人跟戚氏一個填房的填房稱姐道妹,兩個女兒一個比一個嫁得好,果然是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嗎? 眾人正說得熱鬧,有婆子進來屈膝稟道:“太太,外面來了四位嬤嬤,說是奉端王妃娘娘來給大姑娘添妝的。” 此言一出,不但戚氏與族中的妯娌們,連高夫人一時都怔住了,待回過神來,一顆心立時激動得怦怦直跳,看來自己有意與陸大人的家眷交好這事兒是做對了,端王與凌千戶表面看起來的確沒什么往來,但端王若不看重凌千戶,今日端王妃又怎么會特地打發人來給凌千戶的姨姐添妝? ——高夫人自然不會知道衛玉華特地使人來給陸明芙添妝,乃是屬于她們私自的交情,與端王根本一文錢的關系都沒有。 陸明萱自然也不會知道高夫人和她那些伯母嬸嬸們此刻的想法,她現下滿心里就一個想法,總算有人可以打聽衛玉華在端王府的日子到底過得好不好了,因忙欠身對戚氏道:“到底是王妃娘娘派來的嬤嬤們,也不好怠慢了,只太太現下也走不開,不若讓女兒代太太迎迎幾位嬤嬤去?” 戚氏也是這個意思,旁的客人也還罷了,高夫人卻是陸中顯上峰的上峰的夫人,本身也有三品誥命,自己豈有為幾個便扔下她之理,哪怕那幾個下人是王府的也不能,遂點頭道:“那你便代我迎迎幾位嬤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