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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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會李浩然聽程子華這么說,心中苦笑了一下,早知道有今天,當初金潤之入會的時候他應該大力反對,而不是投了贊成票,因此對程子華的話,李浩然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沒有對剛才程子華的話表示出自己的意見。 程子華見李浩然這般表現,用手肘褚了褚李浩然,見李浩然把目光轉向他,這才問道:“浩然,你這是怎么了?人恍恍惚惚的,是病了嗎?要是病了的話就回去休息休息吧,這邊的一會兒也沒什么事,只是收拾一下東西,等著搬到新地方就行了。” 李浩然輕搖著頭說道:“我沒事,沒生病。只是剛才想東西想入神了。” “真沒事?”程子華有些懷疑的挑高眉毛看向李浩然,對他的話表示懷疑。見李浩然點頭,他這才放下心來,旋即好奇的問道:“你剛才在想什么?我看到你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一臉苦惱的樣子,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得這么入神?” 走過來聽到程子華后半句話的歐陽于堅笑道:“浩然當然是在想她的女朋友了。本來他找到新工作,以后既要正式上下班,又要參加活動,所以就沒有那么多時間陪女朋友了。但是我們這次會社搬得新地址就是浩然女朋友家的隔壁,可是給他創造了機會,他這會心里不定怎么美呢,恐怕人是在這里,但是心早就飛過去了。所以這次搬家,最便宜的就是這個家伙了。”說道最后,歐陽于堅還笑著給李浩然一拳。 因為考慮到家人不會贊同自己和陸輕萍的事,而覺得自己和陸輕萍的關系并不是特別穩固,所以李浩然和陸輕萍的交往,在李浩然的朋友圈并沒有公布。李浩然也只是在愛國會的成員拿他和金潤之的關系說笑的時候,才對他們宣稱自己有了女朋友,但是依然沒有把陸輕萍介紹到人前的意思,為的是避免他家里人知道。所以愛國會的成員除了已經知情的歐陽于堅之外,大部分都不相信李浩然有了女朋友,反而更傾向于李浩然是對金潤之無意,但是在他拒絕金潤之之后,金潤之依然追逐在李浩然后面。李浩然沒辦法,這才推出一個莫須有的女朋友來。 “真的嗎?”程子華聽了之后驚喜的說道:“原來浩然你交了女朋友是真的,我還以為你不過是說笑呢。好家伙,你小子瞞得可夠緊的,未免太不夠意思了吧?要不是歐陽說破,我們恐怕搬過去之后才會知道。這可真是一個大驚喜,屆時你可不要再藏著掖著了,一定要把你的女朋友介紹給我們大家看看,讓我們好好認識一下,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子這么厲害,竟然讓你對金總理家的千金追求毫不動心,不用她出手,就兵不血刃的打贏了這場仗!” “一定,一定介紹給你們認識。”李浩然點頭應和這,嘴邊泛起一抹苦澀的微笑。驚喜?對他來說,恐怕是有驚沒有喜!歐陽于堅看出李浩然神色有異,將他拉到一邊,低聲問道:“怎么了?你的神情不對,出了什么事了嗎?”該不會和陸輕萍分手了吧?又或者出現了一位實力強勁的情敵? 李浩然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見沒有人注意他倆,聲如蚊蚋答道:“我們的愛國會搬到她家隔壁,今后就在金燕西租的房子里組織活動,這事我還沒和輕萍說。” “沒說就沒說唄,那有怎樣?等搬過去再說也不遲!”歐陽于堅很是不理解,納悶的問道:“怎么,難道她會因為這個和你生氣不成?這也……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難道你的事全都要事無巨細的向她報告不成?浩然,你確定你交的是女朋友,而不是老媽子?” 面對歐陽于堅的挪揄,李浩然“嗐”了一聲,輕跺了一下腳,唉聲道:“才不是因為這個而生氣呢!都什么時候,你還來取笑我。我這會都急得火上房了。”神色無奈的公布答案:“是因為,因為……金潤之啦!” “金潤之又怎么了?”歐陽于堅聽李浩然的話,很是不解,問道:“是,這回的房子是她幫著找來的,但是她作為我們活動會的一員,幫忙出力,是應該的。我們活動會搬家,對你和陸輕萍的關系又有什么影響?金潤之是不是活動會中的一員,與我們搬家到陸輕萍的隔壁,和你告不告訴陸輕萍又有什么相干?這很重要嗎?” 李浩然苦惱的說道:“金潤之是不是愛國會的一員,和我們將活動會搬到輕萍的隔壁,這兩件事是不重要,單拿出來,對我和輕萍的關系不會有什么影響。但是重要的是金潤之追求我的事,我并沒有告訴輕萍,我一直瞞著她。但是一旦搬到隔壁,恐怕就瞞不住了,我怕輕萍會多想,從而把這兩件聯系起來,到時對我們的關系就有影響了。” 愛國會成立以來,因為成員從事的行業不同,除非硬性規定的活動,所以并不是每次組織活動大家都出席的。歐陽于堅前一陣子因為失戀的緣故,心情低落,精神不振,所以缺席了幾次活動。等他再次參加的時候,李浩然已經嚴肅認真的對會中的其他成員宣布他有了女朋友,不得拿他和金潤之取笑,并且嚴詞拒絕了金潤之,所以他對李浩然和金潤之的糾葛并不是很清楚,而李浩然雖然和歐陽于堅是好朋友,但是也不可能把這事詳詳細細的告訴給他。所以歐陽于堅只是影影綽綽的從會中其他成員的暗地里議論里聽到金潤之喜歡李浩然,但是被拒絕了的事。因此說道:“金潤追求你,但是你不是拒絕了嗎?這又有什么?就算陸輕萍會因為這個吃醋,從而不理你,但是也不會因此和你分手吧?你神情干嘛這么沉重?” 李浩然長嘆一口氣說道:“我拒絕了是拒絕了,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此死心了呀!特別是她最近改了追求方式,決定我的家人入手了,而我的mama和奶奶似乎很滿意她。” 哪怕陸輕萍身上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李浩然也知道,就陸輕萍和金潤之而言,金潤之更應該是母親和奶奶心中合適的兒(孫)媳婦人選。陸輕萍一開始不肯答應李浩然的表白,為的是什么,還不就是擔心李浩然家里反對。如今金潤之顯然已然占了先機,讓李浩然更不敢將他和陸輕萍的事和家里說了,最近他都快要愁死了,偏有不敢在家人和陸輕萍面前表露。 雖然現在講究男女交往自由,不講”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一套了,但是結婚這種事還是要征得家里人同意才是。因此聽李浩然這么說,歐陽于堅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雖然是這樣,但是你也不用太擔心。陸輕萍除了家世上不如金潤之之外,其他方面并不輸于金潤之,而伯母并不是淺薄的人,所以如果你將陸輕萍帶回家的話,只要你告訴她,這是你喜歡的女孩子,想來她不會反對的,畢竟伯母還是希望你幸福不是嗎?至于你奶奶那邊,……” 想到李浩然奶奶的舊思想,歐陽于堅都替李浩然頭疼,如果金潤之沒有出現還好,但是她已經跑到金家去了,所以這事就麻煩了。“你奶奶那邊,想要說服他同意你和陸輕萍的事,恐怕就要好好下一番功夫了。不過你也不要太沮喪,其實除了家世這一條,陸輕萍并不弱于人不是嗎?現在都什么時代了,門當戶對那一套早就不時興了,所以這事只要你要拿定了主意,堅持到底,希望還是在你這邊的。畢竟最后娶妻的是你,不是你的家人,不是嗎?” 話是這么說,但是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的。李浩然垂下了眼簾,掩住了眼中復雜的思緒。關于陸輕萍曾經結過婚,以及她的父親還在世,并且還在上海的事,這是陸輕萍的私事,涉及到隱私,李浩然并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歐陽于堅也就不知道。因此李浩然聽到歐陽于堅把話說得這樣簡單,心中苦笑連連,要是沒有這兩件,陸輕萍還能在他的家人面前和金潤之一較高低,偏偏……李浩然覺得自己怎么就倒霉,不過是交個女朋友而已,為什么命運這么多舛。這個時候,他真是恨死了金潤之了,要不是她,事情雖然麻煩,但是也不會麻煩到這個地步! 愛國會這邊的事情辦完后,李浩然回家,剛一進門,李太太看到他,就笑著問道:“浩然,你今天出去,是不是和金小姐一起出去的?金小姐可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身為總理家的女兒,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難得她對你有意,你可不要錯過了……” “媽!”心煩意亂的李浩然聽到母親又提起金潤之,不耐煩的打斷她,說道:“我不是和你說了嘛,我和金潤之不過是同一個活動會的成員而已,沒有什么特殊的關系。她來找我,也是因為活動會上的事情找我商議罷了,你不要想多了好不好?” “胡說!”李太太瞪了李浩然一眼,說道:“你當你這話騙得住我嗎?我也是從年輕的時候走過來的,金小姐對你有意還是無意難道我還會看不出來?金小姐有什么不好?家世就不必說了,長得不錯,說話辦事落落大方,脾氣秉性也很好,而且人家也是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選,哪點配不上你?你就這么看不上她!” 李浩然無奈的撫頭,拉長了聲音喊道:“媽——”出了一口長氣說道:“這男女交往,講究個投緣,不是把所有條件擺在那里,看看配不配的問題,你這種生拉硬拽,將我們硬湊在一起的做法和古代的‘拉郎配’有什么區別?我已經跟你說了,我不喜歡她,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是我的母親,你不是應該盼著我享福嘛?這樣硬塞給我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我和一個我不愛的人一起生活,會得到幸福嗎?難道就只是因為她是總理的女兒,所以母親你就能罔顧自己兒子的意愿了,什么時候母親你變得這么□□起來?不要說她只是總理的女兒,她就是總統女兒,哪怕長得跟個天仙似的,我也不喜歡!” “你——”李太太看著說完甩著袖子上樓,氣鼓鼓離去的兒子,一時氣結,忍不住在心里暗罵道:“小兔崽子,你當我這般cao心,到底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你怎么就不明白這當父母的一片心呢!” 因為李浩然的態度,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李太太并沒有和李浩然就此事多說,但是晚上的時候,李太太一面對著鏡子卸妝,一面忍不住向丈夫抱怨起來。將李浩然和金潤之的事情以及李浩然的態度講述完,她說道:“浩然竟然還埋怨我,說我□□,他也不想想,我這到底是為了誰?不是我夸金小姐,如果金小姐品貌不堪,拿不出手去,這也就算了,但是金小姐為人溫柔大方,并沒有身為總理家女兒的嬌縱之氣,而且學識不低,也是大學畢業生,不管從哪看,都是好兒媳的人選,比我以前挑出的人選好多了,并且這也不是我癡心妄想,想著高攀,而是人家也看中了浩然,都找到家里來了,偏你兒子死活都不愿意,我真是不知道他腦子里想的是什么!” 李先生靠著床頭正在看書,聽李太太說完,將手里的書放下,說道:“金總理的女兒嗎?要是浩然不愿意就算了。”對上妻子遞過來的疑惑目光,解釋道:“我和金銓爭執立場不同,雖然不算敵對,但是兩家要真成了親家,倒是很尷尬。再說,金家別看現在風光,但是并不是好的結親對象。我和金銓的政見不和,兩家以前也沒什么來往,我們家來往的圈子和金家的圈子不一樣,所以有些事你不知道。因為是搞教育的,我在這個職位上,平時除了工作之外,閑暇之余大家免不了聊起各家的子弟來,所以對金家的情況還是知道一點的。” “金家一共八個孩子,四個女兒,四個兒子。女兒將來是要嫁出去的,這個就不提了。金家的四個兒子,前三個都已經成家,老大在外交機關,老二在鹽務機關,老三在交通機關,都是要害部門,但是都沒什么建樹。反倒是聽說老大在外面弄了個小公館,養了個從妓/院出來的青樓女子;老二則和一幫子交際花打的火熱;老三碰戲子,男女通吃。都不成器,不過是靠著金銓的勢力混日子罷了。剩下最小的一個,更不提氣,據說念完國中就不肯再讀書了,連大學沒去讀,整天就這么游手好閑的過日子。前一陣雖然組了個詩社,就是浩然也參加的那個,但是詩詞一道不過是小道,怡情養性的東西,算不了什么。如果你是因為金銓而看中了那位金小姐,那么你算算,金銓都多大年紀了,他這個總理還能當多久?等他一下臺,金家還有什么?” “當然,如果你不是因為金家的權勢,而是單看中了金小姐這個人,如果那位金小姐確實好,而浩然也喜歡,娶回來也無所謂。”嘆了一口氣,李先生說道:“其實要依著我的想法,我們的兒媳婦所在的人家還是不要和官場上扯上關系。這些年,不僅是政府,就連上面的官員也如同走馬燈一般換個不停,不停的有人上馬,有人下臺。風云變幻,實在是變化莫測呀。我這個職位因為和政治牽扯不大,所以還好,就算有風波,一般也不會牽連到我的頭上。但是起起伏伏的,我們這些年,看到的昨天還風光的很,明天就落魄的人家還少嗎?所以浩然的妻子人選我不贊同從家里在政府任著高職的人家選。” “浩然找到這份工作之后,我和他談了一次,確定他以后不會從政。他現在在報社作編輯,他所在的報社是洋人開辦的,政府基本上插不進去手,就算給他訂給高官家的女兒,親家那方面也幫不上浩然什么忙。如果親家那邊一直一帆風順還好,但是萬一,我是說萬一,親家那邊要是出了什么事,幫的話,別看我現在的職位體面,但是沒有實權,平時來往的朋友也沒有什么大權在握的,所以根本說不上什么話,就算幫也幫不上什么忙,但是到時親家那頭以及兒媳卻未必會這么想,說不定會落埋怨,因此不管幫還是不幫,都會影響他們小夫妻之間的感情。我們一家清清靜靜的過日子不好嗎,何必沾染官場上那些是非呢,所以你在浩然的婚事上也別考慮太多了。” 見妻子聽了自己的話,陷入了思考,李先生又說道:“再說,現在講究婚姻自由,你就讓浩然自己去選。等他選好了,帶回來,你喝一杯媳婦茶就行了,還是別cao那個心了。免得你這邊費勁巴力的cao了半天心,最終浩然那邊不領情,反而落埋怨。” 李太太嘆了一口氣說道:“好,聽你的,這事我就不管了,不過老太太那邊,還要你去說才行。老太太一聽金小姐是總理的女兒,可是樂開了花,對金小姐滿意得不得了,恨不得浩然馬上和金小姐結婚。要不是我攔在里面,人家金小姐上門的第一天她就要把戴在手腕上鐲子摘給人家了。所以這事要是不成,最失望的就是她老人家了。”所以需要你這個好兒子給她好好解釋一番,不然又該怪到我頭上了。 知道母親脾氣的李先生把這事一口答應了下來。李太太卸完妝,也上了床,這事就這么告一段落了。李浩然這會還不知道,父親已經悄無聲息的幫他把問題給解決了大半。其實就算都解決掉了,他也依然發愁。因為‘丑媳婦總要見公婆’,他和陸輕萍的事總不能一直瞞著家里,一旦他將陸輕萍領回家,被母親和奶奶知道了陸輕萍身上的糾葛,他們一定不會同意,到時必是一場風波。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前面介紹李家的時候,已經暗示過很多回李家和金家政見不同,兩家沒什么來往的事,這算是一個伏筆吧。李浩然沒有想到父親對金潤之的態度完全是因為兩個人站在不同的角度考慮問題,所以得到的答案是不一樣。李浩然的父親對妻子說的話表明他對金潤之成為他兒媳的態度處于無可無不可之間,最終取決于李浩然的態度,但是這不代表著他就支持陸輕萍,因為他不會想到李浩然會給他領回來這么一個“復雜”的兒媳婦。 ☆、第94章 李浩然因為金潤之的事擔心會傷害到他和陸輕萍之間的感情,所以在一開始選擇對陸輕萍隱瞞,但是隨著愛國會根據地的搬遷,要搬到陸輕萍家隔壁,顯然隱瞞不下去了,但是他這個時候卻不知道該怎么和陸輕萍開口而不讓陸輕萍生氣。 就因為有這樣那樣的顧慮,所以這事一拖再拖,眼看愛國會就要搬過去了,到時事情就掩蓋不住了,李浩然卻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和陸輕萍說,為此憂心忡忡。除此之外,因為金潤之追求他不成功,改換了方式,從他的家庭入手,她的登堂入室,讓李浩然更是添了一層心事,為他和陸輕萍的未來而憂心。 對此一無所知的陸輕萍則和密斯脫唐就送方瑜出國留學的事情商量完畢,陸輕萍從包里拿出支票薄,爽快的簽下一張五萬塊的支票,遞給密斯脫唐。密斯脫唐看著陸輕萍眼睛都不眨的拿出這么一大筆錢,想起她最開始想在租界租房時的窘迫,取笑道:“看你這一擲千金的豪氣的模樣,真是發了大財了!” 雖然在剛開始密斯脫唐是跟著陸輕萍一起進場的,但是她不過是玩玩,在賺了一點之后就撤了出來,因為家里不允許她做這個。知道一些內情的密斯脫唐勸道:“你現在是不是還在玩債券?看你現在的手筆,顯見你是賺了不少,但是我勸你還是見好就收吧。最近形勢可不太好,聽我爸爸說,如今債券可是不好做,賺少賠多,做這個的大多都賠了,有不少都賠得傾家蕩產。我哥哥嫂子據說還有內部消息呢,前幾天說起來,還說虧了一大筆。” 陸輕萍將支票撕下,拿鋼筆帽將鋼筆扣好,連同支票薄一起放入包里,將寫好的支票遞給密斯脫唐,說道:“放心,我早就不玩了,在你退場不久我又賺了一筆之后也跟著撤了出來。我雖然還往證券市場跑,但是不過是買了一些股票做投資而已。物價漲得厲害,現在的錢變得越來越不值錢,我當然不能把賺來的錢就這么攥在手里,等著它貶值,所以只好做些保值的投資。不過你放心,我也沒買多少企業的股票,大多還是銀行的,而且還都是由洋人開設的,所以還是很保險的。” 將陸振華的一生積蓄拿到手的陸輕萍,就算什么都不做,手里的錢足夠她花八輩子的了,但是擁有后世記憶的陸輕萍,將自己賺的錢連同陸振華保險箱里弄到的錢,不是讓她換成了黃金,就是讓她買了一直生存到現代的銀行股和洋行的股票,像英國的中央、皇家、渣打、匯豐,美國的花旗、富國,連帶后世并稱為香港英資四大洋行的怡和、太古、和記和會德豐等等。就她現在的身價,絕對不輸于上海的其他富豪,只是因為她行事隱秘,在銀行的存款大多采用匿名存入,甚至絕大部分財產都藏在系統空間里,所以才不為人知。 密斯脫唐聽陸輕萍這么說,微不察的皺了皺眉,她對股票的認知和債券差不多,雖然股票比債券風險小了那么一點,但是也不怎么保險。在上海,做企業,今天開業,明天倒閉的比比皆是,但是陸輕萍說她買的大多是洋資銀行的股票,相對來說,可靠性還是比較大的。何況陸輕萍說的也有道理,如果錢拿在手里什么都不干,靜等著貶值,實在太虧了,因而說道:“只要你心里有數就好。”跟著無奈的嘆道:“唉,現在這世道……” 陸輕萍“嗤”笑了一聲,說道:“好了,我的唐大小姐,你就別在這里唉聲嘆氣的了。世道好不好,對你的生活影響可不大,就你這條件,你要是再不滿,整個大上海的人都不要活了!不管你怎么嘆氣,也改變不了什么,反而影響心情。”拉著密斯脫唐逛了起來,“你幫了我這么大一個忙,我也沒什么好謝你的。剛才你還說我土豪,既然這樣,那么你今天的消費我全包了,也土豪一把!” 密斯脫唐因為陸輕萍的話而振奮起心情,兩人殺向百貨公司,一頓大買特買,最后結束的時候,每個人手里都是大包小包。和密斯脫唐一起吃了頓意大利大餐,謝絕了密斯脫唐用車送她回家的提議,陸輕萍拎著今天的購物戰利品坐上黃包車打道回府。只是陸輕萍不走運,車子在快到她家的巷子口的時候突然壞了,下了車,看到車夫在車子上鼓搗了半天,還沒有修好,等得不耐煩的她見離家也不算遠了,于是決定不等了,和車夫結清車錢,兩手拎著東西往前走去。 迎著斜陽,陸輕萍拐入回家的巷子口,和迎面出來的祝鴻才打了個照面。祝鴻才似乎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陸輕萍,看她大包小包的,這個時候應該是往家趕的樣子。幫著陸輕萍經手幾樁業務的他知道陸輕萍可是有點身家的,因此一句“陸小姐,你竟然住在這一片。”脫口而出。話一說出口,祝鴻才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描補:“嘿嘿,陸小姐,我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很驚訝……” 明白祝鴻才剛才的話潛臺詞的陸輕萍笑笑,說道:“沒關系,祝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不用急著解釋了。這邊的房子是我早前買的,收拾的還算舒適,而且已經住習慣了,所以也沒想著搬,只是我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祝老板。”陸輕萍可不覺得這片地區的人有成為了祝鴻才客戶的資格,所以很是奇怪的問道:“怎么,祝老板來這邊辦事嗎?” 雖然陸輕萍這么說,但是祝鴻才還是理解不了,陸輕萍有錢竟然不洋房汽車的享受,反而過繼續鉆平房,出門叫黃包車的生活,因此在心里將陸輕萍的這種行為歸咎為她的“怪癖”,但是面上還是贊道:“要不說陸小姐是念過書的人,這行為,這做派,到底非同一般,不是我這樣的粗人比得了的。” 輕咳了一聲,祝鴻才伸手從腦后摩挲到頭頂,不好意思的哈哈笑著,似乎在掩飾這什么,說道:“我到這邊辦點事,辦點事。”說完不等陸輕萍再說什么,先丟下一句“陸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了。”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陸輕萍看著祝鴻才的模樣,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種心虛落荒而逃的意思。收回目光,陸輕萍搖搖頭,將這種奇怪的感覺從心中拂去,她和祝鴻才除了業務上的事情,根本沒什么往來,祝鴻才又有什么好心虛的?她應該是多想了,拎著東西繼續前進。 回到家,進了自己的房間,陸輕萍將她買來的東西其中給冷清秋的一雙鞋子挑出來,知道冷清秋在屋里,敲了敲冷清秋的房門,聽到應答后,推門而入。陸輕萍進屋之后,見冷清秋坐在床上,雙膝曲著,兩手抱臂,下巴墊在胳膊上,眉頭輕鎖,一副美人愁坐在床的模樣。陸輕萍將手中的鞋盒放到一邊,坐到床邊上,關切的問道:“清秋,你沒事吧?” 冷清秋輕輕搖了一下頭,說道:“我沒事。”陸輕萍看她這個樣子,哪里是沒事的樣子,明明就是有事,但是冷清秋的態度擺明是不想說。陸輕萍知道冷清秋的性子,如果她不想說,她的嘴就好像緊閉的蚌殼一樣,不管你怎么問,她都不會說,所以陸輕萍看到她這個樣子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追問,將放到一邊的鞋盒拿過來,將里面的皮鞋拿出來給冷清秋看,說道:“這是我在南京路永安百貨給你買的皮鞋……”你要不要試一試? 不等陸輕萍把話說完,冷清秋斜著頭瞟了一眼,神色淡淡的說道:“哦,謝謝表姐了。放那邊吧。”陸輕萍到了嘴邊的后半句話就這么噎在了嗓子里,她看到冷清秋神色厭厭的,對她精心挑揀的新鞋子連看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而且雖然冷清秋沒有出言逐客,但是她明顯和陸輕萍說話的興致不高,態度冷淡,陸輕萍自覺自己做了不速之客,因此把鞋子放到一邊,就退了出去,將空間又留給了冷清秋。 到了晚飯的時候,冷清秋缺席。聽到阿娣進了冷清秋的房間,然后出來告訴冷太太說冷清秋說她不餓,不吃了,冷太太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陸輕萍看著桌上擺著的幾樣明顯是冷清秋愛吃的菜,心中為冷太太的心思白費而嘆氣。 宋世卿表現得倒很灑脫,拿著酒瓶將眼前的酒杯倒滿,不以為意的說道:“不吃就不吃,不吃正好。免得等她上了桌子,看她拿著筷子在那里跟數飯粒的似的一粒一粒的扒拉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半天也送不到嘴里一口,影響食欲!” 跟著又和冷太太說道:“大姐,剛才阿娣的話你可是聽到了,等會你可別再讓人作了給她端去!她心情不好,發脾氣,到了飯點不肯出來吃飯,然后你就哄著她,心疼她餓肚子,回頭特地做了好的,給她端去,讓她在屋里吃。就是這樣,讓她才有恃無恐,然后心情一不好就跟著折騰,讓大家跟著不省心。”拿著筷子點著,“這屋里哪一個是欠她的?要我說,當初就不該慣她這個毛病,愛吃不吃!” 因為心情不好而不吃飯,這事不僅僅是冷清秋,其實所有人身上都有這毛病,而且要說冷太太嬌慣冷清秋,但是宋世卿也很疼這個外甥女的。所以以前如果冷清秋不吃飯,不等冷太太行動,宋世卿都會先開口,讓人送吃的到冷清秋的房間。因此陸輕萍見到宋世卿這會轉換風格,和以往的行徑大相徑庭,不明內情的她忍不住懷疑,這次冷清秋心情不好和宋世卿有關系,不然他不會做出這種風格迥異的事,并且對冷清秋大加鞭笞。不過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肯幫她解惑,所以陸輕萍在詭異的氣氛中草草的用過晚飯,就回房了。 洗漱完畢,躺在床上,陸輕萍百無聊賴的翻著《本草綱目》,記著上面的內容。“吱呀”一聲,她房間的房門被人推開。冷清秋光著腳踩在地上,穿著睡衣,抱著枕頭站在門口,臉上的神情無助而憂傷,聲音低而帶著哀求:“表姐,我睡不著,今天晚上我想和你睡可不可以?” 陸輕萍目光落到冷清秋的赤足上,看到她如同被拋棄的小狗一般可憐兮兮的模樣,將自己倚著的枕頭往里挪了挪,掀開了被子,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來。等冷清秋上了床,挨著她坐下,陸輕萍看著剪了頭發,看上去比梳著辮子要成熟的冷清秋,伸手撫上她鬢邊的頭發,將它攏到而后,柔聲問道:“說吧,你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陸輕萍的問話如同一把打開冷清秋情感的鑰匙,冷清秋“哇”的一聲撲到她的懷里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抽抽搭搭的說道:“表姐,我心里難受。”陸輕萍伸出一只手將冷清秋摟在懷里,一只手伸到她的后背,輕輕拍著,嘴里如同哄小孩子一般哄她:“乖,不哭哦,不哭,沒事啦,沒事啦,我在這里呢。” 冷清秋哭了一陣子,將感情宣泄出來,這才漸漸的止住哭聲,不好意思的從陸輕萍的懷里出來,用手擦著臉上的淚。看著冷清秋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了,陸輕萍這才問道:“說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冷清秋這時有了將心里的苦悶傾訴出來的想法,她抽噎了一下,講述道:“表姐,前些天我和燕西去看電影,在電影院外面的茶座等著進場的時候,遇到了燕西的朋友,一位姓邱的電影女明星,那位邱小姐在問過我的學校和住址之后,態度很是輕慢,非常討厭。但是燕西不以為意,甚至還有贊同的意思,竟然對我說什么邱小姐現在看不起我,不過是因為我現在條件差,等我到了他家,她巴結我還來不及呢的話,一副好像只有我攀上他們家那根高枝才會被人瞧得起似的。” “按照燕西的意思,似乎一個女孩子擺脫貧困,追求幸福只有嫁人這一途.他雖然和我們家有來往,但是其實根本瞧不起我們這些窮人!這也就罷了,雖讓人家是總理家的公子你,自然和我們這些平民百姓有著天壤之別,所以高傲些也正常,雖然態度上難以接受,但是可以理解。”冷清秋言語中帶著點義憤,不過話中卻不無替金燕西開脫的意思。 “只是前天我剪頭的時候,韓媽向燕西借剪頭的工具,工具借來時,裝著工具的盒子里面還裝著一封他家里人寫給他的信。信里面提了一位名為秀珠的女子,那個女孩子我在燕西的六姐帶我去金家的親戚王家看戲的時候我曾經見到過,是位漂亮而且一看就是出身富貴之家的小姐。根據信里面透露的意思,那位秀珠小姐本來和燕西是男女朋友,只是兩人好像起了爭執,所以才疏遠了。那位寫信的人,因此想給他倆做個和事佬。”說到后面,冷清秋的情緒越發低落,傷起心來,聲音也跟著低了起來,眼淚又在眼中打起了轉。 聽了冷清秋的訴說,陸輕萍終于明白宋世卿為什么對冷清秋態度大變了。是因為冷清秋和金燕西鬧別扭,也是,除了金燕之外,還能有什么原因,是她沒有第一時間想到而已。不知道什么時候,在陸輕萍沒注意到的地方,冷清秋對金燕西的稱呼由“金少爺”改成了“燕西”,這不僅僅是一個稱呼的改變,而是意味著冷清秋和金燕西的關系有了實質的改變。 陸輕萍聽出來了,雖然冷清秋描述的兩件事都讓她生氣,但是相比前一件事,她明顯更在意后一件。她怕自己不過是金燕西和白秀珠鬧別扭,從而被金燕西拿來打發時間,耍玩的,等金燕西和白秀珠這對真正的男女朋友和好,就沒她什么事了。這讓已經把心落在了金燕西身上的她情以何堪? 雖然一般遇到這種事,都應是勸和不勸離,但是知道冷清秋和金燕西在一起最后并不幸福的陸輕萍自然不會幫金燕西說好話,也沒有寬慰冷清秋,反而說道:“清秋,按道理說,金燕西對我們家很好,也沒得罪過我,我和他沒有任何過節,所以不該在背后說他壞話,但是這涉及到你一輩子的事情。女孩子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若是嫁錯了人,可就糟了。雖然金燕西對你癡心一片,按照他的條件,你應該是高攀了,但是我總覺得你和他并不適合。” 冷清秋知道陸輕萍對她和金燕西交往并不贊成,但是像這樣直接了當的說出他們不適合還是第一次,忍不住瞪圓了眼睛,驚訝的看著陸輕萍。對上冷清秋驚愕的眼神,陸輕萍斟酌著言語,說道:“我們所看到的金燕西都是他愿意表現給我們看的,都是好的一面,但是人沒有十全十美的,他壞的一面你了解嗎?金燕西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你知道嗎?人都說‘細微之處見真章’,金燕西在你面前,為了討你歡喜,盡力將不好的一面掩藏起來,但是我們可以從她的周邊發現他的不完美之處,就比如你剛才會所說的這兩件事。而且說句不當的話,清秋,每次都是你等在這里,讓金燕西過來找你,然后你們出去玩,但是你真的走進金燕西的生活了嗎?你對他的家庭,對他的交友情況又了解多少?他可曾提過過這方面的話題,并且說要把你介紹給大家……” 冷清秋之所以找上陸輕萍傾吐心事,其實是想著她在對這段感情沒底的時候,讓陸輕萍鼓勵一下她,從而堅定信心,但是陸輕萍卻出乎她的意外,反其道而行之,話里話外,反而勸她和金燕西分手。冷清秋這會和金燕西正處于熱戀之中,對金燕西的愛是熾烈的,聽了陸輕萍的話,讓冷清秋越發的患得患失,對這份感情更加沒底起來。 此刻,冷清秋雖然有著對這份感情未來的擔憂,但是內心深處她是不愿意金燕西分手的。因為她愛金燕西,而金燕西的表現也并不像只是和她“玩玩”,所以冷清秋自信她和金燕西還是可以走下去的,還是有未來可言的,不然現在她也不是和金燕西冷戰,而是直接提出分手來了,所以此刻冷清秋認識到找陸輕萍談心是件錯誤。雖然陸輕萍的話算是“金玉良言”,但是她這會不想聽,冷清秋徑自在床上躺下,拉下被子蓋在身上,背對著陸輕萍合上雙眼,生硬的打斷她:“表姐,別說了。我困了,睡覺吧。” 看著冷清秋擺出的姿態,陸輕萍心中暗自嘆息,覺得自己真是妄作小人,無奈的搖搖頭,不在往下說了,關上燈,躺在床上睡覺,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冷清秋雖然說是睡覺,但是她根本睡不著。合上雙眼,陸輕萍的話翻來覆去的在她耳邊響起,又想到隨著剪發工具一起送過來的信上的話,冷清秋心中傷感。待身旁的陸輕萍都睡了,聽著身旁傳來的細細鼾聲,冷清秋卻沒有半分困意,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頭頂上的蚊帳,眼淚不知不覺的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打濕了枕頭,直至天明方迷迷糊糊的打了一個盹兒。 作者有話要說:冷清秋此刻就是戀愛中女孩子智商為負的典型表現。 ☆、第95章 眼看就要到了愛國會搬遷的日子,躲不過去了,本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原則,在理清新工作入職的手忙腳亂之后,李浩然將陸輕萍約出來,打算在愛國會沒有搬遷之前和陸輕萍把事情講明白,不然,要是真得搬遷完畢再說,事情就大條了。 陸輕萍坐在李浩然的對面,面前擺著一杯咖啡,手里的湯匙在手邊的糖罐和咖啡杯中來來去去,加完糖之后,無意識的拿著湯匙一圈又一圈的在杯中攪動著,看著杯中泛起的漣漪出神。 李浩然看到她這副模樣,伸手按住了她攪動咖啡的手,將她面前的咖啡奪了下來,挪到一邊,說道:“可別糟蹋東西了,你看看你都加了大半罐子的糖了,這咖啡還能喝嗎?你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發生什么事了嗎?” 那天雖然冷清秋不讓陸輕萍再說下去了,但是冷清秋顯然把陸輕萍的話給聽了進去;再加上她本來就有心事在里面;而金燕西又不知道被什么絆住了腳,一直沒有上門說情情況,賠禮道歉;讓冷清秋懷疑他是不是要和她繼續要“冷戰”下去,然后借著這次冷戰而分手。又有宋世卿在一旁酸言冷語,幾重壓力下,短短幾天,冷清秋明顯的憔悴多了,人也瘦了一大截。 今天陸輕萍和冷清秋坐在客廳,電話鈴響起,坐在冷清秋身旁的她明顯的看到冷清秋聽到電話響起的那一瞬間眼光迸出的光彩,而在知道電話不是金燕西打過來時的頓時黯淡無光的失望眼神。陸輕萍看到冷清秋瘦骨伶仃,憔悴為斯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那天說的話,對一個正在熱戀中的女子來說很“殘忍”。沒人一個人,愿意和自己的戀人分開,何況,冷清秋正是受傷的時候,她的話不亞于在冷清秋心頭的傷口上再劃一刀! 才女張愛玲曾說過“也許每一個男子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但是對于女子,又何嘗不是呢?因為老早知道結果,所以插手別人的命運,雖然是為冷清秋好,但是如果冷清秋真的在這個時候和金燕西分手,那么金燕西會不會變成她心口的那顆朱砂痣,從此永久不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自己這么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從走出家門,到剛才,陸輕萍一直就在想這個問題。 回過神的陸輕萍看著已經空了一大截的糖罐,笑了笑,伸手叫來服務生,讓他再送一杯咖啡過來,端著新送來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將她和冷清秋談心的時候,建議冷清秋和金燕西分手的事情講了出來,嘆道:“本來我是不贊成清秋和金燕西交往的,覺得他們不合適,但是看到清秋現在這副憔悴的樣子,我又覺得心疼,覺得自己似乎成了棒打鴛鴦,壞人姻緣的惡人。明明自己做的是好事,但是卻好像做壞事一般,真不是滋味!” 李浩然忍俊不禁,笑道:“好事?人家都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你勸清秋和金燕西分手,拆散人家,明明就是壞事,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成了好事?” “唉!你不懂!”陸輕萍對著李浩然揮了一下手,說道:“清秋和金燕西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倆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相差太大,現在因為處于熱戀之中,彼此遷就,雖然因此產生一些小問題,但是都忽略掉了,但是一旦結婚,朝夕相處,感情由激烈轉為平淡,這些掩藏在水面下,曾經露出端倪的矛盾就都會浮現出來,天長日久,兩人必然離心,到時哪里還有幸福可言?” “你這話不對!”李浩然不贊同的反駁道:“兩人相處,本來就是你謙我讓的,互相妥協的一個過程。既然做戀人的時候他們能夠互相遷就,難道等成了夫妻反而就不成互相遷就了不成?你所謂的請求和金燕西不是一路人,不就是兩家的門第不相稱嗎,但是現在是什么年代了,都已經民國了,男女交往自由,你還有門當戶對的這種老思想,而且清秋和金燕西兩位當事人都不在意,你怎么反而替他們斤斤計較起來?清秋不是個膚淺的女孩子,并非因為金燕西是總理家的兒子這個身份而和他交往的,那么說明金燕西身上必然有打動她的地方。他們既然因為相愛而結婚,除非不愛了,否則沒有不幸福那一說。” 細細想來,其實冷清秋和金燕西最后婚姻不幸福的原因有很多,最大的原因就是金銓的失勢以及突然去世,造成了金燕西沒有了父親的護翼,無法繼續生活在象牙塔里,必須出去面對外面風雨,而金燕西卻沒有那個能力迎接突如其來的這一切。家里三嫂玉芬的敵對和挑撥;下人們有意無意的瞧不起;白秀珠的虎視眈眈;金燕西的不求上進;冷清秋的清高倔強;…… 最終造就了他們婚姻的悲劇,所以如果把責任都怪到金燕西身上是不對的。因此陸輕萍嘆了一口氣說道:“或許吧。你說的有點道理。”但是婚姻里只有愛情是不夠的,還要有面包。 “什么叫做有點道理,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好不好。”李浩然對陸輕萍給出的莫棱兩可的答案很是不滿意,說道:“感情這事,沒有外人置喙的余地,‘青菜蘿卜,各有所愛’,我們不能因為喜歡蘿卜,而就說青菜的不好。我還覺得除去家世不如人之外,歐陽不管哪方面都要強金燕西一大截,但是最后冷清秋還不是和金燕西對上眼了。可見,你覺得好的,人家未必覺得好。人各有所好,你不能強求人家和你喜歡一樣的東西。” 對李浩然稱贊歐陽于堅的話,陸輕萍不愛聽,白了他一眼說道:“歐陽于堅哪里好了,在我看來,他還不如金燕西呢。就他那個對感情拖拖拉拉的樣子,分外讓人瞧不上。他喜歡清秋喜歡多久了,可是直到金燕西出現,也不見他表白,一直這么拖泥帶水的。女孩子的青春有限,就那么幾年,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猶豫多久,若是照他這個樣子,恐怕清秋頭發都白了,也等不到他表白,就這么態度曖昧著。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是他自己遲遲不表白,錯失了機會,但是清秋和金燕西在一起了,他反而在一邊傷春悲秋的,好像清秋和他原來有什么似的,沒的讓人討厭!” 由這話,陸輕萍想到金燕西身上,金燕西在對白秀珠的態度上,和歐陽于堅對冷清秋差不多。你要說沒意思吧,他又曖昧著;你要說有意思吧,他又沒給過準話。兩人的關系算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正是這樣,讓金燕西處于退可守,進可攻的境地,所以在為冷清秋動心之后,才可以大言不慚的宣稱他和白秀珠不過是自小一起長大,所以比別人玩得好罷了,實際上并沒有什么!白秀珠對他死心塌地,一片癡心,幾年的青春時光花費在她身上,結果換來這么一句話,真是讓人傷心! 李浩然聽了陸輕萍對歐陽于堅的評語,笑笑為他辯解:“歐陽出生環境不同,他自小沒有父親,跟著母親長大,所以在感情上未免遲疑了些,有些猶豫不決。或許他的行為有些不妥,但是也算是情有可原,你也就別怪他了。心上人別有懷抱,他失戀了,難道還不許他流露出一點情緒嗎?畢竟他對清秋可是真心。” 陸輕萍對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說道:“真心又有什么用?這會傷心懊悔,早干嘛去了?”嘆了口氣,揮揮手,“算了,都過去的事了,又是人家的事,我們說這個說得熱火朝天的,怪沒意思,還是不說了。” 見陸輕萍心灰意懶的想結束話題,李浩然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放下后,想了一下,還是說道:“輕萍,我知道你和清秋要好,但是感情上的事是說不清的。你到底不過是她的表姐,疏不間親,何況就算她和金燕西之間有什么事也應該由她的長輩出面才是,而不是由你來趟這個渾水。涉及到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冷太太自然不會無動于衷,難道你就沒看出你舅媽對清秋和金燕西之時的態度嗎?” 想到以前冷太太和她說的話,陸輕萍毫不猶豫的說道:“那還用說嗎,當然舅媽是……”電光火石之間,陸輕萍想到前些日子夏夜乘涼的時候電影票的事情,“反對”這個字眼梗在嗓子眼中說不出來了。 當時,金燕西只拿出一張電影票,說他不能去看,所以打算轉給冷太太,但是冷太太表態不愛看電影,嫌棄屏幕一閃一閃的,晃眼睛。因此金燕西嘆息,說這張電影票只能浪費掉了,結果被冷太太要了過來,給了冷清秋。這會陸輕萍再想,她不相信,冷太太會看不出金燕西是想請冷清秋看電影,但是因為礙于冷太太在跟前,不好丟開她,所以才出言試探。冷太太將金燕西的電影票接過來給冷清秋,明顯就是促成冷清秋和金燕西一起去看電影。 此一時彼一時,如果說以前冷太太對金燕西和冷清秋的來往還心有疑慮,擔心齊大非偶,那么經過這一陣子的觀察,冷太太顯然已經對金燕西這個女婿很滿意,見冷清秋也喜歡金燕西,所以對他和女兒的事也就順水推舟同意了下來。想通了,想明白之后,陸輕萍忽然心灰意冷起來,覺得自己真是枉作小人,真是可笑,可嘆!忍不住說道:“罷,罷,罷,往后這事是我絕對不再管的了,既然連她的家人都樂觀其成,偏我在這多嘴多舌,不討人歡喜,明明一片好心,卻沒人領情,何苦來哉!” 見陸輕萍臉色的神色不好,李浩然伸出手去,握上陸輕萍放在桌子上的手,正要出言安慰她,一陣香風卷過來,密斯脫唐出現在他們面前,“哈,真是巧,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到你們兩個!”目光落在桌上交握的陸輕萍和李浩然的手上,兩只眼睛骨碌碌的轉著,嘿嘿嘿的怪笑個不停。在她曖昧而刺眼的目光下,李浩然不好意思的收回了他的手。 密斯脫唐一點沒有做“電燈泡”的自覺性,用目光示意陸輕萍往里坐坐,按著陸輕萍坐下,伸手從桌上的盤子里捏了一塊點心放到嘴里,對著李浩然非常不客氣的問道:“哎,李浩然,一會兒你和輕萍還有事嗎?要是沒事的話,我要借用一下輕萍,等會她要跟我走。”雖然是問話,但是語氣中根本沒有給李浩然拒絕的余地。 李浩然也聽出來了,面對密斯脫唐的強硬,無奈的嘆道:“如果我說不可以呢?”他將陸輕萍找來的正事還沒說膩,你要是把人叫走了,回頭我還要找機會,眼看愛國會搬遷沒幾天了,這幾天他剛開始上班,正事忙的時候,好不容易抽出一次時間來找陸輕萍,他容易嗎! “我不管,反正輕萍我是帶走了。至于你,我不稀罕,你自便吧,愛哪去就哪去!”密斯脫唐一副我不講理,就這么辦了的姿態說道。轉頭看向陸輕萍,做出一副可憐的姿態:“輕萍,你不會‘重色輕友’,要李浩然而拋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