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這段日子她眼睛看不見,照顧她的事宜大多是督主躬親,可后來朝中事務繁雜起來,便是安瑩陪伴在她身旁。妍笙心中對她感激,含笑柔聲道,“我當了許久的‘瞎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謝謝你。” 安瑩卻慌了,雙膝一彎朝她跪將下去,驚惶惶地連擺手:“娘娘萬萬不可說這話,伺候您是奴婢幾輩子的福分,哪兒來麻煩的說法呢?娘娘折煞奴婢了!” 她反應這樣大,倒令陸妍笙有些無措了,尷尬地伸手去拉她,“好端端的,你跪什么?我心中是真的感激你,快起來!” 安瑩卻不依,面上惶惶不安道:“娘娘若是心疼奴婢,往后斷不可再說這樣的話!若是被廠公知道了,不知該怎么責罰奴婢呢……” 提起這茬,倒是令她又掛念起了音素同玢兒。那時她中毒失明,嚴燁氣瘋了,不分青紅皂白將那兩個丫頭關了起來,她們一定冤死了也哭死了吧!天底下對她最忠心的兩個人,怎么可能去害她呢? 雖然給她下毒的人還沒查出來,可她對音素同玢兒是十萬份信任,壓根兒從沒懷疑過她二人。如今她的毒既然已經清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還那兩個丫頭清白了。以嚴燁的性子同手段,那兩個丫頭細皮嫩rou的,也不知有沒有吃苦頭。 愈想愈急,陸妍笙暗暗做了決定,垂眼看安瑩,朝她說:“你不必怕廠公,你是我的人,有什么自有我護著你。”說罷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又問:“對了,打睜眼我就沒見過廠公,他人呢?” 安瑩應道,“回娘娘,桂公公五更天的時候便來請廠公了。” 五更天?那時候天還沒亮呢,桂嶸這么早來請嚴燁做什么?她蹙眉,追問,“你可知道廠公去了什么地方?” 安瑩只搖頭,攤手道:“廠公的行蹤,就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打聽哪。” 陸 妍笙眉頭皺起來,垂著眸子略思量,忽然就想起一個人來。這段日子嚴燁都宿在她這里,姚尉每日都會按時將需要披紅的折子送來。她估摸著時辰,吩咐安瑩道, “再過不到半個時辰姚長班就要來了,你替我給他捎句話,讓他告訴嚴燁,要是今日不把音素同玢兒還回來,往后我再也不見他了。” 安瑩應個是,忽地眸光一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說了句“對了”,接著便從懷里掏出個繡了一半的香囊來,遞給她,“娘娘,這是您的么?” 她看過去,面上又羞又驚,一把奪了過來攥在手中,“這是我的香囊,怎么會在你那里?” 安瑩臉上浮起一抹委屈的神色,開口道:“這是二皇子撿了還回來的呢。據說是那日殿下在御花園里拾到的。”說著她撓了撓腦袋,有些窘迫的模樣,“殿下估摸著是您的,前幾天就差人給送到宮里了,只是奴婢記性差,一直忘了給您……” 二皇子?御花園?她思索了一陣兒,半晌方恍然大悟。看來是那日不小心給落在了御花園,被景禮給拾了去。她面上紅紅的,心頭涌起一股股的羞赧,捏著香囊藏到身后去,尷尬得無地自容。 這香囊是她中毒之前開始做的。大梁的民間有種說法,說是姑娘家若心儀了一個人,便要給那公子贈件定情信物。陸府家大業大,對嬌客的教養樣樣皆依照宮中公主的路數。她雖自小頑劣,骨子里的氣息仍舊是個閨秀。是以對于女紅之事,她還是諳達。 原 本是要繡了送給嚴燁,卻沒想到半道上她竟中了毒。一個瞎子沒法拿針線,繡香囊的活計也便被閑置下來,熟料居然會被她落在外面,還被二殿下拾了去!她有些后 怕,當初原想繡的是鴛鴦,后來覺得難為情便選了荷花。得虧這香囊上頭是副荷花,若是鴛鴦,只怕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安瑩唇角的笑容漫開,她抬眼看她,湊過去低聲問,“娘娘,這是要送給廠公的么?” 妍笙一滯,臉上刷的緋紅一片。嚴燁這樣不加避諱,整個永和宮上下早對她二人的事心知肚明。那廝每天都睡在她的繡床上,再遮掩也沒用,可她還是不死心,干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道,“我做著玩兒的,做著玩兒的。” 安瑩卻彎了一雙清麗細長的眉眼,眼底深處卻透出幾絲難以言說的悵然,柔聲道,“廠公待娘娘這樣好,娘娘也對廠公這樣用心,真教人羨慕呢。” 她聽出她話語中的落寞,抬眼去看,只見安瑩面上的愁緒一閃而逝。她心頭一沉,隱隱生出一個猜測來,試探地道:“安瑩,你有喜歡的人么?” 安瑩的面上卻平靜了,含著一絲淡漠的笑,輕聲道,“我只是個奴婢,心中只有主子。”說罷微微一頓,語調變得意味深長,朝她繼續說:“廠公若是收到了娘娘親手做的香囊,必然是個天大的驚喜。” ****** 夏日的雨水是連綿的,一旦沒了陽光,就是陰雨的天地。下起來沒完沒了,能從晨到昏,絲毫不帶打盹兒的。 嚴燁從抱廈的那一頭轉了出來,冷風起了,吹拂起他身后玄色繡暗金的披風,像是鷹的羽翼。桂嶸跟在他身旁替他撐傘,他人高腿長,走起路來似乎帶風,小桂子跟得吃力,手舉得發酸,只好兩只胳膊都捧上去勉勉強強托穩傘柄。 他的神色是淡漠的,起菱的薄唇緊抿著,漠然的眼仿佛超脫物外,有一種目空一切的傲然。 前些日子的事沒料理干凈,瑞王那幫人立儲君的念頭仍舊未打消。昨兒夜里更是傳統了司天監鬧出一場大戲。靈臺郎天未大明便入宮覲見皇后,說是受神君托夢,當立景政皇子為儲君,方可救大梁于水火。 看來李澤也是被逼急了,竟然連這樣的勾當也能干出來。景政皇子現年不過八歲,瑞王要立他為太子,打的自然是控制幼主的算盤。然而梁人敬鬼神,皇后又是個婦道人家,得知此事后竟頒旨,下月初便行冊立大典,代萬歲立景政皇子為新儲君。 嚴燁英挺的眉宇漫上一道戾氣,森冷的眸子微微瞇起來。眼下的情形變得對他不利,看樣子不能拖了,須盡早知會漢南,當機立斷,早日發兵。如今他已經完全控制了錦衣衛,到時里應外合,大梁必亡。 他合了合眸子,忽見前方急匆匆地行過來一個人。撐了傘,冒雨而至,形色匆忙。走近了定睛看,只見那人穿直身著皂靴,正是姚尉。 姚尉收起傘上前給他揖手,恭謹喚了聲督主。 嚴燁停下步子,側目瞥他一眼,表情淡漠,“你怎么來了?” 姚尉在雨中弓著身回他,“督主,是娘娘讓屬下來尋您的。” 聞言,他的眉頭略皺了皺,又問:“她讓你來的?所為何事?” 姚尉將陸妍笙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嚴燁,他聽后半挑高眉——這丫頭真是被寵得膽兒愈發肥了,竟然在他的心腹跟前兒威脅起他來了! 桂嶸在一旁聽得想發笑,憋著一口氣故作正色,試探著問他,“師父,咱們怎么辦?” 嚴燁面色不佳。音素是他的人,自然不消疑心。當日囚禁音素同玢兒,原就是為了讓她好好試探玢兒。那丫頭是妍笙的人,她信得過玢兒,他卻信不過,因將著令了音素好好監視試探。 可這么些日子下來,從音素那頭得來的消息卻令人失望,玢兒成日以淚洗面,對妍笙掛心不已,可見司徒徹安插的細作另有其人。 修長如玉的指尖捏了捏眉心,嚴燁擺手,淡淡道:“罷了,就依她的,將那兩個丫頭送回去。” ☆、第83章 大廈將傾 這天是立秋,北方的風中已經有了一絲絲的蕭瑟,紫禁城中的樹葉也開始泛黃,在秋風的席卷下間或落下幾片,有幾分零落的意態。 打仗了,一切就發生在立下新太子的第七日。 戰爭突如其來,大梁貪官污吏橫行,這些年花銷在軍事的銀子幾乎所剩無幾,而漢南是驍勇善戰之族,一路通關斬將,勢如破竹,當邊關的八百里急件送入紫禁城時,司徒徹已經率漢南二十萬軍馬攻下了堯都。 這個消息像是晴天一個霹靂,轟然炸下來,將大梁的一眾臣工驚得說不出半個字。平日里的能言善辯巧舌如簧的人,驟然間似乎都成了啞巴。 現如今,合宮里唯一一個掌權的主子便是皇后。然而敦賢的頭腦手段樣樣都不能同已仙逝的高太后同日而語,她是個怯懦無能的國母,該她拿大主意的時候沒法兒鎮住,這時急得只一味流淚,戴了鎏金護甲的纖纖玉手撐著額,一聲抽泣間一聲嗟嘆。 章臺殿里鴉雀無聲,內閣們面色惶然。漢南攻梁了,雖然眾人都知道這是遲早的事,可發生得這樣突然,仍舊令人始料未及。數個內閣將頭埋得低低的,忽聞敦賢問了一句話,說:“目下軍情對我大梁極不利,各位大人可有何御敵的良策?” 話音落地,那頭卻半天沒人做聲,回應她的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皇后隔著迷蒙的淚眼抬起頭,在群臣之間覷一番,只見所有人皆愁眉不展閉口不言,心頭的火氣猛地躥將起來。她啟唇,抬高了音量,“平日里諸位一副舌頭便能攪得朝綱不安,如今怎么了?全都成了啞巴么!漢南正揮軍北上,諸位不言聲,是要一起在紫禁城里等死么!” 她素來溫良,此時震怒之下開口責備,竟也顯出了幾分難得的威儀。列為閣老被她唬了一跳,回過神后面面相覷,仍舊誰都沒開口。這是一個燙手的山芋,誰接過來都會被燙得皮開rou綻。御敵?說得輕巧,大梁的漢南的兵力國力根本不能比,短短兩月不到,便已占堯都。 堯都是什么地方?過去大梁國力鼎盛之時,圣主梁高帝曾為大梁設下四道兵家防線,分別是邊塞七州,堯都,長京,臨安。如今漢南已經將堯都收入囊中,也就意味著司徒徹在短短的幾十日內便連破大梁兩處要塞,照這樣的形勢,攻入紫禁城也不過眨眼的功夫。 皇后見眾人仍舊不言聲,愈發焦急氣悶起來,揚手將桌案上的茶盅掀翻在地,發怒斥道:“都不說話是什么意思!” “娘娘別急。這段日zigong中朝中都出了不少大事,漢南能這么順風水水地攻下咱們堯都,究其原因不過有二。一則是鉆了咱們料理太后身后事的空子,打了咱們一個措手不及,二則領軍打仗的將帥不對,漢南大軍是司徒徹掛帥,四皇子驍勇善戰天下聞名,絕非泛泛之輩。” 這聲音仿若青瓷上濺射的露水,透出幾分清冷旖旎的意味。眾人循聲看過去,只見丹陛上緩步走來一個高個兒的男人,錦緞蟒袍一身公服,清晨的日光照亮那副精致白凈的面容,唇角含一絲淡漠的笑,略提了曳撒跨過高門檻,施施然進了章臺殿。 敦賢大喜過望,仿佛溺水的人望見了一根能救命的稻草般,嚴燁終于來了! 諸公的神色卻各異,顯然都被他那番說辭攪了個一頭霧水。這個廠公滿腹詭譎,一肚子的壞水兒沒處倒,算計起人來從未手軟,著實令人心驚膽戰。然而心驚歸心境,面兒上的功夫仍舊沒有一人敢落下,眾人紛紛揣上一抹諂媚的笑朝他問好,“嚴廠公。” 嚴燁笑容寡淡,信步走近皇后給她揖手,曼聲道:“臣恭請皇后娘娘金安。臣方才正料理軍機處的事,來遲了,請娘娘恕罪。” 皇后擺擺手,神色期盼地望著他,開口道:“廠公可有什么御敵的良方兒么?” 嚴燁心中哂笑,面上卻端得一絲不露。大梁皇室對東廠的依仗已經深入骨髓,永遠也掙脫不得了。敦賢目下這形容,顯然對他寄予厚望。他側目瞥一眼列公,神色中顯出幾分不屑來。 這群人平日里能說會道,到了關鍵時候永遠都只會敲退堂鼓。漢南大軍來勢洶洶,大梁要抵擋無異于螳臂當車。認真說,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大可好整以暇地等著司徒徹入臨安,屆時,他只需動動手指著令錦衣衛逼入皇宮即可。 然而他心中還打著另一副算盤,因微微一笑道,“娘娘,臣以為,我大梁人才濟濟,并不乏行軍打仗的帥才。瑞王爺是個行家,一貫用兵如神,臣斗膽請瑞王爺再次出山,掛帥出征,一舉擊退漢南。” 這話一出,立時使群臣之中炸開了鍋。眾人彼此眼神間一番來往,紛紛看向了八王爺李澤。 瑞王的神色不大好,他看一眼嚴燁,暗自咬牙切齒。這個閹賊這個節骨眼兒上舉薦他,簡直是把他往火坑里推!漢南不是尋常的小國,小打小鬧也便罷了,動起真格來隨時都是送命的大事,這不是讓他去送死做炮灰么! 敦賢皇后略思量,側目去看李澤,頓了頓方問:“本宮以為廠公言之有理,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李澤一滯,琢磨了一瞬揖手回她道:“皇嫂,臣弟年輕時確實領過兵打過仗,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些年臣弟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這樣的危急關頭,臣弟也想為我大梁披肝瀝膽,可又恐延誤軍情,委實再難擔此大任哪。” 眾人聽了之后都冷笑,話說得這么漂亮,這樣冠冕堂皇,說穿了不過貪生怕死罷了。 皇后聞言也不好再多說什么,瑞王一口一個皇嫂一口一個臣弟,這是不住地提醒她自己是皇帝的親弟弟。她無可奈何,他不肯,她總不能硬逼著他去掛帥出征。左思右想沒了主意,敦賢又去看嚴燁,試探道,“廠公,你看這……” 嚴燁皺了皺眉,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神情來,“臣記事起便聽聞,瑞王爺是替大梁掃平亂黨戰無不勝,若是王爺率軍出征,定能旗開得勝。” 左一句要他出征又一句要他掛帥,這個閹人是要把他往絕路上逼么!李澤惱了,索性也朝敦賢揖手,道:“皇嫂,廠公年輕有為,十幾歲的年紀便提督東廠替我大梁歷下無數汗馬功勞,依臣弟所見,廠公心思縝密才華出眾,不若由廠公率軍出征。” 皇后一愣,抬眼覷嚴燁,卻見他面上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態,惶然道,“王爺言笑了!” 李澤心頭一聲冷笑。東廠在大梁很行霸道了這么多年,早是眾人的眼中釘rou中刺,正愁尋不著機會除掉他,他反倒自己送了門兒來。將嚴燁施派到戰場上去,兇多吉少,讓他死在漢南人手里,借刀殺人,再沒有什么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他朝幾個親近的臣工遞了個眼神,幾人立時心照不宣,紛紛朝皇后進言,道:“瑞王爺言之有理,臣等也力薦廠公領兵。” 敦賢心頭思量了一番,微微地頷首,“也好,就這么辦吧。”說罷看向嚴燁,“這個重任,本宮就委以你了。” 嚴燁做出副牙酸無奈的神情,好半晌方揖手朝敦賢應了個是,為難沉吟道,“承蒙各位大人錯愛,臣愧不敢當。只是皇后娘娘既然信任臣,臣為大梁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皇后嗯了一聲,“既這么,本宮立時就代萬歲下旨,封廠公為大元帥。”說著微微一頓,看向瑞王道,“王爺,你將虎符交給廠公吧。” 嚴燁躬身應個是,眼簾低垂著,眸光中緩緩浮上一抹笑意。 ****** 這天是立秋,北方的風中已經有了一絲絲的蕭瑟,紫禁城中的樹葉也開始泛黃,在秋風的席卷下間或落下幾片,有幾分零落的意態。 入了夜,天就更涼,各處宮室掌了燈火,整個皇宮有幾分闌珊的美態。 張羅完一切事宜已經是戌時許,嚴燁躬身上了乘金轎,桂嶸在外頭打起轎簾問他:“師父,去永和宮么?” 他神色間透出幾分疲累,修長如玉的指節捏著眉心嗯了聲。桂嶸應個是,放下轎簾領著往永和宮去了。 下了轎,嚴燁理了理衣冠提步往寢殿走,路上遇著玢兒,她朝他見禮,屈膝道,“給廠公請安。” 他隨口應了,朝寢殿那方看了一眼,“娘娘睡了么?” 玢兒臉上浮起一絲尷尬的神色來,回他道:“還沒呢。” 他側目看她一眼,見她似乎欲言又止,不由擰了眉頭,“你想說什么?” 玢兒也皺起眉,抬起頭看他,問:“廠公要出征么?” 他問,“怎么了?” 她嗟嘆一聲,朝寢殿那頭努努嘴,搖頭感嘆道:“章臺殿的消息傳出來,娘娘一整天都不高興呢。廠公進去看看吧,娘娘一直不肯吃東西,都要愁死奴婢了。”說著將手中還冒著熱氣的銀耳湯遞給他,“廠公勸勸吧,奴婢和姑姑都沒轍了。” 嚴燁面上木木的沒什么表情,接過托案繞過去,打起寢殿的珠簾往里頭看,只見陸妍笙坐在床沿上,臉別過去望著窗外,腮幫子鼓鼓的,襯著白皙如玉的膚色,遠看就想只可口的包子。 他略皺了眉頭,便走邊道:“你又跟我鬧什么?” 聽見她的聲音,她像是被什么點著了,猛地從床上抄起個玉如意扔過去,揚聲喊道:“你給我出去!” ☆、第84章 巫山云雨 清脆的一聲響動,玉如意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嚴燁垂下眸子瞥了一眼四分五裂的名貴玉器,兩道英挺的眉毛擰得更緊。他單手拿著托案擱在桌上,信步到她身面前,略彎下腰同她在一個高度,定定地望著她問:“臉都皺成包子了,心情不好么?誰惹我的卿卿生氣了?” 陸妍笙咬了咬下唇,猛地轉過身子狠狠瞪她,斥道:“你覺得還能有誰!”她怒氣沖沖地望著他,一副咬牙切齒的猙獰面容,這人還在她跟前兒裝糊涂么?章臺殿的消息已經在合宮里傳遍了,他要率軍出征,居然要拋下她去打仗! 見她這副形容,他撫著白玉扳指略思索,驟然柳暗花明。他明白過來后眉目舒展,一副心情不賴的模樣。撩了衣袍在挨著她坐下來,起菱的唇朝兩旁微微牽動,眸子專注地望著她:“因為我要出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