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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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校對】《爭霸天下》作者:知白 【內容簡介】: 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只有兩個,錢和刀。 攀爬向上沒有捷徑,如果有也只屬于準備更充分的人。 太平盛世中方解想做一個富家翁,可惜失敗了。 亂世之中方解想做一個太平翁,可惜他又失敗了。 所以,他爭霸天下。 第一卷 帝國的邊城 第0001章 邊城中最特殊的人 猛烈的寒風從北方而來,裹挾著雪沫子擦著地皮吹過之后,又卷上天不少枯黃的野草,蕭條的景色也是景色,如果是帝都中那些sao情的詩人看到這樣的場面,只怕也會做出幾首老百姓永遠也聽不懂的詞句。 帝都的花燈是他們吟的對象,帝國最大的河流長江也是他們吟的對象,帝都半月樓里那些粉嫩的清倌人當然也是他們吟的對象,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半月樓的姑娘一般人是吟不起的。 而戰場和廝殺,永遠都是詩人們拿來感慨的好題材。 才過完年,天氣依然冷得拿不出手,尤其是在帝國最西北邊陲的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毫不夸張的說如果前列腺有些問題,撒出來的潺潺之尿能一直凍到那根沒用的東西上。 不大的林子外面橫七豎八的倒著幾十具尸體,因為天氣太冷的緣故,才死了的人就已經冷硬的好像石頭一樣,而在殘陽照耀下,那些尸體上變成了冰的血液折射出一種妖異的顏色,就好像西域人盛產的葡萄酒,隔著精致的水晶杯去看差不多就是那種色彩。 皮靴踩碎了血液凝固而成的冰,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一個身穿著帝國黑色皮甲深藍色號衣的邊軍隊正走到那些尸體旁邊,抹去鼻子下面垂下來的兩條冰棍略微有些得意地說道:“斬首四十三級,搶回被劫掠的財物,這功勞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最起碼老子這個陪戎副尉也能往上提半級,要是真升了校尉,老子請你們去紅袖招喝花酒。” “隊正又在吹牛逼了!” 一個邊軍士兵搖頭晃腦地說道:“就算隊正你拿出來五年的軍餉,也不夠咱們這二十三個兄弟在紅袖招每個人喝一杯酒的。” “有方解在,難道還用老子出錢?” 說完這句話邊軍隊正李敢當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這才想起什么似地問道:“方解哪兒去了?從剛才廝殺開始老子就沒看見他!” “這值得意外么?” 經歷過帝國與外敵十一次戰斗依然活下來的邊軍伍長付寶寶嘆了口氣道:“我十一次在戰斗中幸存下來這種事,在方解面前簡直就是一個沒有臭味的響屁。我敢打賭,就算經歷一百一十次戰爭,他依然能好好的活下來。” 什長邱小樹笑著說道:“他有萬貫家財需要守著,自然怕死一些。你不一樣,你光棍一個……十一次戰爭不死,到現在你還是個伍長,這確實不是一件什么光榮的事。” 付寶寶極認真地說道:“我從不否認自己怕死,而且以能活下來為榮……可方解那個混賬小子呢?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怕死,可他娘的哪次殺馬賊他敢靠前來的?我敢打賭,不出一刻鐘那個混賬東西一定笑呵呵的從什么地方鉆出來,然后一臉輕松的對咱們說:為了歡慶咱們邊軍的又一次偉大勝利,我請大家去云計狗rou包子鋪喝酒吧!” 正在整理裝備,清點死尸的二十幾個邊軍士兵幾乎同時點了點頭。 深以為然。 “你知足吧!” 邱小樹拍了拍他肩膀說道:“自從樊固城里有了這個叫方解的家伙,咱們的伙食確實改善了不少。你不能否認,樊固城八百邊軍,兩千百姓,沒有一個不喜歡那個家伙的。” “一個貪生怕死到了極致的人,偏偏大家都喜歡他,為什么?” 付寶寶撅著嘴問。 “因為……” 隊正李敢當彎腰將馬賊頭目脖子上掛著的一條金鏈子拽下來,哈了哈氣放在眼前看了看:“方解那個家伙……太他娘的會賺錢了。樊固城的生活,因為有他的存在而一年比一年好,我敢打賭……帝都禁衛軍也沒有咱們的裝備好!也沒有咱們吃的好!” 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從哪鉆出來一個面貌清秀,看樣子十四五歲才束發的少年郎,他穿了一身不太合身的皮甲,搓著手走過來笑呵呵地說道:“為了慶賀咱們邊軍又一次偉大的勝利,我請大家去云計狗rou包子鋪喝酒吧?” …… 樊固城。 樊固城邊軍牙將李孝宗的書房里。 火盆燒的很旺,不時有細小的灰隨著火焰升騰起來。屋子里的溫度和外面天差地別,溫暖的讓人舍不得離開。 李孝宗是樊固城邊軍八百精兵的最高指揮官,雖然只是個從五品的牙將,但毫無疑問,在這座長寬都不超過三里半的樊固小城里,甚至是長寬超過二百里的巨大區域內,他擁有著絕對的權利和地位。 他出身隴右李家,雖然只是個旁支子弟,但也勉強算得上是個貴族,從一出生身上就有個右侍勛的虛職,從七品,寒門子弟就算掙扎一輩子也未必能追求來的地位。而李孝宗最讓人敬佩的不是他的出身,而是他的才能。 自從三年前他調任樊固邊軍牙將之后,方圓二百里內的轄區比以往太平了不少。他來的第一年,邊軍出動三十三次,殺賊九百余人。去年邊軍出動六次,殺賊二百余人。今年……準確的說從去年六月邊軍擊殺馬賊之后,足足過了八個月才有了一次行動。 所以,李孝宗有些頭疼。報上去的軍功少了,怎么才能多要點獎勵下來?想到這里他就忍不住一怔,然后不得不反思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如此貪婪了…… 他上個月才過完二十六歲的生日,不但出身世家,據說還是帝都演武院出來的優等生,才畢業就被任命為邊軍牙將,由此也可以證明那個關于他在演武院中是個風sao……噢不,風流人物的傳言是真的。 據說在帝國軍方權利不是最大,但名望和地位絕對是最大的那個演武院周院長曾經當眾表揚過李孝宗,一言一行都能影響帝國軍方態度的周院長說,李孝宗,如果你到三十歲的時候還沒有因為你的爛脾氣而掛掉的話,那么極有可能成為帝國最年輕的總督。 從這句話可以看出周院長對李孝宗的看重,但周院長下面一句話或許才是重點。 當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連二十五歲都活不過!一個在演武院學習了三年依然只會進攻不會防守的白癡,兵部竟然打算將你調到邊城去……我現在都想替你默哀了! 周院長失算了,因為李孝宗在邊城這三年活的簡直太他娘的滋潤了。 每當李孝宗想起周院長那番評語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想笑。 實事求是的說,確實是因為出了個意外,他才變得不似以往那樣橫沖直撞,因為這個世界上多了許多讓他覺得太美好的東西,他舍不得死了。 這個意外,是一個叫方解的少年郎。 “方覺曉啊……你還真他娘的是個奇才!” 看著火盆旁邊撅著屁股烤火的少年郎,李孝宗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 方解,字覺曉。 三年前,李孝宗出任樊固城邊軍牙將,他也出現在這座并不大但名氣很大的小城里。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就成了樊固城里的名人。用邊軍隊正李敢當的話來解釋,那就是這家伙太他娘的會賺錢了! 敢在李孝宗書房里撅著屁股烤火的,整個樊固城八百邊軍里不乏其人,因為李孝宗不是個嚴厲到令人膽寒的將軍,他的書房也不似紅袖招里唯一會跳流花水袖之舞的息燭芯的閨房那么難進。畢竟后者據說還是個黃花閨女,而他……不說了。 但敢在李孝宗的書房里撅著屁股烤火,而且烤的還是屁股的人,肯定只有方解一個。 屁股在冒著蒸汽,白乎乎的飄起來。 “你尿了?” 李孝宗看著方解認真的問道。 “沒有尿sao味,就肯定不是尿了!” 眉清目秀,長相干凈明朗的方解認真的回答道:“李敢當他們殺馬賊的時候,您不知道風有多大,為了不被凍死我只好挖了個雪洞藏進去,這是保存體力也是保證體溫最好的辦法,但不可否認的是,坐的時間久了還是會濕的……” 感覺自己屁股終于暖和過來,方解從懷里取出一摞方方正正的紙張遞給李孝宗道:“上個月的收成,不算太出彩,但比上上個月多了不到一成。” “那就是上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啊!” 李孝宗贊嘆道:“方解,你是上天派下來造福樊固城的么?” 方解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很認真但也極得瑟的回答道:“我是上天派下來造福全人類的……” “老天爺怎么舍得讓你下來,你要是留在天上,得幫他多賺多少銀子?” 李孝宗看著手里的銀票感慨道。 “如果將軍沒有什么事,我還是先回金元坊吧。明日是開集市的日子,多多少少都得準備一下。” 方解回頭看了看,確定自己屁股上不再冒煙準備告辭。 “如果你回去不是睡覺,我就把這摞銀票丟進火盆里燒了。” 李孝宗白了他一眼說道。 “為了銀票……我必須睡這一覺了。” 方解有些為難的說道。 “去吧,我知道你必然是答應了請李敢當他們吃狗rou火鍋的,記住不要喝太多酒,要是讓執法隊的人抓著,我也不能徇私枉法。” “放心吧將軍大人。” 方解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道:“跟執法隊的人一塊吃rou喝酒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上次有個執法隊正假惺惺要抓我,兩壺老酒下去,他就開始跟我論兄弟了。您知道的,吃人的總會嘴短,拿人的總會手軟。” “看來有必要把執法隊換一批人了……” 李孝宗嘆了口氣說道,隨即又搖了搖頭:“除非把我自己都換了,不然你在樊固城里永遠都是最特殊的那一個。滾回去睡覺吧,看著你我都心煩!” “喏!” 方解行了個軍禮,然后轉身走出了書房。才出門走了三四步,忽然聽到李孝宗的聲音從后面淡淡的飄了過來:“方覺曉,你是不是放屁了?” 方解大驚失色,心說這悄無聲息的一屁將軍大人是怎么發現的? 他回頭驚訝地問道:“將軍您的功力又精進了?” 李孝宗搖了搖頭然后認真地說道:“我……看見了。” 方解怔住,隨即仰天長嘆:“樊固城哪兒都好,就是太他娘的冷了!放個屁都能看見……能看見……” 第0002章 悶sao大掌柜 出了邊軍將軍府的大門,方解踩著厚厚的積雪一路往金元坊的方向走。因為積雪太厚了些,所以踩在上面發出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方解啊,聽說今日出去殺賊了?” 不遠處出來倒洗衣服臟水的何嬸笑呵呵地問道。 這是個堅稱自己十年前是如花一樣嬌嫩美女的婦人,或許生活真是一塊肥rou膘,才喂養了十年就把一朵花變成了水桶腰滿臉麻子的大嬸,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并不妨礙何嬸到了現在依然驕傲。 “是啊,何嬸最近又俊了,前幾日老陳家新過門的媳婦看著也沒你順眼。” “哎呀……你小子現在才發現老娘人比花嬌么?當年老娘行走江湖上的時候,追老娘的人能從樊固城排到帝都去。” “何嬸您這句話算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每次見到您我都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就好像在春暖的時候坐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欣賞一朵盛開的鮮花,別提多享受了。” 何嬸的圓臉居然一紅,忍不住扭捏著問道:“那你說,老娘像一朵什么花?” 方解仔細的思慮了一下,然后誠摯地說道:“喇叭花。” “為什么呢?” 何嬸一怔,很是有些不解地問道。 方解看了看何嬸的巨胸和圓臉,隨即真誠的贊美道:“越往上開的就越大。” “方覺曉!” 一聲暴怒的呼喊在小巷子里炸響,然后某人惶惶如喪家之犬般從小巷子里躥了出來,速度之快竟是令人咋舌,緊跟著,一只巨大的木盆從巷子里飛出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方解只覺得耳旁生風,心中得意的想到看來這幾日自己的輕功又精進了不少。 還沒跑出去三十步遠,就聽見何嬸在后面用能震動整座樊固城的聲音喊道:“方覺曉,老娘安排了后天帶你相親,是城東老吳家的閨女,若是你敢遲到,老娘就砸了你金元坊的招牌!” 方解立刻頓住腳步,回頭看著何嬸問:“砸了金元坊……你的分紅不想要了么?” 何嬸叉著腰虎吼道:“你就告訴老娘你去不去!” 還沒容得方解回答,大街上各家各戶的房門窗戶陸續打開,有少女站在窗邊急切地喊道:“方覺曉,你要是敢去相親我就跳下去!” “方覺曉,你要是敢去找別的女子,我現在就出家為尼!” “方覺曉!你這個負心郎!” 有婦人暴怒道:“方覺曉!你要是敢負了我家閨女,我剁了你的命根子喂狗!” 有少婦凄婉落淚,后悔自己怎么這么早就嫁了人。 只有才二十六歲就已經守寡五年的孫寡婦,斜著身子靠在門框上嗑著瓜子柔媚道:“小方解,以后取了媳婦也要常來啊。” 方解哪里還敢多做停留,腳下一點如出了膛的炮彈一樣奔了出去。飛奔經過孫寡婦門前的時候,他忽然又猛的止步然后迅速的在孫寡婦飽滿的胸脯上捏了一把:“每次都是你不嫌亂,總讓我背黑鍋,我要是真吃了你也就罷了,偷看了你洗一次澡,難道你還要報復我一輩子么……” 捏了一下,手感極佳,方解忍不住又捏了一下,甚至能精準的隔著厚厚的棉衣找到那一粒凸起的位置:“這算利息!” 方解得手之后立刻又開始飛奔,留下紅了臉的孫寡婦驚掉了一地瓜子。 想到這次竟是真的被那小東西得了手,孫寡婦就忍不住來氣:“方覺曉,有本事你下次再來摸試試!” 方解一邊跑一邊回頭喊道:“我才不會上第二次當!看著挺鼓……你到底墊了幾層棉花啊!” 孫寡婦臉色大窘,掩面回房不敢回頭。 回答房中的孫寡婦將上衣解開,從褻衣里一股腦掏出來一大團軟綿綿的緤布,隨手都拋在地上,孫寡婦微怒著自言自語道:“老娘若是不墊高點,你能抓的住?” 可一想起剛才隔著這么厚的東西,方解居然能準確的觸到某點她的臉就忍不住紅的發燙。 “媽的……老娘居然被一個半大的小子給調戲了。” 想到這里,孫寡婦猛的站起來臉色決絕。 吃我豆腐哪是那么容易的,讓老娘抓著機會,一口氣榨干了你的豆腐腦!站在屋子里的孫寡婦就好像一個斗士,士氣高昂。而此時那些站在窗口看著方解狂奔而去的小媳婦和少女們,視線迷離,有人忍不住看著那背影花癡道:“跑起來都那么帥……” 哎呀! 街口某人腳下一滑摔了一個前趴,帥的一塌糊涂。 …… 樊固是大隋最西北的一座邊城,這座方圓只有三里半的小城是大隋西北邊陲的最前哨。出了城門再向西不足六十里有一座并不高大巍峨的山脈,南北走向連綿不盡,用樊固城里那些邊軍的話說,那一片山包就好像數不清的奶子。 事實上,這條山脈就叫做狼乳山脈,據說在連綿不盡的大草原有著據對統治地位的蒙元帝國皇族就是蒼狼的子孫,他們的祖先就誕生在這片山脈中。 但是讓蒙元帝國的人有些悲憤和無奈的是,自從東南那個叫大隋的帝國崛起之后這片山脈就再也不完全屬于他們。當然,也不完全屬于大隋。 一百二十年前大隋高祖皇帝楊堅立國之后,如初升朝陽一般的大隋軍隊不斷的向外擴充地盤,三十年間大大小小數百戰從沒有打輸過一次。 一直到大隋的軍隊向西打到狼乳山脈之后,西方最強大的蒙元帝國終于無法再忍受大隋這個新興國度的咄咄逼人。四十萬鐵騎出草原翻過狼乳山脈進攻隋軍,但實在讓人有些無語的是,號稱天下無敵的草原精騎在和大隋十二萬府衛精兵決戰中竟然沒有占到一點便宜。 雖然大隋軍隊缺少戰馬,但他們的百戰精銳步兵組成的陣型堅固的就好像南邊的燕山山脈一樣難以撼動。四十萬蒙元騎兵戰死十一萬,大隋的精銳士兵也損失了足足四萬。不甘心受挫的蒙元帝國調集重兵,被人稱為天可汗的蒙闊親自率領二十萬金帳騎兵支援,恰好與同樣親自率軍趕來的大隋開國皇帝楊堅相遇。 十萬大隋左武衛,右武衛,左驍衛,左御衛的精兵與蒙元帝國的二十萬金帳騎兵遭遇,靠著硬槊長矛巨盾組成的各種戰陣,楊堅竟是三戰全勝,硬生生將蒙闊逼回到了狼乳山脈的西面,此戰被蒙元皇族引為奇恥大辱。 自此之后雙方激戰六年,蒙元帝國無法找回顏面,而新生的大隋也無力殺入草原,最終雙方在狼乳山下簽訂了協議,以狼乳山脈為界限,狼乳山脈以西為蒙元帝國的領土,狼乳山脈以東為大隋的疆域。 于是便有了狼乳山這面的邊城樊固,便有了狼乳山那邊的名為涅槃的石頭城。 到現在為之這份協議已經過去了近百年,雙方依然保持著和平。但不管是大隋還是蒙元,歷任皇帝都想著真正擊敗對方成就萬世威名。 大隋地處中原農牧為主,缺少各種皮子,玉石,牛羊,尤其是沒有戰馬無法深入草原作戰。而蒙元帝國缺少鐵器,鹽巴,錦緞,茶葉和中原的美酒,他們的步兵又太孱弱,面對中原多如牛毛的城池也是毫無辦法。 狼乳山脈這邊的樊固邊軍,還有那邊涅槃城的狼騎都想著有朝一日打下對方的城鎮,然后騎在對方士兵頭上好好拉一坨屎。但三年前,大隋的第六任皇帝楊易和蒙元帝國第三十代可汗蒙哥會面之后,樊固城就有了另一個身份。 市場。 大隋的商人可以將草原上緊俏的貨物運送到樊固城里來,交換草原牧民手里的牛羊,皮子,玉石。每個月的初一,初八,十一,十八,二十一,二十八這六天為市場開放日,為了換回來必須的鹽巴茶葉和錦緞布匹,牧民們早早的就要到城門外排隊,無論寒暑。 在這些牧民眼中,樊固城里的大隋邊軍著實令人厭惡。但他們卻沒有人敢鬧事,因為邊軍將軍李孝宗是個極公正嚴苛的人,凡是鬧事的牧民輕則鞭笞三十,重則直接割了腦袋掛在旗桿上示眾。所以牧民們恨他又懼怕他。 不僅僅是這樣,中原的商人若是有jian詐欺騙牧民,或是強買強賣的舉動被李孝宗知道的話,一樣的重罰不誤。規矩依然簡單,視情節嚴重,輕則鞭笞三十,重則割了腦袋掛在旗桿上示眾。所以牧民們敬他又喜愛他。 需要說明的是,挨過鞭笞三十的人沒有一個挺過五天的。 再需要說明的是,行刑用的鞭子上綁滿了銅錢,一鞭子下去便血rou模糊。所以鞭笞三十和砍頭唯一的區別就是,前者受刑的人也就是勉強能落下一具還算看得出人形的全尸。 但邊軍牙將李孝宗還說過,欺負草原人不算什么,但壞了樊固城的規矩不行,若是逼得那些草原人不敢來了,每年十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就沒了,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 …… 二月初八,是貿易市場開放的日子。牧民們老老實實的在城門koujiao了進城稅金,然后趕去市場交換自己需要的東西。而到了中午,樊固城就開始變得更加熱鬧起來。手里有余錢的牧民和賺了錢的中原商人就會涌進酒樓,青樓,還有賭場中瀟灑快活。所以每逢集市的日子,青樓女子最恨的便是趕在這時候身子不方便,少賺了恩客腰包里的賞銀。 牧民們對于中原的錦緞和茶葉十分推崇,更加推崇的則是中原女子的膚白貌美。草原女子雖然也不乏美人,但大部分女子風吹日曬還要放牧,所以皮膚都很黑,而且腰身粗的好像水桶似的。和青樓里那些略施粉黛的女子相比,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這些牧民都豪爽,基本上不會帶著余錢離開樊固城,他們只需要帶走貨物就夠了,大隋的五銖錢對于他們來說沒有一點意義。所以樓子的姑娘倒是更喜歡草原牧民些,中原的那些客商反而小氣吝嗇的很。 其實很多牧民來樊固城主要目的不是為了交換貨物,而是為了進樊固的三座樓子里消遣尋刺激。 所謂三樓,便是客勝居,紅袖招,金元坊。 一酒樓,一青樓,一賭樓。 第0003章 不知之事太多 當初李孝宗初到邊城樊固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想過帶著八百邊軍突襲狼乳山脈那邊那個叫涅槃的石頭城。他甚至為了實現這個理想而立下了遺書,要知道擅自挑起兩個強大帝國之間的戰爭,這個罪太大,即便他出身隴右李家也一樣扛不住。 對蒙元帝國開戰不同于對其他國家開戰,如果是對帝國南疆燕山以南的燕國挑釁的話,會被兵部那些大佬們贊為勇武,若是貿然挑起和蒙元帝國的爭端,那么一定會被所有人罵做白癡。 當然,這不代表兵部的那些大佬們不想不愿不敢對蒙元帝國挑釁。 雖然大隋的強大用這百年的時間展現無遺,但毫無疑問的是,這世間第一強國的名號依然屬于蒙元,論疆域面積,蒙元帝國占據的草原也就比大隋,南燕,東楚,北遼四國的疆域加在一起稍微小一些罷了。 而這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的疆域,提到蒙元帝國,就不得不提的是在蒙元帝國極西之地的大雪山。大雪山上有一座大輪寺,大輪寺里有一尊大輪明王。 世間之人篤信佛教,除了大隋推崇道教之外,世間其他諸國大多以佛教為國教,尊大輪明王為佛祖。 大雪山,大輪寺,大輪明王在蒙元帝國。 這才是大隋忌憚蒙元的原因,沒有之一。 不要說蒙元帝國那百萬狼騎,對于大隋軍人來說再強大的軍人對他們也沒有任何壓力。就算是對傳說中的大雪山上那三千金身僧兵,大隋的軍人們也不會如別國之人那樣心存敬畏。軍人嘛,天生就是要戰斗的,何必畏懼敵人? 大隋自建國之初便力捧本土道教,雖然沒有立為國教,但經過百多年的努力,道教在中原之地也深入人心。雖然也有佛教弟子遠來傳教,但卻極難如在別國那樣得到尊崇的待遇。 據說大輪明王座下二弟子智慧天尊曾經有心造訪大隋,可大隋禮部的人根本沒拿他當回事。要想來大隋覲見皇帝陛下,可以是可以……規規矩矩的遞交國書,然后按臣子之禮老老實實的來,按照禮部的規矩先在驛站住著,待遇與各國使節一般無二,皇帝什么時候想見你,你才能進宮。 據說聽到大隋禮部官員的回執,智慧天尊微微嘆息著說道:“師尊說過,東邊是妖魔橫生之地,尤其以中原最為混亂不堪。我本想去看看,能救幾人出苦海便救幾人。奈何中原之人卻以沉淪苦海為樂,那么苦海便是他們的極樂之地,我不去了也罷。” 這話傳回大隋,被禮部尚書獨孤秀嘲笑為厚臉皮。 大隋皇帝私下里也曾經說過,佛教的那些什么天尊,什么佛祖,都不過是一群厚臉皮的虛偽小人罷了。 但不得不提的是,道教在大隋的興起,不過是大隋的皇帝隨性而為罷了,他只不過覺著自己的國家內應該有一個與佛教相提并論的教派,于是便有了對道教的推崇。 說起來,道教對國家的影響力,遠不如佛宗在其他國家的影響力。 哪怕清樂山一氣觀的蕭真人展露過神跡。 據說那一年四月,清樂山一夜之間多了萬畝桃林。再一夜桃花盛開,再一夜仙桃成熟。蕭真人邀了諸多九天謫仙下凡飲酒。山下村民隱約可見半山腰彩云朵朵,隱約可聞仙樂悠揚,卻不可見真容,一時間道教之名大盛。 當然,這神跡之說傳到大雪山,那位智慧天尊只淡然一笑,做出四個字的評語。 雕蟲小技。 當然,這四個字的評語傳回清樂山,蕭真人同樣淡然一笑,做出四個字的評語。 禿驢放屁。 大隋的皇帝沒有因為清樂山一夜桃花開,一夜仙桃熟而說什么。倒是因為這禿驢放屁四個字而撫掌大笑,一動念,便封了蕭真人為國師。 這些事都太遙遠,對于在邊城樊固的方解來說都太遙遠。 他莫名其妙的到了這個世界之后,最關心的事是如何活下來。活下來之后最關心的事是如何活好,活好之后最關心的事是如何保持下來。 十五年前,他初到這個世界。 從某個盛名之地降生,險些一出生就被投進火坑中燒了。又莫名其妙的卷入一場追殺,被人帶著遠遁天涯。期間經歷過的種種,到現在他也想不明白是為什么。 三年前,他初到邊城樊固。 然后他用了三天的時間精心設計接近了李孝宗,用了七天的時間勸說李孝宗聽取了他的意見,用了十五天的時間以李孝宗的名義號召八百邊軍募集出來三千兩銀子。用了兩個月建了一座三層木樓,又用了半年的時間,讓這三層木樓成為樊固城里的標志性建筑。 金元坊。 第二年初,他號召全城百姓募集資金擴建金元坊,又建了紅袖樓,引來了紅袖招這只金鳳凰。第二年春節,全城百姓都分到了紅利,而且不少。 于是,方解成了樊固城里最特殊的那個人。 金元坊的大掌柜。 …… 正因為樊固城里的這些生意,正因為草原上那些蠻子的錢太好賺,樊固城牙將李孝宗果斷的放棄了以自己的性命為賭注去攻打涅槃城的念頭,他將目標改為好好賺錢,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讓狼乳山脈那邊的草原人都變成窮光蛋。 不得不說,這個理想同樣崇高…… 金元坊四十八種賭法,都是方解想出來的。 一個看著賭神電影長大的家伙,想出來這些勾當屬實不算什么難事。 每個月集市的日子,便是城中百姓們開心的日子。因為這意味著草原蠻子們又來傻乎乎的送錢了,而且從樊固城有了那三座樓子之后,來這里送錢的傻蠻子越來越多。分到全城百姓手里的銀子也越來越多,百姓們對于方解的喜愛自然同樣越來越多。 方解不但是金元坊的大掌柜,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邊軍斥候隊的一名斥候。 很多人不解,他這樣的人為什么偏偏要求著李孝宗討要了一個軍職。但所有人都堅信一點,方解這個家伙絕不會干吃虧的事。只有方解自己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真正安全的地方,或是可以說是那些追殺他的人不敢進入的地方,就是大隋的帝都長安城。 而想要進長安城,需要錢,需要身份。 在這兩樣進長安城所必須的東西,他都要在樊固城里得到。 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長安城。 從他出生到現在,十五年間,保護他的人只剩下了兩個。三年前在南燕國都大理城內,為了做一個假象引走追殺他的那些人,最后的七名護衛商議之后做出決定,五個人帶上一個搶來的孩子一路往東北跑。而剩下的兩個人則護著他潛行西北,逆著那些追兵的方向進入大隋,然后到了樊固。 方解知道,那五個人成功引走了追兵。所以,才會有在樊固城的這三年平淡日子。但他也同樣知道,那五個人還有那個素不相識的孩子,只怕已經全都死了。憑著追殺他的那些人強大的勢力,發現被騙之后再慢慢從頭查起來……三年也已經夠久了,方解不認為樊固還是個安全的地方。 保護他的人只剩下了兩個,以后他需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只有帝都長安,才是那些人不敢橫行的地方。 在云計狗rou鋪請付寶寶和邱小樹他們吃了狗rou火鍋,喝了整整一皮囊酒的方解醉的有些忘乎所以。他拉著狗rou鋪看起來已經三十七八歲的老板娘那雙手,深情的說非你不娶。到現在方解也不知道名字的老板娘深情脈脈的看了方解一眼,然后一個爆栗將方解的醉意敲醒了七分。 “上次就是用這辦法賴了老娘的酒錢,這次還來?” 老板娘掐著腰,面色酡紅道:“就因為上次你這小犢子說這話,老娘差一點休了那個懶鬼。幸好沒信了你的鬼話,不然老娘上哪兒再去找一個隨便捏拔還不敢還手不敢還嘴相公去?對吧,相公……” 絡腮胡子但卻并不粗狂,相反還有些書卷氣的狗rou鋪老板抖了一下,立刻點頭道:“對對對,這世間哪里還有比我更能讓娘子你稱心滿意的。” 人稱蘇屠狗的老板也不是樊固原住民,據說是十年前落戶在這里的。老家何處無人知,便是他的年紀也沒人知道。不過看起來,他最多也就四十歲上下。比老板娘稍大一些,為人極膽小怕事,畏妻如虎的典范。 方解揉了揉被敲出一個包的腦袋,忍不住笑了笑道:“哪里會賴了你的酒錢,上次是真的喝大了。” 老板娘咆哮道:“你來老娘這里,十次有九次喝大!” “還不是你的梨花釀力道太大了些……” 方解掏錢算了酒錢,再次拉起老板娘的手柔聲道:“什么時候休了他,你便來找我吧。我已經深深的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你的魅力,整個樊固城里沒有人可以相提并論。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我的夢里,我的心里,我的歌聲里……” 說完這句話方解扭頭就走,一臉的決絕。 老板娘的臉又是一紅,忍不住喃喃道:“這么多年,終于又找到一個欣賞我的人了……屠狗,老娘的魅力是不是不減當年?” “是啊……” 蘇屠狗嘆了口氣道:“我只看見,那小子又順走了一壺酒……” “啊?” 老板娘一怔,隨即轉身一個耳光扇在蘇屠狗的腦門上:“看見了你不攔著他!” …… 回到金元坊,鉆進書房,方解將房門和窗戶都關上,隨手將那壺偷來的杏花釀向后一拋。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閃出來一個黑影,輕輕巧巧的將那壺老酒接住。那身影一轉,便又消失無蹤。 方解將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指了指說道:“這么多年都如此,一個只吃rou不喝酒,一個只喝酒不吃rou……你們兩個也不厭煩?” 他坐下的時候,桌子上的食盒已經消失不見。 “就不能坐下來踏踏實實的吃?” 他撇了撇嘴說道。 還是沒有回應,喝酒的在喝酒,吃rou的在吃rou。 房梁上,躺著一個身穿大紅色衣裙的女子,看不清楚面貌,但身材極婀娜性感。她靠在房梁上,大口喝酒,不言不語。那滿滿一袋子能有五斤的梨花釀足以放倒下三個邊軍悍卒,可她一大口一大口的灌進去,竟是臉色都沒有變一分。 書架后面,蹲著一個身穿翻毛皮襖,面容猥瑣身材枯瘦的老者。他蹲在地上大口吃rou,整整一食盒的狗rou不下七八斤,片刻之間就被他吃了個干干凈凈。將狗rou吃盡,那枯瘦如柴的老者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油漬,滿足的拍了拍肚子。 “爽!” 他說。 嘭的一聲,他額頭上被一只酒囊砸中。 “爽你個腦袋!” 紅裙女子在房梁上坐直了身子,看著方解極認真地說道:“我沒吃飽!” 視酒如飯。 方解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同樣用最認真的語氣問道:“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也已經長大……現在你們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我到底是誰?馬上就要離開樊固去長安城了,我總不能進帝都之前依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萬一哪天見了大隋的皇帝,他問我出身何處,我總不能告訴他……老子也不知道吧?” 第0004章 他在哪兒? 方解問了問題,但沒有人及時回答。 紅裙女子有一雙讓男人難以挪開目光的長腿,她坐在房梁上,姿勢有些不雅,作為一個女子來說,她絕不應該把自己的腿開的那么大。因為開的大,所以長裙褪到了她的膝蓋以上,露出來的兩條小腿白的有些炫目,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 如果這雙腿出現在紅袖招里,便會引來無數金客們貪婪的眼神。 如果這雙腿的主人愿意,那么必然會有不少人匍匐在她腳下,親吻她的腳趾,甚至含在嘴里允吸。 很美的腿,很美的腳。 她沒有喝醉,但醉眼朦朧的看著下面仰視著她的那個清秀少年郎。她知道,以這個角度看上來的目光必然會看到某些不該看到的東西,但她卻絲毫都不在意。 要知道當年帶著這個少年郎從那座久負盛名的大山里逃出來的時候,是她每日給這個家伙換尿布,給他喂飯,甚至在他小時候的大部分夜晚里,這個無恥的家伙總是喜歡摟著她的脖子才能睡著。 那一年,她才十二歲。那一年,那個敗類夜里在她胸脯上摩挲也摸索不到什么。 當然,如果她知道這個家伙很小的時候就在捏轉那粒粉紅的時候心有邪念的話,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個敗類閹了。 可誰又能想到,還是嬰兒的他心理年齡就已經成熟? 她知道他是個天才,但絕不知道他這個天才其實開了外掛。 而蹲在書架后面還在回味著狗rou香味的干癟老頭怔了一下,看著方解認真嚴肅的表情嘆了口氣。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從來不會離開自己身邊半米以外的劍匣,想著劍匣里藏著的那個大秘密心里就一陣唏噓。 這么多年來,劍匣一直在他手里。 這么多年來,只有他知道劍匣里藏著什么。 就連沐小腰都不知道。 坐在房梁上的紅裙女子就是沐小腰。她的腰很細,非常的細。與之對比,她的臀很翹,她的腿很長。 當年那個人將還在襁褓中的方解交給他們的時候,曾經單獨將沐小腰和干癟老頭叫進自己的書房里囑咐過。但十五年過去,沐小腰不知道那人對干癟老頭說了什么,干癟老頭也不知道那人對沐小腰說了什么。 “商國恨,你來說!” 沐小腰向后一仰躺在了橫梁上,一條雪白的大腿從橫梁上垂下來來回晃動著。 “原來你叫商國恨。” 方解有些艱難的將視線從大白腿上移回來,看著穿了一件十五年沒見他換過的臟皮袍的干癟老頭說道:“我一直以為你就叫大犬。” 沐小腰以前一直叫他大犬,因為他的鼻子靈敏到了讓狗都嫉妒恨的地步。仙到極處,稱大仙。魔到極處,稱大魔。狗到了極處……是商國恨。這么多年來,靠著他的鼻子躲過了無數次危機,也找到了無數條出路。方解到了這個世界上之后才發現,原來人的鼻子也可以運用到如此神奇的地步。 一般的毒物,只要在他鼻子前面一晃他就能分辨出來。 他的鼻子甚至能分辨出從面前飛過的蒼蠅是公的還是母的,記得當初方解不信,問他如何區分,大犬信誓旦旦的說母蒼蠅帶著一股子yin蕩sao味……因為這句話,他被沐小腰毫無來由的打歪了鼻子。 “沐小腰!請你叫我的名字!” 瘦如枯木干柴的老頭指著沐小腰咆哮道:“我有名字!” “好吧,大狗。” 躺在房梁上的沐小腰擺了擺手,看不到她的臉。 “我叫大犬!” “知道了大狗。” 方解不解,他發現自己和這兩個人相處了十五年,還是不了解他們,他在椅子上坐下來喃喃地說道:“商國恨……這名字多好,帶著點淡淡的滄桑,要是不看見你的模樣,這名字也能糊弄幾個情竇初開的小丫頭了……你卻不喜歡,難道比大犬還難聽?” “因為大犬是主人給他起的名字。” 沐小腰在上面慢悠悠的說道。 “好吧。” 方解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地說道:“告訴我,你們嘴里的主人到底是誰,和我是什么關系。這么多年來都是你們在保護我,我很感激。但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我會被人追殺?是不是和你們嘴里的那個主人有關系?如果是,那么請給我一個解釋。我總不能一直這么糊涂下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你是方解。” 大犬認真的回答道:“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方解。” “是啊是啊!” 方解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這是這些年我第一百二十七次問你們我的身世,也是你們毫無新意的第一百二十七次給我這個答案。沒錯,我是方解,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方解……身邊有兩個變態高手,但卻不能修行的方解,對吧?” 猶豫了一下,他有問了一句:“你們兩個是變態高手吧?” 沐小腰搖了搖頭,大犬卻點了點頭。 “這個……” 大犬猶豫了一下,然后有些悵然地說道:“別擔心,我一直不相信,你這樣的出身怎么可能不會修行?就算是個普通人氣xue一百二十八也要開個三五xue,你這樣一竅不通的肯定是有什么問題。但我想不到問題在哪兒,你別急,等咱們到了長安之后找個醫道大家給你看看。” 方解無語,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真的不打算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不到時候!” 大犬搖了搖頭,鉆回書架后面蜷縮著躺好:“到時候我把劍匣給你,你自然就知道了。” 方解看了看那個灰黑色臟兮兮的劍匣,眼神里都是絕望。從小到大,他已經不止五百次試過打開那個劍匣,但可惜的是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他將視線從劍匣上收回來,看著眼前的賬目:“我除了會賺錢,還會干什么?” 躺在橫梁上的沐小腰輕輕的嘆了口氣,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一百二十八xue竅……能通才怪……” 她摸了摸懷里某處,那件她藏了十五年的東西。 …… 距離樊固城數萬里之外的長江之畔,一個不起眼的小漁村里。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四五具尸體,穿著一樣的衣服,但致命的傷口卻不一樣,如果是經驗豐富的驗尸仵作看到這些尸體的話,最起碼能在這些尸體上看到四種殺人的手法。天下在百多年前大定,格局已成,亂世結束,所以殺人這種事變得不再尋常,今天竟然一下子死了十幾個,不得不讓人重視。 從三十里外的縣城趕來的捕頭方恨水蹲下來仔細查看了一下這些尸體。 一樣的裝束,淺灰色的長袍,身邊也看不到有兵器。 方恨水看了看其中一具尸體的脖子,低聲自語:“捏碎了頸骨……殺人的人好大的指力。還有一個用刀的,一個用棍的,另外一個用的是什么?錘?斧?” 他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尸體,臉幾乎被砸平,已經看不出五官的模樣,鼻子碎了,眼睛被震的擠出了眼眶,便是嘴里的牙齒都幾乎落盡,這必然是重武器重重的砸在面門上造成的傷勢,可他偏偏不能確定這重武器是什么。 太大了,不像是錘或是斧子。 應該是一件很平的東西,如果是錘以這個力度砸在臉上的話,頭都會爆掉。 這種死法,讓方恨水的腦子里毫無來由的想到一件東西。 蒲扇! 沒錯,就好像一柄巨大的鐵制蒲扇扇在這個死者臉上似的。 “捕頭!” 不遠處,一個捕快從地上撿起來一顆圓圓的東西拿起來看了看,卻沒有看出是什么,這顆東西掉落在沙土里埋住了一大半,若不是他走過的時候蹚起來沙子也發現不了。一個奇怪的木制小球,但上面有一個小孔。 方恨水走過去,將那顆珠子接過來看了看隨即臉色一變。 “是佛珠!” 他低呼了一聲,然后轉身回去,蹲下來逐一將那些尸體頭頂上的帽子扒掉,當看清了這些人腦袋上的戒疤,方恨水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 “都是佛宗的人。” 他站起來,表情凝重。 雖然大隋對那些張嘴閉嘴渡人渡己的佛宗弟子沒什么好感,而且佛宗的人在大隋也沒有特權。但這件事確實太不一般了,只怕他這個小縣城的捕頭是壓不住的。佛宗在大隋之外有著絕對尊崇的地位,甚至有幾個國家的帝王都是佛宗直接選出來的。 世間最大的權利不是在某個帝王手里,而在大雪山大輪寺里! 大輪明王說一句話,比任何一位帝王的話都要有分量。 佛宗和大隋本土道教歷來相處不怎么愉快,如果佛宗借著這件事向大隋問責的話……方恨水打了個寒顫,轉身吩咐道:“將尸體都運回縣衙,聽憑縣令大人處置。” 距離命案現場幾百米之外的一顆大樹上,藏身在濃密樹杈上的人見捕快們離開,嘴角挑了挑從大樹上一躍而下,幾個飛掠就不見了蹤跡。轉進一片樹林,他腳步不停一路沖到林子最深處。 “夜梟……怎么樣?” 他才停住腳步,從一棵大樹上躍下來一人攔著他問道:“那些大隋的狗鼻子都走了么?” 叫夜梟的男子點了點頭道:“走了,不過看樣子今天這個小捕頭有點本事。橫棍……少主呢?” “在里面二里處……你叫她少主還順了嘴了。” “叫了這么多年,怎么能不順嘴!” 夜梟笑了笑,快步往林子里面跑了過去。 在一棵異常高大的槐樹下面,兩個人手持兵器戒備。一個是看起來足有兩米半高的壯漢,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座鐵塔似的。長江沿岸的冬季雖然不冷,但總是比不得夏日時候的溫熱。可這壯漢卻精赤著上身,展露出一身古銅色的肌膚。最引人注目的,則是這個人身上鮮紅色的麒麟紋身。 此人太過于雄壯,讓人看了都會心生懼意。他手里拎著一柄巨大的樸刀,刀背竟然比門板還要厚。 另一個是個用斗笠遮住臉的人,垂著頭,正在擦拭著自己手里的兵器,很特別的兵器。 那是一對……銅鈸。 在大槐樹下面坐著兩個女子,一個低著頭似乎是睡著了。她懷里抱著一柄劍,沒有劍鞘,也沒有劍匣。劍身如一泓秋水,動人心魄。因為低著頭,所以看不出這女子的樣貌,看其身材就已經令人矚目。 在抱劍女子的身邊,也是一個女子。 她看起來十五六歲年紀,支著下頜看著天。 她有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在一襲白衣下襯托的更加醒目。她的臉色很白,有些虛弱的白。她的身材瘦弱,單薄的肩膀惹人憐惜。 看眉目模樣,她不是那種美的傾城傾國的女子。第一眼看上去,她很普通。如實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的五官都很精致,若是再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其實也挺迷人。最迷人處,便是那一雙明亮干凈的眸子。很干凈,干凈的讓人妒忌。這雙眼睛里看到的東西,或許會與別人不一樣吧。 “少主!” 夜梟從遠處疾掠而來,有些急切地說道:“咱們得走了,追兵還會找來。” “去哪兒?” 白衣少女搖了搖頭,有些傷感地說道:“你們還打算讓我做多久的替死鬼?” 五個人,保護一個少女。 她說她是替死鬼。 而她替死的那個人,在哪兒? 這是她經常想到的問題。 第0005章 好霸道的手段 從太陽才升起開始樊固城里就熱鬧的好像一鍋開水,從草原各部族趕來樊固城做交易的牧民們臉上的表情都很愉悅,在樊固城交易是讓人踏實且安心的,因為樊固城里有個嚴苛的漢人將軍制定了嚴苛的交易準則,簡單而實效,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 公平買賣。 牧民們用自己手里的貨物和金銀玉器換取大隋商人們手里的茶葉鹽巴和厚實漂亮的蜀錦,各取所需。 一般來說到了正午的時候差不多交易就已經結束,到天黑前城門關閉的這一段時間里,牧民們往往都會迅速的涌入自己中意的地方消遣,或是去茶樓裝模作樣的學漢人品茶聽評書,或者是赤膊上陣在賭場里揮金如土,或者是去紅袖招看那令人眼花繚亂的絕美舞蹈。 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會看到紅袖招的頭號人物息燭芯舞一曲流花水袖。 據說當年有個小部族的王子在看到息燭芯的流花水袖之舞后驚為天人,隨即讓人抬著滿滿一大箱子的金銀玉器要將息燭芯買回自己的部落里去。結果被人笑掉了大牙,稱其為小地方來的小土包子。 一箱子金銀玉器就想買息大家……這事確實讓人覺著好笑。 惱羞成怒的小部族王子隨即下令隨從搶人,幾十個強壯的草原武士真就沖上去打算動粗,結果被紅袖招看門的瘸子老頭一個人全部放翻在地,那一天人們第一次發現原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是對的,那看起來顫巍巍的老瘸子竟是用一只右手把幾十個粗壯的草原武士每個人最少打斷了三根骨頭。 而且每個人他只打了一拳,從開始到結束沒用一分鐘。 之后趕到的邊軍士兵們不由分說將所有鬧事的草原人拉出去,押到狼乳山下遙遙對著涅槃城全都砍了腦袋。但大家都知道,涅槃城那邊的狼騎絕不會出動來救這些犯了錯的牧民。這是大隋皇帝楊易和蒙元帝國的大漢蒙哥達成的協議,進了樊固城的牧民,只要犯了錯就要接受大隋的刑罰處置。 往往這個時候,涅槃城里的狼騎會在大隋邊軍撤走之后過來收尸。在狼乳山上隨便找一個地方將尸體遺棄,任憑野狼禿鷲啃食。 據說后來那個小部落的埃斤鬧到了蒙元王庭,因為他是蒙哥大汗的妻子慧秀可敦的親戚,結果沒用蒙哥大汗發話,慧秀可敦直接讓金帳侍衛將那個鬧事的埃斤拉出去抽了一百鞭子,身受重傷的倒霉埃斤在回家的半路上又遇到了馬賊,最后死無全尸。 當然,大家都知道那馬賊是怎么回事。 慧秀可敦可不允許有人敗壞自己的名聲,她知道蒙哥大汗最討厭什么。 按照常理,日頭已經靠近正南方的時候牧民們已經都跑去消遣了。但今日顯然有所不同,在集市上還圍著不少漢人的商販和草原牧民,看著令人震撼的場面心里不住的直哆嗦。 馬! 竟然有人跑到樊固城里來賣馬! 自從大隋皇帝陛下和蒙哥大汗簽訂了協議之后,雙方的交易確實很紅火。但有兩樣東西是絕對禁止的,如果被發現的話立刻就會將商販或是牧民處死。 中原漢人絕對不許將鐵器出售給草原人。 草原人絕對不許將馬匹尤其是戰馬出售給中原人。 當然,隨著雙方交易的時間越來越久,樊固城里執法的邊軍往往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比如中原商人將劣質的鐵鍋這樣的東西賣給草原人,草原人將瘦弱的只能拉車的駑馬賣給漢人,這樣的交易在暗地里進行還是不會受到懲罰的。 但今天顯然不一樣。 那個穿著一身骯臟皮袍的商販,他在兜售的是超過五百匹馬,而且還是完全可以裝備軍隊的戰馬! 而之所以執法的邊軍沒有將這個人抓起來,是因為這個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他不是純粹的蒙元帝國牧民,他是個北遼人。 北遼甚至不算是一個國家,是一個緊挨著草原以十萬大山為家的半游牧大部族。人口不及蒙元帝國的百分之一,和大隋不接壤,中間隔著一大片隸屬于蒙元帝國的草原。但北遼人都極兇悍善戰,常年生活在白山黑水極寒之地,讓他們的性格也都堅韌而果敢。他們的戰士雖然不多,但就連狼騎都不愿意輕易去招惹他們。 北遼是蒙元帝國的附屬國家。 北遼和大隋沒有直接的貿易往來。 這才是最棘手的。 北遼使臣曾經幾次去大隋都城長安覲見大隋皇帝,表示愿意歸順大隋。但皇帝一次都沒有見,只是讓禮部的人好生接待,北遼使臣離開的時候,往往都會得到很豐厚的賞賜。對北遼的態度,朝廷一直不明確。 所以李孝宗很頭疼。 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或許會引起一場爭端。 站在集市辦公的二層木樓上,李孝宗有些生氣的擺了擺手道:“把那些圍觀的人都清理出去,不管是漢人還是牧民都不要留下……閉市!還有……派人去把方解找來,要快!” …… 紅袖樓,紅袖招。 誰也不知道當初為什么如紅袖招這樣出色的歌舞團會選擇在樊固這座小城落腳,而且誰都不會懷疑,有這樣實力的歌舞團即便是去長安也能很快立足,便是在長安城里成為歌舞行的魁首也不一定做不到。 樊固城太小了些,太偏僻了些。就算種下梧桐枝,又怎么可能引來金鳳凰? 對于樊固城來說,紅袖招確實是一只金鳳凰。 雖然已經在樊固城里定居下來一年半的時間,可紅袖招的來歷依然神秘。沒人知道她們從何處而來,也沒人知道他們為什么安心在這個偏僻清冷的地方住下。 雖然這里有座紅袖樓,但毫無疑問的是這樓子再豪華也配不上這群天仙一般的女子,就連邊城牙將李孝宗到現在都在費解,紅袖招的老板是犯了什么傻竟然真的住下不走了。而最讓人好奇的是,紅袖招只演歌舞不接客的規矩是誰定的。 在紅袖樓第二層正對著舞臺的地方,有一個雅間永遠給人留著。不管這個人來或是不來,這個雅間絕不會讓別人走進來。即便是紅袖招的當家人也不會輕易進這個雅間,即便是紅袖樓的主人方解……也不行。 這樓子是方解蓋的,地契上寫的也是他的名字。 但他卻沒有權利也沒有實力走進那個正對著舞臺的雅間,不只是他,就是樊固城牙將李孝宗也沒有權利和實力走進這個雅間。曾經有一次李孝宗試圖進入過,但他卻發現自己無論怎么走都繞不過去那個老瘸子。 方解一直很好奇,這個雅間到底是給誰留著的。 可即便是跟他關系最好的小丫鬟小丁點也不肯告訴他,說這是息大家的嚴令。在紅袖招里有兩個息大家,一個是紅袖招的當家人息大娘,另一個自然是會跳流花水袖的息燭芯。息燭芯不是息大娘的女兒,但跟她姓息。 閑來無事在紅袖招看歌舞的方解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二樓那個雅間,搖了搖頭問身邊坐著嗑瓜子的小丁點:“真不肯透露一些?” 小丁點確實是個小丁點,不過十二三歲年紀。唇紅齒白,標志的一個美人胚子。雖然小,但已經美的有些不像話。據說正在和息燭芯學習舞技,將來極有可能成為紅袖招的下一個臺柱子。 她是息大娘的貼身丫鬟,當然其身份遠在一個丫鬟之上。 整座樓子里的姑娘,對小丁點也會客客氣氣的說話。不說別的,只說每個月她們的分紅可都是經小丁點的手發出來的。僅從這一點來看,小丁點在紅袖招的地位就不言而喻。 小丫頭穿了一身鵝黃色的絨裙,顯得極可愛。 她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搖了搖頭,很鄭重認真地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么,這樓子里最不能說的便是這件事。如果讓息大娘知道了我碎嘴子亂說,肯定會打爛了我的屁股。” “屁股爛了是可以養好的,可好奇心這種東西是壓不住的。” 小丁點白了他一眼,啐道:“你這人怎么這么狠的心腸?你只顧著自己的好奇心,就不顧我的屁股?” 說完這句話她瞬間又醒悟了什么,隨即紅了臉。 沉默了一會兒,小丁點忽然湊過來壓低聲音問:“方覺曉,你沒事就往這樓子里跑,是不是看上哪個姑娘了?” 方解一怔,隨即故作高深的笑了笑。 “說吧,是哪個?看你這人還不錯,每次來都給我帶好吃的,我幫你拉個線什么的也不是不成……要是真成了,不管是哪個姑娘跟了你也不算太虧,好歹你也是個有錢人。而且人還不錯,像是個專情的。” 方解深深的震驚了:“你這是在拉皮條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