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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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甩的啪啪響,筠娘子勸道:“嬤嬤無須心急,這時辰還早著,牛本身就不比馬。” “我是怕娘子熱著了。” “嬤嬤就是仔細。” 宋福家的忽然覺得這鞭子舉起來何止是千鈞之重? 轉到一條小道,高樹蔽日,離避暑莊子也近了。 霎時。 旁邊的矮木叢里“倏”的一聲,數十條紅黑相間的“繡花蛇”被拋了過來。 牛頭上、宋福家的身上、筠娘子身上,都是一段紅一段黑的“繡花蛇”! 牛最怕這種毒蛇,立刻四腿狂蹬發癲起來! 一條蛇纏住筠娘子的脖頸,通紅的蛇信子“嘶嘶”的一伸一縮! 第31章 武娘救美 繡花蛇,是山坳里的人給這種毒蛇取的諢名,喻其毒之猛劇、一觸即死。 牛吃個草都要先用鼻子拱拱可有不干凈的東西,見著這種蛇也只有跳腳的份。 牛狂叫,四腿直蹬,亂竄不停。 宋福家的一個縱身跳了下去,摔到地上,臉和手都被刮破。 盡留筠娘子一人在車板上,招呼蓄勢待發的群蛇。 筠娘子的瞳孔被攝走了魂魄,一動不動。 矮木叢里一個娉婷的身姿站了起來,蓋頭遮住臉上的得意,看明白了然后拍掉身上的草屑走了。 牛向前一路狂奔。 楊武娘和鸚格一早就站在門口左等右等,然后楊武娘又裝模作樣的開始散步。隔著雙層蓋頭的楊武娘一眼就看到了筠娘子的處境。 鸚格一把扯住楊武娘:“那是毒蛇!你今個可沒帶劍!” 楊武娘任她扯掉衣角,飛躍上牛車,一手掐上纏著筠娘子脖頸的毒蛇三寸的位置,隨手給拋了出去。雙臂環在筠娘子的咯吱下,縱身跳了下去。 楊武娘墊在筠娘子的身下,兩人之間隔著的包袱,磕著楊武娘腹部,略疼。 蓋頭掀起一角,筠娘子看到楊武娘的脖頸右側,很白皙。 楊武娘的手有些顫,拍了拍筠娘子的臉,筠娘子眨了眨眼睛。 楊武娘瞇起眼睛,眼角有些濕潤。 楊武娘本就挺拔修長,站起身,花團錦簇的紅裙顯得整個人英姿颯爽。楊武娘將她攔腰抱在懷中。 蓋頭太長,筠娘子胡思亂想:楊武娘不是隨隨便便就把她抱起來的么? ——可是楊武娘這是抱不動她么,為什么手都在抖? 筠娘子怕楊武娘抱不動還不好意思說,扭了扭臀部表示她能下來走。 楊武娘沒理她,筠娘子見怪不怪:楊武娘就是好面子。 走到陰涼處,筠娘子油然困意襲來,這種感覺太愜意,讓她無端覺得這就是她曾經奢想一萬遍的被娘親抱住懷里唱著童謠哄著入夢的感覺。 楊武娘的身后,是老淚縱橫的宋福家的,一瘸一拐,一個勁的甩自己耳光:“我不是人,是我害了筠娘!” 鸚格沒好氣道:“有這嚷嚷的功夫,你還是燒柱香祈求上天罷,筠娘如果有事,我家武娘絕不饒你!” 楊武娘把她抱到一間整潔的西廂房,放在床上,莊里的楊陳氏女大夫提著藥箱過來。 房門緊閉,宋福家的焦心如焚的抹著眼淚。 宋福家的悔了! 在她跳下馬車,眼睜睜的看著筠娘在蛇群里孤立無援,眼睜睜的看著瘋牛將她帶往末路。 她親眼看著自個的心肝被剮了下來,每一刀都痛的死去活來。 手心手背都是rou,一邊是親兒,一邊是視若親女。 她看著秀恒發心疾,一發就是好多年。她看著筠娘被江氏苛待,各種法子輪番上。 她只能救一個。而且別無選擇只能救秀恒。 足足一個時辰,楊陳氏大夫才疲憊的出來,宋福家的跪著拽上她的衣角,嘴唇哆嗦個不停:“我家筠娘……” “驚嚇過度、心脈疲弱、藥石罔救。趁她現在還有點神智,有什么話你盡早……哎。” 宋福家的一臉絕望,跪著過去,連撲到床邊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痛不欲生道:“是我對不起筠娘,可是我能怎么辦……” 人不就是這樣,一點希望萌生了就能發芽壯大成一片樹林,誰能接受這片樹林是幻覺? 宋福家的本以為秀恒只能躺著一輩子,可是壽安堂的大夫忽然告訴她,多吃些人參和靈芝補補,就算不能像常人那樣,也差不離多少了。 于是,這份希望,就這樣滋生了。可是希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挫滅。 藍花瓷的摔碎,徹底讓她醒悟:指望筠娘是沒用的了。 她與惡魔達成協議,早就自食了良心。 她有什么錯?她能怎么辦? 宋福家的癲狂的絮絮叨叨:“筠娘,你不能怪我,對,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明明有堆了三間房的嫁妝,區區一千兩算得了什么?一支人參和靈芝,又算得了什么?說到底你就是自私!” “你根本不在乎瓷窯的生計,根本無所謂秀恒的死活!你才是最自私、最刻薄!” 鸚格氣惱的一腳就要踹過去,只聽筠娘子虛弱道:“慢著!” 筠娘子面色如紙,唇無血色,倚著坐在床邊的楊武娘,楊武娘扶著她的腦袋枕在自個的腿上。 鸚格遞了杯茶水過去:“筠娘先潤潤嗓子,再慢慢說。” 楊武娘把茶水送到她嘴邊,由她張口,再慢慢的傾倒下去。忽然,筠娘子喉嚨滾動,“嘔”的一聲,吐到楊武娘裙面上。 楊武娘裙面上的白牡丹立刻淬了紅。 筠娘子一口鮮紅,啟齒一笑,神智恍惚:“我不喜歡在茶里擱了鹽的,好咸。” 宋福家的大驚失色。 筠娘子說的斷斷續續:“嬤嬤,你自己說說……那三房嫁妝……怎么來的?” “當年老爺娶太太,太太的嫁妝足足百來抬,擺了整整三間房。老爺的發家……”宋福家的哽咽道,“老爺就是靠這些嫁妝置辦了瓷窯,買了二十多個手藝人和一干下人……沒有太太,哪有老爺的今日?老爺感念太太,在太太懷你的時候就把百抬嫁妝置齊了鎖了起來,說是要是女兒就拿來當嫁妝用。” “難為嬤嬤還記得,這就是江氏的算計,她不敢動嫁妝,就逼著我動……這不是普通的嫁妝,是父親對娘親的一片心呀……可是娘親走后,父親有說過給我嗎……我要是動了嫁妝,嬤嬤你仔細想想我的下場會是什么?” 宋福家的只余悔恨。 筠娘子一言扎進宋福家的死xue:“林家那邊怕是有貓膩,不然姨母也不會過來……我宋家破產都沒嚇走她們……看來她們也是打這個嫁妝的主意!嬤嬤……我對你從來都是知無不言……我告訴你……就是我死了……也要保住嫁妝!” “筠娘不要輕言生死!”宋福家的撲到床邊,淚流不止。 筠娘子咳個不停,咳的宋福家的心焦如焚。 筠娘子喘了又喘,才慢慢說道:“武娘,這個包袱里的東西是給你的,還有我袖子里有個憑書。” 宋福家的不解這碎了的藍花瓷還有什么用,只見鸚格驚嘆出聲:“居然是白地藍花!” 楊武娘點了下頭,拿起一塊,放在手心觀摩。 筠娘子道:“我終究沒得家父真傳,燒了一個月就燒出這一個殘品……這個臺盞里面都有皸裂,外頭看著完美無瑕而已……嬤嬤,我早就算到,如果我燒出來,母親會讓我走出瓷窯么……所以才有了那灘水,所以母親才會及時得了消息趕過來……” “咳咳……只有碎在母親手上,她才能安心的放我出門!” 筠娘子千算萬算,豈會算到宋福家的臨陣倒戈? 可是既然不是完美無缺的藍花瓷,楊武娘憑什么出手呢? “咳……咳……我既說過,秀恒的病,還有一千兩銀子……我保證耽誤不得,我自然不會食言……”筠娘子看向楊武娘,“我去知州府,就是為著周內司的一紙憑書……周內司答應了今年秋的朝廷美瓷薦舉……家父一生燒瓷,苦心鉆研藍花瓷……如今已有了藍花的雛形,武娘愿意賭一把嗎?” 楊武娘點了下頭。 宋福家的這才恍然大悟:筠娘子要的只是楊武娘對宋家的信心! 鸚格豪氣道:“日后宋家給我楊國公府幾個藍花瓶,現在別說一千兩,就是一萬兩,于我楊國公府而言,都是九牛一毛!” “我早該信筠娘!是我該死!我該死!”宋福家的心如死灰,一巴掌甩上滿是褶皺的老臉,“是我愚蠢,江氏說,只要我助了她嚇嚇筠娘,她就給秀恒藥錢……我想著,老爺十幾日后就回來了,筠娘就算嚇出個毛病,只要老爺回來,還愁治不好么?” “我怎么沒想到,筠娘要是嚇出了毛病,江氏會讓你好好的躺到中秋么?” 宋福家的看著瞳孔越發飄忽的筠娘子,近乎魂飛魄散。 “筠娘,那些蛇都是拔過牙的,筠娘不要怕。” 宋福家的把筠娘子的腦袋抱在懷里,仿若回到了過去,神神叨叨道:“筠娘不要怕,有奶媽在呢。奶媽會護著你……奶媽給筠娘唱曲子……” 筠娘子闔眼時落淚:“嬤嬤答應我,替我護著嫁妝……如今母親滿意了,秀恒也有救了……嬤嬤不妨虛以為蛇……嬤嬤答應我!” 鸚格差人把死活不干的宋福家的送回去了。 **** 鸚格拿茶水給筠娘子漱了口,贊嘆道:“當時我和武娘一眼就看到了那些蛇,只差沒嚇破膽了!筠娘也真是膽大,你是真不知道這種蛇有毒罷?” 鸚格此時想來都是心有余悸。 筠娘子蹙眉,她分明記得余光掃過的那個窈窕的身段! 那個放蛇人,分明是—— 筠娘子斂住澎湃的思緒,淡淡道:“我是在瓷窯里長大,旁邊都是山,這種蛇怎么可能沒聽說過?事出反常必有妖。” “首先,數十條毒蛇傾巢出動,蛇是從哪里來的?只有一個可能,鎮上有個人好馴蛇,毒蛇都是被拔了牙養的!”看來江氏這次是花了大本錢,一下子買了這么多寶貝蛇。 “再說,牛瘋了,可是嬤嬤一點都不慌,既然嬤嬤都不慌,我還有什么好慌的?” 筠娘子輕描淡寫,不愿多說。 仿若所有的驚險都不值一提。 筠娘子向楊武娘一拜:“武娘如此助我,筠娘感激不盡,等到家父燒出藍花瓷……”筠娘子想了想,楊武娘什么都不缺,只能如此聊表謝意。 筠娘子仍記得楊武娘掐掉她脖子上的蛇,抱著她騰空而起。 楊武娘就像一個英雄。 筠娘子雙眼發熱,別過臉有些尷尬:“筠娘弄臟了武娘的裙子,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