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我是認真的 第15節
結果非但沒有期待的答應,還聽到她親口說喜歡楚佚嶼,讓他幫忙追。 他本以為他可以在程葉輕對楚佚嶼那朦朧的暗戀變成確定的愛戀前,讓程葉輕改變心意喜歡上他。 不夠成熟的年紀,他賭著那口氣硬是不聯系她,她那么硬氣,不喜歡他,那他也可以不喜歡她。 所有的負隅頑抗在那次不期而遇中徹底瓦解。 不去想,不去見都是徒勞。 不見面還能硬扛著不去找她,一看到她,拼命壓制的感情就再也忍不住了。 那時候楚佚舟就知道,他這輩子都栽了。 他把自己灌醉,用林軒的手機給程葉輕打電話,他說了很多很多話。 記得最清楚的是那句—— “程葉輕,對不起,我認輸了。” 對不起—— 跟你賭氣了這么久,讓你也不高興。 我認輸了—— 就算你一點都不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喜歡得要瘋了。 所以他又去她身邊了。 / 九月三日是程葉輕母親葉吟的生日。 以前程葉輕和哥哥弟弟都會一起去墓園里給母親過生日。 但今年弟弟還在美國治療,大哥陪著也趕不回來。 程父程母在她七歲那年車禍去世,那天父母本來是要出國談生意的,但在前往機場的途中,一輛超重的卡車失控猛地撞上了他們的車。 劇烈的碰撞將車子掀翻幾十米遠,兩輛車上均無人生還。 幸福的家庭破碎了,爺爺、外公外婆白發人送黑發人。 公司動蕩,局面混亂,有人落井下石,也有人伸出援手。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車禍現場被沖刷得干凈,死無對證。 但大哥這些年一直不放棄追查當年的車禍真相,也扛起了整個程氏。 父母剛去世后的那一周,程葉輕幾乎無法接受,整日把自己封閉起來哭,不愿和外界交流。 她把父母給她買的禮物都抱到床上,每天晚上都抱著睡覺。 學生時代離經叛道的哥哥一夜間收斂了性子,愈發狠厲涼薄,弟弟的自閉癥也隨著長大越來越明顯,不知道能不能好。 而她逼著自己走出來,強裝堅強驕縱,把自己武裝得刀槍不入,冷漠心狠。 程葉輕蹲在墓前,從包里取出帶過來的軟布,仔細耐心地將墓碑上的灰塵擦拭干凈,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一男一女。 母親葉吟是千金小姐,集寵愛于一身,有一個親弟弟葉誦,舅舅一直很照顧他們三個。 程葉輕從楚母那里得知,mama年輕時很有商業頭腦,外柔內剛,是出色的女商人。 和程父程廷昇兩情相悅,婚后和程廷昇并肩作戰,不靠雙方家里的勢力,白手起家,創立新的程氏房地產集團。 后來程楚兩家分庭抗禮,皆躋身房地產行業的金字塔上。 周一工作日,來墓園里的人很少。 無人在側,程葉輕褪去冷漠帶刺的外殼,在父母面前做回曾經那個嬌縱幸福的女兒。 她把生日蛋糕和花束一并放在墓碑前,溫聲細語說著: “爸媽,輕輕來看你們了,今天大哥和弟弟趕不回來,所以就我自己來了。爸你在那邊有沒有給mama買蛋糕和禮物啊?我買的蛋糕好看吧?” 她訂的是一款鮮花草莓蛋糕,她插上數字蠟燭18,用打火機點燃。 微風拂過,燭光輕晃。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墓碑上父母的照片,控制不住眼眶濕潤,她垂眼笑道:“爸媽,我想你們了……” 親人的離世不是一場暴雨,而是余生漫長的潮濕。 當她這么靜靜看著父母年輕時意氣風發,和善微笑的照片,就忍不住落淚時,程葉輕知道—— 當年那個故作堅強的小女孩還一直困在那場大雨里沒有走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也覺得她很可憐,原本還只是陰天,突然下起了雨。 一滴滴雨水落在蛋糕上,也落在蠟燭上,燭光撲朔。 但很快還是被雨水熄滅。 程葉輕胡亂擦干眼淚,迅速從蛋糕盒里取出刀叉,切了一小塊蛋糕,準備吃兩口再離開。 她以前每年都會陪mama一起吃蛋糕的。 端起小碟子剛吃了一口,就聽到身側傳來急促慌張的腳步聲,“現在還這么喜歡淋雨嗎?” 頭頂的雨被一把大傘擋住。 程葉輕動作一頓,朝來人看去:“你為什么在這?” 她睫毛濕得一簇一簇的,仰頭看他時像個落水的小貓。 楚佚嶼嘆了口氣,提了提西褲,緩緩蹲在她身旁,“我在微信上說過,今天陪你來墓園。” 程葉輕別過臉,眼睫輕顫:“和你沒關系。” “有關系,我很心疼,輕輕,我在這里陪你。” 看著她小口吃蛋糕的樣子,楚佚嶼鏡片后的眼神更柔和:“還記得嗎?你高考前一天,我也是在這里找到了你。” 程葉輕拿叉子的手猛地頓住。 父母的忌日是六月六日,高考前一天。 看完考場出來,她看到校外等候著的許多父母們臉上洋溢著激動欣慰的笑容,說著一大堆鼓勵的話。 她忍不住難過,沒有去和楚佚舟匯合,而獨自去了墓地。 那天也是突然下起了好大的雨,她站在雨里不顧形象地放聲大哭。 頭頂意外出現一把傘,有人站在她身后為她撐傘。 楚佚嶼看她哭得滿臉淚水,微微俯身,心疼又無奈地說:“怎么站在雨里哭?感冒了身體怎么辦?” 他那時應該在上大學,她抽噎著問他為什么回來。 他用微粗糙的指腹溫柔又毫不冒犯地擦去她的眼淚, “家里有個小姑娘高考,請假回來給她加油。” 程葉輕知道他說的是自己,鼻子猛地一酸,又忍不住開始哭。 楚佚嶼哭笑不得:“如果需要一個擁抱,哥哥可以給你抱。” “哥哥衣服也不貴,隨便擦。” 當時她還覺得這樣不合適,冷不丁就被楚佚嶼抱進了懷里。 那個懷抱是干燥的,溫暖的。 “哭吧,沒人看見的。” “哭完之后打起精神,調整好狀態。叔叔阿姨肯定希望你好好考試,他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也和別的父母一樣,期盼著你接下來的表現,他們都在保佑你。” 程葉輕慢慢回抱他,哭得太投入,并沒有發現另一道身影失魂落魄地躲起來。 十八歲那年,楚佚嶼找到她時,她站在墓前淋雨。 二十五歲這年,楚佚嶼找到她時,她蹲在墓前淋雨。 沒有人不向往璀璨奪目的光。 那時候,她是真的很感激他,也對他有好感。 / 楚佚嶼感受到她此時的脆弱,覺得這是一個緩和關系的好機會。 趁程葉輕收拾好蛋糕盒轉身時,他徑直將她擁入懷中,感受到懷中的馨香,楚佚嶼的心也驀地一軟。 “輕輕,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可能不合適,但我怕拖久了你就更抗拒我了。我在感情上是個比較木訥的人,我不會像小舟那樣討你歡心、逗你笑,我不知道如何回應你熱烈的感情。你小我三歲,以前我總覺得你還小,分不清對我的感情是崇拜還是愛,一直不敢答應你的追求。” 大雨砸在傘面,制造出扣人心弦的雨聲。 他寂寥著苦笑:“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分不清、看不透自己感情的人,是我。” 程葉輕皺眉,想從他懷里出來,“你松開。” 楚佚嶼察覺到她的抗拒,又抱緊了她,心中忍不住苦澀,“輕輕先聽我說完好嗎?我說讓你等等我,是真心想和你有以后。之前是我錯了,輕輕,我不奢望你像以前那樣熱烈地喜歡我,起碼別這樣抗拒我,好嗎?” 可程葉輕還是推開了他。 她的睫毛上還沾著淚水,似是真的困惑,“為什么你總在我即將放棄你的時候,回頭來挽回我?” “對不起輕輕……”楚佚嶼心虛垂眼。 “追你太久,久到有時候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真的因為喜歡你才追你,還是因為得不到的執念在追。” “答案是什么不重要了,”程葉輕看上去沒什么精神,“我回去了。” “你沒有帶傘,一起走吧,”楚佚嶼將她拉回傘下,忍住想要攬她肩膀的沖動,克制道,“我送你去司機那。” / 走出墓園的時候,負責這一片區的管理員小林正好在里面。 看到程葉輕出來,下意識說:“程小姐,就您和楚總出來了嗎?” 這些年程葉輕常來這里,和小林已是相熟,沒有深思他的話,輕輕“嗯”了一聲。 小林皺起眉剛準備繼續說什么,就被楚佚嶼沉下臉打斷:“她淋了雨,我先帶她走了。” 小林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好的,雨天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