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朱佑杬嘴角突然溢出一絲黑色的鮮血,他笑著說道:“其實這也是一個考驗,若是你找我換了酒杯,那么你現在喝的就是我杯中下了劇毒的酒。你放心,雖然是同一酒壺里倒出來的酒,但那酒壺有機會。你的酒沒有毒……” 第112章 奇葩殿試題目 快要臨近黃昏的時候,京師終于下起了大雨。街道上的行人嗎紛紛往家里跑,道路上很快就少了人影。 一輛馬車拖著一口棺材,棺材上面搭著油紙以防被雨水打濕。馬車前面坐著兩個人,一名老者,一名少年。二人都沒有打傘,任由雨水打濕身體。少年不斷抽泣著,也不知道從他眼見里滑落出來的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老者眼眶微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馬車往南城門出城的方向走去,江夏、朱厚照、劉瑾以及張永四人穿著便裝看著那馬車離去,馬車拖著的那棺材里面所躺尸體正是興獻王朱佑杬的。他數日以前從南門走進京師,離開的時候卻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命運變幻無常,誰又能真的將其把握? 看著馬車逐漸消失在雨幕之中,朱厚照忍不住感嘆道:“世人都說皇叔忠厚敦實心無野望,可誰又能知道實際上他足智多謀精于算計?幸虧大哥你這次幫我除了他,否則留下在人世只能是禍患無窮啊。” “你的真的如此感謝我?”江夏突然看著朱厚照問道。 朱厚照立刻警惕起來,他往后面退了一步,連帶著幫他打傘的張永也退了一步。朱厚照這才點點頭道:“是很感謝你。” 江夏嘿嘿一笑,伸出手道:“那你給我說說,三天以后你要考的殿試題目是什么?” 朱厚照也笑了笑,然后臉色一跨道:“三天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說完,朱厚照大聲說道:“擺駕,回宮!” “擺駕回宮!”張永大叫了一聲,兩隊錦衣衛從雨幕中跑出來,一輛豪華精美由三匹棗紅色高頭大馬拉著的馬車被那兩隊錦衣衛夾在中間。朱厚照和張永一起朝著那馬車走去,只聽見江夏在他身后大聲叫道:“我不管,若我不是狀元,《金瓶梅》第十一回我就不寫了。” 朱厚照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忍住沒有理會江夏繼續走。江夏又繼續說道:“我告訴春梅你偷看過她洗澡!” 朱厚照再次停頓了一下腳步,這一次他停的比上一次久了一些。不過最后他還是堅定地邁出了步子。 江夏搖搖頭,他低聲道:“是你逼我放大招的。” “我不會告訴你有個辦法可以讓童子功破戒三次!” “什么?”朱厚照頓時尖叫一聲一下跳起來,他立刻轉過身來朝著江夏飛奔過來說道:“哎呀,好哥哥,我的好哥哥啊。你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器宇軒昂一表人才,整個大明之中論才智無人出你其右,論長相無人是你對手。我朱厚照三聲有幸得以和你做兄弟,你真是……” “哼!”江夏沒有理會朱厚照那一連串連綿不絕的馬屁,直接一臉傲嬌的走開了。 不過朱厚照哪里可能這么容易就放棄,他立刻腆著臉跟在江夏身后,馬屁一波接一波的奉送給江夏。一路走下來別說是狀元,內閣首輔的位置朱厚照都指天發誓一定是江夏的。 跟在朱厚照和江夏身后的張永與劉瑾忍不住面面相覷,他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這真是當今皇上,大明的君主? 走了好久朱厚照終于停下腳步,他看了朱厚照一眼,朱厚照立刻一臉討好的笑著。江夏搖搖頭,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意思是要和朱厚照說悄悄話。 朱厚照立刻附耳過去,一臉的興奮。江夏突然大聲說道:“傻瓜,我是騙你的,如果真有破戒的辦法我早就告訴你了。” “什么?”朱厚照再次尖叫一聲,他大聲吼道:“江夏你敢欺君?來人啊,大卸八塊!” 鏘!鏘!鏘……兩隊錦衣衛立刻拔出腰間的繡春刀,肅殺之氣隔著雨水只撲江夏,甚至還有錦衣衛拿出了諸葛連環弩,弩箭的方向直接對著江夏。 朱厚照和江夏全都嚇了一跳,朱厚照這才想起來這里還有錦衣衛在,不是只有劉瑾和張永這兩個聽慣了他們二人開玩笑的人在。朱厚照立刻大聲叫道:“住手!誰若傷江夏一根寒毛朕將他抄家滅族!” 錦衣衛們面面相覷,這皇命變化的也太快了。他們足足愣了好幾秒鐘才紛紛將繡春刀插回刀鞘之中,肅殺之氣消失無蹤,朱厚照和江夏終于齊齊松了口氣。江夏也再不敢和朱厚照在大庭廣眾之下開玩笑,同理朱厚照也不敢了。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終于到了殿試的日子。 大明的殿試是在皇宮的保和殿舉行,前去參加殿試的人必須得黎明時刻進入,經歷三次搜身了江夏他們才得以進入到保和殿中。保和殿的四周站著錦衣衛,正前方的臺階上是一張龍椅和黃布搭著的長案,長案下方有一張小長桌子,那是負責協助監考的禮部幾位官員的位置。 殿試對于一般的學子來說就是決定能否鯉躍龍門一飛沖天的關鍵,所謂的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便是這個意思。 一般來說殿試的題目名義上是皇上親自出具的,但實際上一般都會有禮部尚書帶著左右侍郎和吏部的官員一起同皇上商議。 在大明上一屆的科舉當中,朱厚照直接沒有參加殿試的任何一個環節,最后欽定御批甲榜前三名的時候也是交由當時的內閣首輔李東陽和其他幾個內閣大臣商議完成的。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殿試的題目乃是朱厚照親自所出,并且事先并沒有告訴給禮部的人知曉。就連靳貴也很想知道,這一次皇上獨自一人所出的題目究竟是什么題目。 如此重要的考試,所有學子自然都不會遲到。人來的差不多了以后禮部的官員開始點名,確認人已到齊便開始發放試卷。所謂的試卷其實就是一張宣紙,不過上面專門印制了書寫姓名籍貫的地方而已。 拿到宣紙,禮部禮官開始大聲唱出向皇上行禮的禮儀,第一項便是“恭迎圣上。” 學子們必須立刻跪在地上,等待皇上從側殿走出來。江夏心中一陣嘀咕,也不知道朱厚照是不是故意了,跪了好一會兒他才從側殿走來,一路行至龍椅面前。 朱厚照掃了跪在左手邊第一列第三位的江夏,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江夏心中也在暗自罵著:“大哥跪小弟,天打又雷劈。”不過因為禮節要求學子不能抬頭直視圣顏,所以江夏也只能將頭垂著。 過了好一會兒禮官才繼續喊道:“拜。” 江夏等一眾學子齊齊叩首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厚照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后說道:“平身。” “謝皇上。” 學子們站起來后,朱厚照對禮部侍郎崔政義點了點頭,崔政義叫道:“各位學子入座。” 江夏們這才得以坐下去。 然后禮部尚書靳貴向朱厚照行禮道:“皇上,殿試學子已經到齊,臣祈皇上賜下今科試題。” 朱厚照點點頭道:“準奏。”然后兩名小太監捧出一個精美的木盒子走出來,靳貴跪在地上高呼一聲:“謝皇上。”然后便起身將木盒子的蓋子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卷畫軸打開。 在打開的那一剎那,靳貴第一個人先看見了試題,他微微愣了愣。 緊接著靳貴將試題交由兩位禮部官員掛在漆紅木架之上,這下所有學子都看見了試題。 而看見試題的那一剎那,江夏忍不住“噗”的一聲噴出一口口水。 試題的題目是“自古感恩并積恨,萬年千載不生塵。”。 大殿之中的學子全都一頭霧水,有熟讀四書五經的學子甚至忍不住低聲叫出來:“不對啊,這不是四書五經里面的題啊,四書五經里面肯定沒有這句。” 靳貴微微咳嗽了一聲,一名禮部官員立刻嚴肅說道:“大殿之中禁止喧嘩!” 眾學子立刻噤聲,而江夏卻忍不住抬起頭狠狠地瞪了朱厚照一眼,若是可以說話他肯定會罵一句:“這個……坑爹的。” 那“自古感恩并積恨,萬年千載不生塵。”的的確確不是四書五經里面的句子,它真正的出處是……《金瓶梅》第十一回。江夏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大明朝真的有這么一個奇葩皇帝,居然用《金瓶梅》里面的句子當殿試題目,而這題目看上去卻還似模似樣。 初一見到這個題目,不少學子都束手無策無從著手。但是思考一下后,大家都明白總不能交張白卷上去吧。反正不管你是不是四書五經里的句子,我用四書五經的句子破題就行了。 總所皆知,八股文最重要的就是第一項,破題。即用四書里的一句話解釋清楚題目的意思。 江夏想了想后突然眼睛一亮,他揮筆寫道:“圣人德怨之報,何為?子曰:‘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就這么一句話,題目立刻被江夏破了,并且破的巧妙。 朱厚照那題目的意思是大致就是講人間的愛恨,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改變,是一種執著于恩怨的體現。而江夏一句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恰好應題,告訴朱厚照該如何學習圣人對待恩怨。 能夠以四書對金瓶梅,恐怕也江夏和朱厚照這一對奇葩兄弟倆可以做得出來了。 第113章 醉酒 若把殿試和現代的高考相比,無疑殿試的分量要更重一些,對人的影響也更大。 整個殿試只有一天,但決定的卻是人一生的命運。 殿試應答文章要求只能用楷書,講究方正、光圓,布局清爽,而這些恰好就是江夏精通的董書特點。 雖然黎明就到了保和殿,但交卷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正午。受卷、掌卷、彌封等官員將答卷收存,至明日起就會開始閱卷。一般來說分交讀卷的官員一共有八人,每人一桌輪流傳閱交叉審卷。 如果官員覺得手中的試卷好,那么他們會在試卷的末端打一個小圈,如果覺得一般就會打三角形符號,如果是差呢則是直接畫一個叉。到了最后得到小圈最多的人被進行統計,然后選出十本進呈給朱厚照,由朱厚照在那十本之中欽點一甲的一、二、三名。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江夏做完試卷以后就沒再想那么多,反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能不能當狀元那還得是老二說了算,不過若是他不把那個狀元的頭銜給自己,那……哼哼。好吧,那自己也奈何不了他什么。 出了保和殿,江夏先去了一趟三里河街地九陽飛鳳店。自從上次九陽丹中毒事件澄清以后,九陽飛鳳店的生意不僅依舊爆好,并且店鋪的營業收入明顯比之前增多了不少。 江夏此次前去只是去看看九陽飛鳳店旁邊的幾個鋪子,他準備一起買下來然后擴大店鋪的規模。 到了三里河街后,江夏站在街道上看了看九陽飛鳳店旁邊的幾個鋪子。此時懸壺齋的老板突然跑了過來。 這小老頭在江夏店鋪開業當天被教訓過以后從此見到江夏便一直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如今巴巴地跑到江夏身旁,小老頭對著江夏行禮道:“見過江公子。” 江夏看了小老頭一眼,笑著說道:“魏老板,這么客氣干嘛?” 這個小老頭名叫魏川,家中其實也是世代行醫的醫學世家。只不過一代一代地傳承下來,到了魏川這里卻變得更像商人而不像大夫了。 魏川笑容可掬,雙眼都瞇成了一條細縫,他笑著說道:“是這樣的江公子,在下想跟您談一筆買賣。你看你的九陽丹和飛鳳丹供不應求,但是店鋪又太少以至于購買之人要大排長龍苦苦等候。在下想跟您商議一下,不知您能不能每月勻一批九陽丹和飛鳳丹給我,價格呢稍微比買價便宜一點,讓在下也跟著賺點小錢如何?” 魏川這個提議突然讓江夏心中一動,他大罵自己愚蠢,為什么自己竟然忘了一個賺大錢的路子,竟然還要魏川這么一個古代人來提醒自己。 江夏心中所想到的賺大錢的路子其實就是“代理”,將自己的貨品交給其它藥鋪代為銷售,銷售完以后給他們一點提成回扣就行了。江夏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他笑著看向魏川道:“魏老板,你的這個提議不錯,不過僅僅你一家懸壺齋幫我分擔店鋪壓力也沒什么用,你幫我去京師多找幾家信譽好的老字號藥鋪老板來,既然要賣,那就多來幾家一起賣。” “我去找?”魏川興奮不已,現在誰都知道九陽丹和飛鳳丹供不應求一丹難求,若是他去找少不得還能從中獲取些好處。 江夏哪里可能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只不過他自己沒精力也沒人脈網去找那些藥鋪老板,于是他點了點頭,同時強調了一句:“記得,一定要找那種信譽好,有醫德的藥鋪。” “明白,明白。謝謝江公子給我這個機會,謝謝江公子。”魏川不停地點著頭興奮說道。 江夏也微微頷首,說道:“如果弄好了就到逍遙山莊來找我,地方相信你能夠找得到的。” “知道,知道,就是沒進去過。據說那里就是人間天堂,世間最快活的地方。”魏川一臉向往地說道。 江夏微微笑了笑,道:“如果事情辦得好,我準你成為那里的會員,以后也能進去玩兒。” “多謝江公子。”魏川眼睛一亮,激動之余竟然對著江夏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轉身走向韓慕楓駕著的那輛馬車離去。 回到逍遙山莊以后江夏在后花園的草坪上見到了鐘彬,這段時間鐘彬跟著江夏一起救過皇上,抓過天濟會叛黨,同時還協助江夏戳破過朱佑杬的陰謀,也算是立了不少大功。他畢竟是錦衣衛的副千戶,總不可能一直都在江夏身邊給他充當保鏢。 昨天圣旨就已經下達了錦衣衛,鐘彬被提升為千戶,同時賜封為“忠勇將軍”。如此一來鐘彬在錦衣衛里的地位立刻有了一個質的飛躍,首先那個千戶之職乃是堂堂正五品,并且是正職,手握實權,掌管整個南城千戶所,下面的下屬林林總總加起來足足上千號人馬。而另外那個“忠勇將軍”的名號乃是個正四品的虛銜,雖說是個榮譽性的名銜,但是那正四品的品銜卻是實打實的。 正四品,那就等于是和錦衣衛指揮僉事同級了。要知道錦衣衛僉事可是錦衣衛指揮中樞里的實權人,可以說現在的鐘彬也算是京師里的一號人物了。 在這一口吐沫吐出去就可能吐中一個五品大官的京師,能夠稱得上是一號人物十分的不簡單。 明天就是鐘彬趕赴南城上任的日子,他上任以后必然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樣天天保護著江夏,所以江夏特地在殿試結束以后趕回去找鐘彬喝頓告別酒。 草坪上,鐘彬手中一柄長劍舞的滴水不漏。看其劍意似乎比之前更加凌厲了一些,若是沒有猜錯這些時日以來鐘彬的劍法又有了精進。 “呼……”鐘彬突然一腳將地上的落葉掃飛起來,然后長劍揮舞,落葉在他身旁落下。 江夏忍不住拍著手叫道:“好劍,真是好劍啊。” 鐘彬一臉狐疑地看了江夏一眼,心中十分懷疑江夏倒是在夸自己耍的一手好劍,還是“好賤”。他和朱厚照一樣,對于江夏的人品認可度十分低下,如果他們知道“節cao”這個詞的話,那么他們一定會一致認為江夏天生與那個詞是死敵。 江夏見鐘彬那一臉狐疑的表情頓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無奈之下他還得指著地上的落葉解釋道:“能夠在落葉飄落之際將劍將每一張葉子都割成大小幾乎一致的三份,這一手劍法恐怕已經可以用爐火純青來形容了。” “居然能吐象牙,難得。”鐘彬淡淡地說道。 這句話頓時刺激了江夏,他沒好氣地說道:“你這家伙,人家好心好意來夸你,你怎么罵人呢?”的確,說他吐的出象牙,那就是罵他不是人嘛,若是人,又怎么可能吐得出象牙?可是江夏又不能反駁說自己吐不出象牙,因為俗話說“狗嘴里才吐不出象牙”。 “我是在夸你。” 鐘彬一邊說道,一邊走到他插劍鞘的地方,手中長劍一下插入到劍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