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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旻燁筷尖敲了敲碗,目光具有無形的壓力,不容逃避地盯著她:“回答。” 周念歡話音細若蚊叮,幾乎把臉埋到碗中,有些難過:“我也很想讓大哥哥知道我現在住哪兒,但是不行。” 會給大哥哥惹禍的。 陸旻燁只當她是不肯說,便換法子問:“你過得可好?習慣?” “很好吧,算是很好,有吃有穿。”周念歡眼睫微顫,“也習慣吧…” 習慣什么呢?娘親和大哥都不在身邊。 她說違心話,陸旻燁瞬間看穿,倒也不揭穿,從袖中取下一枚玉扳指:“日后有難處,便拿著它,到食香樓和掌柜說。他會給你解決 。” 滿桌的各色佳肴,擺滿飯桌,周念歡心事重重,一邊吃著一邊埋頭。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周念歡小心翼翼道:“大哥哥別嫌歡兒問的煩,因為歡兒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后就找不到你了。” 話罷,偌大的雅間突然落針可聞。 沉默,安靜。 周念歡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陸旻燁面色逐漸嚴肅,沉吟了下,不答反問,將周念歡情緒盡收眼底,問。 “你,怕燁王嗎?” “怕…” 周念歡吃著飯,突然放下筷子,認真講道,“好多人都說他殘暴不仁,嗜殺成性,一個月都要殺好多人。我娘從小都拿他來嚇唬我,說我只要不聽話,就會被他抓起來吃了。” 陸旻燁目光黯淡,為她再夾一筷子紅燒獅子頭:“然后呢?” “大家說他是殺神,他腳下踩著如山的尸體,好可怕…” 周念歡從小活在四周對燁王的評價中,她從小連一只鴨都不敢殺,再想想一個殺了那么多人的燁王,肯定是怕的。 陸旻燁放下筷子,面對滿桌菜肴,已經食之無味,神色陰暗不明,情緒有些低沉:“歡兒回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周念歡有些不知所以然。 她看著窗外的天色,日落下山,確實該回太傅府了,便道:“那下次再找大哥哥吧。” “下次你找不到我了。” 周念歡猛地抬頭。 陸旻燁已攬住她,架起輕功,從八樓直接躍下一樓,放她在地上,淡淡道:“我今日找你不過是好人做到底,如你說的心善到底,既然你無事,那以后自然不會再見。” “大哥哥,好像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陸旻燁薄唇微斜,眼神很冷,似乎要把人凍住,沉沉道:“我本就不是好人,而你與旁人,也并無區別。” 周念歡不知陸旻燁為何這樣說。 她想解釋時,陸旻燁已然抬腳出門。 她想追出去,卻發現滿大街都是人,而陸旻燁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 鐘銘也不見了。 周念歡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自言自語道:“我是真的把大哥哥當成哥哥,可他好像有些討厭我。” 鄧嬤嬤一把沖來,扯住她,跺腳喊道:“小祖宗,你到底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要跑了,差點回去稟告夫人了!下次再也不讓你出門了。” “嬤嬤,這是給你買的治風濕的藥。”周念歡心不在焉地把包裝好的草藥遞給她。 鄧嬤嬤微愣,睨著她:“你怎么知道我有風濕?” “我娘親也有風濕,下午為她買藥時也為你買了包。”周念歡臉上沒了笑意。 鄧嬤嬤下午之所以和周念歡分開,讓她去逛,也是因為鄧嬤嬤有私心,去看風濕病,沒成想,這丫頭倒是個心細的,居然為她買了。 一時間,鄧嬤嬤再硬的心,也忍不住軟了:“罷了,不能再有下次。” “記住啦,嬤嬤。”周念歡乖乖點頭。 回了太傅府,鄧嬤嬤命人給她洗澡泡牛奶,摸著她的手背,打量了下 :“你這農家女,皮膚倒挺好。素日里是不是都很偷懶,從來不幫你娘干活?” “不是的,我每天都在做干活。”周念歡搖搖頭。 “婚期定在半月后,你知道嗎?” 鄧嬤嬤一邊為她洗頭做藥理,望著如瀑般墨發,嘖嘖嘖地邊感嘆頭發真好。 “半月后?”周念歡咬牙。 她不想嫁過去,絞盡腦汁地盤算,一定要在出嫁前,找到娘親和大哥再逃跑。 鄧嬤嬤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語氣有些冷:“你別想那些不現實的,未出嫁前,太傅府怎么可能讓你見到你娘親和大哥?” 周念歡忍不住垂下腦袋,耷拉著頭 ,有些沮喪:“今天是嬤嬤把錢袋的銀子,都換成石頭了?” “錢被換成石頭?!不是我做的,你那錢,雖然是從庫房里面出的,但是要被人做手腳,也容易,以后少得罪大小姐……” 有些話,不該鄧嬤嬤說。 可因為下午那包風濕藥,她還是忍不住提醒。 周念歡懂鄧嬤嬤的欲言又止,盯著眼前的油燈,第一次被人伺候洗澡,還在那么亮的時候,有些害羞。 鄧嬤嬤面容是頗為嚴肅的那種,不笑時十分苛刻,一笑,看著竟有些溫暖。 “你皮膚雖然好,但若是更好,指不定新婚之夜,燁王還能憐惜你。然后留你一命,日后不會殺你呢?” “皮膚好,和燁王不殺我,有聯系嗎?”周念歡頗為懵懂。 “看來前日給你上的洞房課,你是忘記了!”鄧嬤嬤霎時板起臉,戳戳了她腦袋,“罷了,不與你計較,我改日帶你去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