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這有何難?”郭圣通從殿外進來,“文叔不便,我便替文叔親征便是!” 第71章 鄧禹等人傳閱完那信簡之后,一時殿內除劉疆輕輕拍打小幾之聲外,再無其他聲響。 劉疆瞪著大眼睛,東看西看,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響來。他扶著劉秀站著,用腳輕輕踢著劉秀面前的小幾。踢了幾下,仿佛是感覺到了氣氛不太對勁。便扶著劉秀,自己慢慢地坐了下來,看向下首的三個大臣。 郭圣通跪坐在劉秀身側,看著疆兒的表現,心頭很是滿意。 劉秀自然也滿意極了:不愧是他的兒子,方一歲,便如此有帝王風范!普天之下,也唯有他的兒子敢坐在帝王身上。 不過,對于鄧禹等人來說,劉疆除了生的好一些,比旁的孩子更靈巧一些,便沒有其他更大的感受。畢竟,他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從一個一歲的奶娃身上看出更多的東西來? “諸君已然看了這信簡,隗囂投靠了公孫述,如今又欲要施以毒計。諸君覺得該當如何處置?”劉秀問道。 “隗賊可惡,陛下,此戰必要轟轟烈烈,將隗賊一舉擊敗!”陳俊道,“我看,必須將此信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告知祭遵將軍,讓其早做準備!” “陳將軍說的不錯!”耿純道,“隗囂同公孫述如今已然勾結在了一起,陛下宜親征隗囂賊子,讓天下人看看我大漢氣度!” 他這話是按照劉秀的想法來說的,畢竟,前次在蜀地劉秀在公孫述手上吃了大虧,按他以往秉性,此次定會御駕親征一雪前恥。 “陛下可在御駕親征之前,將隗囂先送子為質,后縱子造謠等惡行成賦張貼使其天下人知曉!”鄧禹則是從輿論的方面在給隗囂設了一條死路。 三個人中:陳俊屬于就事論事,不知變通的典型。他覺得和隗囂對陣的是祭遵,于是提出的方法便依舊是從祭遵上著手;耿純善于揣摩劉秀的心意,所以當年能以一己之力說服劉秀令鄧禹去接郭圣通入雒陽城,又能讓文武百官去城門迎接郭圣通;而鄧禹,他一方面深知劉秀心思,一方面卻又有更多的想法,一石二鳥之計同輿論手腕運用的異常嫻熟。無怪當年劉秀要稱帝時,他能同強華、嚴光兩人定下那樣的計謀了。 劉秀善于用人。陳俊不知變通,只墨守成規,便掌刑部司法;耿純知他心意,卻聰明有限,便是做了這武官之首的大司馬;鄧禹善于揣摩人的心意,卻不一味迎合,且有自己的堅持,便做了文官之首的大司徒。 只是,如今三員大將中有兩人都提議讓劉秀御駕親征……劉秀當真是有苦難言。 “此番,陛下與我一同御駕親征。”正當劉秀沉默思量對策之時,忽聞郭圣通之聲。 “這!”不出所料,三員大將竟都激烈反對起來。 “娘娘如今鳳體貴重,豈能冒險?”陳俊怒言。 “陛下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是那等不能吃苦之人,陳將軍可請太醫令為我把脈,我身體強壯,且,那隗賊不消幾月便能一舉殲滅。而我如今方才有孕四月,足矣!”郭圣通道。 “娘娘豈能同陛下相比?”耿純急了,郭圣通若是有個損失,這宮中,豈不是要被南地貴女給占了上風?“陛下乃七尺偉岸丈夫,娘娘卻不過是個弱女子而已。且軍中多是兒郎,娘娘必不便親征。” “若只為如此故,”郭圣通笑道,“陛下意下如何?” 劉秀私心里是希望能帶郭圣通出征的,一來,必要之時可以幫他掩飾身體的不便;二來,可以為郭圣通造勢,畢竟若她身有軍功,日后定能更為服眾;三來,戰場最為砥礪人之心性,他更能手把手教郭圣通識人、用人之道。如此一舉三得之事,若太醫令能保證,郭圣通身體能吃得消,且能隨軍,便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通兒若能前去,不說別的,只為通兒這一胎的龍鳳呈祥,便足以壯我漢軍士氣!”劉秀道。 “陛下萬萬不可!”鄧禹道,“鄧將軍所言甚是:軍中豈有女子之地?娘娘畢竟是女兒身,若帶了婢女前去,只怕,傳出去對我漢軍形象不利!” “有何難?”郭圣通道,“若軍中無女子,那自我開始,便有女子!陛下覺得呢?” 劉秀心念一動,看著身上小兒,心頭有個想法:“通兒乃佛家第一女弟子,如今在做軍中第一女將軍未嘗不可!若只為這緣故,便做一女子軍,為鳳衛軍。民間若有巾幗之志的女子,皆可來投。” 他看向劉疆:“也可將三四歲小兒立一支軍隊,從世家子中選出,為我太子做太子衛。入住宮來,隨太子一起長大,將來為我大漢肱骨之臣!” 此言一出,原本還想要反駁鳳衛軍之事的三人皆是一默。鄧禹一頓之后,便立刻道:“陛下,這豈非太過兒戲?鳳衛軍建軍軍費從何而出?誰人訓練?這軍隊皆為女子,女子軍自古未聞,上戰場之事未免太過兒戲!” 其余兩個立刻拖住他:“陛下所言甚是,軍費之事,我世家等皆可出這第一波!” 廢話!太子衛要從世家子中選拔,那選出的孩子,同太子一般可住在皇宮之中,能一起長大,這自幼養出的情分豈是可以估量的?將來太子繼位,這些太子衛便絕對是最大的受益者! 他們家中都有適齡童子,若能乘此東風,豈不絕妙! 不得不說,劉秀這突如其來的‘太子衛’一念,不僅讓耿純心動,就連陳俊這徹頭徹尾的南地氏族也開始尋思起自己這一脈是否還有適齡童子來。 郭圣通沒想到,繼上一世的陰麗華有了鸞衛軍之后,她這一世竟因緣巧合有了鳳衛之軍。且,意外驚喜是劉疆也有了自己的太子衛。 別小看劉秀口中從三四歲孩童中選太子衛之事,這一旦選好了,可是要將許多世家都綁在劉疆這條船上。同吃同住,這要運作得當,這些太子衛日后長成,或有可能會成為劉疆堅定的后盾,甚至是……在家族與劉疆的利益發生沖突時,也不一定會再如世家中長大的孩子那般,只一心向著氏族了! “既然是專屬于大漢皇后的鳳衛軍,自然要從大漢皇后的分例中扣除軍資!”郭圣通道,“太子衛自然也是一樣。疆兒正好稀缺同伴,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從今日起,便開始從世家子中選擇適齡童子送入宮中來。此時交由大司徒鄧大人去做最好!” 劉秀點了點頭,他看向鄧禹:“皇后的鳳衛軍便著大司馬耿純與延尉陳俊即日開始擬出招募標準來,明日早朝時,我會當眾宣布太子衛之事。另則,還有一事,我欲讓太子拜鄧禹為相父,至此,將太子與太子衛徹底托付于鄧仲華。” “我……”鄧禹一愣,卻被耿純扯了一下,“臣,鄧禹謝陛下隆恩!” 輕輕松松將拜鄧禹為劉疆相父之事提了出來,且還套著層太子衛的面紗,讓人暫時猜不出他的真實情況。對此劉秀更加滿意自己心思巧妙。 而太子衛的提出更是巧妙!他先順著鄧禹的話,提出給郭圣通建立一支鳳衛軍,繼而便順理成章立刻給劉疆招募了太子衛。如此一來,日后他也好,劉疆郭圣通也好,都更多了一層保障。 說到底。在劉秀的心里:如今,他要做的一切,不僅是為了劉疆日后能順利繼承大統,郭圣通能夠順利鞏固地位,更是為了自己行動不便之時,不至于落入無人可依的處境。 畢竟,這三十多年來,能夠真心實意對他只有郭圣通一人。 劉秀覺得,若有一日他再也無法行動自如時,還愿意照顧他,陪在他身邊的,也只有郭圣通一個了。 陳俊滿心喜悅的離開了漢宮,回了家中。 一到家,便看到了他的弟弟陳朗,陳朗見他來,慌忙出來迎接:“兄長,兄長,大喜啊!” 陳俊心頭疑惑:他應當是第一個知道劉秀要成立太子衛的人,陳朗這般高興?難道竟也是知道了? 事實上,他正想要找陳朗,蓋因陳朗有一兒子,今年剛剛四歲,正好是太子衛要求的年齡標準,且是陳朗正妻所出,身份高貴。 “你也知道了?”陳俊疑惑地問。 “是啊,我知道了!兄長,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我陳家要光宗耀祖了!”陳朗興奮極了。 “的確。”陳俊點頭,可不就是嗎?能同太子一起長大,同吃同住,這長大了,只要不太離譜,都能有個好前程。恩,不知道太子衛是只要這一批的,還是日后還會繼續補充,若是日后還會繼續補充,那他便回去同夫人努努力。額,不知道庶子是否有資格,若是有資格,他便去同夫人商量,將那生了小五的婢女提為妾室,這樣小五便能做個庶子。也能去參選了。 “兄長,所以我們要努力啊!”陳朗道,“兄長若是未有異義,我便去求求其他南地出身的氏族,一起發力。” “恩,我沒有任何異義,只是此事南地氏族要求,北地的貴家也要求一番。”陳俊點頭道。 “求北地氏族管用?”陳朗詫異極了。 “自然,此事是互利互惠啊!”陳俊點頭,“你有時候不能心思太過狹隘。” “可是兄長”陳朗嚇地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北地氏族不能夠答應幫我們吧?” “怎么不能!”陳俊恨鐵不成鋼,“這件事上,說不得他們也得求我們幫忙舉薦呢!” “什么?北地氏族是吃飽了撐的吧?”陳朗驚得跳了起來,“他們所出的貴女如今是皇后娘娘,生下了太子不說,如今又懷了龍鳳雙胎。他們為何還要送北地貴女去宮中分寵?!” “你在說什么?”陳俊愣了一下,“北地幾時要送貴女進宮了?!” “是兄長你方才說的啊!”陳朗道。 “我幾時說過北地氏族要送貴女入宮?我怎么不知道!”陳俊懵了。 “是兄長方才說,北地氏族也需要我們幫忙舉薦。難道不是舉薦貴女入宮?”陳朗愣了。 “什么?”陳俊睜大了眼,“我說的是太子衛!” “什么太子衛?”這次輪到陳朗懵了。 “你剛剛同我說的,不是送你家小郎君進太子衛之事?”陳俊皺眉道。 “兄長,我說的是,送我家女郎入宮之事啊!”陳朗道,“我是聽很多人說,陰貴人如今不得寵了,陛下回宮一月余,見都不見她一面。如今南地氏族誰個不想送自家貴女入宮去替了陰貴人的位置?我今日來求見兄長,為的便是這事。” 陳俊氣得發笑:“原來你說的光宗耀祖竟然是這事!告訴你,趁早打消念頭!再不要亂想了。如今隗囂反了,陛下沒有任何心情要在后宮廝混。實與你說:陛下欲要帶著皇后娘娘親征。” “什么?”陳朗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皇后娘娘如今大腹便便,竟要出征?!陛下竟如此愛重……” 這樣一來,他家貴女還有什么機會? “不僅如此,陛下還要為娘娘建立鳳衛軍,此事,千古未聞啊!”陳朗道,“我等自然是不愿,可陛下立刻又提出了太子衛之事。且,只選世家子,此,此事對我世家甚是有利,南北氏族爭什么?爭得不就是帝心?如今皇后地位穩固,動搖不得。但太子年幼,若能同太子一同長成,且去信于太子,卻比那虛無縹緲的爭斗好了太多!那是未來的帝心啊!這,才是我陳家要榮耀,要發跡的真正契機!” 接著,他便將入選太子衛的要求同陳朗說了一遍。 陳朗明白了:“兄長說的是!若太子能同我家幼子交好,日后定會偏心我陳氏一族,這才是正經啊!” 帝心已定,郭圣通風影之身乃雒陽城之人親眼所見,他們也在其中。旁的尚能作假,可那鳳凰卻是真真切切地從他們眼前飛舞,鳴叫過的。若要讓他們相信有人能取郭圣通而代之。只怕是空談。 南北之爭,爭得是什么?爭得是帝心所向,爭得是天下之權,爭得是這利益。他們站在陰家一派,不僅是因為陰家有女入宮,更是因為他們同為南地出身,出身所限,想爭就只能站在陰家一派,縱然知道郭派勝算更大,也不能改變立場。否則,便只能落下兩頭不討好了。 送女入宮爭寵,最好也不過是能取信于如今的帝王。可只要郭圣通活在,劉疆活在,那能取信的也只是一代而已。 但若是有了太子衛便不同。 陳朗立刻明白:“我立刻回去叫人將玉兒送來兄長這里,還望兄長好好教導他一番。另則,兄長。你覺得我家貴女是否能有資格入鳳衛軍去?” 陳俊眼前一亮:“你倒是個機靈的!” 既然已經決定跟隨太子,那么不妨便做的更決絕些。總而言之,便是說那貴女只是自己想要做一個女巾幗,故不聽勸告要去從軍,也無人可說閑話。 畢竟,在戰場上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刀一槍拼來的。 “只是兄長,臧宮和任興兩個卻是準備了明日早朝時獻女呢。”陳朗心念一轉笑了起來,“他們家可都是有適齡幼童可入太子衛的!當真是可惜了啊。不過,誰讓他們沒有人知道這事呢。哈哈哈。” 利益面前。 是沒有絕對的朋友。 在臧宮上表當眾說出‘臣女思慕陛下’之后,便如是想。 因為,在他上表后的下一秒,劉秀越過了他。看向了鄧禹:“朕欲立太子衛,為太子疆招募同伴軍。從世家子中選3至4歲幼童,此事交予大司徒全權料理!” 眾人齊呼時,臧宮看到了人群中,將表偷偷藏入袖中的任興,還有那明明聽說也想要獻女,但如今卻滿臉笑容口稱‘陛下英明’的陳朗。 太子衛的好處,臧宮自然也是明白的。可他這一表,卻將自己推到了皇后和太子一黨的對立面去。心思急轉,他想到了理由:他的幼子今年三歲,庶子四歲。而他親兄長膝下,適齡幼童竟有三人之多! 繼而,他心如墜深冰,只恨不得今日不曾出現在這大殿之上過。 他這一表,是要斷送臧家的未來!要活活的將這大好機會斷送啊! 劉秀卻并沒管他的心情,只繼續扔出了第二個重磅炸彈:“我欲讓太子疆拜大司徒鄧禹為相父。雒陽尹寇恂聽令:命你暫為禮儀,全權負責此事。” 寇恂出列,應了一聲‘諾’。 接下來的消息,比起太子衛一事來,便不顯眼了許多:“大司馬耿純,延尉陳俊。” 兩人立刻出列:“在。” “我命你二人著手招募良家女子,為鳳衛軍,為皇后驅使。”劉秀道。 “諾!我等不敢有違陛下之命!”兩人立刻答道。 “今次,我欲攜皇后征隗賊,我離雒陽城后,雒陽城一切事物依慣例,仍由大司馬耿純與大司徒鄧禹二人共同料理。不得有違!”劉秀威嚴的看向眾臣。 “陛下萬萬不可啊!” “皇后娘娘如今身懷重甲,怎能長途跋涉軍營之中?” “婦人誤事啊!這,這懷孕之人上戰場,不是純屬添亂嗎?”